清代三百年医学学术之鸟瞰.docx

清代三百年医学学术之鸟瞰陈邦贤（教育部医学教育委员会）四库全书提要医家类云：“儒之门户分于宋，医之门户分于金元，观元好问撰伤寒会要序，知河间之学与易水之学争，观戴良作朱震亨传，知丹溪之学与宣和局方之学争。”是吾国医学流派自金元始也。金元刘、张、朱、李四大家出，而医学流派兴。清代医学，上承明季，金元争竞，犹有余波。清代受朴学之影响，对于医学亦颇有朴学之趋向。明季之乱，洪杨之变，均与清代医学有莫大之影响。兹就学术之分类，分别概述于下：一、素问灵枢之研究者明末杭州卢之颐、繇父子著书，讲明医学，张志聪（注一）继其后轩岐之学者咸归之；著素问灵枢二经，集诸家之说，随文衍义，胜名马元台本。黄坤载（注二）因庸医误药损目，发奋学医，于素问灵枢难经等均有注释。薛生白（注三）著医经原旨，于灵素奥旨，具有发挥。徐灵胎（注四）所著之兰台轨范，对于灵枢素问，颇多阐明。林澜著灵素合钞，陆九芝精研素问，著内经运气病释。王朴庄著内经要论，魏荔彤之内经注，汪昂之素问灵枢类纂，柯韵伯之内经合璧，高世拭之素问注，陈修园之灵素节要浅注，柳宝诒之素问说意，盖清代医家之治医学未有不治素问灵枢者。注一：张志聪，字隐庵，浙江钱塘人，与高世拭不合时宜，遂闭户著书，陈修园谓为汉后第一书，近人畏其深奥，鲜有能卒读者。注二：黄元御，字坤载，山东昌邑人，诸生；著作繁多，其所著者多高自位置，欲驾千古而上之，其论治病主扶阳抑阴。注三：薛雪，字生白，自号一瓢，少学诗与同乡叶爕乾隆初举鸿博未遇，工画兰，善争勇，博学多通，于医时有独见，断人生死不爽，疗治多异迹。注四：徐大椿，原名大业，字灵胎，晚号洄溪，江苏吴江人，翰林院检讨釚孙。生有异禀，长身广飘，聪强过人。为诸生勿屑，去而穷经，探研易理，好读黄老与阴符家言，尤邃于医，世多传异迹，自编医案，剖析虚实寒温，发明治疗之法，归于平实，于神异者仅载一二，其书世多有，不倶录，乾隆二十四年大学士蒋溥病，高宗命征海内名医，以荐召入都。大椿奏溥病不可治，上嘉其朴诚，命入太医院供奉。寻乞归。后二十年，复诏征，年已七十九，遂卒于京师，赐金治丧。二、本草及方书之研究自明季本草纲目产生以后，本草之学，遂为医者所重视，赵学敏之本草纲目拾遗，补李时珍本草纲目是未备。张路玉（注一）之注本草，疏本经之大义，并系诸家治法，曰本经逢原。又谓唐孙思邈治病多有奇异，逐方研究药性，详为疏证，曰千金方释义，并行于世。张志聪注本草，诠释本经，阐明药性，本五运六气之理。后人不经臆说，概置勿录。志聪著本草崇原未竟，高世拭继成之。世传叶天士（注二）所著本草多心得，又著许叔微本事方释义、景岳发挥。徐灵胎注神农本草经百种，以旧著，但言其当然，不言其所以然，采掇常用之品，备列经文，推阐主治之义，于诸家中最有启发之功。邹润安（注三）所刊行者，有本经疏证、续疏证、本经序疏要，谓明潜江刘氏本草述，贯串金元诸家说，反多牵掣，故所注悉本伤寒金匾，疏通证明，而以千金外台副之，深究仲景制方精意，成一家之言。次如汪昂之本草备要，吴仪洛之本草从新，黄宫绣之本草求真，王子接之得立本草，黄元御之长沙药解、玉楸药解，陈修园之本草经读，斯亦可见治本草学之多矣。方书中如汪昂之医方集解，吴尚先之理论骈文，王子接之古方选注，吴仪洛之成方切用，陈修园之时方妙用景岳新方砭等，斯皆清代之方书也。注一：张氏，字路玉，自号石顽老人，江南长洲人，少颖悟，冠儒业，专心医药之书，自轩岐讫近代方法，无不搜览，邅明季之乱， 于洞庭山中十余年，著书自娱，至老不倦。注二：叶桂字天士，江苏吴县人；先世自歙迁吴，父朝采，皆精医；桂十四丧父，从学于父之门人，闻言即解，出师上，遂有闻于时，切脉望色，如见五脏，治方不出成见，其治病多奇中，于疑难证或就其平日嗜好而得救法，或他医之方略与变通服法，或竟不予药，而使居处饮食消息之，或于无病时预知其病，或预断数十年后皆验；当时名满天下，传闻附会，往往涉于荒诞，不俱录。卒年八十，临殁戒其子曰：“医可为而不可为，必天资敏悟，读万卷书而后可以济世，不然鲜有不杀人者，是以药饵为刀刃也；吾死子孙慎勿轻言医。”注三：邹澍，字润安，江苏武进人，有孝行，家贫绩学，隐于医，道光初诏举山林隐逸，乡人议以澍名上，固辞。澍通知天文，推步地理形势沿革。诗古文，亦卓然成家，不自表襮，所著书以医家言为多。三、努力于伤寒金匮之研究者伤寒金匮在清代研究者颇不乏人。喻嘉言（注一）著伤寒尚论篇，谓林亿，成无己过于尊信王叔和；惟方有执作条辨削去叔和序例，得尊经之旨，而犹有未达者，重为编订，其渊源虽出方氏，要多自抒所见。徐忠可（注二）为嘉言弟子，著伤寒一百十三方发明及金匮要略论注，其说皆本诸嘉言，凡疏释正义见于注或剩义及总括诸证不可专属者见于论。忠可谓其他方书出于凑集，就采一条时亦获验，著金匮之妙，统观一卷，全体方具，不独察其所用，并须察其所不用，世以为笃论。张璐玉谓仲景书衍释日多，仲景之意转晦，后见尚论条辨诸编，又广搜秘本，反覆详玩，始觉向之所谓多歧者，渐归一贯；著伤寒缵论绪论，缵者，视仲景之文；绪者，理诸家之纷纭，而清出之，以翼仲景之法。其子诞先注伤寒舌鉴；子飞畴著伤寒兼证折义，两子皆世其业，并著录四库。张隐庵注伤寒论金匮要略，于伤寒论致力尤深，历二十年再易稿始成，用王叔和原本略改其编次，首列六经病，此列霍乱易后并痉湿暍汗吐下，后列辨脉平脉，而删叔和序列，以其与本论矛盾，故去之以息辨。驳辨成无己旧注，谓风伤卫，寒伤营，脉缓为中风，脉紧为伤寒；伤寒恶寒无汗宜麻黄汤，中风恶风有汗宜桂枝汤，诸说未尽当，而风寒雨感，营卫俱伤，宜大青龙汤为尤谬；其注分章以明大旨，节解句释，兼晰阴阳，血气之生死出入经脉脏腑之贯通循行，使缵论者取之有本，用之无穷，不徒求糟粕，座免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也。高士宗（注三）与隐庵同里，乃从隐庵讲论轩岐仲景之学，历十年悉窥精奥，遇病必究其本末，处方不同流俗，注伤寒论，彼以为薛已赵献可辈，虽有颖悟变通，非轩岐仲景一脉相传之大道。后有张令韶（注四）著伤寒论直解，其学本于隐庵。陈修园（注五）著伤寒金匮浅注，本士宗令韶之说，各所发明，世称善本。黄坤载注释伤寒论金匮玉函经等数十万言，自命顺高。柯韵伯（注六）注伤寒论，名曰来苏集，以方有执喻嘉言等，各以己意更定，有背仲景之旨，乃据论中于太阳证、桂枝证、柴胡证诸辞，以证名篇，汇集六经诸论，各以类从。自序略曰：“伤寒论经王叔和编次，已非仲景之旧，读者必细勘何者为仲景言，何者是叔和笔，其间脱落倒句讹字衍文，一一指破，颇见真面；且笔法详略不同，或互文见意，或比类相形，因此悟彼，见微知著，得于文字之外，始可羽翼仲景。自来法家不将全书始终理会，先后合参，随文敷衍，彼此矛盾，黑白不辨。三百九十七法，不见于仲景序文，有不见于叔和序例，林氏倡于前，成氏合于后，其不足取信，王安道已辨之矣！继起者犹琐琐于数目，亦何补于古人，何功于后学哉！大青龙汤，仲景为伤寒中风无汗而兼烦躁者设，即加味麻黄汤耳；而谓其伤寒见风，伤风见寒，因以麻黄汤主寒伤莺，桂枝汤主风伤卫，大青龙汤主风寒两伤营卫，曲成三纲鼎立之说，此郑声之乱雅乐也！且以十存二三之文，而谓之全篇；手足厥冷之厥，或混于两阴交尽之厥，其间差缪，何可殚举，此愚所以执卷长吁而不能已也。”又著伤寒论翼，自序略曰：“仲景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法大备，其常中之变，变中之常，靡不曲尽。使全书俱在，尽可见论知源，自叔和编次，伤寒杂病分为两书，然本论中杂病留而未去尚多，虽有伤寒论之专名，终不失杂病合论之根蒂也；名不副实，并相淆混，而旁门歧路，莫之所从，岂非叔和之谬以祸之欤？夫仲景之言，六经为百病之法，不专为伤寒一科，伤寒杂病，治无二理，咸归六经之节制；治伤寒者，但拘伤寒，不究其中杂病之理；治杂病者，复以伤寒论无关于杂病而置之不问，将参赞化育之书，悉归狐惑之域愚甚为斯道忧之。”论者谓韵伯二书大有功于仲景。尤在泾（注七）注伤寒论，名曰贯珠汇，谓后人因王叔和编次错乱，辩驳改订，各成一家言，言愈多而理愈晦，乃就六经各提其纲，于正治法之外，太阳有权变法、斡旋法、救逆法、类病法；阳明有明辨法、杂治法；少阳有权变法；太阴有脏病法、经病法、经脏俱病法；少阴厥阴有溢法清法；凡病机进退微权，各有法以为辨，使读者先得其法，乃能用其方，分证甚晰，于少阴厥阴温清两法，尤足破世人之惑。注金匮要略名曰心典别撰，汇诸家方书，杂病治要，足以羽翼仲景者，论其精蕴曰金匮翼；韵伯之来苏集，在泾之贯珠汇，为后世所并重焉。徐灵胎亦为治伤寒之最力者。其注伤寒曰类方，谓医家刊定伤寒论，如治尚书者之争洪范、武成，注大学者之争古本今本，终无定论。不知仲景本论，乃救误之书；当时随证立方，本无定序，于是削除阴阳六经门目，但使方以类聚，证随方定，使人可案证以求方，而不必循经以求证，一切葛藤，尽芟去之。吴六吉（注八）以古医书有法无方，惟伤寒论金匮要略杂病论，始有法有方，灵素而后，二书实一脉相承，义理渊深，方法微奥，领会不易，遂多伪错；+注+女附会，难以传信；六吉乃自写删定，书成八九，及是请就未成之书，更加增减，于二书讹错者悉写订正，逐条注释，复+诸家+注，实足阐发微义者，以资参考，为全书之首，标示正轨。其所订正伤寒金匮，均为六吉所自撰；其采引清代乾隆以前医说凡二十余家；其次者：如林澜着伤寒折衷，汪琥着伤寒论辨注，魏荔彤着伤寒金匮本义，沈明宗著伤寒金匮精注，程应旄著伤寒后条辨，郑重光著伤寒论条辨续注，周扬俊著伤寒三注，金匮三注，程林著金匮直解。，+芝庆著伤寒阐要论，而+书湮没无考，尚有六七家之多云。又王朴庄（注十）着伤寒论注，以唐孙思邈千金方，仅采王叔和伤寒论序例，全著战翼方中，序次最古，据为定本，谓方有执喻嘉言删驳序例，乃欲申己见，殊非定论，着迥+说争之甚力。吕搽村（注十一）谓伤寒轮，使学者有切实下手功夫，不止为伤寒立法，能从六经辨证，虽繁剧如伤寒，不为多歧所误，杂证一以贯之，著伤寒+源；九芝持轮多本朴庄搽村之说。次如郑澜安著伤寒通解，伤寒金匮方解，王琦之伤寒金鉴录，王子接之伤寒古方通，黄之御之伤寒+解，伤寒说意，金匮+解，陈修园之伤寒论浅注，伤寒医决串解，长沙方歌括，伤寒其方歌括，金匮要略浅注，金匮方歌括等，皆清代努力于伤寒金匮者也。 注一：喻昌，字嘉言,江西新建人；幼能文不羁，与陈际泰游，明崇祯中，以副榜贡生大都，上书管事，+不就，往来靖安间，披剃为僧,后复蓄发游江南，顺治中医居常+,治疗多奇中，才辨纵横,不可一世。 注二：徐彬，字忠可，浙江嘉兴人，昌之弟子。注三：高世拭,字士宗，与张志聪同里,少家贫。读时通俗诸书，年二十三，师出疗病，颇有称,后自感病患，时医治之+剧,久之不药而愈；乃幡然悔曰：“我治人殆亦如是，是草菅人命也！”乃是志+论轩岐仲量之学，历十年，悉窥精奥,遇病必究其本末，处方不同流俗。注四：张锡驹，字令韶，钱塘人；其学本於张志聪。注五：陈念祖,字修园,福建长乐人；乾隆五十七年举人，嘉庆中官+，有+；值水火大疫，亲施方药，活人无算；晚归田，以医学教授门弟子共隶,著作甚多。注六：柯琴，字韵伯、浙江慈溪人；博学多闻、解古文+，+，矢志医学，家贫游吴，栖息于虞山，不以医自嘘，当世亦鲜知者。注七：尤怡，字在泾，江苏吴县人；父有田千+，至怡中落。贫甚，+字于佛寺。+医，人未之异也。好为诗，与同里顾嗣立，沈+游。晚年学益深造，治病多奇中，名始着。性淡名利，+于花溪，自号词鹤山人，著书自得。注八：吴谦，字六吉，安徽歙县人；官太医院判，供奉内廷，屡被恩贡。注九：陆懋修，字九芝，江苏元和人；先世以儒称，皆通医。懋修为诸生，世其学；咸+中粤匪据江南，转徙上海，遂以医名。着远至老不倦，光绪中卒。子+庠，亦通医，官至大学士。注十：王丙，字朴庄，吴县人；懋修之外曾祖也。注十一：吕+名，字搽村，浙江钱塘人；道光五年举人，官湖北荆门州判，晚寓+，酷嗜医，诊疗辄有奇效。 四、温病为清代最大之发明 叶天士为清代温病之发明家，神悟过人，贯澈古今艺术，而+着远。殁后门人集医案为癌症指南，非其自著。附幼科心法一卷，传为天士手定。灵怡谓独清卓。后章楠改题曰：三时伏气外感篇；又附温证证治一卷，传为口授门人顾景文者，楠改题曰：外感温证篇，二书最为学者所奉习。同里薛生白名亚于天士，生平与天士不相能，自名所居曰：“扫叶庄”，然每见天士处方而善，未尝不擎筛也。大江南北，言医者辄以天士为宗，百余年来私淑者衆，最著者为吴鞠通（注一）章虚谷（注二）王孟英（注三）于世傅湿温为生白所作，学者宗之；或曰非生白作，其医案与天士及缪遵义合刻，吴中称三家焉。吴鞠通学本天士，以天士立论甚简，但有医案，散见于杂症之中，人多忽之，著温病条辨以畅其义，其书盛行；同时吴贞著伤寒指掌，亦发明天士医案之旨，与鞠通相同。章虚谷著医门棒喝，谓天士生白最得仲景过意，而他家不与。王孟英于咸豊中著霍乱论，致帧于温补，至是重订刊行，医者奉为圭臬；又著温热经+，以轩岐仲景之文为经，叶薛诸家之辨为+，大意同章楠注释，兼採昔贤所说，择善而从，胜楠书所著，凡数种以二者为精详。同时浙西论医者，平湖陆以恬，嘉善汪震，鸟程汪曰桢，宗旨略同。陆九芝恪守仲景家法，于有清一代医家，悉举其得失，所取法在柯韵伯尤在泾两家，谓得仲景较多；吴中叶天士名最盛，传最广；九芝谓天士医案出门弟子手，不尽可信。所传温病证治，亦门人笔述，闭卷揭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一语，不应经法，误以胃热为肺热，由于不识阳明病，故著阳明病释一篇，以阐明之。又据难经伤寒有五之文，仲景撰用难经，温病即在伤寒中，治温病法不出伤寒论外。又谓瘟疫温+寒，与温病不同，医者多混称；吴又可麟郊为治疫专家，且不免此错误，著论辨之，并精确有功学者？ 注一：吴塘，字鞠通，江苏淮阴人；乾嘉之间，游京师有名，学本于桂，以桂立论甚简，但有医案散见于杂症之中，人多忽之，著温病条辨以畅其义，其书盛行。 注二：章楠，字虚谷，浙江会稽人，著医门棒喝，谓桂霖得仲景+意，而他家不与。 注三：王士雄，字孟英，浙江海宁；居于杭，世为医，士雄读书砺行，家贫，仍以医自给。咸豊中杭州陷，转徙上海，时吴越避寇者医集，疫疾大作，士雄疗治，多全活。五，温疫治疗异于伤寒治疗之发明 瘟疫者，传染病之总称，吾国历代凡能传染之疾病，均谓之疫；当明季崇祯之世，南北直隶、山东、浙江等省均大疫，医以伤寒法治之不效；吴又可（注一）乃推究其病源，就其所历验，著为瘟疫论（注二）；谓伤寒自毫发入中于脉络，从表入裹，故其传经有六，至阳至阴，以次而深；瘟疫自口鼻入，伏于膜原，其邪在不表不裹之间；其传变有九，或表或里，各自为病，有但表而不裹者，有但裹而不表者，有裹而再裹者，有表裹分传者，有表裹分传而再分传者，有表胜于裹者，有先表后裹者，有先裹后表者；其间有与伤寒相反十一事；又有变证兼证种种不同；并着论制方，一一辨别；古无瘟疫专书，自又可书出，而瘟疫治疗与伤寒治疗相异之点乃有所发明。继又可之后者有戴麟郊（注三），余师愚（注四），刘文甫辈。麟郊著广瘟疫论；其论瘟疫一宗又可之说，谓热疫之异於伤寒，尤帧辨于见证之始，辨气、辨色、辨舌、辨神、辨脉、益加详焉。清乾隆中安徽桐城大疫（注五），余师愚谓病由湿热，投以石膏辄愈。后数年至京师，大暑疫作，医以张介实法者多死，以又可法亦不尽验；冯应榴姬人呼吸将绝，师愚与大剂石膏，应手而痊；踵其法者，活人无算。刘文甫（注六）有清乾隆末年着瘟疫论类编及松峯（注七）说疫二书，多为穷乡僻壤+觅医药者说法。同时昌邑黄元御治疫以浮萍代麻黄，师本文甫之说。以今日科学之眼光观之，其所论之原因虽未必可取；然其治疗之方法，与伤寒迥异，以开明清以来未有之新纪元矣！ 注一：吴有性字又可，江南吴县人。生于明季，居太湖中洞庭山，著瘟疫论。 注二：有性论瘟疫有大头瘟，疙瘩瘟疫，绞肠疫，软脚瘟等名称。 注三：戴天章，字麟郊，江苏上元人；诸生。好学强记，尤精于医，所著伤寒杂病诸书，及咳论注，广瘟疫论凡十余种。为人疗病，不受谢。子瀚成，清雍正元年一甲第二名进士。 注四：余霖，字师愚，安徽桐城人。治疫疹颇有独到之处。 注五：疫疹即现时之猩红热。 注六：刘奎，字文甫，山东诸城人；著瘟疫论类编及松峯说疫。 注七：松峯为奎自号，奎学北方俗谚所谓诸疫证名状一一剖析之。又以贫寒病家无力购药，取乡僻恒有之物可疗病者，发明其功用，补本草所未仆，多有心得。日本医家着远，亦多探松峯之说。六、有清一代之整部医学著述 清代之著全部医籍者，颇不乏人；张路玉专心医学之书，自轩岐迄今代方法，无不搜觉。自遭明季之乱，隐于洞庭山中十余年，著书自娱，至老不倦。傲明王肯堂证治+集古人方论，近代名言，荟萃折衷之，每门附以治验医案为医归一书，复易名医通。高斗魁著医学心悟，又吹毛编，则自记医案也。高士宗于晚年著医学真传示门弟子，自述曰：“医理如剥蕉，剥至无可剥，方为至理。以之轮病大中至正一定不移，世行分门别类之方书，皆医门糟粕。”陈修园晚归田，以医学教授门弟子甚衆，著书凡十余种，并行世。吴六吉于乾隆中敕编医宗金鉴，太医院使钱斗保请发内部藏书，并征集天下家藏秘籍，及世传经验良方，分门聚类，删其驳杂，探其精粹，发其余蕴，补其未储，为书二部；小而约者，以为初学诵读，大而博者，以为学成参考。既而征书之令中止，议专编一书，一期速成。命六吉及裕+为总修官，于是完成医宗金鉴，为后世医者之圭臬。贡伯雄（注一）论医戒偏，戒杂，谓古医以和缓命名，可通其意，著书曰医+，煅于寇，摄其要，成医+义。沈金鳖著有沈氏尊生计七十二卷，其中尤以论喉症为最详云。此外如园书集成医部等著述，皆清代之重要著述也。 注一：费伯雄，字晋卿，居咸同门以医名，远近诸诊者踵相接，所居遂成繁盛之区，持脉知病不待问。清未江南诸医，以伯雄最著。七、外科正骨科之功绩 徐灵胎为清代医学大师，与天士同以医名吴中而宗旨异，评天士医案，多所耕正，+精疡科，而未著专书，谓世传外科正宗一书，轻用多毒药，往往害人，详为批评，世并奉为善本。同郡王洪绪著外科全生集，谓+疽无死证，+乃阳实，气血热而毒滞，疽乃阴虚，气血寒而毒凝，皆以开腠理为要，治者但当论阴阳虚实，初起色红为+，色白为疽，截然两途，世人以+疽连呼并治误矣。其论为前人所未发，凡治初起，以消为贵，以托为畏，尤戒刀、+、与灵胎说略同，医者宗之。 绰尔济（注一）善医伤，时白旗先锋鄂硕与敲战，中矢垂毙，绰尔济为拔镞，傅良药，伤痊愈。都统武拜身被三十余矢，昏绝，绰尔济令剖白驼腹，置武拜其中，遂+。有患臂不伸者，令先以热+熏蒸，然后斧椎其骨，揉之有声，师愈。觉+伊桑阿，乾隆中以正骨起家，至巨富，其授徒削笔管为数段，包以纸摩擎之，使其筛筛皆接合如未段者然，乃如法接骨，皆奏效。故事选上三旗士卒之明骨法者，每旗十人，隶上驷院，名蒙古医士，凡禁庭执事人有跌损者，命医治，限日报痊，逾期则惩治之；恃郎齐召南坠马伤者，脑出，蒙古医士以牛孵蒙其首，其创立愈，时有秘方，能立奏效；伊桑阿名最着当时湖南有张朝魁（注二）者，亦以治伤科闻，治+疽瘰疬及跌打损伤危急之证，能以刀剖皮肉去瘀血于藏府，又能续筋正骨。时有刘某患腹痛仆地频死，朝魁往顾，曰：“病在大小肠，”剖其腹二寸许，伸指入腹理之，数日愈。辰州知府某乘与越银壶山，忽坠崖下，折属骨，朝魁以刀刺之，拨正，传以药，运动如常。 注一： 绰尔济墨尔根氏，蒙古人，天命中，率先归附，学医伤。 注二：张朝魁，又名毛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