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修辞的策略和底线

新闻修辞的策略和底线 修辞学的转向与新闻修辞 “修辞学转向 ”的出现是 20 世纪新修辞学与其它众多学科如语义学、交际学相结合的结果，同时也代表了修辞学发展的无限潜能 修辞无所不在。新的修辞理论开始强调修辞学的多学科交叉性及其巨大的实用价值。修辞学突破了古典修辞学的研究范畴，将关注视角延伸至几乎无所不包的人类交际行为。修辞学转向后，开始与现实紧密相连，关注生活中各种话语的研究，出现了对广告话语、各种非真实话语的修辞研究。作为现代社会最为重要的信息流动形式，新闻话语理所当然也受到了修辞学家的关注。人们不仅发 现了新闻修辞的存在，而且注意到新闻修辞有着自己特殊的使命。正如 A梵 迪克所说 “新闻修辞的形式不仅仅是建立在语法层次的音韵学、形态学或句法的基础上 ”， “它完全是通过运用提示新闻特征的各种相关性或显著性的方式来实现强调具体内容的目的。 ” 新闻又有些什么特征需要通过修辞来完成呢？想想受众对新闻的第一期待，不难明白真实、客观、公正感对于新 闻的重要性。这里我们一定要严格区分一下 “真实 ”与 “真实感 ”。毫无疑问，所谓 “真实 ”强调的是新闻事实的客观发生，强调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性，在某种意义上真实就是事实。而 “真实感 ”却是极为主观的、可以创造的东西，它依赖于我们的表达技巧或者修辞手法。新闻实践中，我们常常会遇到一些虚假报道大行其道，有些甚至会在很多年后才会被揭穿。明明是假的，为什么人们信以为真。原因很简单，就在于它运用了新闻的形式和必要的修辞，创造出了一种让人信赖的 “真实感 ”。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反观，我们也看到过不少令人质疑的真人、真事报道，其原因恰恰在于其 “真实感 ”的丧失。因此， “真实感 ”是新闻修辞的核心指向。 新闻修辞：通向 “真实感 ”的路径 “像任何语篇一样，新闻也是通过语言来表述世界的。由于语言是一种符号系统 ，不可避免地会把所表述的内容置于某种信念或价值观念框架之内。 ” 。 当西方的客观、真实讨论演变成一种理念上的坚守时，现实世界的人们已经承认了新闻的绝对真实和客观之不可达。因此，以公信力为生存基础的新闻要取得让人信服的效应，除了要尊重新闻的客观、真实属性之外，还要借助于必要的新闻修辞手段来强化 “真实感 ”以及客观性。 作为通向 “真实感 ”的主要路径，常见的新闻修辞手法有以下几种： 1、直接叙述和目击报道，增强现场感、证据感。 所谓现场感，就是指新闻作品能使读者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产生强烈的感染力；用绘声 绘色的描写，传神的笔墨， “再现 ”事物的本来面目；用情景交融写法，见事又见人，展示事物的 “多维的画面 ”；用进行式的手法，呈现事物动态发展的过程。由于现场新闻总能把事件发生的现场所见所闻如实地、客观地再现出来，记者亲临现场原汁原味地展示的讲述，无疑会让坚信 “眼见为实 ”的读者产生真实、可信的感觉和感受。 记者能够亲历现场无疑是新闻真实感的可靠保证，但是在具体的新闻采写实践中，很多新闻事实（尤其是一些突发性事件如火灾、海啸、事故等等）发生时，记者不可能预先到达现场。这时候绝大多数记者会寻求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寻找现场 目击者或新闻事件的当事人。目击者和当事人作为“证人 ”的出场，不仅保障了新闻报道的完成，其特殊的身份还会为新闻报道平添一份 “证据感 ”。 众多媒体在栏目或版面上打出 “现场 ”、 “目击 ”、 “亲历 ”等字样，以新民晚报 6 月 “目击 ”栏目中的新闻文本作为考察对象，当月所谓的目击新闻报道共计 17 条，但是仔细审视这些报道的条目和具体内容，称得上真正 “目击 ”或者能够体现出 “目击 ”意义的只有一篇本报记者现场目击美军演习实况，其它的新闻报道是否强调现场与目击其实并没有 太多的意义。由此看来， “目击 ”、 “现场 ”等字眼更多地代表的 是一种修辞策略和手法。 2、利用可靠信息来源和引语，增强权威感、增强客观性。 新闻实践中，记者不能亲临的新闻现场越多，他们对消息来源的依赖越大。但是并非所有的消息来源都一样可靠。“社会等级似乎在新闻可信度和可靠性的修辞等级中再次体现出来。 ” 记者可靠的新闻信息来源主要是指官方、专家、社会精英人物等，他们自身的特殊身份或经历（主要是权力、地位、学识、财富等积累性因素）在受众心目中很容易转换成 “权威性 ”和 “说服力 ”，引用和借助这些信息来源可以有效地增进新闻报道的真实感、可信性。因此交待信息来源和大量使用引语的新 闻写作风格早在 19 世纪末期和 20 世纪初就已经成为新闻写作中不成文的规定。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的新闻学教程就认为，直接引语会提高新闻的可信程度。 让被采访对象或者新闻事件的当事人自己来说话，避免记者喧宾夺主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新闻报道自然会显得更加客观。因此，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的大量使用是西方通讯社运用最多的新闻修辞手段。 3、运用相关数据，增强准确性。 “新闻话语的修辞还通过确切数字所隐含的精确性来强烈地暗示其真实性。 ”而且，真正重要的并非数字的精确性。 “而是通过数字表现出来的事实。即使使用的是同样的消息来源， 各家媒体发布的数字还是可能出现很大的不同，即便是这些数字出现的不同，媒体在后续报道中也很少纠正。 ”“他们最重要的是用来表明报道的精确性，从而显示其真实性。 ” 这也充分解释了为什么新闻话语中常常会充斥着各种数字的问题。我们来看英王室开支跟着油价涨（环球时报 2006 年 6 月 30 日）这则消息： 近年来，英国当局公布的有关数字显示，英国每年提供给王室几十名成员的花费着实不少。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 29 日报道，在刚公布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的财政账目显示，伊丽莎白女王的家庭其他成员在 2005度花了纳税人 3740 万英镑（ 1 英镑约合 14 元人民币），比去年增加了 平均每名英国纳税人在本年度支付 62 便士奉养王室，比去年上涨 1 便士。女王的会计师称，这个数据实际比 2001 年下降了 这名会计师说，造成王室费用上涨的部分原因是因为一名报纸记者在白金汉宫得到一份工作的事情曝光后，当局加强了保安审查而导致开支增加。再加上因为石油价格上涨使王室人员海外长途飞行费用上涨，也导致开支上升。王室的旅行费用比上一年增加了 10%，达到 550 万英镑。 这篇不太长的消息中出现了 “29 日 ”、 “2005度 ”、“3740 万英镑 ”、 “、 “1 英镑约合 14 元人民币 ”、 “62 便 士 ”、 “1 便士 ”、 “2001 年 ”、 “、 “10%”、 “550 万英镑 ”等诸多数字。读者阅读过程中不仅获知了 “英国王室开支增长 ”的严峻现实，更通过这些具体的数字深刻领略到了此条新闻信息的真实可靠。数字的使用在新闻中确实具有非常重要的修辞效应。 4、通过争论中的多方观点呈现，增强公正性。 主观臆断和发表自己的看法历来被视为新闻写作和报道的最大禁忌。虽然新闻界已经越来越认识到绝对的客观已经成为历史上的所谓 “神话 ”，但是这并不妨碍 “客观性理念 ”得到日益广泛的认同和推广。 很多新闻学著作为公正和平衡做出了注脚： “假如候选人A 对他的对手 B 提出一个严重的指责，那么公正就要求记者找到 B，询问他的答复。受到控告和指责的人应当永远有机会，而且，他们的回答应该是及时的。 ” 当公正和平衡已经演变成一种公式时，它在修辞学上的意义也就替代了它的真实内涵。 新闻修辞的底线：修辞而立诚 作为 20 世纪的三大转向之一的 “修辞学转向 ”可以说是此前语言学转向的延续和发展，但是 “修辞 ”显然比 “语言 ”更强调人通过语言符号与世界的各种联系。从广义修辞学的角度来看，人类的一 切行为都不过是修辞。 新闻和广告是当今世界上受众相当广泛的语言文本，都 有着鲜明的修辞指向，只是这种指向各有不同。有人将广告修辞命名为 “欲望修辞学 ”，因为广告利用恰当的修辞、表白不断地制造、生产种种欲望。而新闻修辞的目的却是要利用种种手段和策略制造 “真实的幻象 ”。既然受众对于新闻的第一期待永远是 “真实 ”，那么新闻修辞致力于探索展示 “真实性 ”、追求 “真实感 ”的目标就应该无可厚非。但是作为一个媒体工作者，承认修辞手段的重要性并不等于放弃真正的求实和探索精神。 在这个形式大于内容的社会，修辞已经渗入到各个学科和领域 ，但是它应该永远为自己划定应有的界限。新闻修辞有着自身防卫的底线：事实和真实。历史上重在 “说服 ”的修辞术一度曾经使修辞学走上 “诡辩 ”之路，甚至沦为诡辩之术。事实上，修辞学最为人诟病的就是人们往往把它与假话或教人说假话联系在一起。古希腊时期的苏格拉底就说过： “修辞学歪曲真理，障蔽真理。 ”新闻修辞，作为一种特殊的致力于营造 “真实感 ”的修辞，应该有自己的道德坚守和理性追求：在 “真实 ”的基础上去营造 “真实感 ”。中国传统修辞学中有一条最重要的原则就是 “修辞立其诚 ”，以此作为新闻修辞的底线有助于新闻修辞良性、健康地发展 。 注释： 荷 托伊恩 A 梵 迪克作为话语的新闻，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