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出版社的铁算盘.doc

新世界出版社的“铁算盘”2007-10-18 09:52:57岛石转载自中国图书商报 原文地址：/info_9670_1.htm 去年在一次新世界出版社的新闻发布会上，记者很意外地看到了该社一份材料：年新世界出版社发行码洋达到个亿，而库存仅有万。该社从年发行码洋万一直做到年的亿，连续年被北京市税务局评为纳税大户，人均利税万。 这让业界其他同行很吃惊，一般发行码洋做到这样规模的，出版库存都在到万左右。 后来才知道，最近，老杨的出版管理经验已经在出版界不胫而走，北京像中央党校出版社、经济管理出版社、工人出版社、对外翻译出版公司、当代世界出版社、海豚出版社等都请老杨去他们出版社传授经验；北大文化研究院也将老杨拉到北大讲课。后来还有要请他去讲题，老杨谢绝说，以后你去看商报。 之所以特别关注新世界出版社，除了第一个好奇理由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些年来出版社一直在改革，但是很少有彻底成功的。新世界出版社通过这些年的改革，在出版社内部彻底建立起一条能运转的市场链条。当然这个链条建立在出版社彻底改革的基础上。这点值得出版社同仁借鉴。 第三个理由是，国内出版界不乏出版人，但却缺乏真正懂得经营的管理者。社长作为一把手不但是一个好的出版人、好的管理者，更应该是一个受国家委托的投资人，老杨充当的就是这个投资人角色。 2001年，外文局所属出版社遭遇整合风波，新世界出版社将在三年之内取消补贴，被迫走市场。5年后，效益翻了10倍 1951年外文局新世界出版社成立，属于外宣部管辖，当时，成立这个出版社的主要目的是出版外宣图书，重点出版外国人介绍中国的书。虽然出了很多好书，但毕竟没有走市场，国家有些补贴，补贴也不多。用现任新世界出版社社长杨雨前的话说是 “出版社一直处于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了的状况”。 1997年，新世界出版社也开始出了一些中文书。当时出的最好的一本是安顿写的，叫绝对隐私，后来引发了当时“隐私”出版跟风潮。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后来外文局所属出版社2001年开始整合。把当时的外文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中国文学出版社、今日中国出版社、世界语出版社、人民中国出版社等整合成两个出版社：一个是以中文为主的新世界出版社，另一个是外文为主的外文出版社。现在看来，很多人都觉得当时取消了这些出版社很可惜 。如中国文学出版社，今日中国出版社这些牌子的名字就非常好。当时出版社里的中文编辑，归并到了新世界出版社，外文编辑归并到了外文社。杨雨前很清楚地记得，当时只有20人的新世界出版社，在整合后变成了54个人，并且两个出版社的出版部和发行部以及办公室全部重合。杨雨前就是在这时候走马上任并被“委以重用”的，这样的局面，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很棘手的难题。 当时，外文局要求合并后的新世界出版社走市场，外文局局长蔡名照第一次来出版社调研时，要求新世界出版社抓住机遇，找准定位，创新机制，快速发展，并提出三年内取消补贴。但是，一个做外宣的出版社到底该怎么走市场？尤其是当时那样的状况：每年出版图书百余种，发行码洋1300万，30人变成了54人，另外还有30多名离退休人员。因为这么多的出版社合并，内部几乎所有的部门都重叠。 5年后的今天，新世界出版社在人数上只增加了一个人，规模效益却翻了10倍。2006年新世界出版社发行码洋达到1.6亿,而库存仅仅只有2000万，这样的数据让业界同行很吃惊，因为一般做到这样规模的出版社，其出版库存至少都会在4000到8000万的样子。 近年来整个出版形势并不乐观，出版历年库存达到了和当年销售同比的局面。出版产业信息不通，渠道不畅多少年来并没有得到更有效的解决，回款困难，库存增加，出版难做，成了业界普遍现象。新世界出版社能在出版环境并不如意的情况下，有这样一个惊人的表现，很多同行都认为，这绝对是一个异数。所以，很多同行出版社老总开始请老杨去他们出版社讲课，传授新世界出版社的经验和秘诀。而老杨总是倾囊而出，毫无保留。 “新世界出版社这些年来走市场的体会是酸甜苦辣，教训大于成绩”。杨雨前在很多场合下都这么说：“我觉得我们社的发展是在教训中成长的，而不是在发展中成长的，发展是靠教训。” 身为高级经济师当过厂长的杨雨前社长，最擅长的就是用数据说话，他向记者展示了这几年新世界的发展轨迹： “2001年发行码洋是1300万，2002年是3900万，2003年发行码洋是5700万，2004年发行码洋8700万，2005年发行码洋1。2亿，2006年发行码洋1。6亿。销售收入2001年600万，2002年1050万，2003年2100万，2004年2800万，2005年4000万，2006年6700万。2006年我们的利税总额1000万。在我们走市场取消了国家补贴的前提下，2006年利润500万，税交了500万，北京市税务局连续3年评我们为纳税大户，人均利税20万” 新世界出版社作为外文局出版集团的一个老出版社，能有这样的业绩，一定是出版社内部发生了什么深刻的变化。 一个月时间酝酿了一场人事制度的改革 2001年，杨雨前接受这样一个棘手的摊子，似乎无从下手。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老杨还是很快找到了突破口。 老杨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很坚定地说：“必须从人事入手。人事改革是最主要的，没有人，一切无从谈起，谁给你干活？当时我们社两套出版部，两套发行部，两套办公室，真正懂行的编辑人员却奇缺。”机构到底怎么设置，人员怎么安排？是按常规领导任命还是打破常规，进行彻底的人事改革制度？对于老杨来说，是摆在他面前一个很大的难题。 当时社内平均年龄将近50岁，这么多人员怎么办？ ”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酝酿，老杨和当时的领导班子，经过调查研究，拿出了具体的改革整体方案，制定了一些新的规章制度。比方聘任制的基本要求，内退的条例，等等一系列措施。 一场有惊无险的内退风波 杨雨前回忆说：“我们首先进行的是全员竞聘。” 当时合并后的出版社，用谁不用谁，谁都十分敏感。杨雨前说：“如果张三任出版部主任，李四任财政部主任，那肯定出问题，你凭什么任命他呀，所以我们当时制定的政策是对事不对人，按需设岗。我们先在社内张贴公布内退政策：在头一轮竞聘之前，同意内退的，按国家工资的100%发放，如果不报名内退，参加竞聘，竞聘下来了，不能按内退办理，起码当年不行，只能按下岗对待。社内员工开始权衡，能不能有岗位，当时的规定是50岁以上就有条件内退。 接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改革在新世界出版社内部悄悄开始了。 第一轮的时候，大概有7、8个人报了内退。这些人自认为可能竞聘有压力。 当时，社里给内退的优惠政策是工资的100%，老杨这样做，是希望稳定这些内退人员的思想情绪。内退报名之后，三个月暂不实行内退待遇，还按原来的工资级别保留三个月。 老杨开始找他们每个人谈，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报名参加内退，我真心感谢你们对社里的支持，为什么？因为你们腾出了岗位，腾出的岗位可以给年轻人。但是我觉得你们年龄还不算大，55岁左右，你们还应该寻找第二职业，出版社现在部门重叠，在我这儿已经没有发挥的余地，但你到外面，不见得你不是一个好的会计，不见得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发行员，不见得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办公室主任。你们出去都找工作去，什么时候找到工作，找我来，我给你发内退工资。你们在社里可以拿2000，在外面再挣2000，有的甚至可以挣到3000、 5000的，可能比这里还多。” 这些内退的人员一听，老杨讲的也确实都是实话也很贴心，而且按照离退休待遇，结果都很愉快的离开岗位。 三个月内，这5个同志都找到了合适的岗位，有的到外企或者别的出版公司当主任，也有干发行的，当司机的。后来新世界出版社里集体组织出去玩，都有这些内退人员的份，各种补贴都给他们发。 5年来，社里一共内退了8个人，没有一个来找老杨来诉说他们的待遇问题，也没有一个找出版社要求他们要恢复上岗。 老杨深有感触地总结道：“改革牵涉到个人利益，人的工作一定要做细了。另外还要想到他们的难处，因为他们毕竟是社里的老员工，我几次谈话都说到，感谢他们为在岗同志提供了发展的空间。” 看得出，对这些主动内退的老同志，杨雨前确实是心存感激的。 改革开始的第一波风险就这样有惊无险被杨雨前化解了，但更为惊险的还在后边。 新世界出版社上演了有史以来第一场“残酷”的竞聘上岗角逐 内退人员棘手的问题解决后，新世界出版社立即公布了所有的岗位。第一轮先公布的是中层的岗位：发行部需要10个人，办公室需要3个人，出版部需要2个人，5个编辑室，每个编辑室需要4到5个人，一共55个岗位。对于这样设置工作岗位，有人提出疑问，甚至包括社外人也不明白，他们说：“老杨你们社除了内退人员一共才54个人，你却设了55个岗，那你竞聘上岗有什么意义？人人都有岗位嘛。” 表面上看，54个人设了55个岗，皆大欢喜。实际后来做起来，大家都明白了，非常残酷。 老杨这样解释道：“为什么呢？因为我公布的岗位，办公室、总编室、发行部、财务部、出版部的人数是限制死了的。管理岗定死的大概是一二十个人，只有编辑部门是敞开口的。但编辑部门有些是有要求的，比方可能要求你从事编辑工作3年以上，本科学历以上，但真正能干业务的有多少？他自己不合适他报不了，实际真正竞争的焦点在管理岗，所以说，都很残酷。” 老杨在外文局里是有名的“老奸巨滑”，很多人都这样开玩笑评价他，当然看得出，大家是对杨雨前社长能力的充分肯定。 第一轮竞聘的是出版部主任。 由当时中国文学出版部主任和新世界出版社出版部主任两人竞聘，全社参加，按抓阄来安排谁先发言。这样规定出场次序，也许只有老杨想的出。大家知道谁先发言肯定谁倒霉。 结果新世界出版社的出版部主任先抓到了。他上台说，出版部我干了多年，积累不少了经验。接着他介绍了以前如何干，将来准备如何干,滔滔不绝，确实很能说。 新世界出版社所有的员工都是头一回参加竞聘，面对这么一个新生事物，大家听得既紧张也感到刺激。 他发言完了后，轮到社长首先质疑：“我来新世界才一个多月，就听说你有辆轿车，大家都知道出版部是个肥差，我问你，你这汽车怎么来的？”当时杨社长问完这话，大约有两到三分钟的静场，全场空气感觉顿时凝固在那一刻，没有人敢吭声。那位出版部的主任包括所有在场的人，都想不到社长的提问是那样的尖刻，单刀直入，直往心窝里捅。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但大伙儿觉得时间特别漫长，杨社长也是这样的感觉。很明显，这位主任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缓过来劲后他向大家解释：“轿车是这么回事情，我特别喜欢车，妹妹在美国，经济条件不错，给了我一些钱买了这部汽车。” 老杨依然不依不饶：“你养车一年得一万块钱吧？你挣多少钱？怎么养车？” 他继续解释说：“我妹妹给我多少补贴些钱，加上夫妻俩都有工作，养车的钱是够的。”面对这样的质问，他感觉到自己都喘不过气来。 一年以后，这位出版部主任才向老杨推心置腹坦白当时的心情：“当时老杨您问完，我脑袋刷得就全白了，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对老杨说：“当时我可能还恨你老杨，两年以后却开始非常感谢你。因为自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背后说汽车的问题了，再也没有人怀疑我，是不是拿了人家印厂回扣买的车，真正给我解脱了。” 老杨在竞聘会上接着问这位主任：“你能不能把成本降低20%？如果哪个印刷厂不同意降20%，我可以拿两个印刷厂递补你。” 他说：“我试试。” 老杨说，试不行，必须三天内答复我。 三天以后，他告诉老杨，印刷厂、纸厂没有一个不同意降价20%的。 最后结果降价30%，由原来工价13块降到10块。这事情发生在2001年。 通过竞聘上岗，新世界图书成本直接降低了20%。 接下来一个出场来竞聘的是中国文学出版社以前出版部的主任。 杨社长回忆道：“我当时从质量管理、敬业精神等几方面的问话同样很尖锐，后来大伙投票，两人只差两票，很残酷。” 再下来是竞聘发行部主任、办公室主任，更具有戏剧性。 一位年轻人上来了，原来财务部的一个年轻会计，她要竞聘发行部副主任。 她上来就讲发行部离不开核算，离不开管理。并说发行部不光只是发书，接着她讲为什么竞聘发行部副主任。现在外面都说新世界有个好看家的，就是当时竞聘上来的那位年轻人，当时不到30岁。 老杨就是要让大家明白，竞聘上岗不是制约大家，而是给大家提供机会，提供可以施展的舞台。 竞聘办公室副主任的时候，下面有人问：“如果献血没人上，你当主任，怎么办？他吞吞吐吐半天，说：“那我做别人的工作呗。”最后投票，他最低，大家感觉他缺少诚意，没竞上。恨铁不成钢的老杨后来找到他：“你不能这么说啊，你不会说，没人献我献啊？这不就完了吗？” 主任级竞聘完了，各主任名单出来后，与老杨的社班子预计的人选完全一样。可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用老杨的话来说就是要相信群众。原来开始竞聘办事员。各主任名单出来后，原来竞聘主任没竞聘上的，就得竞聘办事员。有的第一轮没有竞聘上，第二轮竞聘办事员还是没有竞聘上，第三轮竞聘打字员，库管或者司机才被竞聘上，这些人员有的还是中级以上职称的，可见竞聘这种方式的无情的一面。 之所以会出现落岗现象，是因为管理岗是定死了的。落岗的这些人有的不符合条件当编辑，对自己估计过高或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最后也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岗位。 一切都确实是在按照老杨的设计好的步调向前走。 老杨得意地说：“现在可以进些年轻人了嘛，所以这时我又同时引进了45个编辑，这不增加新鲜血液了吗？至于落岗的，可以各自寻找岗位，去跟所有部门主任去谈，毕竟还有空岗的嘛，向主任们表态我要如何好好干，以免待岗。这些落岗的工作态度也比以前好，也服气，毕竟是竞聘产生的结果。” 后来。这样的竞聘一年一次，通过每年的竞聘，杨雨前不慌不忙，彻底调整好了出版社的人员结构。到后几年的时候，竞聘的时候基本上没人敢胡报了。因为要是报飞了，就会落岗。社里的岗位一公布出来，大家就能一眼看出来，哪个是谁的岗位，大家心知肚明。老杨说：“大家都知道求得一个岗位非常难，谁也不敢说看这锅肉，吃那锅肉去，等你看这锅肉时，那锅早被人抢跑了，所以这种局面对大家的压力可想而知。” 2005年，新世界出版社利用竞聘，开始提高社内各个管理人员的知识结构和管理层次。原来新世界出版总编室个别岗位学历都比较低，总编室管合同、管档案的找个高中毕业就可以，学历比较低的老同志都可以胜任。但是到了2005年，出版社出台规定，总编室岗位必须本科以上，还得懂计算机，当时的背景是新世界出版社信息化工程开始上马，要求信息化管理。 规定公布一出来，原来干这岗位的就发毛了，心想：这岗位不是我的了，我不是本科毕业，不懂计算机。她跑去问老杨怎么办，老杨只是提醒她：“那你看看社岗哪个是你的？” 她就琢磨，发行部打单员要求学历高中以上，但是打单员有一年轻小姑娘，聘任制聘来的。打得非常快，是个好手，但没有办法，她也只有跟年轻的竞聘，要么就落岗。在竞聘中，两人都各自摆自己的优势。那个年轻女孩说自己年轻手又快，这几年在新世界出版社学到很多东西，并讲了下一步该如何如何干，照说也说得很不错。 后来这个老同志上来，很诚恳地说：“虽然我不是科班学计算机的，但是打单子我还是可以的，以前学过，还会照排。虽然我学历比较低，但我在出版社呆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现在，新世界出版社给我机会，让我来竞聘这个岗位，虽然我手头慢点，我可以笨鸟先飞，工作实实在在地干。而且，我可以早来晚走，再不行我礼拜天加班，这工作我一定能胜任。” 这位老同志说了很多这样发自内心真诚的话。毕竟，她是社里的老员工，大家都投了她的票，年轻女孩下岗了。女孩走的时候，杨社长给了年轻人三个月工资补贴。杨社长说：“你还年轻，到别的社还有机会，如果新世界出版社还有需要，希望你能回来。”小姑娘一听杨社长说话也中听，又拿到三个月工资，很高兴走了。 这位40多岁的女同志后来干得非常好，工作十分塌实，大伙也很认同。 通过竞聘上岗，总编室的岗位腾挪出来了，可以引进知识层面更高的员工。 老杨这样考虑：“总编室中级职称任务工资可能1600元，但干打单员就只有1000元，少600啊。我们是岗变薪变，有的编辑岗位分初、中、高级职称，但有指标限制。如果一个编辑室只有一个副高以上职称，有需要两个怎么办？不客气，只有通过竞聘上岗，下来一个中级职称的岗位。” 老杨接着给记者讲了他们社财务竞聘的一件有趣的事情。 “财务我们也是每年在竞聘。财务有出纳岗，有会计岗，平时你要想把出纳变成会计，对各个社都是很难的事情。那年我们公布岗以后，居然没有一个人竞聘出纳，目标冲着会计。当时，我跟一位会计说，你呀，准备准备，下午竞聘的时候，你得留点神，他说，没事，我能竞聘到。下午，他第一个上来，拿了个陶瓷壶抱着，一边说我干了十几年会计了，我对新世界如何贡献，怎么辛苦，我怎么做，很不在乎，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结果人家出纳上来了，拿了稿子，那么一厚沓子，咣咣一念，大家感动得不得了。大家说，这人平时看着不说话，关键的时候还挺能说，挺有决心，办法也想的很多，投他一票，得，这个出纳当选会计，那个会计落选了。” 第二天，落选的会计还没明白过劲来。 老杨找他谈：“那你干出纳去吧，没辙啊。谁让讲的这么乱七八糟的？”老杨说：“又不是社长给你拿下来的，自个儿走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有办法啊。” 从2005年开始，新世界出版社员工都要求有职称，必须通过资格考试，所有的编辑没有通过资格考试的，来年必须下岗。 老杨通情达理地对大家说：“你们参加编辑资格考试，或者会计资格考试、会计中级职称，社里给你报销参考书费用，相关资料费用也报销，并给你们15天假。如果你考过了，考试的费用社里承担。如果考不过，15天假期记在你们的休假里头，明年接着考。”老杨这样的话，既是透着对编辑的关怀，同时也分明给大家一种无形的压力。 2006年，出版社8个参加考试的一次通过。看的出大家其实很珍惜这个机会，也都怕下岗。 老杨总结说：“这是人事制度改革，没有人事制度改革，也很难走到后来的分配制度改革，也很难有发展。” 分配制度改革更揪人心肠 对于改革来讲，人事是最敏感的，但更敏感的是分配制度改革。这牵涉到个人收入问题。很多单位在人事改革上就没有设计好，分配制度的改革也就谈不上了。这两者是配套改革，不可或缺，互为前提。很多出版单位改革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都不了了之。 杨雨前知道，必须拿分配制度开刀。改革完人事制度，分配制度改革也必须紧锣密鼓地进行。 新世界出版社的人员工资结构分三大块。一块是基本工资部分。国家工资的60%部分是基本工资，加住房公积金等等。 老杨自己主动要求不在涨的范围之列。 “还有一块是任务工资，就是原来40%的部分加上出版社自己拿出来一部分钱，变成了任务工资，国家工资大约1000来块钱，中级职称任务工资1300或1500，高级职称2000元，每个岗定的不同，你完成任务，在岗，拿第二块。第三块是效益工资，效益工资年终分配，编辑的年终分配严格按照出书的利润来拿。” “从2001年到现在，每个编辑每年做的书，入库数，发行数，成本率，回款数，每本书都在我的帐上，哪本书挣钱，哪本书赔钱，都一目了然。” “发行这块如何分配呢？除了国家工资的60%那块作为基本工资外，其他的按回款的2.7%的系数给发行部。比方说发行部11个人，回款100万，就是27000元，拿给发行部自己分配。有的业务员片区好的系数可能只给0.9，1.1，片不太好的可能1.2 ，我们设定系数来调整因片区不同造成的差异。” “行政人员奖金根据社里全年的效益，年底按任务工资拿。比方说拿5个月的任务工资或者8个月的任务工资。” 编辑核算奖金是最让老杨头疼的事 但是在出书上，编辑核算奖金是最让老杨头疼的事。 老杨十分明白，第一年，编辑实际上实现不了效益，说白了连本也回不来。 老杨解释说：“比方说2006年做的书，到2007年底结算，走市场的书做了10本，能有4本把成本做回来，也算编辑做得不错了，这是一般市场的规律。所以，一般出版社按照当年的入库数来计算，比方当年你做了10000本书，当年能回款的是2000本，那么，就是2000本的收入减2000本的成本的差，乘以百分比来提奖金，大多数出版社都这么做。可是，最后两年这本书要死了5000本，谁背这个亏损啊？还不是出版社来背！” 这样结算的后果是什么呢？那就是编辑提钱，发行拿钱，社里赔钱。很多出版社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积累，也许最根本的原因也在这里。 杨雨前很清楚地看到了问题的症状所在。 “这种状况怎么扭转？我们班子仔细研究得出来的结论是，一本书的回款减去成本差，得出正数才能提成，这个很残酷啊！编辑可能头两年拿不到钱。但是大家一定有这个思想准备，没有这个痛，很难扭到市场这个道上来。 2001年开始。新世界出版社编辑做的书，都是社里先预借给编辑室，根据编辑的入库数，按到货码洋先预支付给编辑一部分费用。钱不是特别多，因为新世界出版社实力当时也就这样。按老杨的话来说就是：能过年，行了。 年底结算，大家得的钱也不多。 “第二年，做书真正能把本回来的，也很难。” 老杨实事求是地说：“为什么呢，比方编辑一年做了10本书，有4本书可能挣钱，有1本书还赔了钱，把挣钱的数减赔钱的数，得出差是正数才能给提呢。而不是说挣了钱我就给你提，赔了钱就搁那。所以很多编辑第二年还挣不着钱，社里也接着补贴，好在要补贴的钱还不是很多。社里所付出的代价是补贴了两年。” “第三年，真正实现回款数减掉编辑所有的成本得出的差，赢利的书和不赢利的书相减，得出一个差乘以10%，才是你应提数。后来又演变成这样：这本书没核算的，没出利润的，没回本的，先预提，比如，20万的收入，没做回到成本，可以预提。预计图书的成本率按30%计算，扣除成本后预提8%，预提数第二年扣除。” 高级会计师和高级经济师出身的老杨，处心积虑地设计这样一个复杂的核算办法，使大家真正知道了市场的残酷。就是说，编辑编发出来的书如果销售不挣钱，就根本没有奖金可提。编辑们确实感觉到了空前巨大的压力。 老杨说，这样的办法也不是凭脑袋空想出来的，而是和编辑多年的“斗争”中学会的。 这样一来，编辑发行的矛盾爆发出来了 国内的出版社编辑和发行历来都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编辑得不着钱了，就会埋怨发行，说发行笨蛋：“我出这么好的书，你才给我卖3000本？要跟别的社发，怎么也得发10000。” 这时发行愤怒了：“我笨，你笨啊？你出的什么破书，别的书我能发2万，你的书就只能发2000。” 结果，就会演变成编辑和发行之间的一场常规“战争”。 老杨说：“这么多年来，事业单位体制下的编辑出版思路确实不贴近市场。你说发行笨，市场他不买，不照样退你的书吗？他给你发到图书大厦去了，当重点放到面上了，结果还是卖不掉，有什么用呢？” 老杨接着举例介绍他们社编辑发行的一本书。头一版，社内的编辑哭着喊着要印6000，社里当时很重视，发行也不敢马虎赶紧好发，咕噜咕噜两月三月发完了，编辑说，哟，这书多好啊 ，发光了，赶紧再版5000。这边印厂还在印着，那边6000本开始退书了，结果这本书一共印了11000册，死了6000。 这样的例子在很多出版社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出了这样的事情，老杨不讲情面了：“发过去退货，这窟窿谁背呀？编辑室自己背！”因为按当时社内核算办法，收入减成本，才是编辑应得的利润，如果赔了，这样编辑要自己承担损失。所以编辑们都说：这老杨真黑啊！干脆编辑们给杨雨前社长起了个外号叫“黑猫”。因为老杨死活不给他们钱，坚持按照核算结果。编辑们得不着钱很不理解，怨恨的肯定有。老杨很坚定：“我们这种办法得坚持下来，因为没有这个痛苦过程，下一步市场改革就不能算数。” 这件事情发生在2004年，老杨记得当时出版社组织全社开了个大会。当时编发矛盾很尖锐。编辑说我这么好的书放在别的社能发10000册，我社发行真笨连6000册都到不了；而发行说你编辑说印多少又不跟我说，市场那么多好书，如给我们能发20000册，你们编辑更笨。现在看来，双方都不笨，因为没有按市场规律办事。 老杨在大会上向员工解释说：“不走市场，我们出版社就要死。不是我老杨无情，是市场规律无情！” 对于编辑和发行的由来已久的矛盾，老杨深有体会。老杨研究的结论是，编辑和发行是两个不相容的独立核算体。他说：“国外的出版社，一般都没有发行，发行公司也不会去搞出版。因为这是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东西，像汽车厂一样，他卖汽车吗？你到汽车厂看看，他绝对不会卖汽车，谁买车会去找独立的销售商。而我国出版界非要把这两个捆在一起，非要把他们捏到一块。你不走市场，怎么捏到一块呢？于是发行和出版的怪圈就不断循环。” 通过论证，杨雨前想清楚了：一定要把出版和发行断开 2004年底新世界出版社出台了一个政策，就是把编发市场化。 新世界出版社编发市场化说起来其实不复杂：把编辑室视同为出版社，把发行部视同为发行公司。编辑室出的书，自己对书负责，编辑要清楚地知道卖给谁。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发行部理所当然地要把编辑的书给发出去。而对于发行部来说，发行部成了模拟的发行公司，可以拒绝编辑室的书，还可以发行其他出版社的书，但前提是，发行部必须给新世界出版社交发行利润。 老杨说：“出版社在签委印单的时候，最后一关是我签，我要看五张表，第一，你的三审单，经过三审没有？第二，这本书是否是重大选题？报批没有？如果不是重大选题，你给我签字。因为出版社经常容易出现政治导向问题，这很重要！尤其是我们出版社是对外宣传的。你如果说否，没按要求报批，这是你的事。第三张是编辑的成本核算单，这书你要花多少钱？稿费多少？印制费多少？编校费多少？成本率多少？第四张是营销协议，编辑室发行部签定销售协议，发行要多少册，折扣多少，一目了然。第五张是效益分析，看出版这本书能不能挣钱？能挣多少钱？这五张单子全了我才能签字出版。” 老杨对一本书的成本如数家珍：“一本书规律是这样，印制成本大概能够占一本书总定价的1618%；稿费一般是8%；再加上编校排版费，大概三到四个点，这样就是27%到28%，加上工资和其它费用最多不能超过30%。一般在25%到30%之间。如果有翻译费就高了，有差不多达到40%的。” “所以编辑的图书要清楚成本是多少，成本率是多少。接下来编辑还要说明这本书你卖给谁？如果编辑要卖给发行部，就要跟发行部签协议。比方说这本书卖给发行部8000本，折扣谈到42折，42折以下减掉你的成本30%。中间还有1012个扣差，编辑应该每本书给社里交1万到1万5的利润，还要减编辑室的费用，这些费用包括工资、图书印作费、印制费，出差费，剩下的毛利再跟社里三七分成。最后编辑还要负担10%的死书损失。” 也难怪编辑们当着记者说老杨就是一只“铁公鸡”，更是一把“铁算盘”。在社里没有能算过老杨的。 对于编辑这样给他的称呼，老杨只是笑，老杨根本不在乎编辑说他什么。 “编辑不能说包给发行，发行就得全额给编辑钱，新华书店都实行寄售制了。所以编辑要跟发行定个界限，他全退给你怎么办呢？我们这样规定，编辑室要承担10%的死书，比方到三年以后死了15%，发行部赔编辑5%成本；发行部怎么算呢？他买进42折，你可能卖出58折，发行的成本要除1.11,发行的收入要除1.13，要有税的概念，算出不含税价。我们算得非常细，进项税多少，消项税多少，我们都一清二楚。” “发行部怎么核算？比方你58折，减掉1.13的税大概55折，首先减你的进货成本是42折，减你的发行费用，一般发行费用我们控制在67%，还含了工资。得出发行毛利，再看你三年以前的书，就是到期的书死了多少本，一本书一本书地核算。比方说这本书，该到核算期了，库存多少，在外没收回款的多少，当时进货10000本，还有1500本，1000本由编辑室承担，走编辑的费用。500本，如成本率30%，定价20块一本，一本书赔编辑6块钱。” 新世界出版社就是这样对编辑发行环节的每个细节进行算账。结果，社内编辑个个成了算账能手。不但要对付老杨的铁算盘，更为关键的到了年底，自己能拿多少奖金。所以，编辑也好发行也好，肚子里都会有一本很清楚的账目。 记者发现，新世界出版社的编辑发行人员计算器的键码的阿拉伯数字全都模糊不清，因为成天算账，键盘数字都敲没了。 这种现象也许只有新世界出版社才有。 新世界出版社内部建立起了一条真正能运行的市场链 给编辑灌输一个真正的市场的观念，在出版社内部建立起一条真正能运行的市场链，这才是真正的市场机制。这也是新世界出版社这些年来磨合成的结果。其实这样的模式，很多出版社也尝试过，但是很少有新世界出版社这样彻底成功的。 光有观念，没有制约的手段是很难真的实现效益的。 老杨介绍说：“我们社指定的政策，主要渠道必须给发行部，二渠道你可以找别人，如果规定编辑出的书只能给发行部，那不能叫做市场。因为只有一个销售商，编辑能服气吗？所以编辑也可以找别的渠道发行，但编辑室必须承担发行的风险，因为这是国家的钱。” 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新世界出版社真正放开后，有些编辑反而不敢随便找其他渠道发行。当然也有些编辑胆大，自己成立了二渠道发行，也发得很好。 新世界出版社其实实行的是体制多元化，有点类似于自由经济的感觉。出版社要挣钱，编辑、发行人员也要挣钱，这才叫双赢。 出版社有自己的发行部，编辑室的图书主要渠道必须交社发行部发，这是前提也是原则，我社不发的书一本也不做，二渠道发行也可以自行选择。这个思路开放以后，带来了出版社各种效益的全面提升。 杨雨前还有个思路是投资多元化，编辑室可以投资。 如果编辑嫌挣钱少，说他的书能挣钱，编辑觉得书好，发行部也说不错，但社长有最终否定权。但老杨绝不简单使用行政手段，因为他知道那样的话，编辑也好发行也好，心理肯定是不会接受。老杨对自己的部下说：“如果你们都认为这本书好，可以挣五万的吗，那你们自己回家取钱也买纸付印制费，咱们三七分成，翻过来，你投资，你挣三万五万不是挺好吗？” 编辑自然说不敢。这样老杨有话说了：“你自己取钱不敢做，拿社里钱就敢做呀？那我也不敢做，毙了，此书不出了，二话没说，走了。争什么，没什么好争。”对付部下，老杨有的是办法。但也有胆大的编辑，自己投资，真挣了钱。 以前编辑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会很不服气，编辑心里想，这本书这么好，老杨凭什么不给出啊，给毙了，甚至有找局长理论去的。 编辑现在学会和发行商量了。一本书如果定价32元，发行发表意见说，能不能定29.8元？编辑就会琢磨29.8元后怎么降成本。发行部如果说编辑封面不好，编辑也会接受意见，自己回去琢磨如何改进。 这样一来，在新世界出版社。编辑和发行的矛盾破天荒地得到了解决。 编辑和发行现在是一种互动和商量的关系 ，很少争吵了。因为他们明白这样没有意义，争吵的结果是书也发不了，对编辑和发行都没有好结果。 新世界出版社这样的一种编发关系，几年下来确实取得了惊人的成果。 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发行码洋1亿6千万，库存却只有2000万。 说到这点，老杨很是得意：“正常的出版社库存应该维持在30%吧，有的出版社甚至到了50%。1亿6千万最好的库存状况怎么也得在5000万，6000万的样子吧？” 对于库存管理，老杨有自己的绝活 “我们社一般的图书，一本书入库三个月，库存不超过1000本，半年以上除了再版的图书都在500本以下的库存。怎么控制的呢？首先对发行工资成本核算，前面讲了给发行2.7的系数自行分配。每人0.9、1.2，每个业务部门人员拿出当月收入的40%作为季度核算，比方你回了3000元，拿出40%，即1200，李四拿出了1500，王五拿出1600，按照当季的回款率，两年回款多少？，一年回款多少，有个比率，算出分值来，谁的回款率高，比谁的帐期短。也可能你当期回的最多，但是你回的晚，你老要帐要不回来，可能40%部分的二次分配你最低，你丢钱了，给其他业务员了，所以内部管理机制能互相牵制。” “第二，我们考核发行部，一本书按入库当期数算，三个月要发出70%到90%，半年要发出95%。库存是按出版日期打的，一捋就捋出来了。到一年考核的时候，单书发行数应是这本书入库码洋的1.2倍，这点很多人不理解。比方，一月份入库1万本， 7月份的时候开始退书，这是规律，不可能一本不退。退20%-30%正常，甚至40%。” “但关键是这本书有没有第二次发货。二次发货一靠发货的机制，二靠书的内容，如果这书内容不好，二次发货也没有用，第一版就死了，8个月退回来没人买。但是正常的情况是，有人买书也有退货，不可能发那么准。所以你在第7个月份二次发货20%，这样到年底，发行册数应该是120%。当年入库一个亿，发了80%，发出8000万，以前按常理发的不错，但我社看来是个极其失败的数字，这本书白做了，百分之百的亏损，因为你只发了80%，20%的还没发，在加退书你们死书率会达40%30%。” 新世界出版社管发行的领导最害怕接到老杨的电话。因为老杨的手机可以随时调出来全社当天的回款数。回款好的时候老杨不会打，回款不好的时候，老杨的电话就来了，接到老杨的电话，肯定没好事。 老杨不但通过手机来随时掌握动态，同时还通过社内的局域网来监控发行。 “如果二渠道当时回款打进卡了，我只要通过手机当天就能查出到没到。另外我们的局域网可以随时查看到这本书发到哪？库存多少？发书多少？发行人员和编辑自己完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