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附2：接受美学与女性主义批评

附二：接受美学与女性主义批评 接受美学与女性主义批评兴起的时间大致都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虽然理论的发源 地不同，但影响都涉及了整个欧美乃至全世界。作为两种不同的方法论，它们的差异是显 而易见的。然而我们也看到，接受美学与女性主义批评都具有兼收并蓄的开放的理论姿态。 正是这种共同的开放性使它们具备了对话与交流的可能性。 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中把文学各要素的关系表述为一张图（见图示一） ，在其中 四个要素三组关系中，接受美学关注的是读者，重视的是读者与作品之间的关系，而女性 主义批评关注的焦点不在艾布拉姆斯的视野之内，它关注的是性别。女性批评试图在这组 关系中加进性别的一维，把性别置于牵动这四者交错互动的枢纽位置（见图示二） 。正是在 这个意义上，女性主义批评才与接受美学相遇了。 （图示一） （图示二） 作品 世界 读者作者 作者（性别） 世界 读者作品 然而，发韧于德国康斯坦茨学派的接受美学最初似乎无意与女性主义批评联姻。早期 的接受美学理论中很难找到与女性主义批评对话的痕迹。只有在接受美学东进西渐、70 年 代与美国本土的理论家合流形成读者反应批评这一流派后，一种女性主义的反应批评才开 始崛起，它构成了读者反应批评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这方面影响较大的研究者是朱迪 斯费特莱，她的抵抗读者一书是女性主义阅读反应理论的代表作。在该书中她声称： 女性主义批评的第一个要务就是使女性读者从一个赞同型读者变成一个反抗型读者。正是 这一拒绝认同的阅读姿态，使得女性主义批评把读者反应理论从某种“沉睡中摇醒”。 女性批评家这种抵抗性的阅读反应迫使接受美学不得不思考读者与性别的关系， “读者”这 一概念不再是一个没有性别差异的概念。这可以看作女性主义批评对接受反应理论的积极 影响。 从另一个方面看，女性批评对接受美学的“接受”和吸纳也是有目共睹的，它以解构 的方式吸收了一些接受美学的理论精华并予以女权主义的解释，从性别视角出发阐释文本， 获得了极具颠覆性和挑战意味的阅读效果。女性主义批评对接受美学的借鉴与对话，可以 从女性经验、女性视角和重建文学史三个方面进行探讨。 首先，女性主义批评中的“女性经验”可以与接受美学的核心概念“期待视野”相联 系。期待视野是读者积累起来的、作为文学阅读的前理解和前结构而存在的文学经验与生 活经验的总和，其中就应该包括女性经验。女性主义批评强调女性经验的重要性，它认为， 女性经验是人类生命经验的一部分，包括女性的生活经验、创作经验和阅读经验。女性经 验是女性主义批评的基础，女性主义批评正是以女性经验为依据，建构了方法论和认识论， 并以此为基点，对人类历史的一切范畴进行质疑和重构。 “作为女人的经验，适是她们阅读反应中权威的来源。这一信念，鼓励了女权主义批 评家，来重新估价有名或无名的作品。 ”在阅读过程中，作为前理解的女性经验会影响读 者对文本的理解和阐释，它会成为一种参照系而进入读者的阅读视界。以这种女性经验为 参照系,一些女性读者就会发现,许多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人物与自身的实际经验有着很大的 出入。 “这无疑就是弗吉尼亚伍尔夫所称的观点的不同、标准的差别”。早期的女性主 义批评家在重读经典的过程中发现：大量经典文本中的女性形象都是一些“空洞的能指” ， 这些空洞的女性形象并不符合女性自身真实的生命体验，因此，女性读者在阅读时就会感 受到一种困惑、压抑甚至是愤怒。她们发现：男性文本所宣称的普遍经验其实是漠视了女 性经验的结果。正如肖沃尔特所说，妇女们一直“被期望认同一种男性的经验和见解，仿 佛它们是全人类的经验和看法似的。 ”女性主义批评正是通过将女性经验诉诸于阅读的期 待视野中，才发现了意义阐释的另一种可能性。 其次，接受美学采取了“重新提问”的研究方式。姚斯认为， “重新提问”可能来源于 一个新的观察视角，通过这一新视角来研究那些人们可能早已知晓但从未重视过的旧领域。 接受美学正是通过视角的改变获得了理论的巨大成功，完成了从本文中心论向读者中心论 的转移。在阅读活动中，它认为文学本文的召唤结构具有未定性，是一个多层面的开放式 的图式结构，从不同的语境和不同的角度可以有不同的理解。正如鲁迅所说的那样，同一 部红楼梦 ， “经学家看见易 ，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 。 接受美学这一“重新提问”的研究方式和改变观察视角的研究策略显然受到了女性主 义批评家的青睐，她们在本文的阅读活动中选择了一个行之有效的阅读角度女性视角， 用女性意识、女性经验观照作品，这种视角的改变使她们有可能发现过去所忽略和压抑的 东西，从而对文本进行新的意义阐释。欧文豪和肖沃尔特对哈代小说卡斯特桥市长 第一章的不同阐释就是最好的例子。欧文豪站在男性的立场上对亨查德卖妻女的行为表 示赞赏，认为他“摆脱了自己的老婆” ，是“通过非道德化的意志的行使向生活夺得一个新 的机会。 ”而肖沃尔特则从女性视角出发，对此加以反驳。她认为亨查德的这一举动意味着 他自绝于女性的爱和忠诚的世界，一头扎进金钱和法律契约的男性世界，这恰恰是导致他 悲剧的原因。不同视角导致的阅读差异在这一个案中是极其典型的 凯特米莉特的性政治也是这方面的经典之作。她在以批判性的女性眼光重读劳 伦斯的作品时发现：劳伦斯的作品在浪漫温柔与骑士精神的帷幕下掩盖的是父权社会对妇 女压迫的性关系和性别框架。这种女性视角的阅读策略展现了女性主义批评对解构与颠覆 男权中心文本的有效性。她“从一种令人惊奇的甚至是出人意料的视角去思考某一事件或 文学作品” ，她的目标就是“要将读者继续叛离他傲居已久的居高临下的地位，逼迫他从一 个新的视角来看生活和文字。第一次，我们被要求作为女人来看待文学；而我们，男 人，女人和博学之士，向来是作为男人来阅读文学的。 ”西方女性主义批评家对天使型与 妖女型女性形象的归纳与分析，都是从女性视角出发所作的阅读阐释。女性主义批评家们 正是在女性视角的阅读策略中发现了一个被心理惯性和社会规约性所埋没的意义世界。 第三，接受美学提出重建文学史，女性主义批评也试图重写文学史。尽管它们重写的 内容和角度不同，接受美学试图重建的是一部阅读的接受史和效果史，而女性主义批评则 关注经典书目的再造和女性文学传统的建构，但是它们的目标都是对既有文学史的修正、 改变甚至是解构。在这一点上它们是殊途同归的。接受美学认为，文本的阅读活动是一个 不断发现、修正、建构、完善的过程，这一观点正符合女性主义批评的需要。她们认为现 存的文学史也需要修正和建构，因为在她们看来，既有的文学史是男性的独白，代表了男 性精英对文学史的建构，文学经典的建制是一个权力运作的过程，处处铭刻着“菲勒斯逻 各斯中心主义”的印痕。路易斯伯尼考说：“我们通常所说的文学史的东西事实上是一 种选择的记录，哪个作者名传于世，哪个不，取决于谁注意到了他们而且愿意把所注意到 的记录下来”简单说，是谁建构了文学史呢？一个文本何以被界定为经典呢？是当权话 语，是父权社会享有权力的一群人及其所代表的父权价值体系。正因为如此，女性批评家 们才建构起了一套以女性经验为基石，女性视角为核心的理论框架，通过女性主义者 一个抗拒性读者的视角，对既往的文学史作一种清算式（批判式）的阅读，以新的眼 光，从新的批评角度切入旧文本，同时着手建构自己的女性文学传统，从而与旧的文学史 作一个“对话”和打破男性中心盲点的“修正” 。女性视角的注入，最终会使文学批评产生 一种双性的眼光，只有这样，一个不带任何性别歧见的、反映人类文化整体思想的文学史 才能诞生并且不断完善。这就是女性主义批评重建文学史的意义所在。而这一价值目标的 确立，在某种程度上是受了接受美学有关“对话”与“交流”这一理论精髓的启发。 将性别诉诸读者，尝试“作为女人来阅读”的可能性，这是接受美学与女性主义批评 相遇相交、相互对话的理论交叉点和相互交流的出发点。建立在女性经验和女性视角基石 上的女性主义的阅读，已经并且继续改变着人类阅读的方式和惯性，并且还在“通过改变 读者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