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体新声：戊戌变法时期诗歌的变革与回响

一、引言1.1研究背景与意义19世纪末，中国社会面临着“数千年未有之变局”。甲午战败，列强掀起瓜分狂潮，民族危机空前深重。在这一背景下，戊戌变法作为一场自上而下的资产阶级改良运动，试图通过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改革，实现国家富强，挽救民族危亡。戊戌变法虽然最终以失败告终，但它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对中国社会的变革产生了深远影响。在社会大变革的时代浪潮中，诗歌作为一种文学体裁，不仅是个人情感的抒发，更是时代精神的反映。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承载着诗人们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关注、对社会变革的强烈诉求以及对传统文化的反思与创新。这些诗歌记录了那个特殊时代的风云变幻，成为研究近代中国思想文化转型的重要资料。从思想层面来看，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反映了先进知识分子对西方思想文化的吸收与融合。面对西方列强的侵略，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受到冲击，诗人们开始寻求新的思想资源。他们在诗歌中引入西方的科学知识、政治理念和价值观念，如进化论、民主、自由等，试图用新的思想武装国人，推动社会进步。例如，黄遵宪的《今别离》组诗，以近代科学知识为背景，描写了离别之情，展现了新的时代气息。这种对西方思想的引入和融合，打破了传统诗歌的思想局限，为中国近代思想的启蒙和解放提供了助力。在文化层面，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见证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变革与转型。一方面，诗人们在继承传统诗歌艺术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和突破。他们尝试运用新的词汇、句式和表现手法，来表达新的思想和情感。例如，谭嗣同的诗歌风格雄浑豪放，充满了革命激情，与传统诗歌的婉约风格形成鲜明对比。另一方面，随着西方文化的传入，诗人们对传统文化进行了重新审视和反思。他们批判传统文化中的糟粕，提倡文化的现代化和民族化。这种对传统文化的变革与转型，推动了中国文化的近代化进程，为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奠定了基础。研究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有助于我们深入理解近代中国思想文化的转型。通过对诗歌文本的分析，我们可以了解当时人们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和精神状态，感受他们在时代变革中的挣扎与奋斗。同时，这些诗歌也为我们研究近代中国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提供了丰富的素材，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地认识近代中国社会的发展历程。1.2研究现状综述学界对戊戌变法时期诗歌的研究成果颇丰，为我们深入理解这一时期的诗歌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石任之在《戊戌变法时期各派士人诗作探析》中指出，学界对戊戌变法前后诗歌的研究，多集中在变法中心人物上，如康有为写下了大量戊戌纪事诗，而且以长序和自注的形式交代事件背景；梁启超和谭嗣同，在生死存亡之际作出不同的抉择，其相关诗作最能动人心魄。而其他维新派官绅如黄遵宪、沈瑜庆等，在戊戌变法期间亦留下了大量诗篇。守旧派人物如叶德辉、王先谦等，也用诗歌表明了自己对变法的态度。更多的外围官绅则以旁观者身份记录了对事变的所闻所感，其诗作都足以补史之阙。在诗界革命研究方面，郑师渠在《晚清国粹派：文化思想研究》中对诗界革命的思想文化内涵进行了深入剖析，认为诗界革命是晚清文化变革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反映了当时知识分子对传统文化的反思和对西方文化的吸收。郭延礼的《中国近代文学发展史》则详细阐述了诗界革命的发展历程、代表人物及其创作特点，为研究诗界革命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从诗歌与社会变革关系来看，有学者认为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是社会变革的生动反映，如张晖在《中国“诗史”传统》中论及明清之际的思想变革，认为“以诗为史”是由于剧烈震荡的社会对诗歌的功能性要求，清季多事之秋，诗人更自觉地在诗歌中记录社会现实。但也有学者指出，诗歌在反映社会变革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文学创作毕竟不同于历史记录，作为史料的价值仍然不能过分高估。已有研究存在一定的不足。一方面，研究对象主要集中在少数变法中心人物和知名诗人，对一些外围官绅和普通诗人的关注较少，这使得研究的广度受到限制。另一方面，在研究方法上，多以文本分析为主，缺乏跨学科的研究视角，难以全面揭示诗歌与社会、政治、文化之间的复杂关系。此外，对于戊戌变法时期诗歌的艺术特色和审美价值的研究还不够深入，有待进一步挖掘。本研究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力求有所创新。一是拓展研究范围，不仅关注变法中心人物的诗歌，还将广泛收集外围官绅和普通诗人的作品，以更全面地展现戊戌变法时期诗歌的全貌。二是运用跨学科的研究方法，结合历史学、社会学、文化学等多学科知识，深入分析诗歌与社会变革、文化转型之间的内在联系。三是加强对诗歌艺术特色和审美价值的研究，从语言、形式、意象等多个角度进行分析，挖掘其独特的艺术魅力。1.3研究方法与思路本研究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力求全面、深入地剖析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文献研究法是基础，通过广泛查阅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总集、别集，如《人境庐诗草》《饮冰室诗话》等，以及相关的历史文献、日记、书信等资料，全面收集与研究主题相关的素材。深入挖掘这些文献中蕴含的诗歌作品，以及诗人的生平经历、创作背景等信息，为后续的研究提供坚实的数据支撑。文本分析法是关键，对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文本进行细致解读。从诗歌的语言、意象、意境、结构、韵律等方面入手，分析诗歌的艺术特色；深入探究诗歌所表达的思想情感、主题内涵，以及诗人的创作意图和审美追求。例如，在分析黄遵宪的诗歌时，关注其如何运用新的词汇和意象来展现新的时代风貌，以及他对国家命运和民族前途的深刻思考。同时，本研究还将运用历史分析法，将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置于特定的历史背景中进行考察。分析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对诗歌创作的影响，以及诗歌如何反映社会变革和时代精神。通过对历史背景的深入研究，理解诗人们在面对民族危机和社会变革时的思想变化和情感波动，从而更好地把握诗歌的内涵和价值。此外，跨学科研究法也将被运用到本研究中。借鉴历史学、社会学、文化学、心理学等学科的理论和方法，从多个角度分析诗歌与社会、文化、心理等方面的关系。例如，运用社会学的方法研究诗歌在社会传播和接受过程中的作用，运用文化学的理论探讨诗歌所反映的文化转型和价值观念的变化。在研究思路上，本研究将从多个角度展开。首先，对戊戌变法时期诗歌的主题进行分类研究，探讨爱国救亡、社会批判、思想启蒙、文化革新等主题在诗歌中的体现，分析这些主题如何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和诗人的思想情感。其次，研究诗歌的风格特点，包括传统风格的延续与创新、新风格的形成与发展等，分析不同风格的诗歌在表现手法、艺术特色等方面的差异。再者，对戊戌变法时期的代表诗人进行个案研究，深入分析他们的生平经历、创作思想、诗歌风格和艺术成就，以及他们在诗坛的地位和影响。最后，探讨戊戌变法时期诗歌的历史地位和影响，分析其对中国近代诗歌发展的贡献，以及对后世文学创作的启示。二、戊戌变法时期的社会与文化语境2.1社会政治变革19世纪末，中国社会在列强侵略和内部矛盾的双重压力下，陷入了深刻的危机之中。甲午战争的惨败，犹如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国人天朝上国的迷梦，民族危机空前加剧。1894年，日本发动甲午战争，清军在战场上节节败退。1895年，清政府被迫签订《马关条约》，割让辽东半岛、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给日本，赔偿日本军费白银二亿两。这一丧权辱国的条约，使中国的半殖民地化程度大大加深，列强也由此掀起了瓜分中国的狂潮。在民族危机的刺激下，中国社会各阶层的爱国热情被空前激发。知识分子群体开始深刻反思中国的现状，他们认识到，单纯的器物变革已无法挽救民族危亡，必须进行全面的政治改革。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维新派，大声疾呼变法图强，主张学习西方的政治制度，进行君主立宪改革，试图通过政治体制的变革，实现国家富强，挽救民族危亡。康有为多次上书光绪帝，痛陈民族危机的严重性，提出了一系列变法主张，如设立制度局、开设议院、发展工商业、改革教育制度等。他的《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为变法提供了理论依据，在思想界产生了巨大影响。梁启超则以犀利的文笔，撰写了大量文章，宣传维新思想，呼吁国人觉醒。他的《变法通议》，系统地阐述了变法的必要性、具体内容和实施方法，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1898年，在光绪帝的支持下，戊戌变法正式拉开帷幕。从6月11日到9月21日，光绪帝颁布了一系列变法诏书，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各个方面。在政治上，鼓励官民上书言事，精简机构，裁减冗员，取消旗人由国家供养的特权，准许他们自谋生计。经济上，设立农工商总局，鼓励发展农工商业，提倡私人开办工厂，采用机器生产，奖励创新发明，改革财政，编制国家预算决算。军事上，裁汰绿营，精练陆军，改习洋操，实行征兵制，添设海军。文化教育方面，废除八股，改试策论，开办新式学堂培养人才，设立京师大学堂，各地设立中小学堂，兼习中西学科，选派留学生出国留学，奖励科学著作和发明。这些改革措施，旨在全面推进中国的近代化进程，实现国家富强。然而，戊戌变法触动了守旧势力的利益，遭到了以慈禧太后为首的顽固派的强烈反对。9月21日，慈禧太后发动戊戌政变，囚禁光绪帝，搜捕维新派人士，康有为、梁启超被迫逃亡海外，谭嗣同、杨锐、林旭、刘光第、杨深秀、康广仁六人被捕遇害，史称“戊戌六君子”。戊戌变法仅持续了103天，便宣告失败。戊戌变法的失败，对士人的心态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变法的失败，使士人对国家的前途感到极度迷茫和绝望。他们曾满怀希望地投身于变法运动，期望通过改革实现国家富强，挽救民族危亡。然而，残酷的现实却让他们的梦想破灭，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士人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谭嗣同本可以选择逃亡，但他却毅然决然地选择留下来，以死明志。他在狱中写下了“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诗句，表达了他为变法献身的决心和对国家命运的无奈。他的死，让许多士人感到悲痛和惋惜，也让他们对国家的未来感到更加迷茫。变法的失败，也激发了部分士人的革命意识。他们认识到，依靠清政府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已经无法实现国家的变革，必须通过革命的手段，推翻封建统治，才能实现国家的独立和富强。这种思想的转变，为后来的辛亥革命奠定了思想基础。如章太炎，他在戊戌变法失败后，逐渐认识到清政府的腐朽和顽固，开始倡导革命，主张推翻清朝统治，建立民主共和国。他的思想和言论，对当时的青年士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推动了革命思潮的传播。2.2文化思潮涌动戊戌变法时期，中国社会处于剧烈的变革之中，各种文化思潮相互激荡，为诗歌创作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源。西学东渐的浪潮在这一时期达到了新的高度。自鸦片战争以来，西方的思想文化、科学技术等逐渐传入中国，对中国传统的文化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甲午战败后，国人对西方的认识进一步加深，学习西方的热情空前高涨。在这一背景下，西方的科学知识、政治理念、哲学思想等成为诗歌创作的重要素材。诗人们在诗歌中引入了西方的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等科学知识，展现了新的世界图景。黄遵宪在《今别离》中写道：“别肠转如轮，一刻既万周。眼见双轮驰，益增中心忧。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车舟。车舟载离别，行止犹自由。今日舟与车，并力生离愁。明知须臾景，不许稍绸缪。钟声一及时，顷刻不少留。虽有万钧柁，动如绕指柔。岂无打头风，亦不畏石尤。送者未及返，君在天尽头。望影倏不见，烟波杳悠悠。去矣一何速，归定知多久。含愁[1,5,7]更吞声，生别常恻恻。”诗中运用了火车、轮船等近代交通工具的意象，以及“双轮驰”“钟声一及时”等对现代时间和速度的描写，展现了新的时代特征。这种对西方科学知识的引入，不仅丰富了诗歌的意象，也使诗歌具有了鲜明的时代感。西方的政治理念如民主、自由、平等、进化论等，也深刻影响了诗人们的思想。诗人们开始在诗歌中表达对民主政治的向往，对封建专制的批判，以及对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的追求。康有为在《出都留别诸公》中写道：“天龙作骑万灵从，独立飞来缥缈峰。怀抱芳馨兰一握，纵横宙合雾千重。眼中战国成争鹿，海内人才孰卧龙？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锋！”表达了他对国家命运的关注和变法图强的决心，体现了他受到西方政治思想影响后，对国家前途的深刻思考。梁启超的《志未酬》：“志未酬，志未酬，问君之志几时酬？志亦无尽量，酬亦无尽时。世界进步靡有止期，吾之希望亦靡有止期。众生苦恼不断如乱丝，吾之悲悯亦不断如乱丝。登高山复有高山，出瀛海更有瀛海。任龙腾虎跃以度此百年兮，所成就其能几许？虽成少许，不敢自轻，不有少许兮，多许奚自生？但望前途之宏廓而寥远兮，其孰能无感于余情？吁嗟乎，男儿志兮天下事，但有进兮不有止，言志已酬便无志。”体现了他受到进化论思想影响后，对世界进步和个人志向的深刻理解，充满了积极进取的精神。今文经学的复兴也是戊戌变法时期的重要文化思潮。今文经学强调经世致用，主张通过对经典的重新阐释，来解决现实社会的问题。在民族危机深重的背景下，今文经学的复兴为维新派提供了理论支持。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就是运用今文经学的方法，对传统儒家经典进行重新解读，为变法寻找理论依据。他认为，西汉以来被奉为经典的古文经是刘歆为了帮助王莽篡汉而伪造的，真正的儒家经典是今文经。他还提出，孔子是一位改革家，他通过“托古改制”来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康有为的这些观点，在当时的思想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激发了人们对传统思想的反思和对现实问题的关注。今文经学的复兴，对诗歌创作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诗人们在诗歌中表达了对现实社会的关注和对改革的支持，强调诗歌的社会功能。他们以诗歌为武器，批判社会的黑暗和腐败，呼吁人们觉醒，投身于变法运动。如黄遵宪的诗歌，常常关注社会现实，反映民生疾苦，表达对国家命运的忧虑。他的《冯将军歌》，歌颂了冯子材在中法战争中的英勇事迹，表达了对爱国将领的敬仰和对国家命运的关注。这种对现实社会的关注和对改革的支持，使诗歌具有了强烈的时代感和现实意义。2.3诗坛传统与困境明清以来，中国诗歌经历了复杂的发展历程，在不同时期呈现出各异的风貌，同时也逐渐陷入了拟古主义和形式主义的泥沼。明朝初期，诗歌创作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政治环境的影响，台阁体盛行。台阁体以杨士奇、杨荣、杨溥等台阁大臣的创作为代表，其内容多为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形式上追求典雅工丽，风格雍容华贵。这种诗歌虽然在当时的宫廷和士大夫阶层中备受推崇，但由于缺乏真实的情感和深刻的思想内涵，逐渐变得空洞乏味，难以引起人们的共鸣。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朝中期出现了前后七子的复古运动。前七子以李梦阳、何景明为代表，后七子以李攀龙、王世贞为代表。他们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认为只有模仿秦汉的散文和盛唐的诗歌，才能恢复诗歌的正统地位。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他们在诗歌创作中极力模仿古人的风格、句式和词汇，追求形式上的相似。然而，这种单纯的模仿往往忽略了诗歌的创新和时代精神的表达，使得诗歌缺乏个性和生命力。例如，李梦阳的一些诗歌，虽然在形式上与盛唐诗歌相似，但在情感和意境上却显得苍白无力，无法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清朝初期，诗坛出现了许多流派，如以钱谦益、吴伟业为代表的虞山派，以王士祯为代表的神韵派等。钱谦益的诗歌内容丰富，风格多样，既有对历史兴亡的感慨，也有对个人情感的抒发；吴伟业则以其“梅村体”七言歌行体诗歌而闻名，擅长叙事抒情，语言华丽。王士祯的神韵派强调诗歌的意境和韵味，追求一种含蓄、空灵的艺术境界，其诗歌多描写自然山水和个人的闲适生活，风格清新淡雅。然而，这些流派在发展过程中，也逐渐出现了一些问题。虞山派后期的一些诗人，过于注重学问和典故的堆砌，使得诗歌变得晦涩难懂；神韵派则因为过于追求意境和韵味，而忽视了诗歌的思想内容，导致诗歌缺乏深度。清朝中叶，格调说、肌理说、性灵说等诗论相继出现。沈德潜的格调说强调诗歌的格律、声调，主张以唐诗的格调去表现封建政治和伦理思想，追求诗歌的高华雄壮、富于变化的美感。然而，这种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诗人的创作自由，使得诗歌缺乏创新和个性。翁方纲的肌理说主张诗歌要“言有物”“言有序”，即诗歌既要合乎儒家规范的思想和学问，又要注重诗律、结构、章法等作诗之法。这种理论虽然强调了诗歌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但过于注重形式和技巧，容易使诗歌陷入形式主义的误区。袁枚的性灵说则主张诗歌要表达诗人的真实情感和个性，反对束缚个性的创作方法。他的诗歌语言清新自然，情感真挚，具有一定的创新性。然而，性灵说在发展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一些诗人过于追求个人情感的表达，忽视了诗歌的社会意义和价值。到晚清时期，诗坛拟古主义和形式主义盛行，诗歌创作陷入了严重的困境。拟古主义者一味模仿古人，缺乏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和对时代精神的把握，使得诗歌与现实脱节，无法反映社会的变化和人民的疾苦。他们在创作中往往拘泥于古人的格律、句式和词汇，不敢越雷池一步，导致诗歌缺乏创新和个性。形式主义者则过于注重诗歌的形式和技巧，忽视了诗歌的思想内容和情感表达。他们追求诗歌的对仗工整、韵律和谐，而忽略了诗歌的意境和内涵，使得诗歌变得空洞无物。在这种情况下，诗歌逐渐失去了生命力和影响力，难以满足人们对文学的需求。这种诗坛困境的形成，有着多方面的原因。从社会环境来看，明清时期，封建制度逐渐走向衰落，社会矛盾日益尖锐。然而，统治者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加强了对思想文化的控制，实行了一系列的文化专制政策，如明朝的八股取士制度和清朝的文字狱等。这些政策严重束缚了人们的思想，使得诗人不敢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情感，只能在古人的诗歌中寻找灵感和慰藉。从文化传统来看，中国古代诗歌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历代诗人都在诗歌创作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技巧。然而，这种文化传统也容易形成一种思维定式，使得诗人在创作中过于依赖古人的经验和技巧，而忽视了时代的变化和创新的需求。从教育制度来看，明清时期的教育制度以科举考试为中心，考生为了通过科举考试，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学习儒家经典和古代文学作品，注重对诗歌形式和技巧的训练，而忽视了对现实生活的观察和思考。这种教育制度培养出来的人才，往往缺乏创新精神和社会责任感，难以创作出具有时代特色和思想深度的诗歌作品。三、支持变法者的诗歌3.1核心人物诗作剖析3.1.1康有为康有为作为戊戌变法的核心领袖之一，他的诗歌犹如一部生动的历史画卷，以诗记史，深刻地反映了那个风云激荡的时代。他的戊戌纪事诗，不仅记录了变法过程中的重大事件，更蕴含着他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忧虑和对变法理想的执着追求。在《进呈俄罗斯大彼得变政考序》中，康有为写道：“若使地球未辟，泰西不来，虽后此千年率由不变可也。”此句深刻地揭示了当时中国面临的严峻国际形势，表达了他对变法的紧迫性和必要性的深刻认识。在《戊戌八月国变记事》中，康有为写道：“历历维新梦，分明百日中。庄严对宣室，呜咽仰尧宫。”诗中，“历历维新梦，分明百日中”这句诗，以简洁而有力的语言，概括了戊戌变法虽然短暂却充满希望的历程。“庄严对宣室，呜咽仰尧宫”则通过对光绪帝的描写，表达了康有为对光绪帝支持变法的感激之情，以及变法失败后的悲痛与无奈。康有为以诗为史，通过这些诗句，生动地展现了戊戌变法的全过程，让后人能够感受到那个时代的紧张与动荡。康有为的诗歌不仅记录了历史，更表达了他的政治理想。在《出都留别诸公》中，他写道：“眼中战国成争鹿，海内人才孰卧龙？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锋！”诗中，“眼中战国成争鹿”描绘了当时列强瓜分中国的严峻局势，表达了康有为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忧虑。“海内人才孰卧龙”则抒发了他对人才的渴望，希望能有像诸葛亮一样的人才来拯救国家。“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锋”展现了他的豪情壮志和变法图强的决心，即使面对重重困难，也毫不退缩。变法失败后，康有为被迫流亡海外，但他的诗歌中依然充满了对国家的思念和对变法的坚持。在《闻意索三门湾以兵轮三艘迫浙江有感》中，他写道：“凄凉白马市中箫，梦入西湖数六桥。绝好江山谁看取？涛声怒断浙江潮。”诗中，“凄凉白马市中箫”用伍子胥的典故，表达了自己的凄凉心境和对国家命运的担忧。“梦入西湖数六桥”则描绘了他对祖国山水的思念之情。“绝好江山谁看取？涛声怒断浙江潮”以反问的形式，表达了他对国家命运的忧虑和对变法失败的悲愤，同时也暗示了他对未来的期望，希望有人能够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3.1.2梁启超梁启超的诗歌是时代的号角，充满了对新思想的传播和对变革的强烈呼吁。他积极倡导“诗界革命”，主张诗歌要反映时代精神，为改良运动和启蒙思想服务。在《志未酬》中，他写道：“志未酬，志未酬，问君之志几时酬？志亦无尽量，酬亦无尽时。世界进步靡有止期，吾之希望亦靡有止期。”诗句中，“志未酬，志未酬，问君之志几时酬？”以反复的句式，强调了他对理想未能实现的感慨和对未来的不懈追求。“世界进步靡有止期，吾之希望亦靡有止期”则表达了他对世界进步的坚定信念和对国家变革的无限期望，认为只有不断追求进步，才能实现国家的富强。梁启超的诗歌还积极宣传西方的民主、自由、平等、进化论等思想，为思想启蒙运动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在《爱国歌四章》中，他写道：“彬彬哉我文明！五千余岁历史古，光焰相续何绳绳。”此句表达了他对中华民族悠久历史和灿烂文明的自豪之情，同时也激励人们要继承和发扬民族精神，为国家的振兴而努力。“国民之魂，文以铸之；国民之形，武以强之。”则强调了文化和武力对于国家和民族的重要性，呼吁人们要重视文化教育和国防建设，以增强国家的实力。在文学改良方面，梁启超的诗歌具有重要的示范作用。他大胆采用新的词汇、句式和表现手法，如“新语句”“新意境”“古风格”的结合，使诗歌更加通俗易懂，贴近生活。在《太平洋遇雨》中，他写道：“一雨纵横亘二洲，浪淘天地入东流。却余人物淘难尽，又挟风雷作远游。”诗中，“一雨纵横亘二洲，浪淘天地入东流”描绘了太平洋上大雨磅礴、波涛汹涌的壮观景象，展现了诗人广阔的视野和豪迈的气概。“却余人物淘难尽，又挟风雷作远游”则表达了诗人在困境中不屈不挠的精神和对未来的信心，同时也体现了他诗歌的创新风格，将新的意象和情感融入到传统的诗歌形式中。他的诗歌形式逐渐向白话诗靠近，出现了诗歌通俗化的趋势。在《二十世纪太平洋歌》中，他以自由奔放的语言，表达了对世界局势的深刻洞察和对中国未来的展望。“初为据乱次升平，更进太平据大同。”这句诗用简洁明了的语言，阐述了他对社会发展阶段的认识，体现了他对社会进步的追求。“吁嗟乎！茫茫宇宙，无终无始，如此江山，何时何地，吾将适彼乐土，与尔相携。”则以直白的表达，抒发了他对理想世界的向往，使诗歌更易于被广大读者接受和理解。这种诗歌风格的转变，为后来的白话文运动奠定了基础，对中国文学的现代化进程产生了重要影响。3.1.3谭嗣同谭嗣同的诗歌充满了视死如归的精神、对变法的坚定信念和强烈的爱国情怀。他的就义前诗作，如《狱中题壁》，成为了他崇高精神的象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诗的前两句“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运用东汉张俭和杜根的典故，表达了谭嗣同对逃亡的变法志士的牵挂和对他们东山再起的期待。张俭因弹劾宦官而被迫逃亡，一路上受到人们的保护；杜根因上书要求太后还政而被太后下令摔死，但他装死逃过一劫，后来太后死后又复官。谭嗣同用这两个典故，暗示了变法虽然失败，但正义的力量不会被消灭，总有一天会重新崛起。后两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则展现了他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和对变法事业的坚定信念。“我自横刀向天笑”，描绘了谭嗣同面对死亡时的从容和无畏，他以笑对苍天的姿态，表达了对黑暗势力的蔑视和对自己信仰的坚守。“去留肝胆两昆仑”，“去留”指代生死，“肝胆”象征着他的忠诚和勇气，“两昆仑”则寓意着他和那些为变法而献身的志士们的精神如同昆仑山一样巍峨屹立，永垂不朽。这句诗体现了他对变法事业的忠诚和对国家命运的责任感，即使面临死亡，也毫不退缩，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唤醒国人。谭嗣同的其他诗作也同样体现了他的爱国情怀和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在《有感一章》中，他写道：“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诗中，“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表达了他对国家命运的深深忧虑和无奈，心中的忧愁无法用任何事物来排解，只能对着苍天痛哭一场。“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则以强烈的情感，描绘了国家面临危亡时，全体国民的悲痛和迷茫，表达了他对国家主权丧失的痛心和对民族命运的担忧，呼吁人们要觉醒起来，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3.2外围官绅的诗歌表达3.2.1黄遵宪黄遵宪作为维新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新派诗”在戊戌变法时期的诗坛独树一帜，对传统诗歌进行了多方面的突破，展现出独特的魅力。黄遵宪的诗歌大胆地反映海外经历，将西方的新事物、新思想融入其中，为传统诗歌注入了新的活力。他曾担任驻外使节，游历日本、英国、美国、新加坡等地，这些海外经历成为他诗歌创作的丰富素材。在《今别离》组诗中，他写道：“别肠转如轮，一刻既万周。眼见双轮驰，益增中心忧。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车舟。车舟载离别，行止犹自由。今日舟与车，并力生离愁。明知须臾景，不许稍绸缪。钟声一及时，顷刻不少留。虽有万钧柁，动如绕指柔。岂无打头风，亦不畏石尤。送者未及返，君在天尽头。望影倏不见，烟波杳悠悠。去矣一何速，归定知多久。含愁更吞声，生别常恻恻。”诗中运用火车、轮船等近代交通工具的意象，以及“双轮驰”“钟声一及时”等对现代时间和速度的描写，展现了新的时代特征。这种对西方新事物的描写，打破了传统诗歌意象的局限，使诗歌更贴近现实生活，具有鲜明的时代感。他的诗歌还广泛地反映社会现实，关注国家命运和民生疾苦。在《冯将军歌》中，他歌颂了冯子材在中法战争中的英勇事迹：“将军一叱人马惊，从而往者五千人。五千人马排墙进，绵绵延延相击应。轰雷巨炮欲发声，既戟交胸刀在颈。敌军披靡鼓声死，万头窜窜纷如蚁。十荡十决无当前，一日横驰三百里。”通过对冯子材的描写，表达了对爱国将领的敬仰和对国家命运的关注。在《哀旅顺》《哭威海》等诗中，他对甲午战争的失败表达了沉痛的哀悼和深刻的反思，如“海水一泓烟九点，壮哉此地实天险。炮台屹立如虎阚，红衣大将威望俨。下有洼池列巨舰，晴天雷轰夜电闪。最高峰头纵远览，龙旗百丈迎风飐。长城万里此为堑，鲸鹏相摩图一啖。昂头侧睨何眈眈，伸手欲攫终不敢。谓海可填山易撼，万鬼聚谋无此胆。一朝瓦解成劫灰，闻道敌军蹈背来。”深刻地揭示了清政府的腐败和无能，以及战争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黄遵宪的诗歌在语言和形式上也进行了创新。他主张“我手写我口”，打破了传统诗歌语言的束缚，采用了大量的口语和新词汇，使诗歌更加通俗易懂。在《杂感》中，他写道：“大块凿混沌，浑浑旋大圜。隶首不能算，知有几万年。羲轩造书契，今始岁五千。以我视后人，若居三代先。俗儒好尊古，日日故纸研。六经字所无，不敢入诗篇。古人弃糟粕，见之口流涎。沿习甘剽盗，妄造丛罪愆。黄土同抟人，今古何愚贤。即今忽已古，断自何代前。明窗敞流离，高炉蒸香烟。左陈端溪砚，右列薛涛笺。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即今流俗语，我若登简编。五千年后人，惊为古斓斑。”表达了他对传统诗歌语言的批判和对创新的追求。他在诗歌形式上也进行了一些尝试，如采用长篇歌行体，使诗歌的叙事和抒情更加自由流畅。3.2.2沈瑜庆等除黄遵宪外，还有许多维新派官绅如沈瑜庆等，在戊戌变法期间也留下了大量诗作。沈瑜庆是晚清官员、诗人，他积极参与维新变法运动，其诗作反映了他对变法的支持和对社会问题的关注。在《送陈范予之日本》中，他写道：“沧海横流日，吾徒意不平。万方同一概，三岛寄孤行。世变书生贱，时危壮士轻。相期各努力，天地正干城。”诗中表达了在国家面临危机时，他对友人前往日本寻求救国之道的期望，以及对变法的坚定信念。“沧海横流日，吾徒意不平”，描绘了当时国家处于动荡不安的局势，表达了他对国家命运的担忧和对现实的不满。“万方同一概，三岛寄孤行”，则体现了他对友人肩负的使命的理解和支持，希望友人能在日本学到先进的知识和经验，为国家的变革贡献力量。沈瑜庆的诗作还关注社会民生，如《苦雨叹》：“积雨连旬天似醉，城中泥深没马鼻。街头老屋多倾颓，邻舍逃亡十家四。我居隘巷愁出门，入门欲卧仍沾巾。雨声彻夜搅诗梦，起看檐溜如倾盆。米珠薪桂价日贵，饥民鹄面无人色。长官坐视心何忍，劝粜开仓竟虚说。”诗中描绘了大雨成灾，百姓生活困苦的场景，“街头老屋多倾颓，邻舍逃亡十家四”“米珠薪桂价日贵，饥民鹄面无人色”，深刻地反映了社会的黑暗和人民的苦难。“长官坐视心何忍，劝粜开仓竟虚说”，则对官员的不作为进行了批判，表达了他对民生的关切和对社会现实的不满。这些维新派官绅的诗作，不仅表达了他们对变法的支持和对社会问题的关注，还抒发了他们的个人情感和志向。他们在诗歌中展现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以及在时代变革中的思考和挣扎。他们的诗歌风格各异，但都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和现实意义，为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增添了丰富的内涵。3.3支持变法诗歌的共同特征3.3.1强烈的政治关怀戊戌变法时期支持变法的诗歌，一个显著的共同特征是具有强烈的政治关怀。这些诗歌紧密围绕变法这一核心事件，深刻地表达了诗人们对国家命运的深切担忧和对变革的迫切期待。在那个民族危机空前深重的时代，诗人们以笔为剑，将自己的政治理念和爱国情怀融入诗歌之中，试图唤起民众的觉醒，推动社会的变革。康有为的诗歌是这一特征的典型代表。他的戊戌纪事诗，以细腻而深刻的笔触，详细记录了变法过程中的重大事件和关键人物。在《进呈俄罗斯大彼得变政考序》中，他发出“若使地球未辟，泰西不来，虽后此千年率由不变可也”的感慨，深刻揭示了当时中国面临的严峻国际形势，强调了变法的紧迫性和必要性。在《戊戌八月国变记事》中，他用“历历维新梦，分明百日中。庄严对宣室，呜咽仰尧宫”的诗句，生动地概括了戊戌变法虽然短暂却充满希望的历程，以及变法失败后的悲痛与无奈。这些诗歌不仅是对历史事件的记录，更是他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忧虑和对变法理想的执着追求的体现。谭嗣同的诗歌同样充满了强烈的政治关怀。他的《狱中题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展现了他视死如归的精神和对变法的坚定信念。诗中运用东汉张俭和杜根的典故，表达了他对逃亡的变法志士的牵挂和对他们东山再起的期待。“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则体现了他为变法事业献身的决心和对国家命运的责任感，即使面临死亡，也毫不退缩，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唤醒国人。梁启超的诗歌也积极宣传变法思想，呼吁人们为国家的变革而努力。他在《志未酬》中写道：“志未酬，志未酬，问君之志几时酬？志亦无尽量，酬亦无尽时。世界进步靡有止期，吾之希望亦靡有止期。”表达了他对理想未能实现的感慨和对未来的不懈追求，以及对世界进步和国家变革的坚定信念。他的《爱国歌四章》中“彬彬哉我文明！五千余岁历史古，光焰相续何绳绳。”表达了他对中华民族悠久历史和灿烂文明的自豪之情，同时也激励人们要继承和发扬民族精神，为国家的振兴而努力。“国民之魂，文以铸之；国民之形，武以强之。”则强调了文化和武力对于国家和民族的重要性，呼吁人们要重视文化教育和国防建设，以增强国家的实力。这些支持变法的诗歌，通过对政治事件的描述、对政治理想的表达和对国家命运的关注，展现了诗人们强烈的政治关怀。它们不仅是文学作品，更是时代的呐喊，反映了那个特殊时期人们对国家前途的思考和对变革的渴望，对推动社会的进步和思想的解放起到了积极的作用。3.3.2新思想与新题材的融入戊戌变法时期支持变法的诗歌，另一个重要的共同特征是新思想与新题材的融入。在西学东渐的浪潮下，诗人们积极吸收西方的思想文化，将其融入诗歌创作中，同时关注社会新现象，开拓了诗歌的题材领域。西方的科学知识、政治理念、哲学思想等成为诗歌创作的重要素材。诗人们在诗歌中引入了西方的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等科学知识，展现了新的世界图景。黄遵宪的《今别离》组诗是这方面的经典之作。在诗中，他运用火车、轮船等近代交通工具的意象，以及“双轮驰”“钟声一及时”等对现代时间和速度的描写，展现了新的时代特征。他还引入了西方的天文知识，如“地球圆，昼夜平，环球一周八十万里程”，使诗歌具有了鲜明的时代感。这种对西方科学知识的引入，不仅丰富了诗歌的意象，也使诗歌更贴近现实生活，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变革和进步。西方的政治理念如民主、自由、平等、进化论等，也深刻影响了诗人们的思想，并在诗歌中得到体现。诗人们开始在诗歌中表达对民主政治的向往，对封建专制的批判，以及对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的追求。康有为在《出都留别诸公》中写道：“眼中战国成争鹿，海内人才孰卧龙？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锋！”表达了他对国家命运的关注和变法图强的决心，体现了他受到西方政治思想影响后，对国家前途的深刻思考。梁启超的《志未酬》中“世界进步靡有止期，吾之希望亦靡有止期”，体现了他受到进化论思想影响后，对世界进步和个人志向的深刻理解，充满了积极进取的精神。诗人们还关注社会新现象，将其作为诗歌的题材。随着社会的变革，新的事物和现象不断涌现，如新式学堂的开办、留学生的派遣、工商业的发展等。诗人们敏锐地捕捉到这些变化，将其融入诗歌创作中。黄遵宪的诗歌中就有许多对社会新现象的描写，如他在《日本杂事诗》中对日本明治维新后的社会变革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展现了日本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新变化。他还在诗歌中描写了中国的新式学堂和留学生，如“群公争说同文馆，日本来寻献地书”，反映了当时中国教育改革的情况。新思想与新题材的融入，使戊戌变法时期支持变法的诗歌具有了鲜明的时代特色。它们打破了传统诗歌的束缚，展现了新的思想风貌和社会现实，为中国近代诗歌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道路，对推动中国社会的思想解放和文化变革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四、反对变法者的诗歌4.1守旧派代表人物诗作4.1.1王先谦王先谦，作为晚清时期的重要学者和官员，在戊戌变法期间，其诗作鲜明地展现了对康有为及变法的批判态度。他并非一开始就反对维新，长沙时务学堂创立时，他还曾领衔正式呈报立案，其《虚受堂文集》中也有《科举论》《海军论》《工商论》《学堂论》等政论文章，体现出他对经国自强之策的思考。然而，对于康有为及其激进思想，王先谦却深恶痛绝。在《纪事》一诗中，王先谦毫不留情地批判康有为：“适足以杀盆成括，此复欲为新垣平。辟睨两宫幸有变，沆瀣一气还相生。风元不竞海氛恶，澜岂容狂湘水清。圣学依旧揭日月，春秋始信非纵横。”诗的首联运用了两个典故，以盆成括和新垣平来直斥康有为。盆成括虽小有才却未闻君子大道，最终被杀；新垣平是汉文帝时的方士，以欺诈得幸，后事觉被夷三族。王先谦借此暗示康有为的行为和主张如同这两人一般，是危险且不可取的。颔联中，“辟睨两宫幸有变”，“辟睨”即旁视、侧目窥察之意，指责康党故意制造帝后冲突，企图谋取政治资本，这一观点在当时的守旧派中颇具代表性，他们认为康有为等人的行为破坏了朝廷的稳定和传统秩序。颈联“风元不竞海氛恶”，“海氛恶”取自《左传》“楚氛甚恶”之意，这里既指康梁来自海滨，带有地域偏见，也暗指西方文化的强势入侵，他认为这种外来文化会对中国传统造成冲击。“澜岂容狂湘水清”则表达了他不容许康有为的狂言邪说扰乱湖湘之地的态度，体现出他对地域文化和传统秩序的维护。尾联“圣学依旧揭日月，春秋始信非纵横”，以维新之失败为幸，暗讽康有为等如纵横家般的行为不可行，强调传统圣学的正确性和权威性。在《赠叶德辉奂彬》（题下自注：叶，湘潭人，吏部主事）诗序中，王先谦对叶德辉反对康有为之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戊戌秋八月，康有为谋逆事觉，其党康广仁等皆伏诛。而前一年，湖南创设时务学堂，大吏延康弟子梁启超为教习，学使徐仁铸相与主见，其说一时风靡，唯独叶德辉辞而辟之。王先谦在序中用“谋逆”“伏诛”等激烈字眼，表明他对康有为一派的极端反感。诗的第一首“曲士思偷造化权，戏书简单发争端。此曹但可供谈笑，早作妖要乱领看”，纯作讥弹，认为康有为等以乡曲之士妄想贪天之功，不过是行妖作乱的首领。第二首“自古当仁不让师，放淫拒诐复奚疑？奸言已息佗嚣子，后学争呼韩退之”，赞誉叶德辉挺身而出与康有为斗争，有以正压邪之功，将叶德辉比作辟佛的韩愈，认为他能抵制歪理邪说。第三首“荒唐我亦怕新书，一任摧烧不愿馀。鲁国闻人真再世，孔门今见四盈虚”，表示康有为之说危害甚大，应当摧而烧之，而叶德辉有维护孔教之功，挽救了许多被误导的后学。从这组诗中，不仅能看出王先谦对叶德辉的推崇，更能深刻感受到他对维新变法的反对态度，他将康有为的思想和行为视为对传统孔教和社会秩序的严重破坏。王先谦的《狂子行》同样耐人寻味：“官不行为去作贼，用夷变夏胡可得？民权阴袭拿破仑，教祖欲追摩哈墨。滔天卷地谁复论，但见鱼烂鼋鼍奔。陈相自悦许行学，曾静实丧张熙元。神徂圣伏绵千载，至教昭垂日星在。春秋如线终一匡，不信横流倒沧海。中行之背何足笞，忧时贾傅勿叹咨。君不见张吴两狂子，只有流传题壁诗！”诗中，“用夷变夏胡可得”直接表明他反对用西方的制度和文化来改变中国传统的立场，认为这是对华夏文化的背叛。“民权阴袭拿破仑，教祖欲追摩哈墨”，批判维新派倡导的民权思想是抄袭拿破仑，而康有为自比教主的行为则是妄图与穆罕默德相比，这种批判反映出他对西方政治理念和康有为个人的极端不认同。“神徂圣伏绵千载，至教昭垂日星在。春秋如线终一匡，不信横流倒沧海”，强调传统的神圣教义和文化传承的重要性，坚信传统的力量能够抵御变革的浪潮，表达了他对传统的坚守和对变革的抗拒。王先谦的这些诗作，反映出他作为守旧派代表人物的保守立场。他对康有为及变法的批判，源于他对传统儒家思想、社会秩序和文化传承的执着坚守。在他看来，康有为的变法思想过于激进，不仅会破坏传统的社会秩序，还会导致西方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侵蚀。他的诗作是当时守旧派思想的典型体现，也反映出在社会变革时期，传统势力对新思想、新变革的抵制态度。这种态度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社会的进步，但也促使我们思考在变革过程中，如何在吸收新思想的同时，更好地传承和保护传统文化。4.1.2叶德辉叶德辉作为反对变法的典型代表，其诗作和相关言论深刻体现了他维护传统礼教、抵制新思想的坚定立场。在戊戌变法时期，湖南是维新运动的重要阵地，巡抚陈宝箴、按察使黄遵宪、学政江标等大力推行新政，开办时务学堂，延聘梁启超为中文总教习，设矿务、轮船、电报及制造公司，刊《湘学报》，一时间湘中风气大开。然而，叶德辉却坚决反对康梁的变法主张。叶德辉在其诗作和文章中，对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进行了猛烈的批判。他认为康有为的这些著作是对传统经学的歪曲和亵渎，是为了达到其政治目的而编造的谎言。在《与南学会皮鹿门孝廉书》中，他指责康有为“其貌则孔，其心则夷”，意思是康有为表面上尊崇孔子，实际上却心怀西方的思想，背叛了中国的传统文化。他认为康有为的变法思想是对儒家经典的篡改，是对传统礼教的破坏，会导致社会秩序的混乱。对于维新派倡导的新思想，如民权、平等、进化论等，叶德辉也进行了坚决的抵制。他认为这些思想是西方文化的产物，不适合中国的国情。在他看来，中国传统的礼教和社会秩序是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和传承形成的，是符合中国国情和人民需求的。而维新派的新思想会破坏这种传统的秩序，导致社会的动荡不安。他在《长兴学记驳议》中，对康有为在《长兴学记》中宣扬的新思想进行了逐条批驳，强调传统礼教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叶德辉还对维新派的教育改革进行了批评。他认为维新派开办的新式学堂，如时务学堂，传播的是西方的思想和文化，会毒害青年学子的心灵。他反对梁启超在时务学堂的教学内容和方法，认为这些内容和方法会使学生背离传统的儒家思想，失去对国家和民族的认同感。在《翼教丛编》中，他收录了多篇反对维新变法的文章，其中不少都涉及对维新派教育改革的批判。叶德辉的诗歌虽然留存较少，但从他的言论和相关文章中，可以看出他对变法的态度。他的思想和行为反映了当时一部分守旧士大夫的心态，他们对传统礼教和社会秩序有着深厚的情感和强烈的认同感，对新思想、新变革充满了恐惧和抵触。这种态度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社会的进步，但也反映出在社会变革时期，传统与现代、保守与激进之间的激烈冲突。这种冲突不仅存在于当时，也对后世的思想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促使我们思考在推动社会变革的过程中，如何平衡传统与现代的关系，如何在吸收新思想的同时，保持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传承。4.2反对变法诗歌的特点4.2.1鲜明的保守立场反对变法的诗歌，其最显著的特点便是持有鲜明的保守立场，坚决维护旧制度、旧文化，对变法持强烈的抵触态度。王先谦在《纪事》中写道：“适足以杀盆成括，此复欲为新垣平。辟睨两宫幸有变，沆瀣一气还相生。风元不竞海氛恶，澜岂容狂湘水清。圣学依旧揭日月，春秋始信非纵横。”诗中，他毫不留情地将康有为比作盆成括和新垣平，认为康有为虽有小才却无君子大道，如同汉文帝时以欺诈得幸的方士新垣平，其行为和主张是危险且不可取的，必将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辟睨两宫幸有变，沆瀣一气还相生”，则指责康党故意制造帝后冲突，谋取政治资本，破坏了朝廷的稳定和传统秩序。“风元不竞海氛恶，澜岂容狂湘水清”，表达了他对西方文化入侵的担忧，以及不容许康有为的狂言邪说扰乱湖湘之地的态度，体现出他对地域文化和传统秩序的维护。在他看来，康有为的变法思想是对传统的背叛，会导致社会的混乱和动荡。王先谦在《狂子行》中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官不行为去作贼，用夷变夏胡可得？民权阴袭拿破仑，教祖欲追摩哈墨。”诗中，“用夷变夏胡可得”直接表明他反对用西方的制度和文化来改变中国传统的立场，认为这是对华夏文化的背叛。“民权阴袭拿破仑，教祖欲追摩哈墨”，批判维新派倡导的民权思想是抄袭拿破仑，而康有为自比教主的行为则是妄图与穆罕默德相比，这种批判反映出他对西方政治理念和康有为个人的极端不认同。他坚信传统的力量能够抵御变革的浪潮，表达了他对传统的坚守和对变革的抗拒。叶德辉同样如此，他在《与南学会皮鹿门孝廉书》中指责康有为“其貌则孔，其心则夷”，认为康有为表面上尊崇孔子，实际上却心怀西方的思想，背叛了中国的传统文化。他对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进行了猛烈的批判，认为这些著作是对传统经学的歪曲和亵渎，是为了达到其政治目的而编造的谎言。他坚决抵制维新派倡导的新思想，如民权、平等、进化论等，认为这些思想是西方文化的产物，不适合中国的国情，会破坏中国传统的礼教和社会秩序。4.2.2传统观念的坚守反对变法的诗歌还体现出对儒家传统观念、封建等级制度的强调和捍卫。在他们看来，儒家传统观念是维系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的基石，封建等级制度是天经地义的。任何对这些传统观念和制度的挑战，都是对社会稳定和国家安宁的威胁。王先谦在《赠叶德辉奂彬》的诗序中，对叶德辉反对康有为之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叶德辉有维护孔教之功，挽救了许多被误导的后学。诗中“荒唐我亦怕新书，一任摧烧不愿馀。鲁国闻人真再世，孔门今见四盈虚”，表达了他对康有为之说的深恶痛绝，认为其危害甚大，应当摧而烧之，以维护孔教的正统地位。他强调传统的神圣教义和文化传承的重要性，坚信传统的力量能够抵御变革的浪潮。叶德辉在《长兴学记驳议》中，对康有为在《长兴学记》中宣扬的新思想进行了逐条批驳，强调传统礼教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他认为，中国传统的礼教和社会秩序是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和传承形成的，是符合中国国情和人民需求的。而维新派的新思想会破坏这种传统的秩序，导致社会的动荡不安。他对维新派的教育改革也进行了批评，认为维新派开办的新式学堂传播的是西方的思想和文化，会毒害青年学子的心灵，使他们背离传统的儒家思想，失去对国家和民族的认同感。五、诗界革命与诗歌变革5.1诗界革命的兴起与发展诗界革命作为戊戌变法时期一场重要的诗歌改良运动，其兴起有着深刻的时代背景。19世纪末，中国社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民族危机，列强的侵略和腐朽的封建统治使国家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困境。在西学东渐的浪潮下，传统的文学形式和思想观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当时的诗坛，拟古主义和形式主义盛行，诗歌创作大多脱离现实，缺乏对时代精神的反映。这种状况与社会的变革需求严重脱节，诗界革命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诗界革命的早期倡导者主要有夏曾佑、谭嗣同、梁启超三人。光绪二十二年至二十三年之间，他们开始试作“新诗”。当时，资产阶级改良派正企图融合佛、孔、耶三教的思想资料，创立一种为维新运动服务的新学。因此，他们相约作诗“非经典语不用”。谭嗣同的《金陵听说法》便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之一：“而为上首普观察，承佛威神说偈言。一任法田卖人子，独从性海救灵魂。纲伦惨以喀私德，法会盛于巴力门。大地山河今领取，庵摩罗果掌中论。”诗中，“卖人子”一典取自《新约・路加福音》；“喀私德”为英语Caste的译音，指印度封建社会中把人分为几种等级的种姓制度；“巴力门”为英语Parliament的译音，指英国议会；“法田”“性海”“庵摩罗果”，均为佛家语。谭嗣同通过这首诗批判封建等级制，表达对资产阶级议会制的向往。然而，他们的“新诗”虽然力图开辟诗歌语言的新源泉，表现资产阶级新思想，但实际上却使诗歌的语言源泉更为狭窄，写出来的作品又完全不顾诗歌的艺术要求，既脱离传统，又脱离群众，很快就丧失了生命力。1899年，梁启超在《夏威夷游记》中正式提出“诗界革命”的口号，认为想要挽救中国诗歌日益衰落的命运，必须使诗歌创造出全新的境界来。他提出诗界革命要达到三个标准：“第一要新意境，第二要新语句，而又需以古人之风格入之，然后成其为诗。”戊戌维新运动失败后，梁启超逃亡国外，以主要精力从事文化宣传，推进文学改良，“诗界革命”成为其中一个重要方面。他在《清议报》《新民丛报》《新小说》等刊物上开辟专栏，发表谭嗣同、唐才常、康有为、黄遵宪、蒋智由、丘逢甲、夏曾佑等人的作品，又自撰《饮冰室诗话》，阐发理论观点，大力表扬黄遵宪等新派诗人，诗界革命于是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和声势。黄遵宪虽然不是“诗界革命”口号的提出者，但他早在诗界革命之前就已开始诗歌创作的新探索，成为“诗界革命”的巨匠和旗帜。黄遵宪早年即经历动乱，关心现实，主张通今达交以“救时弊”。从光绪三年（1877）到二十年（1894），他以外交官身份先后到过日本、英国、美国、新加坡等地。经过亲自接触资产阶级文明和考察日本明治维新成功的经验，他明确树立起“中国必变从西法”的思想，并在新的文化思想激荡下，开始诗歌创作的新探索。他深感古典诗歌“自古至今，而其变极尽矣”，再继为难。但他深信“诗固无古今也”，“苟能即身之所遇，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而笔之于诗，何必古人？我自有我之诗者在矣”。他沿着这条道路进行创造性的实践，突破古诗的传统天地，形成了足以自立、独具特色的“新派诗”，被梁启超誉为“独辟境界，卓然自立于二十世纪诗界中”。诗界革命的发展历程中，众多诗人积极响应，创作出了许多具有新思想、新意境的诗歌。他们的作品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变革和人们的思想情感，对传统诗歌的内容和形式进行了大胆的创新和突破。诗界革命不仅冲击了长期统治诗坛的拟古主义、形式主义倾向，要求作家努力反映新的时代和新的思想，而且部分新体诗语言趋于通俗，不受旧体格律束缚，这些在当时都起了解放诗歌表现力的作用，为中国近代诗歌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道路。5.2诗界革命的理论主张5.2.1“新意境”“新语句”与“旧风格”诗界革命的理论主张中，“新意境”“新语句”与“旧风格”是其核心内容。1899年，梁启超在《夏威夷游记》中正式提出“诗界革命”的口号，并阐述了这一理论主张。他认为，诗歌要想获得新的发展，必须具备新意境和新语句，同时又要保留古人的风格，即“第一要新意境，第二要新语句，而又需以古人之风格入之，然后成其为诗”。所谓“新意境”，是指诗歌要反映新的时代精神和思想观念，展现出与传统诗歌不同的内涵。在戊戌变法时期，西学东渐的浪潮使中国社会面临着巨大的变革，诗人们接触到了西方的科学知识、政治理念、哲学思想等，这些新的思想文化为诗歌创作提供了新的素材和视角。诗人们开始在诗歌中表达对民主政治的向往，对封建专制的批判，以及对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的追求。康有为在《出都留别诸公》中写道：“眼中战国成争鹿，海内人才孰卧龙？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锋！”表达了他对国家命运的关注和变法图强的决心，体现了他受到西方政治思想影响后，对国家前途的深刻思考。这种对新思想的表达，使诗歌具有了新的意境，展现了时代的风貌。“新语句”则是指在诗歌中运用新的词汇、句式和表现手法，以适应新思想的表达。随着西学的传入，许多新的词汇和概念进入了人们的视野，诗人们开始将这些新词汇融入诗歌创作中。黄遵宪在《今别离》中运用了火车、轮船等近代交通工具的意象，以及“双轮驰”“钟声一及时”等对现代时间和速度的描写，展现了新的时代特征。他还引入了西方的天文知识，如“地球圆，昼夜平，环球一周八十万里程”，使诗歌具有了鲜明的时代感。诗人们也开始尝试运用新的句式和表现手法，如自由奔放的语言、夸张的修辞手法等，以增强诗歌的表现力和感染力。然而，梁启超等诗界革命的倡导者在强调“新意境”和“新语句”的同时，也主张保留“旧风格”。他们认为，中国古典诗歌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其形式和韵律具有独特的美感，不能完全抛弃。保留“旧风格”，可以使诗歌在表达新思想的同时，保持中国诗歌的传统特色，易于被读者接受。黄遵宪的诗歌在运用新意象和新词汇的同时，也注重诗歌的韵律和节奏，保持了传统诗歌的形式美。他的《人境庐诗草》中的许多诗歌，都采用了传统的诗歌体裁，如五言古诗、七言律诗等，但在内容上却展现了新的时代精神和思想观念。这种“新意境”“新语句”与“旧风格”相结合的理论主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诗人们在面对社会变革时的矛盾心态。他们既希望通过诗歌表达新的思想和观念，推动社会的进步，又担心完全抛弃传统会导致诗歌失去其独特的艺术魅力。这种理论主张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它使得诗歌在创新的道路上受到了一定的束缚，难以实现彻底的变革。“新语句”与“旧风格”之间的矛盾，有时会导致诗歌在表达上的不自然和不协调。尽管如此，诗界革命的理论主张在当时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它为中国近代诗歌的发展指明了方向，推动了诗歌的创新和变革。5.2.2对诗歌社会功能的重视诗界革命的倡导者们高度重视诗歌的社会功能，将诗歌视为开启民智、改良政治的重要工具。在他们看来，诗歌不仅是一种文学艺术形式，更是一种传播思想、影响社会的有力武器。在戊戌变法时期，中国社会面临着严重的民族危机和社会矛盾。诗界革命的倡导者们认识到，要实现国家的富强和民族的振兴，必须首先唤起民众的觉醒，提高国民的素质。而诗歌作为一种通俗易懂、传播广泛的文学形式，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和影响力，能够深入到社会的各个阶层，激发人们的情感共鸣，从而达到开启民智的目的。诗界革命的倡导者们认为，诗歌应该反映时代精神，关注社会现实，表达人民的心声。他们通过诗歌揭露社会的黑暗和腐败，批判封建专制制度的弊端，呼吁人们觉醒起来，为国家的独立和民族的解放而奋斗。谭嗣同的《狱中题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这首诗表达了他为变法事业献身的决心和对国家命运的责任感，激励着人们为了理想和正义而勇敢斗争。诗界革命的倡导者们还通过诗歌宣传新思想、新文化，推动社会的变革。他们在诗歌中引入西方的科学知识、政治理念、哲学思想等，向人们展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拓宽了人们的视野，启发了人们的思维。梁启超在《志未酬》中写道：“志未酬，志未酬，问君之志几时酬？志亦无尽量，酬亦无尽时。世界进步靡有止期，吾之希望亦靡有止期。”表达了他对世界进步和个人志向的深刻理解，激励着人们不断追求进步，为实现国家的现代化而努力。诗界革命的倡导者们还强调诗歌的通俗化，认为只有通俗易懂的诗歌才能更好地被广大民众接受和理解，从而发挥其社会功能。他们主张用口语、俗语入诗，打破诗歌语言的贵族化和典雅化，使诗歌更加贴近生活，贴近民众。黄遵宪提出“我手写我口”的主张，他的诗歌语言简洁明了，通俗易懂，如《幼稚园上学歌》：“春风来，花满枝，儿手牵娘衣。儿今断乳儿不啼，娘去买枣与儿吃。娘去抱儿来，儿去学堂去。”这首诗以简洁的语言描绘了儿童上学的情景，充满了生活气息，易于被儿童接受和理解。对诗歌社会功能的重视，是诗界革命的重要理论主张之一。它反映了当时诗人们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和对国家命运的责任感，也为中国近代诗歌的发展赋予了新的使命和价值。通过诗歌，诗人们不仅表达了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更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和思想的解放，对中国近代社会的变革产生了积极的影响。5.3诗界革命的创作实践5.3.1黄遵宪的“新派诗”创作黄遵宪作为诗界革命的巨匠和旗帜，其“新派诗”创作在语言、题材、意境等方面对诗界革命理论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实践，为中国近代诗歌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道路。在语言上，黄遵宪主张“我手写我口”，打破了传统诗歌语言的束缚，大胆采用口语、俗语和新词汇入诗，使诗歌语言更加贴近生活，通俗易懂。他在《杂感》中写道：“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即今流俗语，我若登简编。五千年后人，惊为古斓斑。”表达了他对传统诗歌语言的批判和对创新的追求。在他的诗歌中，常常出现一些日常生活中的词汇和表达方式，如“一夕狂驰三百里，敌军便渡鸭绿水”（《悲平壤》）中的“狂驰”“便渡”等词汇，简洁明了，生动形象，使诗歌更具生活气息。他还引入了许多新词汇，如“轮舟”“火车”“电报”等近代新事物的名称，以及“民主”“自由”“进化”等西方政治、哲学概念，这些新词汇的运用，不仅丰富了诗歌的语言，也使诗歌更能反映时代的变化。黄遵宪的诗歌题材广泛，突破了传统诗歌的局限，将目光投向了社会现实、海外经历和个人情感等多个领域。他的诗歌深刻反映了社会现实，关注国家命运和民生疾苦。在《冯将军歌》中，他歌颂了冯子材在中法战争中的英勇事迹：“将军一叱人马惊，从而往者五千人。五千人马排墙进，绵绵延延相击应。轰雷巨炮欲发声，既戟交胸刀在颈。敌军披靡鼓声死，万头窜窜纷如蚁。十荡十决无当前，一日横驰三百里。”通过对冯子材的描写，表达了对爱国将领的敬仰和对国家命运的关注。在《哀旅顺》《哭威海》等诗中，他对甲午战争的失败表达了沉痛的哀悼和深刻的反思，如“海水一泓烟九点，壮哉此地实天险。炮台屹立如虎阚，红衣大将威望俨。下有洼池列巨舰，晴天雷轰夜电闪。最高峰头纵远览，龙旗百丈迎风飐。长城万里此为堑，鲸鹏相摩图一啖。昂头侧睨何眈眈，伸手欲攫终不敢。谓海可填山易撼，万鬼聚谋无此胆。一朝瓦解成劫灰，闻道敌军蹈背来。”深刻地揭示了清政府的腐败和无能，以及战争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他的诗歌还展现了丰富的海外经历，将西方的新事物、新思想融入其中。他曾担任驻外使节，游历日本、英国、美国、新加坡等地，这些海外经历成为他诗歌创作的丰富素材。在《今别离》组诗中，他运用火车、轮船等近代交通工具的意象，以及“双轮驰”“钟声一及时”等对现代时间和速度的描写，展现了新的时代特征。诗中还引入了西方的天文知识，如“地球圆，昼夜平，环球一周八十万里程”，使诗歌具有了鲜明的时代感。这种对西方新事物的描写，打破了传统诗歌意象的局限，使诗歌更贴近现实生活，具有鲜明的时代感。黄遵宪的诗歌在意境上也进行了创新，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他的诗歌既有对传统意境的继承，又有对新意境的开拓。在《人境庐杂诗》中，他描绘了家乡的山水风光和生活场景，如“有竹深藏屋，无花强倚栏。东风吹酿熟，花气上眉端。”营造出一种宁静、闲适的意境，体现了对传统田园意境的继承。他的诗歌也融入了新的思想和情感，创造出了新的意境。在《赠梁任父同年》中，他写道：“寸寸山河寸寸金，侉离分裂力谁任？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表达了他对国家领土完整的担忧和对国家命运的责任感，营造出一种悲壮、深沉的意境，展现了新的时代精神。黄遵宪的“新派诗”创作，在语言、题材、意境等方面都对诗界革命理论进行了成功的实践。他的诗歌不仅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而且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为诗界革命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对后世的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5.3.2其他诗人的尝试与探索除黄遵宪外，谭嗣同、夏曾佑等诗人也在诗歌创新上进行了积极的尝试与探索，他们的作品对传统诗歌的突破具有重要意义。谭嗣同是诗界革命的早期倡导者之一，他的诗歌在语言和思想上都展现出独特的创新之处。在语言方面，他大胆运用新词汇和新句式，如“纲伦惨以喀私德，法会盛于巴力门”（《金陵听说法》），“喀私德”为英语Caste的译音，指印度封建社会中把人分为几种等级的种姓制度；“巴力门”为英语Parliament的译音，指英国议会。这些新词汇的运用，使诗歌具有了鲜明的时代感和新鲜感。他还尝试运用自由奔放的语言和夸张的修辞手法，增强诗歌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在《狱中题壁》中，“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以豪迈的语言和夸张的手法，展现了他视死如归的精神和对变法的坚定信念。在思想上，谭嗣同的诗歌表达了对封建专制的批判和对自由平等的追求。在《有感一章》中，他写道：“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深刻地表达了他对国家命运的忧虑和对封建统治的不满。他的《仁学》中所体现的思想，也在诗歌中有所反映，如对封建礼教的批判，对个性解放和自由平等的追求等。夏曾佑也是诗界革命的重要参与者，他的诗歌具有独特的风格。他在诗歌中引入了许多新的思想和概念，如佛、孔、耶三教的思想资料，以及西方的科学知识和哲学思想等。在《赠梁任公》中，他写道：“滔滔孟夏逝如斯，｛匋斋藏石｝文王鉴在兹。帝杀黑龙才士隐，书蜚赤鸟太平迟。”全诗杂用佛、孔、耶三教经典，充满了新奇的意象和独特的思想。他的诗歌还注重对社会现实的反映，如对民族危机的关注，对社会变革的期待等。然而，谭嗣同和夏曾佑的诗歌创新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他们的诗歌在语言上有时过于生涩难懂，新词汇和新句式的运用不够自然，导致诗歌的可读性不强。他们的诗歌在思想表达上有时过于晦涩，缺乏明确的指向性，使读者难以理解。例如，夏曾佑的一些诗歌，由于大量运用宗教和哲学典故，使得诗歌的含义隐晦，不易被大众接受。尽管存在这些局限性，谭嗣同、夏曾佑等诗人的尝试与探索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他们的诗歌创新为后来的诗人提供了借鉴和启示，推动了诗歌的变革和发展。他们的作品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变革和人们的思想情感，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他们的探索精神也激励着后来的诗人不断创新，为中国近代诗歌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六、戊戌变法时期诗歌的艺术特色6.1语言风格的转变6.1.1传统语言的新运用在戊戌变法时期，诗人们在诗歌创作中对传统语言进行了巧妙的新运用，在保留传统词汇的基础上，赋予其全新的内涵，以表达新思想。传统词汇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底蕴，诗人们巧妙地挖掘其潜在的表现力，使其与新的时代精神相契合。黄遵宪在《赠梁任父同年》中写道：“寸寸山河寸寸金，侉离分裂力谁任？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诗中的“山河”“金”“杜鹃”“精卫”等词汇均为传统诗词中常见的意象。“山河”在传统诗词中常代表国家的领土，而“金”则象征着珍贵。在这里，“寸寸山河寸寸金”，将山河与金紧密相连，强调了国家领土的无比珍贵，表达了对国家领土完整的深切关注和对列强瓜分中国的痛心疾首。“杜鹃”在传统诗词中常与哀怨、思念等情感相关联，如“望帝春心托杜鹃”，而“精卫填海”则是传统神话中坚韧不拔、矢志不渝的象征。黄遵宪运用这些传统意象，赋予它们新的时代内涵，“杜鹃再拜忧天泪”表达了对国家命运的忧虑和哀伤，“精卫无穷填海心”则体现了为挽救国家危亡而不懈努力的决心和意志。谭嗣同的《狱中题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诗中运用了“张俭”“杜根”等历史典故，这些典故在传统诗词中也时有出现。张俭因弹劾宦官而被迫逃亡，一路上受到人们的保护；杜根因上书要求太后还政而被太后下令摔死，但他装死逃过一劫，后来太后死后又复官。谭嗣同运用这些典故，将自己与张俭、杜根相类比，表达了对逃亡的变法志士的牵挂和对他们东山再起的期待，同时也展现了自己为变法事业献身的坚定信念。“横刀”“向天笑”等词汇则展现出一种豪迈、无畏的气概，使传统词汇焕发出新的生命力。康有为在《出都留别诸公》中写道：“眼中战国成争鹿，海内人才孰卧龙？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锋！”“战国”“争鹿”“卧龙”等词汇均为传统词汇，“战国”常用来形容局势动荡、各国纷争的时代，“争鹿”则比喻争夺政权，“卧龙”指代有才能的人。在这里，康有为用“眼中战国成争鹿”描绘了当时列强瓜分中国的严峻局势，“海内人才孰卧龙”则表达了对人才的渴望，希望能有像诸葛亮一样的人才来拯救国家。这些传统词汇在新的语境中，生动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和诗人的思想情感。通过对这些传统词汇的新运用，诗人们既传承了传统文化的精髓，又突破了传统诗歌语言的局限，使其能够更好地表达新思想、新情感，展现出时代的风貌。这种传统语言的新运用，为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增添了独特的艺术魅力，也为中国近代诗歌的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鉴。6.1.2新词汇的引入戊戌变法时期，随着西学东渐的深入，大量外来词汇和新术语涌入中国，诗人们敏锐地将这些新词汇引入诗歌创作中，为诗歌语言带来了全新的风貌，对诗歌语言风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黄遵宪的诗歌是引入新词汇的典型代表。他在《今别离》中写道：“别肠转如轮，一刻既万周。眼见双轮驰，益增中心忧。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车舟。车舟载离别，行止犹自由。今日舟与车，并力生离愁。明知须臾景，不许稍绸缪。钟声一及时，顷刻不少留。虽有万钧柁，动如绕指柔。岂无打头风，亦不畏石尤。送者未及返，君在天尽头。望影倏不见，烟波杳悠悠。去矣一何速，归定知多久。含愁更吞声，生别常恻恻。”诗中运用了“轮”“车舟”“钟声”等传统词汇，同时引入了“双轮驰”“万钧柁”等新词汇，描绘了火车、轮船等近代交通工具的运行状态，展现了新的时代特征。“双轮驰”形象地表现了火车、轮船快速行驶的情景，“万钧柁”则突出了轮船巨大的舵，体现了近代交通工具的强大动力和先进技术。这些新词汇的运用，使诗歌更加生动形象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变革和科技的进步。黄遵宪还在诗歌中引入了许多西方的科学知识和新的概念，如“地球圆，昼夜平，环球一周八十万里程”（《以莲菊桃杂供一瓶作歌》），“地球”“环球”等词汇的运用，展现了他对世界地理的新认识，拓宽了诗歌的视野。在《日本杂事诗》中，他介绍了日本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新事物，如“玉墙旧国纪维新，万法随风倏转轮。杼轴虽空衣服粲，东人赢得似西人。”诗中“维新”“转轮”等词汇，反映了日本明治维新后的社会变革，表达了他对日本改革的关注和对中国变法的期望。谭嗣同的诗歌中也有新词汇的运用，如“纲伦惨以喀私德，法会盛于巴力门”（《金陵听说法》），“喀私德”为英语Caste的译音，指印度封建社会中把人分为几种等级的种姓制度；“巴力门”为英语Parliament的译音，指英国议会。这些新词汇的运用，使诗歌具有了鲜明的时代感和新鲜感，表达了他对封建等级制度的批判和对资产阶级议会制的向往。新词汇的引入，丰富了诗歌的词汇量，使诗歌能够更加准确地表达新思想、新事物。它打破了传统诗歌语言的局限，为诗歌带来了新的活力和表现力。新词汇的运用也使诗歌更贴近现实生活，反映了社会的变革和人们思想观念的变化。然而，新词汇的引入也面临一些挑战，如部分新词汇的含义较为陌生，可能会影响读者对诗歌的理解；新词汇与传统诗歌的韵律和节奏有时难以协调，需要诗人在创作中巧妙处理。尽管如此，新词汇的引入仍然是戊戌变法时期诗歌语言风格转变的重要标志，对中国近代诗歌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推动作用。6.2表现手法的创新6.2.1象征与隐喻的运用戊戌变法时期的诗歌在表现手法上，对象征与隐喻的运用可谓别具一格，诗人们借此巧妙地表达抽象思想和复杂情感，使诗歌的内涵更加丰富和深刻。象征手法是指用具体的事物来象征抽象的概念或思想，隐喻则是通过暗示、类比等方式，将一种事物的特征赋予另一种事物，从而表达更深层次的意义。谭嗣同的《狱中题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诗中，“张俭”和“杜根”这两个历史人物被用作象征。张俭因弹劾宦官而被迫逃亡，一路上受到人们的保护；杜根因上书要求太后还政而被太后下令摔死，但他装死逃过一劫，后来太后死后又复官。谭嗣同以张俭和杜根自比，象征着自己和其他变法志士为了正义事业而不畏艰险、不屈不挠的精神。“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横刀”象征着他的英勇无畏，“向天笑”则表现出他对死亡的蔑视和对变法事业的坚定信念。“两昆仑”隐喻着他和那些为变法而献身的志士们的精神如同昆仑山一样巍峨屹立，永垂不朽。通过这些象征和隐喻的运用，谭嗣同深刻地表达了自己为变法事业献身的决心和对国家命运的责任感，使诗歌具有了强烈的感染力和震撼力。康有为在《出都留别诸公》中写道：“眼中战国成争鹿，海内人才孰卧龙？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锋！”“战国成争鹿”象征着当时列强瓜分中国的严峻局势，“争鹿”一词源于《史记・淮阴侯列传》中“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里用来比喻各国争夺中国的领土和利益，生动地展现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