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防卫意识司法认定：理论、实践与展望

一、引言1.1研究背景与意义在刑法理论与司法实践的广阔领域中，防卫意识的司法认定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犹如基石之于高楼，是确保正当防卫制度准确适用的关键环节。正当防卫作为一项重要的法定免责事由，旨在赋予公民在面对不法侵害时自我保护的权利，其核心价值在于维护公民的合法权益，彰显法不能向不法让步的法治精神。而防卫意识作为正当防卫主观层面的核心要素，直接关系到防卫行为的定性与法律评价。然而，当前司法实践在防卫意识认定方面存在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犹如荆棘，阻碍着正当防卫制度功能的有效发挥。部分司法人员在认定防卫意识时，存在过度依赖客观结果、忽视行为时主观状态的现象，导致一些本应被认定为正当防卫的案件被错误定性。例如在某些案例中，防卫人在遭受不法侵害的紧迫情境下，出于本能进行反击，虽造成了侵害人一定的损害后果，但从防卫行为的整体过程和当时的紧急状况来看，防卫人主观上明显具有防卫意识，其行为应属正当防卫。然而，司法人员却仅依据损害结果的严重性，对防卫人的主观意图作出片面解读，未能充分考量防卫行为的必要性与合理性，从而将其认定为防卫过当甚至犯罪行为，这无疑是对防卫人合法权益的严重损害。防卫意识认定的不准确，对公民权利保护产生了负面影响。它不仅削弱了公民面对不法侵害时正当防卫的勇气，使公民在遭受侵害时因担忧法律后果而畏缩不前，无法充分行使自我保护的权利；还可能导致对犯罪行为的放纵，使得不法侵害人得不到应有的法律制裁，破坏了社会的公平正义和法治秩序。在一个法治社会中，准确认定防卫意识，保障公民正当防卫的权利，是维护公民基本权利、实现社会公平正义的必然要求。因此，深入研究防卫意识的司法认定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1.2研究方法与创新点在研究过程中，本文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力求全面、深入地剖析防卫意识的司法认定问题。文献研究法是重要的基础方法。通过广泛查阅国内外刑法学领域关于正当防卫及防卫意识的学术著作、期刊论文、学位论文以及法律法规、司法解释等文献资料，梳理防卫意识理论的发展脉络，了解不同学者的观点和研究成果，掌握司法实践中的相关规定和指导案例，为研究提供坚实的理论支撑。例如，深入研读张明楷、周光权等知名刑法学者关于正当防卫的学术著作，从中汲取理论精华，分析他们对防卫意识的不同见解，以及这些见解在司法实践中的应用和影响。同时，对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的关于正当防卫的指导意见和典型案例进行细致解读，明确司法机关在认定防卫意识时的立场和判断标准。案例分析法也是不可或缺的。收集并分析大量具有代表性的正当防卫案例，包括近年来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昆山龙哥案”“于欢案”等。通过对这些案例的详细剖析，从案件事实、证据采信、司法裁判过程等方面入手，深入研究司法实践中防卫意识认定的具体思路和方法，总结其中存在的问题和经验。以“昆山龙哥案”为例，该案中于海明夺刀反杀刘海龙的行为是否具有防卫意识成为争议焦点。通过对案件细节的分析，如双方的冲突起因、行为过程、当时的环境状况等因素，探讨司法机关认定于海明具有防卫意识的依据和逻辑，进而思考在类似案件中如何准确认定防卫意识。比较研究法也被用于本文的研究。对不同国家和地区关于防卫意识认定的法律规定和司法实践进行比较分析，借鉴其有益经验。例如，德国刑法中对正当防卫的认定强调防卫行为的必要性和相当性，在防卫意识的判断上注重防卫人当时的主观认知和意志状态；日本刑法则在防卫意识的认定上存在多种学说，如防卫意思必要说、防卫意思不要说等，不同学说在司法实践中都有一定的影响。通过对这些国家和地区相关情况的比较，为我国防卫意识的司法认定提供新的思路和参考，思考如何结合我国国情和法律体系，合理借鉴国外的有益经验，完善我国的防卫意识认定标准和方法。在研究视角上，本文打破传统单一理论研究的局限，从司法实践的实际需求出发，将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不仅关注防卫意识的理论内涵和学术争议，更注重其在司法实践中的具体应用和操作难题，通过对实际案例的分析，深入挖掘司法实践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针对性的解决方案，使研究成果更具实践指导意义。在方法运用上，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形成互补优势。将文献研究法的理论梳理、案例分析法的实践验证和比较研究法的经验借鉴有机结合，从多个维度对防卫意识的司法认定进行研究，避免单一方法的局限性，使研究结论更具全面性、准确性和可靠性。二、防卫意识的理论基础2.1防卫意识的概念界定防卫意识作为正当防卫制度中的关键主观要素，对其精准界定是深入研究防卫意识司法认定的基石。在刑法理论的演进历程中，防卫意识的内涵不断丰富和明晰。通说认为，防卫意识涵盖防卫认识与防卫意志两个紧密相连的方面。防卫认识是防卫意识的认知基础，它要求防卫人清晰地认识到不法侵害正在发生。这种认识并非凭空臆想，而是基于对客观事实的准确感知。在判断防卫人是否具备防卫认识时，需综合考量诸多因素。不法侵害的行为特征是重要依据，包括侵害行为的方式、手段、强度等。例如，当面对持刀行凶的不法侵害人时，防卫人能够直观地感知到其行为的暴力性和危险性，从而认识到不法侵害的存在。侵害行为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也不容忽视，在深夜偏僻小巷中遭遇陌生人的无端挑衅和攻击，防卫人更容易判断出不法侵害正在进行。防卫人自身的认知能力和经验也会对防卫认识的形成产生影响，具有一定法律知识和生活阅历的人，在面对不法侵害时，可能更迅速、准确地识别出侵害行为的性质。防卫意志是防卫意识的核心驱动力，体现了防卫人主观上的目的和意愿。防卫人出于保护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的目的，积极主动地实施防卫行为。这种防卫目的是正当防卫的本质体现，也是区分正当防卫与其他违法犯罪行为的重要标志。在某些情况下，防卫人的行为可能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如愤怒、恐惧等情绪，但只要其行为的主导目的是为了保护合法权益，就应认定其具有防卫意志。为了更清晰地理解防卫意识的概念，有必要将其与相关概念进行细致区分。首先，防卫意识与犯罪故意存在本质区别。犯罪故意是行为人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这种结果发生的主观心理态度。在犯罪故意的支配下，行为人实施的是具有社会危害性的违法行为，其目的是追求危害结果的发生。而防卫意识下的防卫行为，虽然也可能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但这种损害是为了制止不法侵害，保护合法权益，具有正当性。例如，甲故意持刀砍杀乙，其主观上具有杀人的犯罪故意，行为具有明显的违法性；而乙在遭受甲的不法侵害时，奋起反抗，将甲打伤，乙的行为是基于防卫意识，目的是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属于正当防卫。其次，防卫意识与一般的攻击意识也有所不同。一般的攻击意识可能仅仅是出于情绪冲动、个人恩怨等原因而产生的攻击他人的想法，缺乏正当的目的和合法的依据。而防卫意识是在面临不法侵害的特定情境下产生的，以保护合法权益为出发点。例如，甲乙两人因琐事发生争吵，甲一时冲动动手打了乙，甲的行为可能只是基于简单的攻击意识；但如果乙在遭受甲的攻击后，为了制止甲的不法侵害而进行反击，乙的行为则是基于防卫意识。2.2防卫意识在正当防卫中的地位防卫意识在正当防卫的构成要件中占据着核心地位，犹如中枢神经之于人体，对正当防卫的认定起着关键作用。从正当防卫制度的设立目的来看，其旨在赋予公民在面对不法侵害时自我保护的权利，以维护公民的合法权益，彰显法的正义价值。而防卫意识正是这一目的的直接体现，它使得防卫行为具有了正当性的主观基础。在司法实践中，防卫意识的认定直接关系到正当防卫是否成立。例如在“昆山龙哥案”中，于海明在遭受刘海龙持刀攻击的危急情况下，夺刀反击并致其死亡。司法机关认定于海明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其中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他在行为时具有明确的防卫意识。于海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正面临着刘海龙的不法侵害，且其反击行为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符合防卫意识的要求。如果于海明在当时没有意识到不法侵害的存在，或者其行为目的并非是为了防卫，那么他的行为就难以被认定为正当防卫。防卫意识的存在与否，也影响着对防卫行为的法律评价。具有防卫意识的防卫行为，即使造成了一定的损害后果，也可能因符合正当防卫的条件而被认定为合法行为，无需承担刑事责任。相反，如果行为缺乏防卫意识，即使其行为在客观上制止了不法侵害，也不能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例如，在相互斗殴的情形中，双方都具有伤害对方的故意，缺乏防卫意识，即使一方的行为在客观上阻止了对方的侵害，也不能认定为正当防卫，而可能构成故意伤害等犯罪。从刑法理论的角度分析，防卫意识与正当防卫的其他构成要件密切相关。防卫意识与防卫起因相互关联，防卫人只有认识到不法侵害正在发生，才可能产生防卫意识；防卫意识也与防卫时间紧密相连，只有在不法侵害正在进行的时间段内，防卫人的防卫意识才具有正当性。如果防卫人在不法侵害尚未开始或者已经结束后产生所谓的“防卫意识”并实施行为，就不符合正当防卫的时间条件，不能认定为正当防卫。防卫意识与防卫限度也存在一定的关系，防卫意识的强弱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对防卫限度的判断。如果防卫人具有强烈的防卫意识，在面对不法侵害时采取较为激烈的防卫行为，在判断其是否超过防卫限度时，可能会适当考虑其当时的主观状态。2.3防卫意识的理论争议在刑法理论的演进历程中，关于防卫意识在正当防卫认定中的地位，形成了防卫意识必要说与不要说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二者犹如两条分岔的路径，各自引领着对正当防卫不同的理解与判断方向。防卫意识必要说秉持着传统刑法理论的主客观相统一原则，强调防卫意识是正当防卫不可或缺的要素。该学说认为，行为是主观与客观的有机统一体，正当防卫作为一种法律行为，同样需要主观意图与客观行为的契合。防卫人必须在主观上认识到不法侵害正在发生，且具有保护合法权益的防卫意志，其实施的防卫行为才具有正当性。若缺乏防卫意识，即便行为在客观上制止了不法侵害，也不能认定为正当防卫。例如，在防卫挑拨的情形中，行为人故意挑衅对方，引发对方的侵害行为，然后以“正当防卫”之名进行反击。从主观层面来看，行为人并非出于保护合法权益的目的，而是蓄意加害对方，缺乏防卫意识，因此不能认定其行为为正当防卫。在相互斗殴中，双方都具有伤害对方的故意，同样不具备防卫意识，双方的行为都不能被认定为正当防卫。防卫意识必要说有着深厚的理论根基。从法的价值层面考量，正当防卫制度的设立旨在鼓励公民在面对不法侵害时积极保护自身和他人的合法权益，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而防卫意识正是这种价值取向的主观体现，只有具备防卫意识的防卫行为，才符合正当防卫制度的立法初衷。从刑法的基本原则来看，主客观相统一原则是刑法认定犯罪和判断行为合法性的重要准则。在正当防卫的认定中遵循这一原则，能够确保对防卫行为的评价全面、准确，避免单纯依据客观结果进行片面判断。然而，防卫意识必要说在实践中也暴露出一些局限性。在一些复杂的案件中，准确判断防卫人的主观防卫意识并非易事。防卫行为往往发生在紧急、混乱的情境中，防卫人的心理状态复杂多变，可能同时存在多种情绪和动机，难以清晰界定其是否具有纯粹的防卫意识。在一些突发的暴力冲突中，防卫人可能在瞬间出于本能进行反击，其主观上的防卫意识可能并不十分明确，按照防卫意识必要说，可能会对其行为的认定产生困难。与防卫意识必要说相对立的是防卫意识不要说。该学说主张，正当防卫的认定应以客观行为为核心，只要行为在客观上符合正当防卫的条件，即有效地阻止了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无论行为人主观上是否具有防卫意识，都应认定为正当防卫。在偶然防卫的情形中，行为人虽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正在制止不法侵害，但客观上却达到了防卫的效果。按照防卫意识不要说，这种行为应被认定为正当防卫。防卫意识不要说的理论依据主要源于结果无价值论。结果无价值论强调行为的违法性应以行为对法益造成的实际侵害或威胁为判断标准，而不应过分关注行为人的主观意图。在正当防卫的认定中，只要防卫行为客观上保护了法益，避免了不法侵害的发生，就应肯定其正当性，无需考虑防卫人的主观意识。该学说认为，过于强调防卫意识可能会使正当防卫的认定过于主观化，增加司法实践的难度和不确定性，不利于对公民正当防卫权利的保护。然而，防卫意识不要说也并非无懈可击。该学说完全忽视行为人的主观意图，可能会导致对一些行为的评价与公众的普遍认知和法的基本理念相悖。在一些情况下，行为人故意实施侵害行为，却意外地制止了另一起不法侵害，如果仅仅因为其行为在客观上符合正当防卫的条件，就认定为正当防卫，这显然难以被公众所接受，也违背了正当防卫制度的设立初衷。三、司法认定防卫意识的标准3.1主观意图的判断3.1.1防卫挑拨的认定防卫挑拨作为一种特殊的行为形态，在司法实践中极易与正当防卫相混淆，对其准确认定关乎司法公正与当事人的合法权益。防卫挑拨是指行为人以挑拨寻衅等不正当手段，故意激怒对方，引诱对方对自己进行侵害，然后以“正当防卫”为借口，实行加害的行为。从表面上看，防卫挑拨具有防卫的外在形式，但其本质却是一种蓄意的违法犯罪行为。防卫挑拨具有显著的特征。在主观方面，行为人具有明确的加害他人的犯罪意图，这是其与正当防卫在主观意图上的根本区别。在客观行为上，行为人会实施挑逗他人的语言、行动，这些行为是引发对方不法侵害的直接原因。防卫挑拨行为人往往经过精心策划和预谋，借用“防卫”的合法形式来掩盖其犯罪目的。在著名的“尝梨赖账案”中，黄某在农贸市场卖梨，朱某尝梨后不买欲离开，黄某上前索要吃梨款，双方发生争执并缠打。过程中，黄某两次被打倒在地，后朱某将黄某打倒在沈某卖农具的摊位上，黄某随手拿起农具反击并将朱某砍伤致死。在此案中，黄某向朱某讨要债务的行为本身是合理的，但在双方冲突过程中，黄某的行为是否属于防卫挑拨需要深入分析。从主观上看，如果黄某在冲突开始时就蓄意激怒朱某，意图引发朱某的侵害行为以便自己进行反击，那么他就具有加害的故意。从客观行为上，黄某在被打倒后连续拿起农具进行攻击，其行为的主动性和攻击性较强，需要判断其是否是在合理的防卫意图下实施的行为。在认定防卫挑拨时，应综合多方面因素进行考量。行为人的动机和目的是关键因素，若行为人出于报复、泄愤等不良动机，故意挑起事端，就应警惕其可能存在的防卫挑拨行为。在判断行为人的动机时，需要结合案件的起因、双方的关系以及行为人的一贯表现等因素进行综合分析。例如，在一些邻里纠纷引发的案件中，如果双方之前存在长期的矛盾和积怨，一方在冲突发生时的行为就更需要仔细审查其动机是否正当。行为人实施挑拨行为的方式和程度也不容忽视，一些明显具有挑衅性、攻击性的语言和行为，如辱骂、故意推搡等，更容易引发对方的侵害行为，从而增加了防卫挑拨的可能性。为避免将正当防卫误判为防卫挑拨，司法人员应全面、客观地审查案件事实。在证据收集和审查方面，要注重对现场证人证言、监控视频等证据的收集和分析，以还原案件的真实情况。在判断防卫行为时，不能仅仅依据行为的结果来判断，而应结合行为的过程和当时的情境进行综合判断。在“昆山龙哥案”中，于海明夺刀反杀刘海龙的行为，从结果上看造成了刘海龙的死亡，但通过对案件过程的详细分析，包括双方冲突的起因、刘海龙的持刀攻击行为以及于海明的反击时机等因素，可以判断出于海明的行为是在遭受不法侵害时的正当防卫，而非防卫挑拨。3.1.2相互斗殴中防卫意图的判断相互斗殴与正当防卫在行为表现上具有相似性，然而二者在本质上存在着明显的界限，准确判断相互斗殴中是否存在防卫意图是司法实践中的难点与重点。相互斗殴是指双方或多方在主观上均具有不法侵害的故意，客观上均实施了不法侵害对方的行为。在相互斗殴中，双方的行为都不具有正当性，其目的是伤害对方，而非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从法律规定来看，我国刑法明确规定正当防卫是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而相互斗殴的双方不符合这一主观目的，其行为不具备正当防卫的前提条件。在司法实践中，判断是否属于相互斗殴，需要综合考虑案件的起因、双方的行为表现以及主观意图等因素。在一些因琐事引发的冲突中，双方可能在言语上发生激烈争吵，进而演变为肢体冲突。此时，需要判断双方在冲突开始时是否都具有主动攻击对方的故意，还是一方是在遭受不法侵害时的被迫反击。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相互斗殴可能转化为正当防卫。当一方停止斗殴行为，并明确表示放弃继续斗殴，但另一方仍然继续攻击时，停止斗殴的一方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而进行反击，此时其行为可能构成正当防卫。在互殴过程中，一方的行为突然升级为严重危及另一方生命健康等重大法益的不法侵害，比如从拳脚相加突然变为持刀行凶，另一方为了避免这种严重的不法侵害而进行抵抗防卫，也可构成正当防卫。在“公交车互殴案”中，甲乙两人在公交车上因座位问题发生争吵，随后双方开始互相推搡、殴打。在打斗过程中，甲突然拿出一把水果刀刺向乙，乙为了躲避甲的攻击，捡起地上的灭火器进行反击，将甲打伤。在此案中，虽然最初双方的行为属于相互斗殴，但当甲拿出水果刀刺向乙时，其行为已经升级为严重危及乙生命安全的不法侵害，此时乙的反击行为应认定为正当防卫。判断相互斗殴是否转化为正当防卫，关键在于准确把握行为人的主观意图转变以及不法侵害的性质和程度变化。在判断主观意图转变时，需要综合考虑行为人的语言、行为以及当时的情境等因素。如果行为人在停止斗殴后，有明确的表示放弃继续斗殴的行为，如停止攻击、后退、求饶等，而另一方仍然继续攻击，那么停止斗殴的一方的反击行为就更有可能被认定为正当防卫。对于不法侵害的性质和程度变化，要根据具体的行为表现进行判断，如攻击的手段、强度、造成的危害后果等。当一方的行为明显超出了一般相互斗殴的范围，对另一方的生命健康造成严重威胁时，另一方的防卫行为就具有了正当性。3.1.3偶然防卫的认定与处理偶然防卫作为一种特殊的防卫情形，在刑法理论与司法实践中一直存在着广泛的争议，对其准确认定与合理处理不仅关乎个案的公正裁决，更对刑法理论的发展和司法实践的指导有着重要意义。偶然防卫是指行为人的防卫行为与其意思无关，偶然满足了正当防卫的客观要件的场合。在偶然防卫的情况下，行为人主观上并没有防卫的意图，但其客观行为却在事实上制止了不法侵害，保护了合法权益。从类型上看，偶然防卫主要包括保护他人利益的偶然防卫和保护本人利益的偶然防卫。在保护他人利益的偶然防卫中，如甲正准备枪杀乙时，丙在后面对甲先开了一枪，将其打死。而丙在开枪时并不知道甲正准备杀乙，纯粹是出于报复泄愤的目的杀甲，结果却起到了保护乙的生命的作用。在保护本人利益的偶然防卫中，又可分为两种情形，一种是误以为他人的非法行为是合法执行公务的行为而进行抵抗，结果正好起到了保护本人利益的作用；另一种是不知他人正在对自己实行不法侵害而出于犯罪目的对其实行侵害，但恰好制止了其不法侵害，保护了本人的利益。例如，甲与乙积怨很深，某日发生激烈冲突后，甲回家拿了手枪打算去杀乙，两人在路上正好碰上，甲先开枪杀死乙但开枪时不知乙的右手已抓住口袋中的枪机正准备对其射击，甲的偶然防卫行为正好保住了本人的生命。在刑法理论中，对于偶然防卫的认定与处理存在着不同的观点。防卫认识不要说，也被称为结果无价值论，该学说认为成立正当防卫，只要求客观上制止了不法侵害，不要求主观上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偶然防卫构成正当防卫。其背后的理由是，一个行为的好坏取决于其制造的客观结果，客观上制造了好结果，即制止了不法侵害，那么行为就是好行为，是正当防卫。至于行为人有没有认识到自己制造了好结果，并不重要。在上述保护他人利益的偶然防卫案例中，按照防卫认识不要说，丙的行为虽然是出于报复泄愤的目的，但由于其客观上制止了甲对乙的不法侵害，保护了乙的生命安全，所以丙的行为应被认定为正当防卫。而防卫认识必要说，即行为无价值论，主张成立正当防卫，要求主客观相统一，不仅要求客观上制止了不法侵害，还要求主观上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偶然防卫不构成正当防卫。其背后的理由是，行为的好坏与结果的好坏应独立判断，行为成为好行为的条件是客观上制止了不法侵害，并且主观上认识到这一点。在故意型偶然防卫中，如上述甲杀乙的案例，甲没有认识到乙正在对自己进行不法侵害，没有制止乙不法侵害的防卫认识，只有杀乙的犯罪故意，因此甲不成立正当防卫。由于甲的行为是坏行为，所以甲成立了故意杀人罪。但由于甲制造了好结果，即杀了乙，保护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不能说甲构成故意杀人罪既遂，因为既遂结果是个坏结果，所以只能认定甲构成故意杀人罪未遂。3.2客观行为的关联3.2.1防卫行为与不法侵害的时间关联性防卫行为与不法侵害的时间关联性是判断防卫意识的重要依据，犹如时间轴上的坐标，精准定位着防卫行为的合法性。根据我国刑法规定，正当防卫的时间条件是不法侵害正在进行，这就要求防卫行为必须在此时间段内实施，否则可能构成事前防卫或事后防卫，无法认定为正当防卫。事前防卫是指在不法侵害尚未开始时，防卫人提前实施所谓的“防卫行为”。在某起案件中，甲与乙因琐事发生争吵，甲扬言几天后要教训乙。乙得知后，心中恐惧，在第二天便找到甲并先动手将甲打伤。在此案中，甲虽然扬言要教训乙，但尚未实施任何不法侵害行为，乙的行为属于事前防卫，不具有防卫意识，不能认定为正当防卫。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乙的行为并非是为了制止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是基于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侵害的担忧而主动出击，其行为缺乏正当防卫的时间基础。事后防卫则是在不法侵害已经结束后，防卫人继续实施的攻击行为。在另一起案例中，甲盗窃乙的财物后转身逃离，乙在甲已经逃离现场一段距离后，追上甲并将其打伤。此时，甲的盗窃行为已经结束，乙的财物损失已经造成，不法侵害在时间上已经终止。乙的行为属于事后防卫，不构成正当防卫。因为此时乙的行为已无法实现制止不法侵害的目的，其行为不符合正当防卫的时间条件，不能认定为具有防卫意识。准确判断不法侵害的开始和结束时间是认定防卫行为与不法侵害时间关联性的关键。不法侵害的开始时间，一般认为以不法侵害人开始着手实施侵害行为时开始。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当不法侵害的现实威胁十分明显紧迫，且待其实施后将造成不可弥补的危害时，可以认为侵害行为已经开始。在面对持刀行凶的不法侵害人时，虽然其尚未实际砍杀，但已经持刀逼近，对他人的生命安全构成了紧迫威胁，此时就可以认定不法侵害已经开始，防卫人有权实施防卫行为。不法侵害的结束时间，通常以不法侵害人停止侵害行为、逃离现场或者被制服等为标志。但在一些复杂情况下，需要综合考虑多种因素。在不法侵害人虽然暂时停止了侵害行为，但仍有继续实施侵害的现实可能性时，不能简单地认定不法侵害已经结束。在双方发生冲突，一方暂时停止攻击，但手中仍持有凶器，且情绪激动，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的情况下，防卫人仍处于危险之中，此时不能认定不法侵害已经结束，防卫人实施的防卫行为仍可能被认定为正当防卫。3.2.2防卫行为与不法侵害的强度适应性防卫行为与不法侵害的强度适应性是判断防卫意识的重要维度，它犹如天平的两端，衡量着防卫行为的合法性与合理性。我国刑法规定，正当防卫不能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这就要求防卫行为的强度必须与不法侵害的强度相适应，以确保防卫行为的正当性。防卫行为的强度应根据不法侵害的性质、手段、强度和可能造成的危害后果等因素进行综合判断。在面对轻微的不法侵害时，如推搡、辱骂等，防卫人若采取过于激烈的手段，如持刀伤人，就可能导致防卫行为的强度与不法侵害的强度不相适应，从而构成防卫过当。在某起邻里纠纷中，甲与乙因琐事发生争吵，甲一时冲动推了乙一把，乙随即拿起旁边的铁棍将甲打伤。在此案中，甲的推搡行为属于轻微的不法侵害，而乙持铁棍打伤甲的行为明显超过了必要限度，其防卫行为的强度与不法侵害的强度不适应，不应认定为正当防卫。在判断防卫行为与不法侵害的强度适应性时，不能仅仅依据行为的结果来判断，而应结合行为的过程和当时的情境进行全面分析。在“昆山龙哥案”中，于海明面对刘海龙持刀砍杀的严重不法侵害，夺刀反击并致其死亡。从结果上看，于海明的行为造成了刘海龙的死亡，但综合考虑当时的情境，刘海龙持刀行凶，对其生命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于海明的反击行为是为了制止不法侵害，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其防卫行为的强度与不法侵害的强度是相适应的，属于正当防卫。防卫行为的强度适应性还应考虑防卫人的主观认知和客观条件。防卫人在遭受不法侵害时，往往处于紧张、恐惧的状态，难以对防卫行为的强度进行精确控制。在判断防卫行为是否过当时，应充分考虑防卫人的主观认知和客观条件，不能对防卫人过于苛求。在一些突发的暴力冲突中，防卫人可能在瞬间出于本能进行反击，其行为可能会超出一定的限度，但如果综合考虑当时的情况，其行为是为了制止不法侵害，且没有明显超过必要限度，就应认定为正当防卫。同时，防卫人的身体状况、技能水平等客观条件也会影响其防卫行为的强度，在判断时也应予以考虑。例如，一个身体瘦弱的人在面对强壮的不法侵害人时，可能需要采取相对激烈的防卫手段才能制止不法侵害，此时对其防卫行为强度的判断应适当放宽。3.2.3防卫行为的针对性与合理性防卫行为的针对性与合理性是判断防卫意识的重要考量因素，它犹如精准的指南针，引导着对防卫行为合法性的判断。我国刑法明确规定，正当防卫必须针对不法侵害人本人实施，这是防卫行为具有合法性的前提条件之一。在实践中，准确判断防卫行为是否针对不法侵害人本人实施，以及如何判断防卫行为的合理性，对于正确认定防卫意识至关重要。防卫行为针对不法侵害人本人实施，是指防卫人只能对正在实施不法侵害的人进行反击，而不能对无辜的第三人进行攻击。在某起抢劫案件中，甲持刀抢劫乙，乙在反抗过程中，为了躲避甲的攻击，将旁边路过的丙推倒在地，造成丙受伤。在此案中，乙的行为虽然是在遭受不法侵害时实施的，但他将丙推倒致伤，并非针对不法侵害人甲本人，其行为不具有防卫行为的针对性，不能认定为正当防卫。因为正当防卫的目的是制止不法侵害，保护合法权益，只有针对不法侵害人本人实施防卫行为，才能达到这一目的。判断防卫行为的合理性，需要综合考虑多种因素。防卫行为的方式应根据不法侵害的性质和特点进行选择。在面对持刀行凶的不法侵害时，防卫人可以选择使用武器进行反击，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在面对轻微的盗窃行为时，防卫人可以选择采取控制、扭送等方式制止不法侵害，而不应采取过于激烈的手段。防卫行为的程度也应与不法侵害的危害程度相适应。在某起盗窃案件中，甲盗窃乙的财物，乙发现后抓住甲，甲为了逃脱，对乙进行反抗，乙在制止甲的过程中，将甲打伤。如果乙的行为只是为了制止甲的盗窃行为，且造成的伤害程度与甲的盗窃行为的危害程度相适应，那么乙的行为就是合理的；但如果乙在甲已经停止反抗后，仍然对甲进行殴打，造成甲重伤，那么乙的行为就超出了合理的限度，不具有合理性。在一些特殊情况下，防卫行为可能会对无辜第三人造成一定的损害，但如果这种损害是在合理的范围内，且是为了制止不法侵害所必需的，那么可以认定防卫行为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在防卫人在躲避不法侵害人的攻击时，不得已将旁边的第三人推开，造成第三人轻微擦伤，这种情况下，虽然防卫行为对第三人造成了一定的损害，但考虑到当时的紧急情况，以及防卫行为的目的是为了制止不法侵害，其行为仍可被认定为具有合理性。但如果防卫人在可以避免对第三人造成损害的情况下，仍然故意对第三人进行攻击，那么其行为就不具有合理性，不能认定为正当防卫。四、影响防卫意识司法认定的因素4.1司法理念的影响4.1.1“唯结果论”倾向在司法实践中，“唯结果论”倾向犹如一道阴影，笼罩着防卫意识的准确认定，对司法公正产生了负面影响。“唯结果论”，顾名思义，是指在判断防卫行为是否构成正当防卫时，过度关注防卫行为所造成的损害结果，而忽视了防卫行为的过程、起因以及防卫人的主观意图等关键因素。这种倾向使得防卫意识的认定偏离了正确的轨道，导致一些本应被认定为正当防卫的案件被错误定性。在某起故意伤害案件中，甲与乙因琐事发生争吵，乙先动手推搡甲，甲在反抗过程中，将乙推倒在地，乙的头部撞到地面，造成重伤。在这起案件中，司法人员如果仅仅依据乙重伤的结果来判断，而不考虑甲是在遭受乙的不法侵害时进行的反抗，以及甲的行为是否是为了制止乙的不法侵害，就很容易将甲的行为认定为故意伤害罪，而忽视了甲可能具有的防卫意识。这种“唯结果论”的判断方式，使得防卫行为的合法性判断过于简单化、片面化，没有充分考虑到正当防卫制度的立法目的和价值取向。“唯结果论”倾向的产生，有着多方面的原因。司法人员在办案过程中，往往受到传统思维模式4.2证据因素的影响4.2.1证据的收集与审查在防卫意识的司法认定中，证据犹如基石，其收集与审查的全面性和准确性直接关系到认定结果的公正性。正当防卫案件的证据收集面临着诸多挑战，这些案件多发生在紧急、混乱的情境中，证据易灭失、证人记忆易模糊，给证据收集工作带来了困难。在证据收集过程中，现场勘查至关重要。通过对案发现场的细致勘查，可以获取与案件相关的实物证据，如血迹、凶器、打斗痕迹等，这些证据能够直观地反映案件发生时的实际情况。在“昆山龙哥案”中，警方对案发现场进行了详细勘查，提取了血迹、刀具等关键物证。血迹的分布和形态可以帮助推断双方的打斗过程和受伤情况，刀具的位置和状态也能为案件的定性提供重要线索。对现场的监控视频进行调取和分析，能够完整地记录案件的发生过程，为判断防卫行为的时间、方式和强度提供直观的依据。证人证言也是重要的证据来源之一。在收集证人证言时，要确保证人的证言真实可靠。证人与案件当事人的关系、证人的认知能力和记忆情况等因素都可能影响证言的真实性。在某起正当防卫案件中，证人与一方当事人存在亲属关系，其证言可能存在偏袒的倾向。因此，在收集证人证言时，要对证人的身份和背景进行充分了解，排除可能影响证言真实性的因素。对证人进行询问时，要遵循法定程序，确保证人能够客观、准确地陈述所见所闻。对于言词证据，如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辩解，以及被害人的陈述，要进行仔细审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辩解可能存在避重就轻、虚假陈述的情况，因此需要结合其他证据进行综合判断。在审查被害人的陈述时，要考虑被害人在遭受不法侵害时的心理状态，其陈述可能受到情绪的影响，存在夸大或歪曲事实的可能性。在某起案件中，被害人在遭受不法侵害后，出于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对犯罪嫌疑人的行为进行了夸大描述，在审查其陈述时，需要结合其他证据进行甄别。此外，还应注重对电子证据的收集和审查。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电子证据在案件中的作用日益凸显。手机通话记录、短信、微信聊天记录等电子证据可以反映当事人之间的沟通情况和行为意图。在收集电子证据时，要确保其来源合法、内容完整，防止证据被篡改或伪造。通过专业的技术手段对电子证据进行分析和鉴定，以确定其真实性和关联性。4.2.2证据的证明力判断在防卫意识的司法认定中，准确判断证据的证明力是确定防卫意识存在与否的关键环节。证据的证明力，即证据对案件事实的证明作用和价值，不同类型的证据其证明力存在差异，且在判断证据证明力时，需综合考量多种因素。物证具有较强的客观性和稳定性，其证明力相对较高。在“昆山龙哥案”中，案发现场的刀具作为重要物证，直接证明了刘海龙持刀行凶的事实，对于判断于海明的防卫意识具有重要的证明作用。刀具的存在表明于海明面临着严重的不法侵害，其反击行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从而有力地支持了于海明具有防卫意识的认定。证人证言的证明力则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证人的感知能力、记忆能力、表达能力以及与案件当事人的关系等都会影响其证言的可信度。如果证人与案件当事人存在利害关系，其证言的证明力可能会受到削弱。在某起案件中，证人是一方当事人的好友，其证言可能会受到情感因素的影响，对案件事实的陈述可能存在偏向性。因此，在判断证人证言的证明力时，需要对证人的各方面情况进行综合评估，结合其他证据进行相互印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辩解以及被害人的陈述，虽然能够直接反映案件当事人的主观想法，但由于其可能受到自身利益、情绪等因素的影响，证明力也需要谨慎判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能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而作出虚假供述或辩解，被害人则可能出于报复心理而夸大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在某起故意伤害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声称自己是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实施的行为，但通过对案件证据的综合分析，发现其供述与其他证据存在矛盾，其辩解的真实性存疑。在判断证据证明力时，还需考虑证据之间的关联性和一致性。证据之间应相互印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共同指向防卫意识的存在与否。在某起正当防卫案件中，现场勘查发现的打斗痕迹、证人证言以及犯罪嫌疑人的供述等证据之间相互印证，能够清晰地还原案件发生的过程，证明犯罪嫌疑人在遭受不法侵害时具有防卫意识。如果证据之间存在矛盾或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就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排除疑点，以确保证据的证明力。同时，要结合案件的具体情况，从行为的起因、过程、结果等方面综合判断证据的证明力，避免片面地依据某一证据作出判断。4.3社会舆论与公众认知的影响4.3.1社会舆论对司法裁判的压力在信息传播迅速的当下，社会舆论对防卫意识认定案件的影响日益显著，犹如一只无形的手，对司法裁判施加着压力。当涉及防卫意识认定的案件进入公众视野，往往会引发社会舆论的广泛关注和热烈讨论。这些案件多与公民的生命、健康等基本权利密切相关，极易触动公众的情感神经，引发公众对正义的强烈关注和追求。以“于欢案”为例，该案一审法院认定于欢的行为不具有防卫性质，以故意伤害罪判处于欢无期徒刑。这一判决结果一经公布，便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公众从朴素的正义感出发，对判决结果表示质疑和不满。在公众看来，于欢在母亲遭受侮辱和不法侵害的情况下，为保护母亲而进行反击，其行为应当具有防卫性质。社会舆论的强烈反应给司法机关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促使司法机关重新审视案件事实和法律适用。在二审中，法院综合考虑案件的各种因素，认定于欢的行为属于防卫过当，将刑期改判为有期徒刑5年。这一结果在一定程度上回应了社会舆论的关切，也体现了社会舆论对司法裁判的影响。社会舆论对司法裁判的影响具有两面性。一方面，积极的舆论监督能够促使司法机关更加审慎地对待案件，确保司法裁判的公正性。公众的关注和讨论可以促使司法机关更加全面、深入地审查案件事实和证据，避免出现冤假错案。在“昆山龙哥案”中，社会舆论的广泛关注使得司法机关高度重视案件的处理，通过对案件事实的详细调查和法律适用的严谨论证，最终认定于海明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这一结果得到了公众的广泛认可，也彰显了司法的公正。另一方面，舆论也可能对司法裁判产生负面影响。舆论往往具有情绪化和片面性的特点，公众在不了解案件全部事实的情况下，容易受到情绪的左右，形成片面的观点。在某些案件中，舆论可能会对司法机关形成舆论绑架，迫使司法机关在裁判时受到舆论的干扰，偏离法律的轨道。在一些热点案件中，部分媒体为了吸引眼球，可能会对案件进行片面的报道和解读，误导公众的认知，进而对司法裁判产生不良影响。司法机关应正确应对社会舆论的压力。要保持司法独立，坚守法律底线，不受舆论的不当干扰。司法机关在裁判案件时，应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和法律规定进行裁判，确保司法裁判的公正性和权威性。要加强与公众的沟通和交流，及时回应社会舆论的关切。通过发布案件信息、举行新闻发布会等方式，向公众详细说明案件的事实和法律依据，让公众了解司法裁判的过程和理由，增强公众对司法裁判的信任。还应积极引导舆论，避免舆论的情绪化和片面化。通过发布权威的法律解读和案例分析，引导公众理性看待案件，树立正确的法治观念。4.3.2公众认知与法律规定的差异公众对防卫意识的认知与法律规定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这种差异犹如一道鸿沟，横亘在公众与司法实践之间，影响着正当防卫制度的正确实施。公众对防卫意识的认知往往基于朴素的正义感和道德观念，他们更倾向于从行为的合理性和必要性角度来判断防卫行为是否正当。在面对不法侵害时，公众普遍认为，只要防卫人的行为是为了保护自己或他人的合法权益，且没有明显过度的行为，就应当认定为正当防卫。在一些公众熟知的案例中，如“昆山龙哥案”，公众基于朴素的正义感，认为于海明在遭受刘海龙持刀攻击的情况下，夺刀反击并致其死亡的行为是正当的。他们认为于海明的行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是在面对严重不法侵害时的合理反应。然而，从法律规定的角度来看，正当防卫的认定需要综合考虑多个因素，包括防卫意识、防卫时间、防卫限度等。在“昆山龙哥案”中，司法机关认定于海明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仅考虑到他的行为是为了制止不法侵害，还对案件的具体情况进行了全面分析，包括刘海龙的不法侵害行为的性质、强度以及于海明的防卫行为与不法侵害的时间关联性、强度适应性等因素。公众认知与法律规定存在差异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公众缺乏专业的法律知识，对法律条文的理解往往停留在表面，难以准确把握法律规定的内涵和适用条件。法律规定具有抽象性和专业性，需要经过系统的学习和研究才能深入理解。而公众在日常生活中接触法律知识的机会相对较少，对法律规定的理解往往受到自身经验和观念的影响。媒体的报道和宣传也可能对公众认知产生影响。媒体在报道案件时，往往更注重案件的新闻价值和情感渲染，而对法律规定的解读可能不够准确和全面，这容易导致公众对案件的理解出现偏差。为了缩小公众认知与法律规定之间的差异，需要加强法治宣传教育。通过开展普法活动、发布典型案例等方式，向公众普及正当防卫的法律知识，让公众了解正当防卫的构成要件和认定标准，提高公众的法律素养。媒体应发挥正确的引导作用，在报道案件时，要客观、准确地介绍案件事实和法律规定，避免片面报道和误导公众。司法机关在裁判案件时，也应注重说理，详细阐述裁判的依据和理由，增强司法裁判的透明度和公信力，让公众更好地理解和接受司法裁判结果。五、防卫意识司法认定的典型案例分析5.1江某某正当防卫案江某某案是一起典型的因学生霸凌引发的正当防卫案件，被告人江某某时年14周岁，系湖南省某中学初中二年级学生。因江某某在春游时与同班某女同学聊天，同级邻班同学胡某认为江某某招惹其女朋友，要求江某某买烟赔礼道歉，否则就打江某某。江某某给胡某买了一包香烟，但胡某嫌烟不好不要，遂产生殴打江某某的意图。2019年5月17日上午早读课前，与江某某不和的同班同学孙某某，伙同他人借故把江某某喊到厕所，扬言要殴打江某某，江某某有不甘示弱的言语回应，案发后其解释系找借口拖延，打算放学时跑掉。当日早读下课后，江某某在上厕所时，孙某某、胡某等人又拉扯江某某，并踢了其一脚，后因上课时间到了，各自散去。第二节课下课后，孙某某邀约同学张某某、胡某等人帮忙殴打江某某，并向张某某指认正在厕所内的江某某。午饭后，孙某某又邀约被害人陈某甲、陈某乙、吴某等帮忙殴打江某某。随后，孙某某等7人前往教室寻找江某某，其他8人在厕所里等候。江某某拒绝前往，孙某某称若不去将强行带走，江某某被迫跟随前往，并将同学用于开药瓶的多功能折叠刀藏在右手衣袖内，该折叠刀非管制刀具，刃长约4.5厘米。到达厕所后，孙某某、胡某、张某某及被害人陈某甲、陈某乙、吴某等15人把江某某围住。陈某甲上前扼勒江某某的颈部，把江某某摔倒在地后，骑坐在其身上殴打，孙某某、胡某、张某某等人一拥而上进行踢打。在受到群殴之后，江某某掏出折叠刀乱挥，捅伤陈某甲腰背部，划伤吴某大腿。殴打持续约一分钟后，众人散开。江某某从地上爬了起来，背靠厕所蹲坑的矮墙坐在地上，站在江某某背后的陈某乙对其掌掴，江某某遂转身用折叠刀向陈某乙腹部捅刺一刀，张某某等人再次殴打江某某后离开。后陈某甲、陈某乙、吴某被送至学校医务室治疗，经鉴定，陈某甲、陈某乙的损伤程度为重伤二级，吴某的损伤程度为轻微伤。同年8月7日，江某某向公安机关投案。湖南省吉首市人民法院在认定江某某的防卫意识时，进行了严谨的分析。法院认为，江某某在遭受学生霸凌时被迫反击，具有防卫意图。面对孙某某等人的霸凌，江某某明显处于被迫状态。江某某面对孙某某等人的霸凌，虽曾有不甘示弱的言语，但不能以此认定江某某主动挑起争端。考虑未成年人身心特点，结合江某某所处具体情境，不能仅以江某某个别言语就认定其有斗殴故意，进而否定其具有防卫意图。从防卫时间来看，江某某两次持刀反击，均处于不法侵害现实发生的时间段内。面对15人的包围，被对方勒颈摔倒在地，并遭到群殴，不法侵害已现实发生；江某某倒地并被群殴持续约一分钟后，群殴行为虽然暂时停止，但是仍被对方从背后袭击掌掴，不法侵害显然仍在进行之中，并未结束。在防卫限度方面，江某某系在被殴打的情况下被迫实施防卫，虽然不法侵害人未使用工具，江某某使用刀具反击，但是江某某防卫使用的折叠刀并非管制刀具，而对方多达15人，双方实力悬殊，且江某某先后两次被打倒在地并被群殴。江某某情急之下持刀自卫，在手段上合乎情理，反击行为限于对抗不法侵害，并非主动攻击对方，手段有所节制，故整体而言，防卫行为没有明显超过必要限度。最终，法院认定被告人江某某的行为构成正当防卫，宣告江某某无罪。宣判后，湖南省吉首市人民检察院提出抗诉，二审期间，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民检察院申请撤回抗诉，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准许撤回抗诉。江某某正当防卫案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在认定防卫意识时，必须充分考虑未成年人的身心特点。未成年人在面对不法侵害时，可能在言语和行为上表现出与成年人不同的反应，不能简单地以成年人的标准来判断其是否具有防卫意图。在判断防卫意图时，不能仅依据个别情节，如言语回应、使用工具等，而应综合考量案发起因、是否为主要过错方、是否纠集他人参与打斗等多方面情节，结合具体情境进行全面分析。该案也为处理学生霸凌相关案件提供了参考范例，明确了在学生霸凌情境下，被霸凌者的防卫行为在符合一定条件下应被认定为正当防卫，这有助于保护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鼓励他们在遭受不法侵害时勇敢地维护自己的安全。5.2昆山龙哥案2018年8月27日21时30分许，江苏省昆山市发生了一起备受瞩目的案件。刘海龙醉酒驾驶宝马轿车，在震川路西行至顺帆路路口时，向右强行闯入非机动车道，与正常骑自行车的于海明险些碰擦，双方遂发生争执。刘海龙先下车与于海明发生争执，经同行人员劝解返回车辆时，突然下车，上前推搡、踢打于海明。虽经劝架，刘海龙仍持续追打，后返回宝马轿车取出一把砍刀，连续用刀击打于海明颈部、腰部、腿部。击打中砍刀甩脱，于海明抢到砍刀，并在争夺中捅刺刘海龙腹部、臀部，砍击右胸、左肩、左肘，刺砍过程持续7秒。刘海龙受伤后跑向宝马轿车，于海明继续追砍2刀均未砍中，其中1刀砍中汽车。刘海龙跑向宝马轿车东北侧，于海明返回宝马轿车，将车内刘海龙手机取出放入自己口袋。民警到达现场后，于海明将手机和砍刀主动交给处警民警。最终，刘海龙逃离后，倒在距宝马轿车东北侧30余米处的绿化带内，后经送医抢救无效于当日死亡。在该案中，防卫意识的认定存在诸多难点。从表面行为来看，于海明在抢到砍刀后，有持续攻击刘海龙的行为，这使得部分人对其行为的防卫性质产生质疑，难以判断其行为究竟是出于防卫意识，还是在抢到刀后出于报复等其他心理而实施的攻击行为。案件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且处于激烈的冲突情境中，于海明的主观心理状态复杂，很难准确判断其在每个行为节点的具体意图。司法机关在突破防卫意识认定难点时，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分析。从案件的起因来看，是刘海龙醉酒驾驶并强行闯入非机动车道，与于海明发生碰擦后引发争执，刘海龙先动手攻击于海明，于海明是在遭受不法侵害的情况下进行反击，这为认定其防卫意识奠定了基础。从行为过程分析，于海明在遭受刘海龙持刀砍杀的严重不法侵害时，其生命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他抢到砍刀进行反击，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符合防卫意识的特征。对于于海明在刘海龙受伤后继续追砍的行为，司法机关认为，在当时的情境下，于海明处于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状态，难以苛求他在瞬间准确判断不法侵害是否已经完全结束，其继续追砍的行为应视为在防卫意识支配下的延续行为。“昆山龙哥案”对司法实践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为正当防卫案件的审理提供了重要的参考范例，明确了在面对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时，防卫人的防卫行为即使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也应认定为正当防卫。这一案件促使司法机关在认定防卫意识时，更加注重从行为人的角度出发，充分考虑案件发生时的具体情境，避免对防卫人提出过于苛刻的要求。该案件也引起了社会各界对正当防卫制度的广泛关注和讨论，推动了司法理念的更新和转变，使得司法实践更加注重对公民正当防卫权利的保护。5.3于欢辱母杀人案2016年4月14日，在山东省聊城市冠县，发生了一起备受社会关注的“于欢辱母杀人案”。苏银霞因从吴学占处高利借贷135万元，还款184万元及一套价值70万元房产后，仍被吴学占等人认定还欠17万元。当天，吴学占纠集赵荣荣、郭彦刚等10余人，到苏银霞的公司讨债。他们采取了多种非法手段，包括在公司院内烧烤饮酒、侮辱苏银霞，将其头按进马桶，在她面前暴露下体并侮辱性地往她脸上蹭，还对于欢进行言语辱骂和人身控制。期间，苏银霞曾两次拨打110报警，民警到场后未能有效处理，仅告知双方“要账可以，但是不能动手”便离开。民警离开后，情绪激动的于欢用水果刀刺向催债人员，造成1人死亡，2人重伤，1人轻伤。该案在防卫意识认定上存在诸多争议焦点。在防卫时间方面，有人认为，于欢是在民警处理完毕离开后才动手，此时不法侵害可能已经结束，不符合正当防卫的时间条件。然而，从实际情况来看，虽然民警曾到场，但并未彻底解决问题，催债人员的不法侵害行为只是暂时有所收敛，在民警离开后，他们的侮辱和威胁行为仍在继续，于欢和其母亲的人身安全依然处于危险之中，不法侵害实际上并未真正结束。在防卫意图上，也存在不同观点。部分人认为于欢是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动手，并非出于明确的防卫目的，可能存在故意伤害的意图。但结合案件情境，于欢在目睹母亲遭受严重侮辱和自身也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其行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母亲的人身安全，具有明显的防卫意图。从其行为表现来看，他是在催债人员的持续不法侵害下，被迫采取的反击行为，并非主动攻击他人。在防卫限度的判断上，同样引发了广泛讨论。一些人认为于欢造成了1死3伤的严重后果，明显超过了必要限度。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境，于欢面对的是10余名不法侵害人，双方力量悬殊，且他在遭受长时间的侮辱和威胁后，心理处于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状态，难以准确控制自己的行为强度。催债人员的不法侵害行为不仅包括言语侮辱，还涉及人身威胁和控制，其性质较为恶劣，于欢的防卫行为是在这种紧迫的危险情境下实施的，不能简单地以结果来判断其是否超过必要限度。“于欢辱母杀人案”深刻地反映出在司法实践中平衡法理与情理的重要性。从法理角度看，正当防卫的认定需要严格依据法律规定，对防卫意识、防卫时间、防卫限度等构成要件进行准确判断。在本案中，虽然于欢的行为在某些方面符合正当防卫的特征，但也存在一些争议点，需要司法机关依据法律条文和相关司法解释进行严谨的分析和判断。然而，法律并非孤立存在，它需要与社会的情理相结合，才能实现真正的公平正义。在本案中，于欢在母亲遭受如此严重的侮辱和自身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其反击行为在情理上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社会公众从朴素的正义感出发，对于欢的遭遇表示同情，认为他的行为不应被过度苛责。司法机关在处理此类案件时，应充分考虑到社会的情理因素，在法律框架内，对防卫意识的认定进行全面、综合的考量。不能仅仅机械地套用法律条文，而忽视了案件背后的社会背景和公众的情感诉求。只有这样，才能使司法裁判既符合法律的规定，又能得到社会公众的认可，实现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的有机统一。六、完善防卫意识司法认定的建议6.1转变司法理念在司法实践中，树立正确的司法理念是准确认定防卫意识的关键所在，犹如为司法之舟指引正确的航向。“法不能向不法让步”，这一理念应当成为司法人员在处理正当防卫案件时的根本遵循，它体现了法治的基本精神和价值取向。在面对具体案件时，司法人员应摒弃陈旧的“唯结果论”思维，坚持主客观相统一的原则，全面、综合地考量案件的各种因素，以确保对防卫意识的认定准确无误。“唯结果论”倾向在司法实践中曾长期存在，它过度关注防卫行为所造成的损害结果，而忽视了防卫行为的过程、起因以及防卫人的主观意图等关键因素。这种倾向导致一些本应被认定为正当防卫的案件被错误定性，严重损害了公民的正当防卫权利。在一些案例中，防卫人在遭受不法侵害时，出于本能进行反击，虽然造成了侵害人一定的损害后果，但从防卫行为的整体过程和当时的紧急状况来看，防卫人主观上明显具有防卫意识，其行为应属正当防卫。然而，由于“唯结果论”的影响，司法人员仅仅依据损害结果的严重性，对防卫人的主观意图作出片面解读，将其认定为防卫过当甚至犯罪行为。为了克服“唯结果论”的弊端，司法人员应深入理解正当防卫制度的立法目的和价值取向。正当防卫制度的设立旨在赋予公民在面对不法侵害时自我保护的权利，维护公民的合法权益，彰显法的正义价值。在认定防卫意识时，司法人员应将防卫行为置于整个案件的背景中进行考量，充分考虑防卫行为的起因、过程和目的。在判断防卫行为是否过当时，不能仅仅依据损害结果来判断，而应综合考虑不法侵害的性质、强度、紧迫性以及防卫行为的必要性和合理性等因素。坚持主客观相统一原则，要求司法人员在认定防卫意识时，既要关注防卫人的主观意图，又要审查防卫行为的客观表现。在判断防卫人的主观意图时，应结合案件的具体情况，综合考虑防卫人的言语、行为以及当时的情境等因素。在一些突发的暴力冲突中，防卫人可能在瞬间出于本能进行反击，其主观上的防卫意识可能并不十分明确，但从其客观行为来看，是为了制止不法侵害，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此时就应认定其具有防卫意识。同时，在审查防卫行为的客观表现时，要注重防卫行为与不法侵害的时间关联性、强度适应性以及针对性和合理性等方面，确保防卫行为符合正当防卫的构成要件。在实际办案过程中，司法人员应不断加强自身的业务学习和理论素养的提升，深入学习和研究正当防卫的相关理论和法律规定，关注司法实践中的最新动态和典型案例，不断更新自己的司法理念和思维方式。通过参加培训、研讨交流等活动，与同行分享经验和见解，共同提高对防卫意识认定的能力和水平。司法机关也应加强对司法人员的业务指导和监督，建立健全相关的考核机制和责任追究制度，确保司法人员在处理正当防卫案件时能够严格依法办事，准确认定防卫意识。6.2加强证据审查与判断在防卫意识的司法认定中，建立科学的证据审查机制是确保认定准确性的关键环节，犹如精密的滤网，筛选出真实可靠的证据，为司法裁判提供坚实的依据。证据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基石，其审查的全面性、准确性直接关系到防卫意识认定的公正性和合法性。在证据收集环节，应注重证据的全面性和及时性。正当防卫案件往往发生在紧急、混乱的情境中，证据容易灭失或被破坏，因此及时收集证据至关重要。在“昆山龙哥案”中，警方在案发后迅速对现场进行勘查，提取了血迹、刀具等物证，调取了监控视频，询问了现场证人。这些证据的及时收集，为后续对防卫意识的认定提供了有力支持。血迹的分布和形态可以帮助推断双方的打斗过程和受伤情况，刀具的位置和状态能证明刘海龙持刀行凶的事实，监控视频则完整地记录了案件的发生过程，为判断于海明的防卫行为和意识提供了直观的依据。对证据的审查应遵循严格的标准和程序。对于物证，要审查其来源是否合法，是否与案件具有关联性，是否存在伪造或篡改的可能。在“于欢辱母杀人案”中，水果刀作为关键物证，其来源和真实性的审查至关重要。警方通过调查取证，确定了水果刀是于欢在现场随手取得，并非事先准备用于攻击他人，这一证据的准确审查对于判断于欢的防卫意识具有重要意义。证人证言的审查同样不容忽视。要审查证人的身份、与案件当事人的关系、证人的感知能力和记忆情况等因素。在某起正当防卫案件中，证人与一方当事人存在亲属关系，其证言可能存在偏袒的倾向。因此，在审查证人证言时，要对证人的身份和背景进行充分了解，排除可能影响证言真实性的因素。对证人进行询问时，要遵循法定程序，确保证人能够客观、准确地陈述所见所闻。对于言词证据，如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辩解，以及被害人的陈述，要进行仔细甄别。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和辩解可能存在避重就轻、虚假陈述的情况，因此需要结合其他证据进行综合判断。在审查被害人的陈述时，要考虑被害人在遭受不法侵害时的心理状态，其陈述可能受到情绪的影响，存在夸大或歪曲事实的可能性。在某起案件中，被害人在遭受不法侵害后，出于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对犯罪嫌疑人的行为进行了夸大描述，在审查其陈述时，需要结合其他证据进行甄别。还应注重对电子证据的收集和审查。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电子证据在案件中的作用日益凸显。手机通话记录、短信、微信聊天记录等电子证据可以反映当事人之间的沟通情况和行为意图。在收集电子证据时，要确保其来源合法、内容完整，防止证据被篡改或伪造。通过专业的技术手段对电子证据进行分析和鉴定，以确定其真实性和关联性。在证据审查过程中，要运用科学的方法和逻辑思维，对证据进行综合分析和判断。证据之间应相互印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共同指向防卫意识的存在与否。在某起正当防卫案件中，现场勘查发现的打斗痕迹、证人证言以及犯罪嫌疑人的供述等证据之间相互印证，能够清晰地还原案件发生的过程，证明犯罪嫌疑人在遭受不法侵害时具有防卫意识。如果证据之间存在矛盾或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就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排除疑点，以确保证据的证明力。同时，要结合案件的具体情况，从行为的起因、过程、结果等方面综合判断证据的证明力，避免片面地依据某一证据作出判断。6.3统一司法裁判尺度制定明确的司法裁判指引是统一司法裁判尺度的关键举措，它犹如精确的导航仪，为司法人员在防卫意识认定的复杂海域中指引正确的航向。当前，我国关于正当防卫的法律规定在整体框架上已相对完善，但在具体的司法实践中，对于防卫意识的认定标准仍存在一定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不同地区、不同司法人员对法律条文的理解和适用可能存在差异，导致类似案件在不同的司法机关可能出现不同的裁判结果，这不仅损害了司法的公正性和权威性，也影响了公民对法律的信任。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相关部门应制定详细、具体的司法裁判指引，对防卫意识的认定标准进行明确细化。在判断防卫挑拨时，应明确规定在何种情况下可以认定行为人具有挑拨意图，例如，对于行为人故意使用挑衅性语言、行为，引发对方侵害行为的情形，应如何判断其主观动机和目的。在判断相互斗殴中是否存在防卫意图时，应明确规定在何种条件下相互斗殴可以转化为正当防卫，如一方停止斗殴并明确表示放弃继续斗殴，但另一方仍继续攻击时，停止斗殴一方的反击行为应如何认定。在认定偶然防卫时，应明确规定不同学说在司法实践中的适用规则，以及在何种情况下可以认定偶然防卫构成正当防卫或不构成正当防卫。除了制定裁判指引，加强案例指导也是统一司法裁判尺度的重要手段。指导性案例和典型案例犹如生动的教材，为司法人员提供了具体的参考范例，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和适用法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应定期发布具有代表性的正当防卫案例，对案例中的防卫意识认定进行详细的分析和阐述，明确裁判的依据和理由。在“昆山龙哥案”中，司法机关对该案的处理结果和对防卫意识的认定理由进行了详细的公布，明确了在面对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时，防卫人的防卫行为即使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也应认定为正当防卫。这一案例为后续类似案件的处理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使得司法人员在处理相关案件时，能够更加准确地把握防卫意识的认定标准。为了确保案例指导的有效性，应建立健全案例指导制度。要明确案例的选择标准和发布程序，确保所发布的案例具有典型性、代表性和权威性。案例的选择应涵盖不同类型、不同情节的正当防卫案件，能够反映出司法实践中常见的问题和争议点。案例的发布程序应严格规范，经过专业的审查和论证，确保案例的质量和准确性。要加强对案例的宣传和推广，组织司法人员对案例进行学习和研讨，让他们深入理解案例的裁判思路和法律适用方法，提高他们对防卫意识认定的能力和水平。在实际操作中，司法人员应充分运用裁判指引和案例指导，在处理正当防卫案件时，严格按照指引和案例的标准进行判断和裁判。对于与指导性案例和典型案例相似的案件，应遵循“同案同判”的原则，确保裁判结果的一致性和公正性。同时，司法人员还应不断总结实践经验，及时反馈在裁判指引和案例指导适用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为进一步完善裁判指引和案例指导提供参考。6.4强化法治宣传教育强化法治宣传教育是提升公众对防卫意识和正当防卫制度认知的关键举措，它犹如一盏明灯，照亮公众对法律认知的道路，为正当防卫制度的有效实施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在宣传内容上，应全面系统地普及正当防卫的相关知识。详细阐释正当防卫的概念、构成要件，包括防卫意识、防卫起因、防卫时间、防卫对象和防卫限度等方面的具体内涵和法律规定。通过具体案例分析，深入解读不同情况下正当防卫的认定标准和法律适用原则。在“昆山龙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