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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2024·122024·12直播经济的劳动组织与过程控制 □王璐□王学成□王晓广直播是一种典型的平台经济新业态,具有新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特征。直播生态中的劳动力组织形态呈现出由个人化向组织化过渡的特征。本文基于马克思劳动过程理论,按照马克思从一般上升到具体的研究方法,解析直播劳动的一般要素和具体表现。分析发现技术控制、垄断控制和组织控制是平台控制劳动过程的一般方式。平台引入直播公会,以构建“平台为中心、直播公会为核心支撑”的双主体控制结构:平台利用技术与意识形态强化主播的实际从属性,公会则在形式上劳动力组织形态和劳动过程控制,对平台型新业态发展健康劳动关系具有重要意义。引言直播行业是典型的平台经济新业态,围绕主播与观众的实时互动,为观众提供丰富的娱乐体验。近增长率为8.7%①。电商直播用户规模直播用户规模稳定增长。收入方面,2022年直播与短视频行业市场营收着行业发展,职业个人主播数量已达1508万人③。直播平台与主播之间的劳动关系与传统工业经济下的雇佣劳动关系不同,研究这一关系有助于厘清平台与劳动者的权利义务,促进直20用户规模(亿人)渗透率64图12016—2023年直播行业用户规模及渗透率④ECONOMIST经济学家ECONOMIST经济学家作者简介:王璐(通讯作者北京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王学成,北方工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讲师;王晓广,北京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理论经纬经济学家理论经纬经济学家播经济的健康发展。一、文献综述直播经济是平台经济的一个重要分支,其劳动组织及控制广受学术界的关注。在平台经济领域,已有相对丰富的研究探索平台对劳动者的控制方式及其对劳动者自主性的影响。吴清军和李贞指出,平台控制劳动过程的同时保留了劳动者的部分自主权,平台通过“工作自主性机制”“薪酬激励机制”和“星级评分机制”三种方式推动劳动者对平台管理的认同[1]。孙萍则强调算法对劳动者的细致监管,将法”的策略应对平台控制[2]。陈龙从组织技术和科学技术角度研究外卖骑手的劳动过程,认为平台通过重新分配控制权表面上减少了对骑手的直接管理,但实际上将劳资矛盾转嫁至系统与消费者之间。同时,平台通过数据收集分析并反馈至骑手以规范其劳动行为[3]。李胜蓝和江立华指出平台利用灵活的工作时间和地点吸引劳动者,通过多元主体的共同参与对劳动过程严密监控,将“准时”和“快速”的观念深植于劳动者的工作思维中[4]。在直播经济领域,学者们研究劳资关系时主要以平台与劳动者之间的组织关系作为切入点。姚建华和苏熠慧指出,直播行业普遍采用弹性雇佣制度,虽然赋予劳动者时间分配的灵活性,但缺乏制度保障,实际雇佣时间也被缩减[5]。徐林枫和张恒宇认为直播平台通过薪资制度控制主播,主播为获取足够收入而进行自我剥削,并自主接受了不稳定的劳动关系和平台的控制[6]。王立明和邵辉从法律层面分析了网络主播合法权益难以保障的问题,指出其与平台之间建立的是不对等的劳动关系[7]。近年来,直播公会作为直播经济中新的组织形式,在劳动组织和控制中发挥了独特作用。叶韦明和金一丹提出,平台通过公会雇佣创意劳动者,规定报酬和劳动标准,但公会在算法驱动的创意劳动系统中仅充当枢纽,缺乏定价权和创新能力,仅承担政策压力和生产组织任务[8]。刘亭亭和杨晓兵则认为,仅关注平台与主播的双边关系无法完整揭示直播行业的动态,通过田野调查发现,公会作为平台与主播的“再中介者”,通过规范管理和专业培养协助平台提升收益,同时提供技术和资源支持主播发展[9]。张亦瑄指出直播公会通过层级化管理和情感整合对主播劳动过程进行直接干预与控制[10]。总体而言,学术界对直播经济中平台与劳动者关系的研究日益深入,涵盖了劳动过程的控制、劳动者自主性及公会参与等多个维度。作为平台经济的动态分支,直播经济展现出复杂的劳动组织与控制机制。现有研究揭示了平台对劳动过程的控制与主播自主性之间的张力,以及直播公会作为新兴组织在行业中的独特作用。然而,随着技术的进步和行业的不断变迁,直播经济中的劳动关系也在持续演变。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关注劳动者的权益保护,探讨平台与公会之间的协同效应,以及新兴技术对劳动控制的影响。本文以马克思劳动过程理论为基础,分析多元主体协同下的直播经济劳动过程,重点研究平台、公会与主播三方如何通过协作重塑劳动过程,并分析各主体如何通过不同方式对劳动者进行控制。二、理论框架“劳动过程”的概念最初由马克思提出。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马克思详细探讨了资本主义劳动过程的独特形式。他分析了雇佣劳动如何从简单协作逐渐发展为机器大工业劳动,以及在特定的劳动过程中参与生产的个体之间的关系是如何形成的。马克思按照从一般到具体的思路,首先探讨了劳动过程的一般性质,然后逐步深入到资本主义劳动过程的具体细节。ECONOMIST经济学家2024·12ECONOMIST经济学家2024·12在《资本论》第一卷中,马克思撇开每一种特定的社会形式对劳动过程进行了界定。“劳动过程,就我们在上面把它描述为它的简单的、抽象的要素说,是制造使用价值的有目的的活动,是为了人类的需要而对自然物的占有。”[11]215马克思提出劳动过程的简单要素,即“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是指劳动者进行的有意识、有目标的行动,以实现特定的生产目的。“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11]207人类通过劳动来改变自然界的物质形态,利用自然资源进行生产活动,实现自身的生存和发展。这一要素也凸显了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的主体性和积极性。马克思区分了两种劳动对象。第一类是“所有那些通过劳动只是同土地脱离直接联系的东西,都是天然存在的劳动对象。例如从鱼的生活要素即水中分离出来的即捕获的鱼,在原始森林中砍伐的树木,从地下矿藏中开采的矿石”;第二类是“已经料是劳动者置于自己和劳动对象之间,用来把自己的活动传导到劳动对象上去的物或物的综合体。”[11]209劳动过程必须依托劳动资料进行,“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11]209,表明了劳动资料对于劳动过程的巨大作用,人类劳动过程的独有性体现在劳动资料的使用和创造中。马克思通过对三要素的充分论述将劳动过程的一般性表述为“在劳动过程中,人的活动借助劳动资料使劳动对象发生预定的变化。过程消失在产品中。它的产品是使用价值,是经过形式变化而适合人的需要的自然物质。劳动与劳动对象结合在一起。劳动对象化了,而对象被加工了。在劳动者方面曾以动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东西,现在在产品方面作为静的属性,以存在的形式表现出来。”[11]211产品是劳动过程的凝结和表现,是劳动结果。劳动者使劳动对象发生变化并最终成为产品。劳动过程“是为了人类的需要而对自然物的占有,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一般条件,是人类生活的永恒的自然条件,因此,它不以人类生活的任何形式为转移,倒不如说,它为人类生活的一切社会形式所共有”[11]215,劳动过程的基本要素体现了劳动抽象的一般性,是所有社会制度下都存在的,不同的社会经济制度对于劳动过程的具体形式有不同的要求,而劳动过程的组织形态本质上是生产关系,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2.资本主义劳动过程“劳动过程,就它是资本家消费劳动力的过程来说,显示出两个特殊现象。工人在资本家的监督下费,劳动工具受到爱惜,也就是使劳动工具的损坏只限于在劳动中它被使用时损耗的必要程度。”“其买的各种物之间的过程,是归他所有的各种物之间的过程。因此,这个过程的产品归他所有,正像他的酒窖内处于发酵过程的产品归他所有一样。”[11]216资本主义下的劳动过程,资本家购买劳动力和生产资料进行生产,以工资与劳动价值相等的虚假公平掩盖剥削劳动成果的事实,占有全部劳动产品。马克思将劳动对资本的从属分为两种形式,“我把以绝对剩余价值为基础的形式叫作劳动对资本的形式上的从属”[12]5,以相对剩余价值生产为基础的形式叫作劳动对资本的实际上的从属,“劳动对资本的实际上的从属是在创造与绝对剩余价值不同的相对剩余价值的一切形式中发展起来的,我们已经看到,这决不排斥这些形式在增加相对剩余价值的同时增加绝对剩余价值。”[12]18资本通过控制劳动过也属于资本家,同时劳动过程也是工人劳动能力的发挥,而资本要将这种能力的发挥置于自己的监视理论经纬经济学家理论经纬经济学家之下,让劳动成为资本的从属。大工业时代,机器是控制劳动过程的技术方式。“作为资本的承担者,首先在它直接占领的工业中,成了把工作日延长到超过一切自然界限的最有力的手段”[13]463,“随着机器的进步和机器工人这一特殊类别工人的经验积累,劳动的速度,从而劳动的强度,自然也会增加”[13]471,机器使生产率大幅提升进而吸收更多活劳动,劳动强度随之不断加大,活劳动实际从属于机器。此外,机器能够延长工人的绝对工作时间,机器在增加相对剩余价值的同时增加绝对剩余价值。随着资本积累,生产规模不断扩大,对工人的需求持续增加,较成年男性廉价和易于管理的妇女和儿童进入工人供给市场,劳动力范围迅速扩大,形成充足的产业后备军;这样组织生产不仅降低了工资,更甚的是,“不仅夺去了儿童游戏的时间,而且夺去了家庭本身惯常需要的,在家庭范围内从事的自由劳动的时间”[13]454,剥夺了家庭自主劳动拥劳动具体劳动般资本实际控制形式控制动态劳动过程静态作用加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产品对象化的劳动图2大工业时期的劳动一般和具体劳动具体劳动般资本实际控制形式控制动态劳动过程静态作用加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产品对象化的劳动图2大工业时期的劳动一般和具体(二)直播经济的劳动过程分析1.平台经济的劳动要素直播作为平台经济的一种业态,其劳动要素即平台经济的劳动要素。平台经济是资本在新的技术条件下所建立起的新经济模式[15]。平台作为中介促进了不同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和交易。迈入平台经济为平台经济劳动过程的重要原料,数字技术成为构建平台、生产数字商品与服务的劳动资料[16]。数据作为原料劳动对象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独创性数据,由平台雇佣的技术工程师生产的技术数据,用于支持整体生产;另一类是由用户行为产生的大数据,平台免费获取并通过挖掘其商业价值构成核心竞争力。数据不仅是劳动对象,还作为劳动资料参与分析与构建模型,贯穿于平台经济的生产、流通和消费环节。平台不仅是市场中介,也是关键的生产要素。平台通过数字化基础设施和技术推动参与者之间的沟通与交易;作为一种生产力工具,平台促进了劳动力与其他生产要素的整合;平台还直接参与生产过程,通过技术支持、数据服务和网络基础设施提升生产效率并优化生产方式。此外,数字技术也作为劳动资料贯穿于平台经济的各环节,助力企业积累数据资产,增强竞争力。平台经济中的数字劳动依然属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畴,平台雇佣劳动者运用数字技术有目的地进行数字产品的生产,是数字劳动的一般生产过程。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用户行为产生的免费数据是无目的的行为,且单个用户的数据不能形成使用价值,不能称之为消费者的劳动[17],这部分数据被平台作为劳动对象肆意且免费地获取。平台通过数据生产实现了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ECONOMIST经济学家2024·12ECONOMIST经济学家2024·12综上,平台经济的劳动简单要素与大工业时代完全一致,但具体形式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运用马克思劳动过程理论对平台经济下的直播劳动进行分析具有重要意义,能够从根本上揭示数字资本、数字劳动、数字技术、数据所构成的现代生产要素下的劳资关系新变化。2.直播劳动过程的一般形式数据为原料、技术和平台为劳动资料、数字劳动为核心,构成直播劳动的要素。下文将从直播经济的劳动过程新特征为切入点来建立直播经济下的劳动过程控制的一般模型。传统雇佣制度下,雇员提供劳动力,雇主发放工资,典型的资本主义劳动关系由资本家与工人构成,工人在固定时间和地点从事生产。直播劳动的参与方包括平台提供方、服务提供方和需求方。平台提供方如快手、抖音等,负责运营管理;服务提供方是主播,如电商主播;需求方则是观看直播的观众。此外,平台也雇佣技术员工,其劳动组织与传统工业经济相似,劳动价值内化于平台自身。直播由主播与观众在平台上共同完成,形成了产消同步化的特殊商业模式。生产和消费是密不可分、相辅相成的[18]。马克思曾论述,“生产直接是消费,消费直接是生期,消费往往要经过生产和流通必要的时间消耗和空间转换才能实现,消费者的需求无法即时影响劳为生产实现的必要条件,直接干预主播的劳动过程。与大工业时期的雇员相比,直播劳动中的技术劳动者在时间和空间上具有更高的灵活性。他们可以远程办公,为全球平台工作,不再局限于固定的生产场所,这使得全球技术劳动者形成了庞大的产业后备军;他们通常不受严苛的时间管理,只需在截止日前完成任务。直播劳动的主播具备更大的时空自间是雇佣关系,平台与主播则保持灵活的合作关系。两者都体现了直播劳动的特征:劳动过程不再受限于特定空间,劳动者可通过数字平台在不同时间和地点协作,体现出个体的自主性和灵活性。这种“原子化”状态反映了平台经济的去中心化特点。[20]其中,主播的非雇佣模式更凸显平台经济的独特性,是本文主要的讨论对象。资本数字技术组织生产平台场所技术控制组织控制垄断控制直播劳动过程作用主播平台数字技术监督隐形雇主对象化的劳动数字内容资本数字技术组织生产平台场所技术控制组织控制垄断控制直播劳动过程作用主播平台数字技术监督隐形雇主对象化的劳动数字内容观众消费综上,平台直接参与劳动过程,利用技术手段实施全面监控;通过数据分析制定组织纪律和奖惩制度,控制直播内容、形式和时间;主播往往只能在特图3直播劳动过程的一般形式理论经纬经济学家理论经纬经济学家定平台上直播,平台实施排他的垄断控制。同时,直播经济的特性将消费者纳入劳动过程,作为“隐形”雇主,观众能够直接影响主播的劳动时间和强度,本质上是直播平台利用新业态下产生的新型生产关系,对生产性劳动实施更为严苛的实际控制。三、直播经济的发展现状与劳动组织新变化(一)直播行业的历史发展及现状YY直播等平台平稳增长,同时抖音和腾讯等资本巨头提高了行业天花板,电商直播也快速发展。当前,行业进入精细化运营期,直播平台在垂直领域深耕,以专业机构管理主播的组织形式为主。从2016年起,专业第三方机构开始参与管理主播,推动个体主播向有组织群体经营的转型,对行业的协作关系和劳动过程产生了深远影响[10]。本文主要讨论的直播平台为娱乐类(包括体育、游戏、真人秀和演唱会直播不涉及电商直播。电商直播以销售货物为主,与依靠粉丝打赏的娱乐直播模式明显不同。为清晰论述第三方机构对劳动过程控制的影响,本文重点关注打赏收入为主的直播平台模式。公会是一种源自网络游戏的术语,最初指网络游戏中为了共同目标和利益而自发形成的组织。在直播经济中,公会是聚合主播以盈利为目的的公司,负责主播的发掘、培育和管理,为主播定制直播内容,收益主要来自分享主播在直播平台上虚拟商品销售的流水。MCN机构主要运作网络红人,提供资本和团队包装潜力主播,实现内容生产和变现。从服务对象来说,公会主要服务于直播平台,是平台代理而MCN主要在非即时内容平台上发展,生产高质量视频和文字内容。从业务模式来说,公会是纵向的、专业化垂直领域深耕的重运营模式,目标是提升特定用户群体的忠诚度;MCN更多采用横向发展的业尽管直播公会和MCN机构都不直接从事生产劳动,但它们作为流通中介提高了平台经济效率。近渐激烈,公会和MCN的边界逐渐模糊。鉴于本文研究直播劳动过程,公会是直播行业主流第三方机构,各大平台如快手、抖音等都针对公会运营有相应机制,因此,本文后续的论述中将以直播公会作为第三方机构代表探讨其对劳动过程所产生的影响。平台是直播劳动组织的绝对核心。随着行业的日益成熟,主播和用户规模都极速扩大,平台需要维持秩序、确保内容质量和观看体验。直播内容生产的实时性、独创性意味着其非标准化程度较高,平台不得不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进行监管,为了有效管理主播,平台引入了公会。平台将公会纳入管理体系并不是创造性的,早期资本主义时由“商人直接支配生产”[21]373,形成直接的劳资关系;随着工供标准化的场景搭建,对所有主播提供同质的数字服务,但主播的创造性劳动很难完全通过技术方式 -90-2024·122024·12容多样化;公会通过集中管理和规范化运作提高了管理效率;同时,公会需要保持劳动力稳定,挖掘和培养新主播以实现劳动可持续性。平台将主播的直接管理、监督职责让渡给公会,形成了以平台为核心、公会为支撑的新型劳动组织。四、直播经济的劳动过程控制1.技术控制和垄断控制平台通过技术控制劳动过程。平台使用数字技术分析观众反馈和收入情况,评估主播表现并做出化内容。平台利用技术规范并优化了主播的工作流程及内容,让非标工作尽可能的标准化,提升工作效率从而提高生产力。输入输入平台+数字技术输内容优化机制监督管理机制数据标准化劳动控制高效化图4直播平台的技术控制每一场直播都会形成沉淀数据,用于建立量化观众喜好、分析流量要素的大数据模型。新数据的产生让工具更加“聪明”,监督管理机制和内容优化机制随之动态优化,提升创造性劳动的标准化程度和工作效率。标准和高效是为了让个体劳动依附于平台,就像工人依附于机器生产一样,标准化劳动是机械性的重复劳动,劳动者不断学习单一技能以提升劳动效率、减少必要劳动时间,因此技术控制事实上延长了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时间,加ECONOMIST经济学家深了劳动的实际从属性;随着AI技术的不断发展,平台尝试构建“数字人主播”,实现数字对活劳动的部分或完全替代,这无疑会加深对劳动者的剥削。ECONOMIST经济学家生产工具的发展水平直接影响着人类征服和改造自然界的广度与深度。主播不拥有生产工具,离开平台后无法与平台聚集的大量用户继续产生联系。平台的场所垄断性剥夺主播的主体性,形式上增加了劳动的从属性,这是直播经济创造出的独有的生产场景,平台对此进行的劳动控制是自然存在的。直播行业的娱乐和社交特性吸引了大量劳动者的关注和参与。直播行业进入门槛低,一部智能手机就能够实现劳动,不受地域、资金或技术限制使直播行业成为容易接近、开展和获益的领域。潜在的高收益及工作灵活的特点是劳动者进入行业的主要动力,吸引了部分劳动者。事实上,这类主播的塑造是平台资本被曝光在大众面前的价值符号,是资本借以实现剩余价值的高价值劳动力,资本用成功案形态对劳动者的隐蔽控制。平台通过热门主播塑造了一种虚假的成功,激发更多劳动力进入,扩充产业后备军。此外,平台名义上不对主播实施传统监管,主播可以在世界各地的任何时间直播,看似是不受高收入。空间自由是更伪善的自由,一方面主播必须自费购买话筒等基础生产资料,用来布置“直播间”,平台不需付出任何成本;另一方面模糊了生活和工作的界限,工作空间侵占生活空间从而延长劳-91-理论经纬经济学家理论经纬经济学家动时间。这种以自由之名让劳动者进行的“责任自治”[23]78,从形式上给劳动者以选择的权利,鼓励劳动者释放自身主观能动性,在自我实现的驱使下实施超额的生产劳动。在马克思看来,自由时间是指“可组织劳动的方式从大工业时代的强人身控制转变为平台经济时代的弱组织控制。弱组织控制通过激发劳动者对于人身和财富自由的渴望,为行业创造充足的产业后备军;原子化劳动为劳动者自发延长工作时间、加大工作强度创造了天然的便利条件,劳动者陷入恶性竞争模式从事生产。强人身控制使劳动形式从属于资本,而意识形态控制则实现了劳动实际从属于资本,更糟糕的是,竞争环境的塑造将劳资矛盾转移到了劳动者之间,降低劳动者联合的可能性,劳动主体性被分割得“体无完肤”。3.内部控制到“外部控制”传统工业经济的劳动组织通常是内部的,雇员的工作时间、内容和流程等方面都受到企业内部的规范和限制。平台经济的兴起让劳动关系变得复杂,劳动者与平台之间更多是合作关系。直播行业中,主播更像是个体经营者,与平台之间体现为合作关系而非雇佣关系,公会负责与劳动者直接建立联系。平台让渡管理权以降低管理成本,并且避免与劳动者直接产生冲突,从组织和法律层面实现控制外部化。外部控制还体现在观众参与劳动过程。一方面,观众互动实时影响主播行为,例如观众点赞激发主观众不仅仅是被动参与劳动过程的观察者,更是积极主动控制主播劳动过程的重要组成部分。公会和观众的参与是直播劳动组织的新特征。公会介入劳动过程变革了平台与主播之间的直接雇资关系矛盾的转移,观众成为主播的直接“雇主”。直播公会和观众的加入使平台劳动过程控制在组织形式上得以外部化,平台巧妙地实现矛盾转移,尽可能避免劳动抵抗,缓和劳资关系。我国直播行业兴起近十年,管理方式由直接转向间接。组织劳动形式的调整是为了适应直播经济下数字驱动的生产力的迅速发展。目前学者多通过田野调查研究公会,尚未有学者从上市公司角度分向港交所提交了上市申请,因此通过以众妙娱乐为案例对公会进行研究对于本文的研究有较大意义。1.规模经济下的劳动力替代相较于外卖员等执行高度标准化任务的平台劳动者,主播劳动是非标的。通常认为,非标业务更难实现规模经济。但众妙娱乐披露,“已经建立极易拓展的业务模式,显著的规模经济”①。众妙娱乐通过“一带多”的方式进行规范化职业培训。截至2020年4月30日,众妙娱乐有93个内容策划及运营工作人员,旗下共29300名主播,平均每名策划管理超过300名主播,即使按照月均活跃主播(指一定时期每月的活跃主播总和除以该期间月数计算)1900名来计算,平均每名策划也管理超过20名主播②。规模化运营不仅实现了经济效益,同时掌握了劳动关系的主动权。主播的“流水线”生产降低了劳动主体性,避免单个主播的垄断,通过同质化的可替代劳动对主播施加竞争压力,让主播劳动形式上从属于平台。观众停留时间决定直播平台盈利的潜力。因此,公会对主播的劳动时间往往有强制性的最低要求,如众妙娱乐要求主播每天进行不少于四小时的视频直播。对主播设定明确的劳动时间要求,确立了工 ①资料来源:Wind数据,众妙娱乐港股IPO申报材料《H01380.HK-众妙娱乐集团有限公司申请版本(第一次呈交)全文档案》(-92-ECONOMIST经济学家2024·12ECONOMIST经济学家2024·12作规范和共同认知。布洛维的制造同意理论认为,规范的确立通过形塑劳动主体来达成控制。他提出了资本控制劳动过程的“赶工游戏”[27]244,将劳动者主动进行超额劳动视为正常和合理的现象,这是“赶工游戏”的核心,劳动以积极的方式进行。如最开始对主播提出10小时的工作要求,主播将产生抵抗情绪,制度认可程度低,导致难以遵守规范,四小时的简单目标的设定是为了让主播形成制度认可。平台精密的数字任务激励主播主动延长工作时间,公会配合灌输“多播赚得更多”等价值理念促使主播主动延长劳动时间。直播平台快手2023年第四季度业绩显示,公会签约主播数量同比提升近40%,主播日均直播时长同比提升超过30%①。平台和公会的目标都是不断提高日直播时长,而强制性制度不利于延长断从形式上加深劳动从属性。3.所有权控制下的不平等劳动关系平台赋予公会对主播的财产权利。众妙娱乐披露,其有权将主播应占虚拟商品销售总流水的3%至25%确认为收入,同时,完成平台规定的管理任务会获得平台的额外奖励②。主播劳动创造价值,平台和公会的收入完全来自主播劳动,收入的分配权力由平台牢牢掌握。平台将资金划转到公会,再由公会进行二次分配。众妙娱乐并未披露主播年收入,无法了解公会与主播的收益分配情况,但众妙娱乐2017年至2019年期间的平均毛利率超过70%③,远超其他行业平均水平,而公会作为非生产性组织不创造价值,其利润来源于对生产性劳动的占有,盈利能力侧面反映了公会对主播的剥削和控制能力。公会拥有知识产权。主播并不拥有内容所有权,所有权归属于公会,众妙娱乐在招股书中明确披露了其拥有主播的人身权利和劳动成果权利。公会对主播权利的剥夺是全方位的,但却未为主播提供合法的劳动保障,公会与绝大多数主播都是灵活的合作关系,不受劳动法保护。即使众妙娱乐2020年在公会组织业内排名第四,也存在部分雇员的基本社会保障费用没有全额缴纳,拟上市公司合规性审查十分严格,然而也没有为劳动者提供符合劳动法的基本保障。合理推测,市面上绝大多数公会为追求利润最大化,大概率并不会为劳动者提供合法的保障措施。经过深入论述,我们可以清晰地认识到平台拥有核心劳动资料,在整个劳动过程中占据核心地位。众妙娱乐招股书中表明其与平台签订的是标准制式合约,其中包含平台的排他性规定和禁业规定,没管理服务总流水超过10亿元,但公司该项业务平台代理人管理主播从而获得平台支付的小部分费用。从行业整体来看,直播平台高度集中,2019年前五大直播平台占比75.8%(虚拟商品流水口径而公会组织则高度分散,众妙娱乐作为市场第四大企业的市场占有率约2%,市场前五大企业占比13.1%⑤,平台、公会、主播形成了典型的金字塔式管理层级,平台充分规避代理人聚集可能带来的风险,保证平台的绝对话语权。五、结论与建议平台经济发展迅速,网络直播行业作为典型代表,吸引大量生产者和消费者,呈现出蓬勃发展态势。数字技术的进步改变了劳动过程的方方面面,数字化使平台对劳动过程的控制呈现出了新的特征,更加隐蔽地实现了控制范围的扩大和控制程度的加深。直播平台从技术控制、意识形态控制、控制外部化三方面对主播的劳动过程实施控制,使主播认同由平台设定的“赶工游戏”从而主动超额劳动,平台 ②数据来源:众妙娱乐招股书第197页。③数据来源:众妙娱乐招股书第202页。④数据来源:众妙娱乐招股书第199页。⑤数据来源:众妙娱乐招股书第96页至97页。-93-理论经纬经济学家理论经纬经济学家从形式上和实质上都对劳动者的从属性进行了加强管理,平台以此为基础实现资本积累和增殖。直播行业内容的非标准化、创造性和即时性以及规模庞大的劳动力对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平台引入公会辅助和升级劳动控制。平台让渡管理权利、财产权利和部分所有权给公会,让公会能够建立传统制度对主播进行规范性控制,同时将潜在劳动力的挖掘、培养等重运营工作移交给公会,为行业不断寻找可替代劳动力,削弱创造性劳动本身的强主体性特征。主播在资本及其代理人的裹挟下进行劳动,正如布若威所说,“工人们既不拥有生产工具,也不能自主使用。他们是通过对资本的代理人—指挥劳动过程的经理—的臣服,从属于而不是掌握劳动过程的尽管直播行业面临着诸多问题和挑战,但我们不能忽视的是,它所创造的就业机会解决了众多灵活就业人员的生存问题,也丰富了人们的文化娱乐生活。随着行业的发展,它已经成为一个充满活力和潜力的领域,为我国的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如何促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平台经济劳资关系的健康发展,是我们接下来要面临的挑战。对此本文提出三点建议。首先,在党的领导下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在资本的话语体系下,平台核心目的是资本增大地削弱了人民的主体性,阻碍了人民健康全面的发展,长期下去不利于平台良性的发展。我们应当在党的领导下以人民为中心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平台经济,保障劳动者全面发展的权利,共同促进平台经济的健康发展。其次,促进和谐劳动关系的发展[28]。随着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平台经济中的劳动基本要素已经实现了全面数字化,造就了与传统工业经济不同的劳动组织形式。新特征下,新型劳动关系的权利和义务关系需要重新审视。需要建立起适应数字经济发展的法律制度和社会保障制度,让劳动者无后顾之忧地从事生产劳动。最后,平台经济应平衡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促进全体人民实现共同富裕。平台经济利用数字技术突破时空限制聚集供需双方,创造出了巨大的财富效应。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平台经济在当前我国社会主义新时代经济发展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应当承担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应当承担的企业责任,同劳动人民共同建设平台,促进行业健康发展,共同分享平台经济的劳动参考文献:[1]吴清军,李贞.分享经济下的劳动控制与工作自主性——关于网约车司机工作的混合研究[J].社会学研究,2018,33[2]孙萍.“算法逻辑”下的数字劳动:一项对平台经济下外卖送餐员的研究[J].思想[4]李胜蓝,江立华.新型劳动时间控制与虚假自由——外卖骑手的劳动过程研究[J].社会科学文摘,2021(1):65-67.[5]姚建华,苏熠慧.回归劳动:全球经济中不稳定的劳工[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7]王立明,邵辉.网络主播劳动者地位认定的困境、反思和出路[J].时代法[9]刘亭亭,杨晓兵.平台“再中介者”与主播“孵化器”:网络直播公会的日常实践研究[J].中国青年研究,202[10]张亦瑄.传媒经济的劳动力组织与控制——以网络直播公会对主播的控制逻辑为例[J].当代传播,2023(3):65-70.-94-ECONOMIST经济学家2024·12ECONOMIST经济学家2024·12[11]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1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1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4]程恩富,潘越.智能经济条件下劳动过程的新变化——基于马克思主义劳动过程理论[J].管理学刊,2023,36(4):1-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7.[16]王璐,李晨阳.平台经济生产过程的政治经济学分析[J].经济学家,2021(6):53-61.[17]邵彦敏,赵文瑄.论数字资本主义下的数字劳动、数字资本及其劳资关系[J].经济纵横,2024(3):15-22.[18]胡莹,刘静豌.数字经济时代资本主义的劳动过程论析——基于《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分工理论的视角[J].思想教育研究,2022,334(4):71-77.[1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0]王宝珠,陈尧,王朝科.数字监控资本主义下劳动控制的新变化——基于“技术—制度—控制”的分析框架[J].当代经济研究,2023(12):70-81.[2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22]顾海良,张雷声.20世纪国外马克思主义经济思想史[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06.[23]ANDREWL.FRIEDMA.IndustryandLabour[M].London:TheMacmillanPressLtd.,1977.[2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25]谢富胜.从工人控制到管理控制:资本主义工作场所的转型[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2(12):56-66+153-154.[26]迈克尔·布若威.制造同意:垄断资本主义劳动过程的变迁[M].李荣荣,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27]麦克·布洛维.公共社会学[M].沈原,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28]范玉仙,王晨.平台经济下的劳动控制与抵抗——以网络文学平台的田野调研为例[J].当代经济研究,2023(6):26-35.ResearchonLaborOrganizationandProcessContro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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