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院案例】应依据《协议书》还是《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认定付款时间

【高院案例】应依据《协议书》还是《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认定付款时间

裁判文书：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2022）新民终130号民事判决裁判时间：2022年5月23日案例来源：中国裁判文书网上诉人（原审原告）：石河子北泉建筑安装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上诉人（原审被告）：新疆美景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原审被告：新疆美景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吐鲁番市分公司裁判意见本院认为，《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时间效力的若干规定》第一条规定：“民法典施行后的法律事实引起的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民法典的规定。民法典施行前的法律事实引起的民事纠纷案件，适用当时的法律、司法解释的规定，但是法律、司法解释另有规定的除外。民法典施行前的法律事实持续至民法典施行后，该法律事实引起的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民法典的规定，但是法律、司法解释另有规定的除外。”第二十条规定：“民法典施行前成立的合同，依照法律规定或者当事人约定该合同的履行持续至民法典施行后，因民法典施行前履行合同发生争议的，适用当时的法律、司法解释的规定；因民法典施行后履行合同发生争议的，适用民法典第三编第四章和第五章的相关规定。”因此，本案中发生在民法典施行前履行合同发生的争议应适用民法典施行前的法律、司法解释规定，持续至民法典施行后履行合同发生的争议应适用民法典的规定。本案中，《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及《协议书》系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内容不违反法律法规的强制性规定，且案涉工程的地下（人防）部分经过招投标并备案，《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协议书》依法成立有效。本案的争议焦点为：1．美景公司应向北泉公司支付工程款的数额；2．美景公司应否向北泉公司支付欠付工程款的利息及利息数额，应否支付违约金及违约金数额；3．北泉公司在欠付工程款范围内是否享有优先受偿权。一、关于美景公司应向北泉公司支付工程款的数额问题。本案中，北泉公司和美景公司虽对案涉工程是否划分为地下（人防）工程和地上工程两部分存在争议，但均认可2020年11月23日新疆天源造价工程师事务所（有限公司）出具的《工程造价咨询审核定案书》系包括地下（人防）工程和地上工程的总造价，亦认可该定案书认定的地下、地上工程审核总价值为42，837，634.69元，本院对此予以确认。故，案涉工程的整体造价为42，837，634.69元。对于已付款部分，由于本案各方当事人对已付工程款24，400，000元、垫付混凝土款1，200，000元、模板款112，900元和商铺折抵租赁费208，900元不存争议，本院予以确认。对下列争议款项进行认定：1．关于垫付吊车租赁费23，600元。由于北泉公司于二审庭审中认可对垫付的吊车租赁费23，600元进行抵扣，故本院对此款项视为已付款予以抵扣。2．关于农民工工资保证金500，000元。《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农民工工资保证金管理暂行办法》第十七条规定：“年终或工程项目竣工前，由建筑施工单位在农民工居住地或建筑工地醒目位置将农民工工资支付情况公示5日，5日内无农民工欠薪投诉的，建筑施工单位持工资支付报告表和竣工备案报告，向劳动保障行政部门提出提取农民工工资保证金申请。劳动保障行政部门确认无拖欠后出具相关证明，银行机构向建筑施工单位一次性支取农民工工资保证金本息。”依照该规定，农民工工资保证金应由施工单位存入，后续由施工单位持工资支付报告表、竣工备案报告向相关劳动保障行政部门申请，由银行向施工单位进行支取。本案中，本应由建筑施工单位北泉公司承担并存入农民工工资保证金500，000元，但实际由美景公司替北泉公司垫付。北泉公司待支取条件成就后可依照规定向相应部门申请退还。故，此笔保证金款项应视为已付款予以抵扣。北泉公司主张因其未持有农民工工资保证金缴纳发票原件且案涉工程至今未办理竣工验收备案导致其无法退还该笔款项的上诉理由缺乏事实依据，本院不予支持。一审法院关于500，000元农民工工资保证金予以抵扣的认定正确，本院予以维持。3．关于垫付税款396，207元。美景公司主张税款系通过美景吐鲁番分公司的账户以北泉公司和石河子市永鑫建筑劳务有限公司的名义支付，故应视为已付款予以抵扣。经核查，上述税收缴款书中载明的缴款账号虽属于美景吐鲁番分公司，但银行付款记录、转账明细、记账明细等证据可证实，2014年4月15日，北泉公司向其员工陈永辉转账274，478.40元，陈永辉向章桂林账号转账274，478.40元；2014年4月16日，石河子市永鑫建筑劳务有限公司账号向陈永辉转账121，728.60元，陈永辉向章桂林转账121，728.60元。考虑到北泉公司持有上述税收缴款书原件，且美景公司于二审中认可章桂林系其工作人员，上述证据证实北泉公司已对美景吐鲁番分公司垫付的税款396，207元予以报销。美景公司该项上诉主张缺乏事实依据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一审法院关于税款396，207元不予抵扣的认定正确，本院予以维持。4．关于向罗以全支付的1，949，850元。首先，《建设工程施工合同》专用条款第26条“工程款（进度款）支付”第26.1款、第35条“违约”第35.1款及《协议书》第五条“付款方式”均约定，发包人必须见到承包人“石河子北泉建筑安装工程有限责任公司”财务出具发票专用章或收据后才可将工程款支付至承包人指定账户，未持有北泉公司的上述财务手续的，发包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向项目经理及项目负责人进行结算或支付，将工程款支付给承包人以外的任何单位、个人或者项目经理，均属于违约行为，视为承包人未收到。鉴于《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协议书》已对付款的前提条件及不得付款的情形作出上述明确约定，美景公司在明知的情况下不应违反合同约定向案外人支付款项。其次，在案《新疆人防建筑设计院有限责任公司工程验收（技术服务）记录表》《见证取样记录》《人防工程监督交底》和《建设工程安全隐患限期整改通知书》等证据均显示仅有罗以全个人签字，未见北泉公司盖章，无法证实罗以全具有北泉公司的授权委托或具备北泉公司施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可代表北泉公司收取案涉工程款项。最后，本院核查罗以全向美景公司和美景吐鲁番分公司出具的《付款申请》《借条》《收条》《收据》等证据，其中，部分证据的出具人系罗以全个人，并非北泉公司，其余证据中虽有北泉公司名称，但仍仅由罗以全个人签字，且相应的银行转账记录均显示系美景吐鲁番分公司向罗以全的个人账户进行转账。因此，美景公司主张将向罗以全支付的1，949，850元款项予以抵扣的上诉请求缺乏事实依据，本院不予支持，向罗以全支付的款项不应视为本案已付款予以抵扣。一审法院对此认定正确，本院予以维持。5．关于一审判决未予抵扣的混凝土款84，280元。中国银行的转账记录证实，美景吐鲁番分公司于2015年向吐鲁番市海昌混凝土搅拌有限公司转账共1，284，280元。一审中北泉公司认为（2015）吐中民二初字第15号民事判决书及该案执行过程中形成的《协议书》确认共1，200，000元款项由美景吐鲁番分公司代付，故仅认可对1，200，000元予以抵扣。本院认为，（2015）吐中民二初字第15号案件及该案执行中所达成《协议书》的当事人均为北泉公司与吐鲁番市海昌混凝土搅拌有限公司，北泉公司虽认可美景吐鲁番分公司向吐鲁番市海昌混凝土搅拌有限公司仅支付共1，200，000元款项，但此系北泉公司向吐鲁番市海昌混凝土搅拌有限公司作出的自行处分实体权益的表示，不得对抗美景吐鲁番分公司确已向吐鲁番市海昌混凝土搅拌有限公司支付混凝土价款共1，284，280元的事实。一审判决仅对北泉公司自认的1，200，000元予以抵扣，对剩余84，280元混凝土价款未予抵扣错误，本院予以纠正。美景吐鲁番分公司向吐鲁番市海昌混凝土搅拌有限公司支付的1，284，280元均应视为已付款进行抵扣。因此，美景公司的已付工程款为26，529，680元＝24，400，000元＋112，900元＋208，900元＋23，600元＋1，284，280元＋500，000元，欠付北泉公司工程款为16，307，954.69元=42，837，634.69元-26，529，680元。一审法院对欠付工程款认定错误，本院予以纠正。二、关于美景公司应否向北泉公司支付欠付工程款利息及利息数额，以及应否支付违约金及违约金数额的问题。第一，欠付工程款利息的问题。《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法释（2004）14号）第十七条规定：“当事人对欠付工程价款利息计付标准有约定的，按照约定处理；没有约定的，按照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同期同类贷款利率计息。”；第十八条规定：“利息从应付工程价款之日计付。当事人对付款时间没有约定或者约定不明的，下列时间视为应付款时间：（一）建设工程已实际交付的，为交付之日；（二）建设工程没有交付的，为提交竣工结算文件之日；（三）建设工程未交付，工程价款也未结算的，为当事人起诉之日。”本案中，《建设工程施工合同》通用条款第33条“竣工结算”第33.3款和专用条款第35条“违约”第35.1款对利息标准进行约定，专用条款第26条“工程款（进度款）支付”第26.1款约定工程款（进度款）支付的方式和时间，《协议书》第五条“付款方式”亦对进度款支付的方式和时间进行了约定。可知，本案当事人对欠付工程价款的利息标准及付款时间均有约定，应遵从当事人约定。就欠付工程价款的利息支付标准而言，北泉公司主张美景公司应按照《建设工程施工合同》专用条款第35.1条的约定承担北泉公司的银行贷款利息，以最低年利率5.50％为标准计付。《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虽约定按照承包人向银行贷款的利率计付利息，北泉公司亦提交六份借款合同予以佐证，但上述借款合同的总金额远远大于本案欠付的工程款金额，不能证实北泉公司对外产生上述借款系直接由美景公司欠付工程款导致，故本院对北泉公司二审中所提交六份借款合同的关联性不予认可。发包人支付欠付工程款利息的性质是法定孳息，即因法律关系所得之收益，当事人所约定的银行贷款利率本质上亦为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同期同类贷款利率或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发布的同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且适用该利率标准更具稳定性和客观性。北泉公司主张按照年利率5.50％计付利息的上诉请求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本院不予支持。就应付工程价款之日而言，《协议书》《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关于付款时间的约定不一致，但《协议书》的签订日期晚于《建设工程施工合同》，适用《协议书》约定的内容更符合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协议书》第五条“付款方式”约定，达到竣工验收条件时付至工程合同造价的90％；结算完成后30日内付至工程造价的95％。故，本案应分为两个时间段分别计算利息，即达到竣工验收条件之日至结算完成后30日及结算完成30日后至工程款付清之日。关于第一个时间段，《建筑安装工程竣工验收交接证明书》载明案涉工程地下一层16896㎡于2015年4月20日竣工，使用单位同意交接验收。该份证据证实2015年4月20日地下一层已达到竣工验收条件。依据当事人约定，此时工程款应付至合同造价的90％。《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约定地下一层的合同造价为45500，000元，90％即40，950，000元。美景公司已付工程款为26，529，680元，欠付14，420，320元＝40，950，000元－26，529，680元，对欠付部分应自2015年4月21日起至结算后30日止计算利息。关于第二个时间段，依据当事人约定，结算完成后30日内付至工程造价的95％。根据文义解释，此处的工程造价应为工程结算造价。案涉工程的结算造价于2020年11月23日审定，当事人对审核价值42，837，634.69元均无异议。结算造价审定时距案涉工程的实际竣工之日2015年4月20日已逾五年，超过《建设工程施工合同》中附件3《房屋质量工程质量保修书》约定的最长保修期。故，美景公司于2020年11月23日结算之后30日内应就全部工程结算造价进行支付，对欠付的16，307，954.69元应自2020年12月24日起算利息。美景公司主张北泉公司未按照《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第九条“竣工验收与结算”的约定提交竣工结算报告，案涉工程未满足结算条件，应从工程造价确定后再计算利息。由于签订在后的《协议书》第九条对工程款付款时间进行明确约定，故应以《协议书》约定的付款时间为准。美景公司该项上诉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因此，本案欠付工程款利息的具体计算为：自2015年4月21日起至2019年8月19日止，以14，420，320元为基数，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标准计算，为3，008，414.56元=14，420，320元×5.75％÷365天×20天（2015年4月21日至2015年5月10日）＋14，420，320元×5.50％÷365天×48天（2015年5月11日至2015年6月27日）＋14，420，320元×5.25％÷365天×59天（2015年6月28日至2015年8月25日）＋14，420，320元×5％÷365天×59天（2015年8月26日至2015年10月23日）＋14，420，320元×4.75％÷365天×1396天（2015年10月24日至2019年8月19日）；自2019年8月20日起至2020年12月23日止，以14，420，320元为基数，按照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的同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计算，为777，334.26元=14，420，320元×4.25％÷365天×31天（2019年8月20日至2019年9月19日）＋14，420，320元×4.20％÷365天×61天（2019年9月20日至2019年11月19日）＋14，420，320元×4.15％÷365天×92天（2019年11月20日至2020年2月19日）＋14，420，320元×4.05％÷365天×60天（2020年2月20日至2020年4月19日）＋14，420，320元×3.85％÷365天×248天；以上利息合计3，785，748.82元；自2020年12月24日起至工程款付清之日止，以16，307，954.69元为基数，按照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的同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计息。一审法院关于利息的认定错误，本院予以纠正。第二，关于违约金的问题。北泉公司主张《建筑安装工程竣工验收交接证明书》可证实其于2015年4月20日已交付案涉工程的全部施工资料，美景公司应依据《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约定的标准支付违约金6，849，101.52元，即使以《收条》出具的日期2020年4月14日起算，美景公司亦应支付违约金1，322，818.27元。本案中，《建筑安装工程竣工验收交接证明书》仅证明北泉公司就地下一层16896㎡的竣工图纸、竣工技术资料等进行交付，北泉公司未举证证明《收条》所列明的技术交底、材料报审表等资料系约定的结算资料，上述证据不能证实北泉公司已交付案涉工程地下及地上的全部结算资料。《建筑安装工程竣工验收交接证明书》载明的竣工日期为2015年4月20日，已超过《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约定的竣工日期2014年10月31日。此外，本案当事人均认可案涉工程至今未通过验收。上述说明，本案合同实际履行过程中，北泉公司、美景吐鲁番分公司和美景公司未严格按照约定履行义务，三方均存在过错。故，北泉公司主张违约金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美景公司主张北泉公司一审中未就违约金提起诉请，故一审法院不应对违约金进行裁判。经本院查阅一审庭审记录，北泉公司于辩论终结前已变更其诉讼请求，明确对违约金提出诉请，美景公司亦针对违约金发表意见，故一审法院对违约金审理并无不当。三、关于北泉公司在欠付工程款范围内是否享有优先受偿权的问题。《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