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发展现状及策略建议

2022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提出，建设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是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与改革的重要内容，龙头企业、高水平高等学校、职业院校、科研机构、行业协会共同构成跨区域产教融合共同体的组成部分。至此，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正式应运而生，成为继校企合作、产教融合、工学结合、产业学院、职教集团等职业教育特定概念后的又一个新名词。2023年7月6日，教育部印发《关于支持建设国家轨道交通装备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提出：建设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要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整合行业的优质资源，利用高等学校的学科、专业和人才优势，形成集群效应、共创作用、共赢局面。2023年7月25日，首个国家重大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暨国家轨道交通装备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成立大会在江苏常州举行，共同体首批成员单位覆盖全国20多个省份，涵盖了4种类型共计近100个单位，包括普通高校9所、职业院校34所、中国中车及其子公司49家，另外，还有长春市、青岛市、株洲市、大连市和常州市5个地级市教育局作为支持单位参与。这个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是首个国字号，承载着国家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重大使命，具有划时代意义。2023年8月，教育部发布《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建设指南》（以下简称《指南》），就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建设单位、建设任务、监测指标、工作流程提出了明确的指导意见，确立了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建设标准、运行机制和实施要点等。自此，全国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标杆已经树立，建设指南等制度框架已经搭建，也由此拉开了全国各地如雨后春笋般成立不同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蓬勃发展态势。为了及时追踪国家层面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动向，笔者选择了2023年7月-2024年4月的时间段，梳理汇总了在这个时间段成立的以“全国xx（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命名的100个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基本情况，并进行了有关的数据统计分析，从中了解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发展现状，捕捉可能存在的问题，并结合国家相关政策对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建设与发展提出策略建议。一、全国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成立的总体情况2023年7-8月，教育部先后印发《通知》和《指南》，明确指出：“共同体由一家行业龙头企业牵头组建，联合一所高水平高等学校、一所职业学校牵头建设，发挥各建设主体作用，推动产教全要素融合。”“企业+本科高校+职业学校”的三主体模式成为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标配，本文选择的100个共同体基本上均符合三主体牵头建设的要求。（一）从成立时间看，2023年9月-12月是共同体成立的黄金时期本文对100个共同体的成立时间进行了统计，其中从2023年10月1日至12月31日止，在3个月时间内共成立77个共同体，占比达77%；如果加上2023年9月份的数据，成立数量达到93个，占比93%。2023年7-8月文件出台伊始阶段，成立了3个共同体（含国家主导成立的轨道交通装备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2024年1至4月的4个月内仅成立了4个共同体。由此可见，在政策文件出台后的3～4个月内，全国性的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呈井喷状态；进入2024年后，成立共同体的数量锐减。这一现象，一方面说明各地在相继成立一批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后，相关工作进入新的、实质性的实施阶段，另一方面也表明随着成立共同体的热潮过去后，如何建设和发展好共同体这一实体，将成为新的时代命题和重点任务。（二）从成立地点看，经济发达地区和高等教育资源聚集区占据了明显的区位优势本文对100个共同体成立大会的地点进行了统计，共有23个省（直辖市）成为共同体的发起地。按照数量从多到少排列，山东有19个共同体，位居第一；广东和江苏均超过10个共同体，分别为12个和10个，位居第二和第三；湖北、北京、浙江、湖南均超过5个共同体，分别为8个、6个、6个和5个。如果按照城市进行排序，广州（9个）、武汉（7个）、北京（6个）、长沙（5个）、济南（4个）、青岛（4个）排在前6位。上述省（直辖市）、地级市均为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亦是高等教育资源较为集中的区域。（三）从成员单位看，50-200家首批单位数量是较为普遍的成员规模《指南》指出，共同体建设单位包括牵头单位和参与单位。除了“企业+本科高校+职业学校”的三主体牵头建设单位外，应跨区域广泛吸收相关行业组织、学校（含职业学校和普通高等学校）、科研机构、上下游企业等单位参与建设。本文对100个共同体首批成员单位的数量进行了统计，共有86个共同体公布了其首批成员单位数量，其中51-100家成员单位的有23个共同体，101-150家成员单位的有22个共同体，151-200家成员单位的有18个共同体，以上三类共同体有63个，占比73.3%。200家以上成员单位的有16个共同体，首批成员单位最多的共同体为北京东大正保科技有限公司、上海财经大学、北京财贸职业学院为牵头单位，于2023年11月11日在河北雄安组建的全国会计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共有889家单位成为首批成员单位。二、全国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目前面临的问题分析经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全国性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成立了一百多家，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产教融合共同体热，对于推进产教融合、科教融汇的深入实施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应，也调动了一大批本科高校、职业院校和企业共同探讨并深入研究高质量的产教融合。但不可否认的是，通过对目前已成立的100个全国性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情况分析来看，存在一些发展过程中可能面临的问题。（一）身份合法性问题2023年7月，教育部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加快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重点任务的通知》，《通知》明确提出“教育部将在先进轨道交通装备、航空航天装备、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新材料、兵器工业5个领域进行首批布局。”这份《通知》发布至今，只有轨道交通装备这一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成立了，其他4个行业的共同体尚未成立。从文件释义来看，组建全国性跨区域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应是教育部来统筹安排和指导实施，而区域性（比如说省级或者市级）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则应由地方主导建设。据此，全国各地自行建设的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是否能冠以“全国”，是一个值得商榷和讨论的问题。这一问题将导致业已成立的全国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身份合法性受到质疑。（二）行业权威性问题教育部在《指南》中对参与共同体的牵头企业提出了相应要求，原则上要在所属行业具有重要影响力，在统筹行业资源、掌控产业话语权、带动产业发展等方面具有领头羊的作用，尤其欢迎央企、中国500强企业等行业领军型企业、龙头型上市公司担任牵头企业。对于牵头的高水平高等学校，《指南》也提出高校的优势、特色学科和专业应与拟成立的产教融合共同体的行业属性一致，两者形成紧密型的配对关系。经过对已成立的100个共同体进行分析，牵头企业为央企的有8家，中国500强企业的有10家，其他较大规模的上市企业有10家左右，上述类型企业占比不到30%；在100所牵头的高水平本科高等学校中，属于“双一流”高校有64所，占比达64%；多所高校作为牵头的高水平本科高校参与了多个共同体的建设，其中：北京理工大学、武汉理工大学分别牵头成立了3个共同体，山东大学、武汉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南开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南京理工大学、厦门大学分别牵头成立了2个共同体。由此可见，在现有的100个共同体中，国字号的行业龙头企业、大型企业参与度仍然不高，加上仍有30%多的牵头本科高校尚未达到“双一流”办学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共同体在行业内的权威性和引领性，行业号召力和动员力有待提升。（三）实体化运作问题教育部在《指南》中对于如何建立共同体的实体化运行机制也提出了相应要求，包括要建立理事会等形式的领导机构，明确架构和分工；要召开共同体的成立大会，会上要审议通过共同体章程等。除此之外，体现实体化运作的重要的一个表现形式就是共同体要组织成员单位开展深入调研，在此基础上应在每年的第一季度完成有关行业分析、人才需求的专项报告，同时应编制和发布行业人才和技术的供需清单。根据对已成立的100个共同体的情况梳理，我们可以看到，共同体均召开了成立大会，建立了理事会的组织架构，制定并审议通过了共同体章程，但并没有在2024年第一季度对外发布行业发展分析报告、行业人才需求预测报告等文件，在构建产教供需对接、发布人才和技术供需清单等方面亦存在工作短板。除此之外，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在主体多元化、利益诉求不统一、信息资源不对称、沟通协调成本高等问题制约下，其实体化运作的机制不够健全，短时间内难以发挥共建共享、互惠共赢的积极作用。（四）重叠交叉建设问题根据统计，在100个成立的共同体中，名称为“全国大数据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有2个，分别是由云上贵州大数据产业发展有限公司、贵州大学、贵州轻工职业技术学院于2023年10月在贵州贵阳牵头组建和浪潮卓数大数据产业发展有限公司、山东大学、东营科技职业学院于同期在山东广饶牵头组建；同为“全国工业互联网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也有2个，是由TCL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格创东智科技有限公司、南京邮电大学、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3家单位，以及北京东方国信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西北工业大学、日照职业技术学院3家单位于2023年9月分别在江苏南京和山东日照组建成立。除此之外，在网络安全、新能源汽车、信息技术、人工智能、农林装备、环保、数字商业、托育及学前教育、养老及康养、家政等行业，相继成立了一批相似或近似的产教融合共同体，存在比较明显的重叠交叉建设现象，有可能造成资源浪费、行业内卷、重复投入等问题，值得在后续建设发展中予以重点关注。三、对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建设的策略建议建设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是我国职业教育领域的新风向，“打造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成为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任务之一。结合教育部近年关于深化职业教育改革、推进产教融合科教融汇的政策要求，提出如下对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建设的策略建议。（一）聚焦重点，把提高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核心任务落到实处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是衔接企业、高校资源与信息的平台，是匹配行业需求与教育供给的通路，更是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载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培养人才摆在建设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首要位置和终极目标。人才培养有两个方向：一是针对职业院校，要重点发挥好企业的作用，打通企业师傅进入职业院校教师库的绿色通道，全方位帮助提升职业院校在课堂教学、实习实训、教材编写、专业建设、课程开发等方面的能力，切实增强职业院校学生的职业技能水平，有效提高职业院校毕业生的就业效率和质量；二是针对企业，要着重发挥好本科高校的作用，面向企业的优秀管理干部和员工，依托高水平本科高校在学科建设、人才培养等方面的独特优势，为企业培养专业硕士和专业博士，同时发挥高校职业技能培训基地的功能，帮助企业培训一线员工，进一步增强企业的人才竞争力。（二）把握节奏，把机制建设与成果产出的实体化运作落到实处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是新生事物，是不同利益和诉求的多方主体共同构建的一个实体化运作的新型组织，没有现成的经验可循，需要在探索与实践中不断完善与总结，进而建立一种政行企校协同育人的新模式，创新一种产教深度融合、科教有机融汇的新机制。参照教育部支持建设国家轨道交通装备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推进策略，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建设可以按照“分三步走、三年见实效”的工作节奏进行规划设计。第一步：以30-50家校、企、行搭建的理事会为核心，建立完善管理制度和治理体系，在一年时间内初步建成组织完备、管理有序、运行有效的共同体雏形；第二步：稳步扩大共同体的成员体量，在原有50家成员单位的基础上逐步扩大到150家左右，打造一批符合产业需求的金专业、金课程、金教材、金师资、金基地，在第二年把共同体打造成全面赋能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重要平台；第三步：进一步发展壮大共同体会员队伍，适当整合行业性质相似的共同体，汇聚行业高端人才，在产学研用协同创新成果方面取得显著成绩，建立共同体科学、规范、可持续的运作机制，在第三年打造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标杆与示范。（三）加强保障，把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建设目标落到实处按照教育部的工作部署，确立了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的三年建设目标，即：高校的学科专业布局与产业转型升级发展的结构布局基本匹配，高校课程教学内容与企业岗位要求和工作任务有机契合，高校学生的就业创业与企业技能人才需求精准对接，高校的原始创新、科研成果与企业的产品升级、技术革新成功挂钩。为此，政府、企业、高校、行业等主体要在各自职责范围内提供保障条件，支持共同体在规划期内实现预期目标。一方面加大经费投入。地方政府要建立健全“金融+财政+土地+信用”组合式激励机制和实施措施，支持共同体成员按照有关规定和渠道用好政策性金融工具；教育部门要在年度资金预算中安排专项经费用于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