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学九章文学接受

第九章文学接受第一节经典文本阅读诗论（钟惺）钟惺（1574--1624），字伯敬，号退谷，别号退庵，又称止公居士、晚知居士。湖广竟陵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他是晚明继公安派后崛起的文学革新流派——竟陵派的代表作家。编著有《诗归》、著有《史怀》等作品。承学之士，家置一编，奉之如尼丘之删定。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钟惺学惺》《诗归》初盛播，士以不谈竟陵为俗……邹漪《启祯野乘》卷七钟惺的诗文《诗》，活物也。游、夏以后，自汉至宋，无不说《诗》者，不必皆有当于诗，而皆可以说《诗》。其皆可以说《诗》者，即在不必皆有当于《诗》之中。既引之，既赋之，既传之，又觉与《诗》之事之文之义，未尝不合也。其故何也？夫《诗》，取断章者也。断之于彼，而无损于此；此无所予，而彼取之。说《诗》者盈天下，达于后世，屡迁数变，而《诗》不知；而《诗》固已明矣，而《诗》固已行矣。然而《诗》之为《诗》自如也，此《诗》之所以为经也。今或是汉儒而非宋，是宋而非汉，非汉与宋而是己说，则是其意以为《诗》之指归，尽于汉与宋与己说也，岂不隘且固哉？予家世受《诗》，暇日取《三百篇》正文流览之，意有所得，间拈数语，大抵依考亭所注，稍为之导其滞、醒其痴、补其疏、省其累、奥其肤、经其迁。业已刻之吴兴；再取搜一过，而趣以境生、情由日徙，已觉有异于前者。友人沈雨若，今之敦《诗》者也，难予曰：“过此以往，子能更取而之乎？”予曰：“能。夫以予一人心目，而前后已不可强同矣；后之视今，犹今视前，何不能新之有？”……《作为向文学科学挑战的文学史》（节选）或名《文学史作为向文学理论的挑战》姚斯（HansRobertJauss,1921—）德国文艺理论家、美学家，接受美学的主要创立者和代表之一，康士坦茨学派代表之一。本文写于1967年。后期代表著作《审美经验与文学阐释学》（1979）。接受美学的理论不仅允许在理解的文学作品历史发展中去领会作品的内容和形式，而且还要求把单个作品放入其“文学系列”之中，以便在文学经验的联系中认识作品的历史地位和意义。在从作品的接受史中走向文学的事件史的脚步中，后者表现为一种进程，在这个进程中，读者和批评家的消极接受转变为作家的积极接受和新的生产，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下一部作品会解决上一部作品遗留下来的形式问题和道德问题。一部作品在其第一次发表时建立的视野中，它的艺术特点根本不可能总是很快就能被感知的，更不用说在新旧形式的完全对立中会被透彻地领会了。对一部作品初次的现实感知和它的潜在意义之间的差距，或者换一种说法：一部新作……以致需要一个很长的接受过程，来掌握住在最初的视野中出乎意料、支配不了的新意。与此同时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作品的潜在意义是在很久以后，直至“文学进化”随着一个较新形式的现实化而达到一种视野时才被认识，这种视野这时刚刚指出被曲解的较旧形式的理解途径。关于接受美学海德格尔（1889--1976）：把阐释学推进到本体论的新阶段。“理解存在本身乃是此在的一个明确的特性”。此在就是对存在的理解，理解就是此在（人）的存在方式。此在的理解活动为它的前理解所制约和决定。伽达默尔（1900--2002）：理解具有历史性，即理解前业已存在的社会历史因素，理解对象的历史性构成，由社会实践与历史发展所决定的价值观念。理解的历史性元素构成了理解的前提（前理解）。它导致理解者对所理解事物的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而这种偏见是“合法的偏见”。理解既不是解释者克服历史性所造成的“偏见”以顺应、接近和破译本文，也不是“偏见”单向地、武断地去同化、判断本文，而是“偏见”与本文相互作用的过程，解释者利用“偏见”生产性地去解释本文，在解释过程中，“偏见”也受到检验、调整和修正，从而更好地展示本文的真理，主客体双方在理解过程中都得到了发展。这种相互作用实质上是时间中现在与过去、个人现在的眼光与传统的交流过程。英伽登（1893--1970）：第一层是“现象和语言学的声音现象层”，系指语言现象中稳定不变的、典型的因素；第二层是“词、句的意义层，由于有了词和句，出现了较高水平的意义单位，作品的再现内容与表现主观东西的那些方面就寓于这些意义单位”，即所谓“意义层”。第三层是系统方向，指作品所描绘的虚拟的世界。第四层是被表现的客体，但只是客体的图式化方面或者基本骨架。文学作品是一个多层次的结构，是纲要性、图式性的创作，它只提供一个所表现世界的图式结构，而留下很多显示特性的空白，即各种不确定的领域，有待于读者在观赏中加以补充和充实。康士坦茨学派尧斯：解决所谓“文学史悖论”，即批判种种把文学与社会历史、对文学的美学思考与历史思考对立起来、割裂开来的错误倾向，重建文学与历史之间的本质联系。“文学事实”不是一种纯客观的历史性因果锁链，而是包含着两种主体(作家与读者)的参与和介入。它的历史发展并非完全由它本身决定的，而是由作家、作品、读者之间，主客体之间多重交互作用决定的。文学史是读者的文学史。在作家、作品和读者的三角关系中，后者并不是被动的因素，不是单纯的做出反应的环节，它本身便是一种创造历史的力量。伊瑟尔（1926--），发表《本文的召唤结构》（1970），文学文本是在读者阅读过程中才现实地转化为文学作品的，文本的潜在意义也是由于读者的参与才得以实现的。首先，文本具有结构上的空白，就是指本文中未实写出来的或未明确写出来的部分，它们是本文已实写出部分向读者所暗示或提示的东西。文本常常能打破读者头脑中原先具有旧社会意识的规范，这种否定形成阅读过程中轴上的动力空白。即开始阅读时往往有旧的规范所束缚的旧视界，但后来的阅读中会获得新的视点，改变旧有的视界。隐含的读者，体现了本文潜在意义的预先构成作用，又体现了读者通过阅读过程对这种潜在性的实现，其实是一个本文结构期待接受者。第二节相关问题概说一、文学接受的发生：从“文本”到“作品”文本召唤读者文本本身蕴含着一种召唤结构，为读者预留了无数的意义空白点，期待或召唤读者用自己的经验、体会、情感和理解去将它填满。文本提供给读者的应该是一个富于诱导性的召唤结构，调动读者对文本进行个性加工，并在一定程度上驾驭这一过程。文本与作品之别：作家创作了文本，文本提供了文学性和文学价值得以实现的潜在可能性或结构，文学性和文学价值的最终实现则有赖于读者的创造性阅读，正是读者的审美活动把文本所包含的潜在可能性转化为现实性，才使文本转化为作品。“隐含的读者”向“真正的读者”转化隐含的读者：作者构思和创作时就已经预先设计的接受模式，是虚拟的存在，“现象学的读者”或“超验的读者”，不是某个现实中的具体人。就作者的角度来说，应该是作者创作时假想的一个“理想的读者”。真正的读者：实际阅读的具体的个人，可以是普通读者，也可以是专业读者。关于隐含读者的理论：隐含读者，一是指文本结构本身包含的、允许读者用不同方式实现的各种不同解释的可能性；二是指文本意义及其生产过程，即读者通过阅读使文本潜在因素具体化的过程。伊瑟尔认为文本是一个充满各种潜在因素因而有待于读者在阅读活动中加以具体化的结构。读者根据自己想象对文本加以填充和再构建。

伊瑟尔（WolfgangIser，1926-）德国。《本文的召唤结构》（1970）、《隐含的读者》（1972）

爱尔兰现代派小说家詹姆斯·乔伊斯，在作品中广泛运用了“意识流”手法，往往晦涩难懂。在这样的文本中，隐含的读者主体不可能是普通群众，而是学者型读者。乔伊斯本人曾经宣称：他期待的理想读者，是那些“毕生研究《尤利西斯》和《芬尼根的守灵夜》而其他什么都不做的人。”隐含的读者不等于真正的读者真正的读者不一定是作家预设的理想读者因此既有正解，也有误读现象的产生。篇篇无空文，句句必尽规，功高虞人箴，痛甚骚人辞。非求宫律高，不务文字奇，惟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

——白居易：《寄唐生》列位，你道这水因何而起？乃是黄河中的铁背虬龙要报前日一啄之仇，打听得大鹏投生在此，却率了一班水族兵将兴此波涛，枉害了一村人性命。……后话不表。《说岳全传》（清）钱彩满纸荒唐言，一把心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二、文学接受的过程：读者对作品的具体化不定点和空白“文学作品描绘的每一个对象、人物、事件等等，都包含着许多不定点，特别是对人和事物的遭遇的描绘”。----英伽登存在于由艺术作品“图式化了的方面”组成的系列中的空隙；但是，空白则用来表示存在于本文自始至终的系统之中的一种空位，读者填补这种空位就可以引起本文模式的相互作用。----伊瑟尔具体化读者对不定点或空白的填充过程是一个具体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读者成为主体，而作品只是一个客体，读者根据各种语义的暗示和限制，自动用想像填充这些不确定的部分。

……观赏者通过在鉴赏时的合作的创造活动，能使自己像普通所说的那样去“解释”作品，或者像我宁愿说的那样，按其有效特性去“重建”作品。这样做时，如果作品处在来自本身暗示的影响之下，那么观赏者就去充实作品的图式结构，至少部分地充实模糊(不确定)的领域，实现仅仅处在潜在状态的种种要素。于是．就产生了对艺术作品“具体化”的东西。这样，艺术作品是艺术家有目的活动的产品；作品的“具体化”则不仅由于观赏者对作品所描绘的事物的作家而是一种“重建”，而且也是作品的完成及其潜在要素的实现。（英伽登《艺术的和审美的价值》）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洛神赋》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登徒子好色赋》就像这样，特洛伊老一辈的首领坐谈城楼。他们看到海伦，正沿着城墙走来，便压低声音，交换起长了翅膀的话语。“好一位标致的美人！难怪，为了她，特洛伊人和阿开亚人经年奋战，含辛茹苦--谁能责备她呢？”--《伊利亚特》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卫风•硕人》他挥刀，猛呼，冲过去。鲜红的丝巾飞舞，比刀光更夺目。他立刻就听到刀锋砍入对方这人骨头里的声音。这人倒下去，眼珠凸出，还在直勾勾地瞪着这块鲜红的丝巾。李天王即调四大天王与二十八宿，一路出师来斗。大圣也公然不惧，调出独角鬼王、七十二洞妖王与四个健将，就于洞门外列成阵势。你看这场混战，好惊人也：寒风飒飒，怪雾阴阴。那壁厢旌旗飞彩，这壁厢戈戟生辉。滚滚盔明，层层甲亮：滚滚盔明映太阳，如撞天的银磬；层层甲亮砌岩崖，似压地的冰山。大捍刀，飞云掣电，楮白枪，度雾穿云。方天戟，虎眼鞭，麻林摆列；青铜剑，四明铲，密树排阵。弯弓硬弩雕翎箭，短棍蛇矛挟了魂。大圣一条如意棒，翻来覆去战天神。杀得那空中无鸟过，山内虎狼奔；扬砂走石乾坤黑，播土飞尘宇宙昏。只听兵兵扑扑惊天地，煞煞威威振鬼神。（《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审美经验读者在进行具体化的过程中，已有的审美经验起着重要作用。读者已有的经验、知识、情感、意蕴，决定其填补空白时的方式和方向。李凭箜篌引·李贺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应合（法）波德莱尔自然是一个圣殿，在那里，有生命的列柱，常发出隐约的话语；人经过那里，行游在象征的森林，它们用熟捻的眼光注视他。像悠长的回声遥迢地溶合在一个深邃而幽暗的一体中，浩渺的，像黑暗也像光明，芳香、颜色和声音相互呼应。新鲜的芳香，像儿童的肌肤，柔和，如双簧管，绿的，如草茵，还有别的，腐朽、富丽，征服人的，这些无限的事物，弥漫着，像龙涎香、麝香、安息香、乳香，它们唱颂精神与感官的沟通。三、文学接受与“误读”正读与误读之别正读：读者围绕作品的意义空间展开的，能够忠实原作者意向的“恰当的具体化”，对作品进行的科学的阐释。误读：读者背离作品原意的解读或阐释，曲解了作品的原义的阅读。《红楼梦》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虽未留心去听，偶然两句吹到耳朵内，明明白白一字不落道：“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黛玉听了，倒也十分感慨缠绵，便止步侧耳细听。又唱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听了这两句，不觉点头自叹，心下自思：“原来戏上也有好文章，可惜世人只知看戏，未必能领略其中的趣味。”想毕，又后悔不该胡想，耽误了听曲子。再听时，恰唱到：“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黛玉听了这两句，不觉心动神摇。又听道“你在幽闺自怜”等句，越发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块山子石上，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忽又想起前日见古人诗中，有“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再词中又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之句；又兼方才所见《西厢记》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之句：都一时想起来，凑聚在一处。仔细忖度，不觉心痛神驰，眼中落泪。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说来，最美的音乐也毫无意义，不是对象……马克思古柏行杜甫孔明庙前有老柏，柯如青铜根如石。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君臣已与时际会，树木犹为人爱惜。云来气接巫峡长，月出寒通雪山白。…………四十围乃是径七尺，无乃太细长乎！--《梦溪笔谈》四十围，二千尺，皆假象为词，非有故实而--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前几日去沈阳，躺在卧铺车里昏昏欲睡，听香香唱着《猪之歌》，脑海中幻化出猪八戒的样子。“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猪，你的肚子是那么鼓……猪头猪脑猪尾巴，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就着歌词细品猪八戒，感觉他应该是个率真男人。猪八戒——大名鼎鼎，闻名中外，是吴承恩在《西游记》中塑造最为成功的人物形象之一，喜剧色彩浓郁，他性情温和，憨厚单纯，没有花花肠子，时不时还想玩点小浪漫，对人也总是充满善意，即便是对美丽的妖精妹妹……同时他又好吃懒惰，胆小怕事，知难而退，还好色的很（此人有色心没有色胆）……但他从不掩饰这些，也从不掩饰心中爱憎，他敢爱敢恨，敢于说真话，还很会享受生活，总想吃好的。这比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不知道要好上几千倍。尤其令人称道的是猪八戒对媳妇好，这个好是绝对真心的，猪八戒一有闲暇就会想起高小姐，嘟嘟囔囔的很是惆怅，备不住还想着用自己的私房钱给老婆买一个珠宝首饰呢。那八戒闻得这般富贵，这般美色，他却心痒难挠；坐在那椅子上，一似针戳屁股，左扭右扭的，忍耐不住。走上前，扯了师父一把道：“师父!这娘子告诵你话，你怎么佯佯不睬?好道也做个理会是。”那妇人道：“既然干得家事，你再去与你师父商量商量看，不尴尬，便招你罢。”八戒道：“不用商量：他又不是我的生身父母，干与不干，都在于我。”那妇人带着三个女儿，走将出来，叫真真、爱爱、怜怜，拜见那取经的人物。那女子排立厅中，朝上礼拜。果然也生得标致。……你看那猪八戒，眼不转睛，淫心紊乱，色胆纵横，扭捏出悄语，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