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侨批档案的诚信文化传承研究

0引言清末至民国时期，广东潮汕、梅州、江门及福建、海南、中国台湾等地掀起了大规模“出洋”潮，华侨华人在外务工期间汇寄至国内的家书暨汇款凭证称为“侨批”（江门地区亦称“银信”，是“信汇合封”[1]的特殊邮传载体）。因当时东南亚等地金融邮讯体系尚不完备，侨批业务主要通过往来国内外的水客和私营侨批局开展，民国后期国有行局加入。建国后侨批行业融入了社会主义经济体系[2]，上世纪70年代末期，闽粤等地侨批业归口银行[3]标志着侨批业正式退出历史，前后共历时近150年。侨批业务中形成的信件、账册、票据、证书、谱牒、照片、广告、匾额及印章等历史记录被合称为侨批档案[4]。2013年侨批档案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名录》[5]，其在承载侨胞集体记忆及侨乡社会变迁、传承侨乡历史文化的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诚信即“诚实守信”，“以诚为本以信立人”是中华民族自古秉持的优良品德。诚信文化狭义层面指社会、组织或个体处事真诚、守诺守信的价值理念、道德风尚，广义层面还包括围绕上述诚信理念所形成的行为准则、工作作风、制度规范等。[6]诚信文化作为一种“软约束”，能够发挥法律制度所不具备的“以文化人”优势，同时由文化衍生的制度、机制等也能反向固化、强化、优化诚信文化[7]，使社会成员将“诚信”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形成良好的诚信社会氛围。我国传统诚信文化最初形成于春秋战国时期，建立于封建宗法、血缘和社会关系之上，强调个体自律并具有鲜明的情感化特征。[8]2014年以来，为加强社会诚信建设，提升社会信任度，我国政府相继出台了《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纲要（2014-2020年）》《关于加强个人诚信体系建设的指导意见》《关于推进社会信用体系建设高质量发展促进形成新发展格局的意见》《中华人民共和国社会信用体系建设法（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稿）》（2022）等系列政策。诚信社会建设是项长期且复杂的工作，既要汲取传统诚信文化价值，还需建立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相匹配的诚信体系，以实现德性诚信内规与制度诚信外治有机结合。侨批档案诚信文化是指侨批档案中包含诚信理念、诚信行为、诚信制度等物质精神产品的总和，是维系侨批行业运维的“文化资本”与软实力。于个体，诚信文化表现为寄批人的家庭责任与家国情怀；于行业，表现为基于地缘血缘关系形成的行业“诚守信用”。诚信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的核心理念，也是国家创新、发展和改革的基础，在改善我国当前社会诚信环境、构建信任体系、提升社会核心价值观、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等方面具有积极作用。目前我国侨批档案研究主要集中于侨批业历史沿革[9]、政策制度[10]，档案整理[11]、保护[12]与开发利用[13]、立法工作[14]、思政教育融合[15]、闽粤金融史[16]、华侨身份认同[17]等方面。就其文化价值，仅有少部分学者围绕侨乡侨批的信用文化[18]及契约精神[19]、侨批行业诚信机制[20-21]或基于侨批培育社会诚信意识路径[22]等展开探讨，仍存在针对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价值认识不足；侨批档案诚信文化挖掘路径匮乏；诚信文化传承重“档”轻“侨”，在凝聚侨心侨力、推动诚信社会建设上贡献不足等问题。为此，研究以广东省江门、潮州、汕头、梅州等侨乡档案馆、博物馆、图书馆以及民间侨批收藏机构为调研对象，结合《侨批档案图鉴》《侨批故事》《中国抗战期间的侨批邮史》等侨批档案资料，广泛收集侨批档案诚信文化案例，并从个人、行业和国家等维度，探讨了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价值内涵；其次，从家庭、社会和政府层面分析了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特点；最后从侨批档案诚信文化培育和基于新技术与平台的诚信文化传播等维度阐述了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传承对策。1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的分析诚信文化是社会和谐发展的核心文化，结合前期调研分析，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体现在个体、行业、国家等各维度，表现出不同的文化内涵，即个体维度表现为侨批从业者“诚守信约”的道德准则；行业维度表现为在行业协作与发展中积淀形成的“诚守信约”的行业精神；国家层面则表现为推动政治稳定、经济发展、民生幸福的社会信用。1.1个体维度结合调研可知侨批档案大量案例显示个体在与个体、家庭、行业交往中呈现出多元诚信文化。具体包括：（1）个体间：诚守信约此类案例见诸于《侨批档案图鉴》《侨批故事》《中国抗战期间的侨批邮史》等侨批档案资料，不胜枚举。如菲律宾华侨批信“兹查所向家泵叔兑来银10元，……已经寄回还他清楚”[22]，泰国华侨致母亲批信中“关于建筑屋宅之事请母亲尽速进行，及早完成。至于所差之款，可暂向知交借用，大概一二月及土产放兑即将所差之款全部寄回决不有误”[23]，泰国侨胞“临终告知亲人代为归还侨批局批款”[24]等，上述案例皆反映出华侨珍视个人信用，诚守信约的道德修为。（2）个体与家庭间：履行家庭承诺作为由个体组成的社会基本单位，家庭是个人价值观念形成与培育的基础。改革开放40年来，现代化转型和国家政策导致的社会形态与人际关系转变深刻影响着家庭文化，并蕴含一定的家庭风险。而侨批档案大量案例映射出的华侨个体与家庭之间以“忠诚”“责任”为核心形成的诚信价值不失为化解上述危机的对策，通过言传身教和家风传承塑造个体诚信文化案例不在少数。以印尼华侨丘氏兄弟为例，丘氏族人秉承投身公益慈善、服务国家民众的家族观念，抗战期间，积极捐款赈灾，毁家纾难。建国后，家族成立了“丘氏公益太石社”公益组织，并将“丘姓家族成员需将收入部分资金上缴后集中用于慈善项目”[25]列为族规。研究还发现受调研的多数侨批档案均为批信附带批款样式，也侧面反映华侨异域打拼，始终不忘忠诚事家之责任，诸如旅居暹罗侨胞回批“来到暹罗牵猪哥，驴生拼死耐拖磨。赚有钱银加共减，寄回唐山养公婆。”[26]等表述见诸各批。侨乡侨批款成为维系家庭生计的重要来源。据《潮州志》记载“但潮人仰赖批款为生者几占全人口十之四五……且潮州每年入超甚大，所以能繁荣不衰弱者，无非赖批款挹注”。[27]以上可见，个体之间、个体与家庭之间始终传承“诚守信约”“忠诚责任”的诚信文化，而正是基于上述文化才使家庭和谐得以保持。（3）个体与行业间：恪守行业规范部分侨批档案还包含侨批从业者以“恪守行业规范”为准则，积极推动行业发展的案例。如因侨批递送无专有交通工具与路线，风雨雷电，道阻不畅，需逢山开路、遇水绕行；或因音信杳隔，收批地址变更或人员搬迁，常需送批人克服万难送达。据潘氏兄弟回忆[28]“送批人需克服天气、战争等障碍，将汇款和信件置于特殊水布，徒步负于肩背……长途跋涉，竭力准时送达，绝无偏差”。同时从业者严格遵守行业服务流程，“即便相熟侨户，送批收批流程务以严格履行”[28]。上述案例均体现出侨批从业者恪守行业规范的诚信文化，也奠定了两个世纪以来广东省侨批行业的良好信誉。此外，调研发现侨批行业发展过程正是行业诚信观从个体间朴素的“诚守信约”逐步向“诚守信用”文化沉淀过程。太平天国时期海外侨胞与家乡之间关系维系除乡族亲友外几无他径，而基于“信任”和“互助”原则建立的民间信件票款传递方式催生了水客职业以及复杂庞大的侨批递送网络。在此基础上，以“诚守信用”为执业文化的侨批网络逐渐演进为近代中国侨批行业。以马尼拉信义汇兑信局侨批封上“信”字圆型戳记[29]，“王顺兴信局”侨批封刊“批银先付补交原批”“原批邮途遗失录奉还批银”作为应急处理章[22]等为代表的侨批局商业印信，均表明“诚守信用”文化因子内注于侨批行业并通过多种形式彰显。而从最初个体之间“诚守信约”发展到维系行业发展的“诚守信用”的执业文化及其宣贯的印信标识，诚信文化因子于行业的内化中呈现出从自发到自觉、从个体至行业、从观念濡化为诚信文化的发展过程。（4）个体与国家间：实业报国侨批档案不少案例还体现出海外华侨投资创业、捐资公益，践行实业报国的诚信文化。如除购买国储券、回国投资外，抗战时期（1937-1946）全球范围内约有超过半数的华侨积极参与了捐赠行动，共计筹得约13亿元善款。同期侨汇达95亿元。更可贵的是1938-1939年间，600多名爱国华侨青年回国参与抗战，其中不乏高素质的专业技术人才。[30]据不完全统计，1949-1965年梅州籍华侨捐资用于社会公益事业共计约632万元，其中部分用于“新建和扩建较具规模的医院10余所”。[31]1.2行业维度（1）行业与家庭间：尽责送批同样对于家庭而言，侨批行业始终坚守尽责送批的行业信用。调研中大量案例印证该观点：侨批行业从业者深知批款对于侨眷的作用，因此执业中尽力确保每封侨批如期送达，以维护侨眷家庭福祉。1938-1949年间，受战争灾害影响，潮汕地区原有侨汇通路基本切断，受此影响本可停止送递业务的潮梅侨批局，坚守尽责送批的诚信文化，克服困难开辟新的侨汇通路，保证批款完整送达。[25]又如解放前期，政府纸币贬值，批脚（侨批局雇用的送批专差，又称批工、批差）们挑着重约30多斤纸币奔波，每天行路近百里，最多时送批达100余件，虽辛苦但批脚坚守信用，按时如数送达侨批[28]。（2）行业与国家间：以诚促交秉承诚信守约、尽责送批的行业信用，侨批行业的蓬勃发展为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做出了卓越贡献。调研可知广东省侨批行业通过拓展海内外市场大量创汇同时也促进了国际商贸文化合作交流。据统计，以1921年为界，此前仅通过潮汕地区批局汇回国内款项每年达数千万洋元，此后每年递增甚至高达1亿洋元[32]，庞大的侨汇批款注入既缓解了战时国内经济困顿局面，一定程度促进了经济资本流通；同时在文化层面，作为华侨与侨眷沟通“媒介”，侨批行业在开展侨批递送以及汇兑业务中为国内外经济、社会、文化交流融合创造了条件，如水客在出国时替侨眷携带乡土特产交与华侨，使其能睹物思乡，并口头向华侨传达国内情况；回国时又携带国外特有产品，如虎骨胶、猴胶、虎标万金油、金鸡纳霜等药品或其他食品、用品等，促进国内外的信息与物资交流。1.3国家维度调研发现，自侨批行业形成以来，国家及地方政府出台多项制度加以监管，如较早的《大清邮政开办章程》、建国后的《侨汇业管理暂行办法》等。相关制度在明晰行业执业条件、流程、规范等要件外，均强调了行业遵循与传承的“诚信文化”。如行业早期的《大清邮政开办章程》以及建国后《侨汇业管理暂行办法》等，均于制度层面创设了“诚信规范运营”“维护行业信誉”的原则性条款，旨在保护行业参与各方利益。地方层面，基于《侨汇业管理暂行办法》并结合本省侨批行业发展历史，广东省颁布了《广东省侨汇业管理暂行办法登记部分施行细则》，以制度的形式彰显了诚信文化的重要。[33]类似的相关制度还包括《华南区外汇管理暂行办法施行细则》《汕头侨批业管理暂行办法》《汕头市侨批同业公会章程》等。以制度形式将诚信文化纳入行业运营，并以规范化流程加以约束与规制，既契合了社会对于侨批行业稳定持续发展的预期，也是侨批行业诚信文化传承“制度”化体现，这在保障侨批业于制度框架内经营、为侨乡经济社会发展提供稳定的资本融通渠道，也客观上于国家层面完成了以“诚信”为内核的文化宣贯。2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的特点侨批档案诚信文化随着侨批行业的兴起发展不断完善弘扬。它既来自于潜移默化的家庭熏陶，又受到行业、社会、国家发展的影响，既包含个体单位的“信约”文化因子，又具有国家维度的诚信文化制度，表现为个体诚信与行业诚信结合，道德诚信与制度诚信互补的文化特点。2.1个体与行业诚信结合个体诚信是行业诚信的基石[34]。结合调研可知，从形成路径来看，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发展呈现出自下而上的渐进式形成模式，即以自发的个体诚信为基础，以行业诚信为导向，逐渐形成具有诚信制度保障的诚信文化。其与西方自发渐进式“征信体系”[35]相似，但兼具传统中国文化价值：即萃取了自律性个人诚信道德和他律性行业诚信规范的诚信文化特征。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从个体上看，既包括侨批寄送业务形成初期水客以“诚守信约”为核心的个体自律性道德准则，又包括“赚有钱银加共减，寄回唐山养公婆”“竭力捐款，略尽国民天职”等家国观念。前者奠定了侨批行业诚信的基础，后者则体现为诚信伦理教化作用下形成的“护家”“爱国”的责任观。前期调研可知，早期水客多由寄批人同乡充任，其业务多基于侨胞间“诚守信约”的个人信用延续。随着“以诚为本、以信为用”的水客诚信观逐步转化为侨批行业制度，侨胞、侨业、侨乡各方分享诚信文化产生的共益价值，合力推动诚信社会及信用体系建立。2.2道德与制度诚信互补从文化溯源上看，儒家所倡导的“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的诚信观强调了诚信在个体道德伦理建设中的基础性作用。早期无政府“背书”的侨批业务顺利开展主要有赖于侨地乡约族规约束。以行业信用为前提，无信则无以为业。受儒家传统“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信义观的熏陶，“远寄批银回乡”“发达不忘家国”正是华侨立身处业诚信行为的体现。近代侨批行业衍生了私营侨批局、侨批工会、国有邮政局与银行等行业实体机构，也形成了如“三套本银”经营制度、侨批工会“七兑银票”地方虚位货币制度等包含诚信文化的侨批制度。而此类制度多以辅助政府组织为批脚“背书”，通过明晰奖惩措施，建立契约信用，从而达到稳定侨批行业秩序和侨乡经济社会的目的。在侨批诚信文化构建中，道德与制度诚信互补表现为：（1）从主体来看，诚信由起初个体间相互“承诺”的道德规范，随着“义”的引入，其中符合“义”理的部分升级成为行业制度以引导规范行业行为。如侨批行业典型的批脚制度就是道德诚信与制度诚信互补的体现。（2）从社会发展背景来看，道德诚信与制度诚信的结合也是社会转型期侨批行业发展的必然。一方面，随着侨批行业市场加速转型，单一隐性的道德诚信对于行业原有生产关系的约束调节功能逐渐减弱，需辅以显性的制度诚信加以调节；另一方面，受侨乡乡族文化影响，较之制度诚信，道德诚信弥补诚信制度更新及调节的滞后性，同时对于个体仍具一定约束力[36]。3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传承对策国家软实力的体现根植于文化传承，而文化的传承质量与力量又离不开家庭教育、社会协作、制度保障以及新技术的综合应用。基于上述侨批档案诚信文化多元价值特点，研究从侨批档案诚信文化培育经验和基于新技术及平台应用的侨批档案诚信文化开发传播等维度探讨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传承对策。其中侨批档案所承载的诚信文化，从本质上看既包括收发件人间的家庭诚信价值观，又离不开侨批传送中各参与主体的守信精神。广东省侨批档案文化中的诚信精髓在侨乡代代传承，其培育方式为将家庭教育宣传、社会行业协作与官方制度保障相融合，对当前我国信用社会体系建设具有一定借鉴意义。3.1家庭教育宣传《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强个人诚信体系建设的指导意见》（2016）[37]将教育宣传作为诚信文化培育的重要途径，相关学术成果也纷纷指出诚信教育是诚信文化培养的主要方式。[38]结合前期调研可知，侨批诚信文化培育多以乡族家庭为纽带。首先，早期水客多由寄批人乡亲担任，地缘血缘等社会关系既是双方互信形成的基础，也是约束水客守信承诺的规约。同时，以泰国陈深城先生寄给澄邑斗门乡的妻子批为例，“付批局粮项五万，还债务并家用，尚若不敷，容后续寄”[39]，海外务工华人定期寄批返乡，践行家庭责任并为后代树立了典范。这种建立在乡族家庭社会关系之上的诚信行为，实质上也是诚信文化的良好培训与传承，家庭教育宣传逐渐成为侨批诚信文化传承的常规路径，具体表现为：首先集中于传统诚信价值观念的树立，即以形成个人道德自觉和家庭美德为目标，通过自下而上的方式，依靠乡缘血缘社会关系以及道德伦理约束，通过个人诚信建立营造群体诚信氛围，并推广至行业、社会形成诚信文化。宏观来看该诚信文化传承方式与我国诚信文化建设的基本方式[40]高度契合。家庭作为社会组成的基本要素，其教育“是品德教育，是如何做人的教育”[41]，借助榜样示范和家庭教化等方式形成的“启蒙式诚信教育”[42]，通过家庭成员言传身教建立起个体诚信自觉与自律意识，有助于帮助个体形成认知层面诚信观念。借鉴上述侨批诚信文化培育经验，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传播应首先关注家庭的重要作用，通过言传身教等方式建立家庭成员自觉与自律的诚信意识，培养诚信观。3.2社会行业协作侨批行业的运维离不开多元主体协作及契约精神。“其富厚寄款之华侨乃自派人专带，兼收受亲友寄托，久之寝，成正式营业，而批馆之名仍不变”[32]，随着该行业市场化转型，仅靠个人道德无法保障市场有序运转，因此以行业诚信为基础的私营侨批局和官方邮政局逐步形成。该时期，天一信局等私营侨批局创立了“帮号制度”，即通过登记侨批批封上的帮号编码建立副册，以保障侨批运输各环节准确性。由此可见，诚信文化逐渐从水客的道德准则转为行业诚信文化并通过行业工会机构加以维护，以削减个人失信对行业整体信用影响。同时，行业工会的构建提升了侨批行业话语权，搭建了主管部门与行业沟通平台，其推动创立的“七兑银票”地方虚位货币制度也为社会转型期侨批行业信用体系和国家金融体系做出了贡献。纵观侨批行业组织关系，早期国民政府监管匮乏，受政府信用等因素影响，私营侨批局、侨批工会与政府组织形成了制约格局。如《潮州志》载，“潮州区之批业尤盛，按其营业，实际与民信局似同而异。盖潮州批局，乃不带普通信件，惟专为华侨汇寄银信也”[43]。后期国民政府信用体系崩坍，侨批行业通过行业协作维护行业诚信。建国后，以人民政府强大公信力为保障，行业协作在促进行业诚信建设中作用凸显。借鉴侨批行业诚信培育模式，参考《关于推进社会信用体系建设高质量发展促进形成新发展格局的意见》（2022）等政策思路，广东省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传承中应发挥行业协会、新闻媒体等机构的作用，具体表现为：（1）首先发挥行业协会沟通行业与政府“枢纽”[44]作用，保障行业参与主体合法权益，引导行业参与各方诚信自律。（2）积极发挥新闻媒体舆论引导和监督作用，即通过舆论监督揭露和约束信用不端和失信行为，加强对诚信文化宣传报道，提高社会对信用建设的认知与参与度，弘扬守法守信的诚信文化观。3.3诚信制度保障习总书记指出“以法治承载道德理念，道德才有可靠制度支撑”。[45]诚信制度是诚信文化传承的制度保障，其与道德诚信互为补充。为保障侨批所附跨境汇金顺利到达侨乡，东南亚各国构建了“三套本银”制度，政府通过法律限制和资金认证监管侨批业市场秩序。在批脚管理上，建国后我国政府出台了资格认证等制度，明确水客经营需经“登记、具保、批准、发证”[46]等手续，统一登记，制度化管理，自上而下开展监督。这种通过建章立制规范侨批行业的行为，以国家公权对失信行为惩戒的侨批行业诚信制度建设，契合了我国诚信体系建设的“法治化、规范化、制度化”要求[47]。因此在利益主体多元和社会信用模式由“道德”向“制度”约束[48]转型的背景下，在推进《中华人民共和国社会信用体系建设法》出台的基础上，可以政府为主导完善社会信用建设目录清单，促进地方因地制宜完善相关行政规章并发挥制度规约的基础性作用[48]，厘清诚信边界，保护各主体利益。回顾历史，除科技、社会发展等因素外，近代侨批业逐渐衰落与政府公权衰减关系密切[49]。受国民政府肆意操控货币、修改法律等因素影响，政府公信力与制度稳定性缺失使得侨批业市场与其诚信体系遭受毁灭性打击，私营侨批局、侨批工会与旧政权也由相互勉强支撑到最后崩溃。因此，制度诚信建设必然要以稳定的政府治理体系为保障，明确政府在社会信用体系建设中的主导作用，以政务诚信建设维护政府公信力，保障诚信制度稳步确立，树立各主体间法治精神。《法治政府建设实施纲要（2021-2025年）》指出，我国将“全面推进严格规范公正文明执法”[50]，完善执法程序，提升过程透明度。因此在完善诚信制度基础上，应进一步加强政府执法规范化、制度化，保证行政机关严格执行社会信用法律、法规，提升政府公信力，为其他建设主体树立诚信典范[51]。综上所述，借鉴侨批档案诚信文化传承经验和教训，在现代诚信社会构建中，既要保证社会信用制度完善，建立行之有效的制度约束主体失信行为；又要加强政府诚信建设，通过政务诚信保障政府权威，树立法治精神，以公信力维护制度稳定。3.4新技术及平台应用案例库的构建有助于复杂信息背景下面向用户提供精确的信息检索结果[52]，并提升“知识来源多元化、知识转化情景化和知识迁移实践化”水平[53]。侨批档案具有现存数量丰富、诚信文化内涵多样的特点，通过建立侨批档案诚信文化集成数据库，有利于用户发现侨批档案诚信文化典型案例，并逐渐形成具有知识推荐服务功能的智慧案例库。在案例选取上，既要关注侨批案例的典型性、多样性，又要符合侨批档案自身开发要求。具体来看：第一，案例库建设应以已开放的侨批档案为中心，重视个人隐私及相关知识产权保护，通过自然语言处理、机器学习、文本分析等内容挖掘技术[54]从文本、图片、音视频等侨批档案中提取深层关联信息并分析建模，发现与诚信文化强关联的人物、事件并将其转为结构化知识，为利用者提供全面准确的侨批诚信文化信息。实施中，可先将侨批档案、政府相关文件、华侨题材影视作品、华侨访谈录音等转化为文本并进行包括分词、去除停用词、词性标注等内容的预处理。随后通过词频统计分析，找出如“信任”“守诺”“质量”等侨批档案中与诚信相关的高频词。此外还可利用TF-IDF、TextRank等关键词提取算法从文本抽取与诚信相关的关键词和短语[55]；最后，对从侨批档案内提取的诚信文本内容总结、分类、聚类、关联分析和语义分析，从中抽取简洁易懂的知识单元后，构建与诚信文化紧密结合的高度序化和关联的知识库。[56]内容挖掘完成后，可继续通过知识图谱将提取的相关信息建立联系。第二，利用实现相似概念之间模糊检索并以可视化方式向用户呈现网状知识库的知识图谱技术[57]，发现侨批诚信文化与商务合作、跨国关系、侨汇邮政等多元领域关系。此外，还可将知识图谱与其他数据分析技术结合，如利用机器学习算法训练机器学习模型，根据已有实体和关系预测新实体间关系[58]，挖掘侨批诚信文化深层关联和模式。方便学者从中探究其与商业成功、区域发展和社会影响间的联系。第三，利用机器学习技术[59]自动识别数据中的模式、规律和趋势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