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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论局内人、局外人、主客位观在民族音乐学研究中的地位
20世纪80年代以来,民族音乐在中国的引入和发展,使中国的民族音乐家产生了两个新概念。一个是“局里人”,另一个是“主、客”。翻阅最近几年发表的学位论文,这两对词汇应用频率之大,说明了这些概念在中国民族音乐学研究中所起到的、并正在起着的巨大作用。局内人与局外人,主位观与客位观最早出现在语言学的研究中,对其来龙去脉已有多位学者进行过介绍1。其两个重要概念是phonetics(语音学)和phonemics(音位学)。前者被认为是局外人的研究视角,固有etic(客位观)之称;而后者被认为是局内人的视角,固有emic(主位观)之称。内特尔把此延伸到了记谱问题上,“表述性记谱法中往往不需要阐释,因为演奏者们对这些因素已经了解了。这种情况可以同语言学中的语音(phonetics)或音素(phonemics)来类比”2。“局内、局外”,“主位、客位”不仅对我国的民族音乐学研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且在其他领域的研究中也应用广泛。笔者读到过以下两篇文章。一篇是王曰美和孙元涛的《教育学者介入实践的方法论思考——关于“局内人”、“局外人”信条的反审与重构》。文中讨论了局内人和局外人两中视角的利与弊,认为,局内人视角能够“领悟行为、感情和价值观的那些微妙的意义”,但却“否定了一种外部研究的可能性”;而局外人的视角可以“保持对研究对象群体的陌生化”,可以“不偏不倚的姿态介入研究”,“但由于这种绝对的他者眼光实际上否决了参与式研究的可能性”。另一篇是韩忠太的《论心理人类学研究中的主位方式与客位方式》。文中介绍了主位、客位的发展历史和理论构架后指出:“但需要指出的是,在心理人类学的研究过程中,要把主位研究与客位研究有机结合起来并非易事”。作者认为,在心理人类学研究中简单地提倡主位-客位综合研究方式并不是一种最佳的研究策略。研究者是采用主位研究方式,还是采用客位研究方式,或者是采用主位-客位综合方式,主要取决于研究者的研究取向和研究课题的性质要求。十几年前,当这些概念刚刚进入中国音乐学术界的时候,当中国的学者们刚刚听到这些概念的时候,那是多么令人兴奋的时刻。我们突然知道了在田野中可以有不同的观察角度,我们了解了自己与所研究的对象之间的关系。然而,当一篇篇论文在反复运用这些词汇,重复使用这些概念的时候,我们又不禁产生了某种厌烦的情绪。难道我们的研究角色只在局内和局外之间转换吗?难道我们只有主位与客位两种视角吗?在没有这样的两种角色和两种视角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够从事民族音乐学的研究吗?如果可以,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一、局外人的研究局内人与局外人产生于语言学,后在人类学中被广泛应用,两个概念强调了研究者和被研究者之间的两种身份。民族音乐学把此借鉴过来,说明民族音乐学家与其所研究的人群之间的关系,这一关系的确定是基于两种人群(即局内人和局外人)与所研究的音乐的所属关系,而这种关系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自然的客观存在。在民族音乐学发展的初期阶段,从业者们主要是西方“先进国家”的人们,而所研究的音乐是非西方艺术音乐以外的世界各国的“传统的”或“民间的”音乐。这些国家相比较西方国家来说如果不是殖民地的话,则是想要殖民的对象。这些被研究的音乐被认为相对“原始”,所以,被研究国家的人们渴望学习西方音乐,但这种学习与西方学者学习非西方音乐的目的是不一样的。被研究国家的人们学习西方音乐时渴望着把所学习的音乐变成自己文化的一部分,使自己的文化得以“发展”;而西方国家的学者们,在研究非西方音乐的时候是出于对知识的需求,渴望了解世界上不同音乐文化的存在样态。从好的愿望来说,他们是想促进对“人”的了解;从否定的方面来说,是想通过类比而显示出自身文化的优越。内特尔说道:“民族音乐学就成为文明国家的成员去研究那些贫困国家的音乐”。在这种情形下,局内人与局外人的界限是非常清晰的,自然的,对研究来说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有效的。作为西方的学者,他们是所研究文化的局外人,这样便产生了跨文化研究的视角。怎样理解他文化?怎样进入他文化?怎样描述他文化?这些对西方学者来说是不得不思考的问题。出于学者的良知,跨文化的研究使得西方学者意识到了不同文化的存在价值。人,无论其所处国家的贫困与富有,他们都有生存在同一世界的权利,他们的文化也有着共存的价值。“文化相对主义”便在这种认知当中慢慢形成了。进化论对于世界的进步有着不可否定的作用,而文化相对主义对文化间的理解和人际间的关系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局内人与局外人之区分不仅仅是身份的不同,他们相应地带来了对文化看法上的区别。研究者看待其所研究的文化,由于他们不是该文化的所属,所以他们处在了客居的位置;而对于文化所属人群来说,这种文化是自己的,所以,他们的看法便成为了“主位”的视角。这种区分是非常有效的,他们在告诫着研究者们要重视局内人的主位认识和观念,学会从局内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这样使得研究能够尊重局内人的要求和感情。而局外人的客位观往往更具有客观性,其所具有的理性与科学性常常可以使其对局内人的观点有所补充,形成了局外人研究的有效性和独特价值。这时候,局内人与局外人是由一个重要的关系来确定的,即人与所研究的音乐文化关系。与所研究的音乐文化为所属关系者为局内人,相反为局外人。在音乐学院有许多来自乡村的学生,他们的毕业论文往往与他们家乡的音乐相关。在我们的研究中,他们常常自称他们具有局内与局外双重身份。这就说明,该身份是由于他们曾经是其音乐文化的所属者。二、局内人与局外人然而,随着民族音乐学在世界上的发展,非西方学者的兴起成为了20世纪50年代以后的主要特征。这一发展带来了研究者和所研究人群及文化之间的关系的变化。就西方学者来说,他们与所研究的人群之间具有明显的局内人和局外人之分,其研究视角也就有了鲜明的主位和客位之分。然而,非西方的学者们,他们的研究大多限制在自己的国家,这样他们与所研究人群的关系便不那么明显了。在文化上他们常常是处在同一种文化之内的,而与所研究的文化而言,又是自身文化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局内人与局外人之间的界限便变得模糊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局内人和局外人的实际内涵也在发生着变化。由原本的研究者作为被研究文化的局外人,和被研究者作为被研究文化的局内人,由此而变成了研究者本身也是所研究文化的局内人。比如,中国学者在研究中国音乐时,因为中国音乐有着很强的地域性质,学者对于所研究的音乐并非了解,所以他们首先需要学习,这时候,对于音乐来说学者们也是局外人。但是,由于有了“中国文化”这一大的概念,在此概念下,研究者、被研究者和被研究的音乐均可包容在此概念之下,于是学者们也都成为了局内人。然而,“国家”与“文化”之间显示着一种非常复杂的关系,它们之间既有着一致性,也存在着某些矛盾。而且文化是结构化的,即体现着由小到大的层次性。一个大的概念下包容着若干小的独立因素。我们的着眼点在哪里便决定着我们是局内人还是局外人。相对于河北“音乐会”和潮州音乐来说,它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地域,也分属于两个不同的文化范畴。一位河北的学者在研究潮州音乐时他可能把自己放在了局外人的位置上,而一位来自潮州的北京学者,当他面对潮州音乐时,他可能认为自己具有局内和局外双重视角。然而,当这两位学者面对一位研究潮州音乐的西方学者来说,他们可能又都成为了局内人。其实对于潮州音乐知识来说,这位西方学者知道得最多。有意思的是当这三位学者来到潮州,面对潮州音乐的演奏者来说,他们一下子全都成为了局外人。可见,自20世纪60年代以后,局内人与局外人的身份确立开始变得模糊了。最近以来这一情况变得更加复杂。随着教育的普及,文盲逐渐消失了,许多乐人们自己开始研究自己。他们整理乐谱,编写各类介绍,追溯历史。在本人研究云南洞经音乐时发现,当地人所整理的材料正是课题所要研究的内容,而且是我们需要花费数年才能获得的成果。他们到底是局内人?还是局外人?目前的实际情况远远比上述所描述的还要复杂的多,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变化,原来局内人与局外人限定的条件是人与音乐的关系,即所研究的音乐是某人的“所属”或“不所属”,现在这种确定条件发生了变化,局内人与局外人之确定条件是研究者与音乐文化的“距离”。距离的远与近不能从单独的个体中体现出来,需要一种比较。与哪个坐标相比来确定其距离的远近成为了一个复杂的问题。由此而来,主客位的“双视角”怎样来确定?如果回到最初的概念,把西方学者的位置和视角确定为局外人和客位观,而把音乐文化的操演者的位置和视角确定为局内人和主位观,中国学者研究中国某地方音乐时,作为中国学者的位置又在哪里?这时候,似乎需要另外一种位置和另外一种视角。在这个位置和视角中,既包含着国际通行的学术原则,也带着一定程度上的本土文化禁忌(研究者往往也受着同样的文化控制);既受到过西方音乐系统的熏陶,也承载着中国音乐的审美习性与原则。在这样一种“多面人”的状况下,确立了他们的研究价值。可喜的是,这种价值越来越被世界所看好。这种情况在中国是如此,在其他国家也是如此。这样一来,研究位置和研究视角是依人而定的,是多变的。由此“局内人”与“局外人”,“主位观”与“客位观”便开始难以确定。英国学者赫华德(KeithHoward)十年前曾经对本作者说:“你还在讨论‘局内人’与‘局外人’,这些概念太老了”(私人谈话)。虽然本人认为即便老了也还有其价值,但其复杂程度也确实不同以往。三、局外人对自己的音乐态度和自己目前,在民族音乐学的研究中经常出现一对时髦的词汇:self和others,即自我和他者。这是两个对立的概念,具有相互间的不可替代性。研究者在把自己定义为“我”时,这个“我”并不能成为被研究者的“他”,无论这个“我”是被研究文化中的一员,即“局内人”,还是此文化之外的一员,即“局外人”。这两个概念对于我们理解局内人和局外人有一定的帮助。在研究中需要有两者之间的关系。如果说过去音乐学的研究是研究者面对音乐本体的话,现在则更强调音乐背后的人,因为人才是音乐的制造者。音乐是从人的思维中来,经过音乐的行为而达到音乐的本体之样态,这就是梅里亚姆的三段论。由此我们才有了局内人和局外人,主位观与客位观的概念衍伸。如果self(我)成为了被研究文化中的“局内人”,那么“局外人”是谁?换句话说,如果研究者和被研究者均是局内人的话,self(我)和others(他们)的关系又是什么?这时候,只有将self(我)作为局外人,以便与others(他们,即局内人)形成互为的双方,以使“我”与“他”的关系能够存在,也使主位观与客位观存在,这样,研究得以进行。如果研究者作为局外人,他,或他们在研究中最基本的、也是最需要做的就是去了解局内人看待自己音乐的态度与方法,这本身就是研究者研究工作的一部分。我们不认为不考虑音乐所属人的看法而去研究某种音乐是可能的,所以,主位观和客位观只是对研究方法的自我意识,也就是研究者从理性上意识到自己的研究途径与方法,而不是研究途径与方法的新创举。另一方面,作为一名局内人,当他转变自己的身份,开始对自身文化进行研究时,他为了研究所进行的学术训练必将完成了或部分完成了他作为局外人的塑造过程,当他自认为带着局内人的眼光来看到自己的音乐文化的时候,实际上他已经站到了局外人的位置。所以,内特尔说到,“无论是一名欧洲或美国的学者在土耳其;一名受到高等教育的非洲或印度的学者工作在乡村;一个来自乡下的女性经过训练后在特殊的方式下看待白人的文化,这种方式是她自己的同胞不能意识到的;或者是一个美国人尝试去发现自己的城市生活的韵律与原因,所有以上所提及的学者们,都将是所研究文化的‘局外人’”。综上情况,在局内人和局外人、主位观与客位观越来越复杂的情况下,以“人”与“文化”的所属关系来划定局内人与局外人在很大程度(尽管不是全部)已经不现实了,以人与知识的关系(即以某人所掌握的知识来划定此人是否是此知识范畴的局内人)更不可行。这时候,局内人、局外人是否存在?主位观与客位观是否还有意义?当然,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我们的研究对象仅仅是客观的音乐,而不涉及到人,这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存在了,也无所谓主位和客位的观点。而正因为音乐是由人来制造的,在音乐这一客体面前,研究者和音乐的制造者便构成了围绕音乐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们的看法也就成为了所谓主位与客位的视角。所以,当一个文化内部的人研究自己所属音乐的时候,他便转变了音乐制造者的身份,成为了音乐的研究者。用一个极端的可能性来说,如果一位研究者只研究自己所制造的音乐,这时候,他也是在以两个面孔来完成自己与自己的对话,一个面孔是音乐的制造者,另一个面孔是音乐的研究者。进一步讲,如果认为研究中只存在局内人与局外人两种“位置”,或主位观和客位观两种视角就把问题简单化了。我们在采访中常常发现在我们所调查的音乐文化拥有者们中间,他们的观点和看法也并非完全一致;而对于某音乐品种的研究,不同学者间的看法也各不相同。所以,局内局外,主位客位,这些只是宏观的界定,一项研究,其结构、模式、途径、方法与结论,最终将是独特的,个性化的。研究者作为一个个体,他需要了解其他研究者的看法,他更需要了解文化拥有者的知识和认识,而最终所形成的是他自己的新的知识和认识。研究中,他在学习,无论他是否是所研究的音乐文化中的一员,无论他是否已经掌握了全面的知识结构,他仍然需要学习,从此而产生出自己的认识。任何人都想使自己既能了解他人的认识,能够按照他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与此同时,他又能成为自己,按照自己的方法来思考问题,并在两者的结合中使自己达到一种超越。然而,当他自认为自己具有了这种能力时,他便不知觉地把自己放到了一个优越的位置,使自己既能成为“我”,又能成为“他”。应该说,这是一种美好的追求,却不能成为一种美好的现实。研究中我只能作为我自己而存在,我不可能作为他而存在。每一个“我”都体现出了一个独特的视角。这是一个客位的视角,因为这个视角能促使我们不断地探索下去。四、三个认知点经过以上的讨论,我们似乎可以得到如下三点认识:(1)确定自己的位置在民族音乐学的研究中,局内人和局外人、主位观与客位观的提出其价值和意义并不在于概念本身,更重要的是提供了一种审视音乐的有效途径与方法,对民族音乐学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些概念给研究者提供了一种认识自己,确定自己位置的方法,使研究者能够认识到自己与自己所研究的群体的区别、距离与差距,使自己理解了在研究中应该和怎样向局内人学习,与此同时,也理解了自己所应有的存在价值观,努力在方法论和研究结论上形成自己独到的见解。内特尔面对他们的伊朗老师时说:“我并不期望以那样的方式理解这种音乐,我只是仅仅尝试发现这种音乐是怎样组成的。”尽管民族音乐学发展至今,学科有了很大发展,但学科的基本性质并没有消失。以田野工作为主要研究入境的方法仍然有效,跨文化的品种仍然存在。所以,这些概念仍然在发挥着它们的作用。(2)从研究对象的变化看民族音乐文化然而,事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一方面,随着非西方学者的兴起,民族音乐学学者的队伍成分发生了变化。另一方面,随着教育的普及,民族音乐学者队伍的成分也发生了改变。过去只由高等教育机构所构成的学者队伍已经发展到了乡村人士,在许多国家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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