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付忠苗族教育的另一面貌

隆付忠苗族教育的另一面貌

在湖南省西部的崇山公路桥上，有一座特殊的山脉。这座山雄峰拔地而起。峰之间有两个并排孔，呈“吕”形。当地人称之为吕东山。吕洞山是苗族人的大山。每天清晨,当茫茫的大雾还没散去,在海拔千余米的吕洞山上,就已响起上学的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陪伴他们的,是村民们都非常敬重的隆老师。隆老师叫隆付忠,苗族,现在是湖南省保靖县夯沙乡吕洞教学点的教师。28年来,他从教的足迹从来没有出过吕洞山,用自己最朴实的行动默默支撑着苗山的教育。28年,一肩挑起村小教育的重担1984年,因患麻疹无缘高考的隆付忠从乡里民办教师招考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立口小学一名普通的山村教师。立口小学地处吕洞山最深处,那里山高路远,交通闭塞,去乡里开个会要翻山越岭3个多小时。因地方偏僻,条件艰苦,多年来外面的教师不愿意来,来了的教师也留不住。隆付忠挑下了这副沉甸甸的担子,带着改变山村教育落后面貌的朴素情怀,一声不响地忙开了。初上讲台,隆付忠不得要领,一堂课下来,学生不是抓耳挠腮写不出个字,就是拨弄手指做不出一道算术题。为提高教学水平,隆付忠一方面主动上门向有经验的老教师请教教学方法,另一方面从学区借来大量的书籍认真阅读。经过两年多的努力,他已熟练掌握了复式教学的基本要领,学生成绩上升到了学区前列。吕洞山山大沟深,山路崎岖,立口小学服务的6个自然村寨散落在大山不同的角落。张王、俄梨、东辽、桥堡4个村寨的学生到学校上学都要走15里以上陡峭的山路,极其不便。为了学生的安全,隆付忠操尽了心。哪儿路面不平该填了,哪儿杂草丛生该割了,哪儿路陡,哪儿常常会有毒蛇出没,隆付忠了如指掌。他把学生上学路线划为两条:晴天一条,雨天一条。每逢春夏季节,河水暴涨,他总是不等天亮就早早来到溪边,赤脚下水,躬背为桥,接完东寨的学生,又去接西寨的学生。雨雪天气,学生的衣裤鞋袜常常被雨水打湿,隆付忠就用从山里捡来的柴禾,生一堆旺火,待学生烤暖身子后再上课。隆付忠的家在俄梨村,村子里每年都有20多个到立口小学上学的孩子,每天早晨隆付忠都要到寨上喊一遍学生,等学生来齐再一起上路。这个习惯,隆付忠坚持了28年。有一年春天,开学不久就下了一场大暴雨,上学路上的一条小河涨起了大水。平时深不过尺、宽不过丈的河水已有齐腰深,七八米宽,河中铺放的几块跳岩早已没入水中。当隆付忠和寨上的孩子们打着雨伞来到河边时,河水的高度已经让孩子们无法通行。为了不耽误其他村子的学生正常上课,隆付忠毫不犹豫地跳进冰冷的河水,将学生一个一个送过河。等他把20多个孩子全部送过河时,整个人已经被冻得直打哆嗦,嘴唇发紫,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但他还是坚持上完当天的课。下午放学,他又照样把学生一个个背到河对岸。第二天,他感冒发烧得厉害,全身虚弱无力,并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尽管这样,他也没有请一天假、停一节课。从俄梨村到立口小学的岔路上有一块巨石,那是隆付忠的“瞭望台”,站在这个天然的“瞭望台”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然寨通向学校的每一条路。他常常站在那里,注视着路上那一个个蹦蹦跳跳的幼小的身影,他觉得,当孩子们知道上学、放学路上始终有一道温柔的目光正陪伴着自己,就不会感到孤独和害怕了。平时,隆付忠喜欢在各个自然村寨到处转转。谁的父母在哪里打工,又换了什么地方;谁的父母回来了,什么时候又走了,他都清清楚楚。现在他的手机响得越来越勤快了,大多是外出打工的学生父母打来的,电话那头传来的全是感谢之类的话。山里条件差,整个蜂糖片区只有一个医疗点,一个赤脚医生。为了应对一些常见的疾病,隆付忠平时到乡里开会总会自掏腰包买点头疼、感冒之类的常用药以备用。可他毕竟不是医生,学生得了急症,隆付忠少不了要送学生上医院就诊。2008年4月的一天,班上有个叫隆四强的学生课上一直趴着,隆付忠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四强,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四强抬起头来,满脸通红,一下子哭了出来,说:“老师,我头痛。”隆付忠摸了摸四强的额头,烫得厉害,意识到他是发烧了,要赶紧送医院。他马上打电话到村里,让村主任通知四强的父母接孩子去看病。村主任告诉他,四强的父亲前两天刚出去打工了,母亲帮寨上人插秧去了。隆付忠赶紧放下手中的课本,背起四强就朝医院奔去。隆四强个头比较大,隆付忠背着他,一路上翻山越岭,脚步越走越沉重,累得实在走不动了,隆付忠只好手脚并用,艰难地爬行。到了半坡,隆付忠与闻讯匆匆赶来的四强的母亲相遇,看到隆老师背着四强艰难行进的样子,看到他被荆棘刺破的双手,四强的母亲感动得流下了眼泪。随后,隆付忠与四强的母亲轮流背,把四强送到吕洞村卫生室,学生转危为安后,他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28年,用爱放飞山里孩子的梦想立口小学服务的6个自然村寨,是保靖县出了名的穷山村,土地贫瘠,农田稀少,地理环境严重地制约了这里的发展。2006年以前,国家还没有实施“两免一补”政策,每逢开学,家长们总是愁眉苦脸,为孩子的学习费用发愁。有些学生读到中途,由于家里穷、天灾人祸,又一个个被家长们哭着领了回去。看着一双双渴望读书的眼神,望着一个个流泪的背影,隆付忠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为了让所有适龄儿童一个不少都能入学,接受最起码的启蒙教育,隆付忠用“减、缓、免”等方法帮助学生。他利用业余时间编织背篓,拿到集市上卖,所得的收入用来资助学生,给学生购买铅笔、作业本等学习用品。三年级学生杨永翠是隆付忠从失学边缘拉回来的学生。这个父母残疾、靠外婆拄拐杖下地劳作供她读书的苗家孩子,过早地承受了太多生活的磨难,懂事的她打算回家干活以减轻家人的负担。隆付忠得知消息后,连夜敲开了她家的门,给她鼓劲加油,让她甩掉包袱,轻装上阵,并在学习、生活上给予了力所能及的帮助。在隆付忠的关心帮助下,杨永翠顺利完成了小学学业。给学生创造一个舒适的学习环境是隆付忠一直以来的心愿。立口小学是上世纪60年代创办的一所学校,由于年久失修,许多木质材料已经腐朽,楼顶缺少瓦片,下雨时漏雨严重,楼板全是裂缝,窗户没有玻璃。为改善山里落后的办学条件,隆付忠跑学区、找政府,上下奔走,到处“化缘”。在他的努力下,2007年春,保靖县把立口小学定为定点支教单位,教育局专门下拨了两万多元维修资金,他把这来之不易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刀刃上,把教学楼的里里外外打扮得像模像样。隆付忠执著的办学热情,感动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感动了很多热心公益事业的爱心人士。2007年3月,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湖南长沙梦创公益文化发展中心总经理李磊带着他的员工们来到了立口小学,开展了“情系湘西,爱心支教直通车”活动。2007年秋季,广东交通集团邹明琪部长、“中国麦田计划”陈木哲亚女士、湖南大学学生会干事马金娜等爱心人士带着他们的爱心团队,远涉千山万水,相继来到立口村寨实地考察。隆付忠以苗家人的礼节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如实向他们反映了立口小学的办学现状、学生的贫困情况。面对他的热情和真诚,爱心人士们深受感动,尤其是广东交通集团的邹明琪部长,当即和学校签订了《友好助学合作协议书》,并制定了长期资助计划。如今,广东交通集团已经连续4年资助了立口小学的60余名贫困学生,资助金额达到6万余元。湖南大学学生会干事马金娜在考察完立口小学之后,将立口小学定为了实习基地。每年暑假,她都要带队来到立口小学支教半个月,教山里的孩子们唱歌、跳舞、做游戏,给孩子们讲山外精彩的世界。更难得的是,他们还积极支援立口小学的硬件建设,先后购置了一对标准的篮球架、近万册图书和许多体育用具和学习用品,修建了干净卫生的新厕所,极大地改善了立口小学的办学条件。长沙市芙蓉区火星小学的20多名师生2007年秋季来到了吕洞山,与立口小学的师生开展了“手拉手”结对联谊活动,与山里的师生同吃同住,体验生活,并把1000册作业本、2000元助学金、几千支铅笔和几千套衣服送给了山里的孩子们。2008年,他们又邀请了立口小学的10多名师生到长沙开展结对联谊活动,让山里的孩子们游“海底世界”、看“世界之窗”,增长他们的见识。就这样一来二去,立口小学和火星小学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立口小学从中得到了很多物质上的帮助,同时,还学到了许多新的教育教学理念和方法。为了让更多的爱心人士走进大山帮助学生,隆付忠总是任劳任怨,在“台前幕后”忙碌着,用自己的挚诚表达内心的谢意。湖南大学的学生暑假来支教时,他要放弃15天的休息时间,组织学生上课,热情邀请大学生到家里免费聚餐,并精心组织简朴而热烈的欢迎仪式和欢送仪式;爱心人士来助学时,他热情接待,并和他们翻山越岭将资助款发放到学生手中;过年过节时,他要代表学校的师生向爱心人士发短信或打电话问好。2010年秋季,因工作需要,隆付忠被安排到教学质量一直较低的吕洞教学点任教。在吕洞教学点,他不仅把那里的教育教学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还把引资助学的经验做法带了过去。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隆付忠联系了长沙市雨花区德馨园小学前来开展“手拉手”活动,迎接了湘西州教育局和吉首大学师范学院的领导、专家一行来开展“送教下乡、爱心助学”活动。今年4月,他还迎来了湘西州教育局计财科、州贫困生救助站、州驻村工作队到教学点现场办公,解决了吕洞教学点多方面的办学困难。在交谈过程中,隆付忠一脸灿烂地告诉笔者:“学校标准篮球架竖起来了,标准篮球场正准备硬化,两岔河搭桥已有了着落……”为了进一步扩大引资助学的规模,隆付忠又积极联系了省城的7名支教老师来吕洞片区支教一个学期,让立口小学、吕洞教学点、夯吉小学都能从中受益。28年,他最对不起的是家里的亲人隆付忠说,为了苗山的学生,他亏欠家里的亲人太多。在俄梨村,隆付忠属于“半边户”(妻子是农民),家里的责任田要种,自留地要耕,只要有时间,隆付忠也像个农民一样在田地里忙活。但是很多时候,为了学校的学生,他往往顾不上家里的事情。2009年下半年,临近期末,隆付忠的父亲突发肺心病,急需住院。当时又刚好是复习迎考的关键时期,为了不影响学生的学习,他只好让弟弟送父亲到30里外的乡医院治疗,自己能做的就是把身上仅有的200元钱送给父亲。农忙时节,妻子多次催他回去帮忙,他却因为学校的事情常常让妻子失望。由于长年辛苦劳作,隆付忠的妻子患上了腰椎间盘凸出和骨质增生病,由于没有得到及时、彻底的治疗,落下了病根,至今干不了重体力活,全家人基本上就靠隆付忠一人微薄的工资过日子。“吃饭是它,穿衣是它,买药是它,两个孩子读书也是它,有时候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几瓣用。”隆付忠的妻子说。最困难的时期是两个女儿同时上大学,每年开支不下两万元,家里经常入不敷出。为贴补家用,隆付忠经常挑灯夜战编簸箕、织背篓,隔三岔五拿到乡里的集市上去卖。尽管生活很艰难,但隆付忠一直坚持给那些家庭特别困难的学生以一定的资助。刚开始,妻子常和他闹别扭,后来看到那些学生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放弃学业,光着脚上山打柴、放牛、割猪草,实在可怜,也就慢慢认同了丈夫的做法。从小受父亲的影响,隆付忠的两个女儿在填报大学志愿时,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师范院校,用行动向父亲看齐。如今,大女儿隆芳已经大学毕业,在吕洞山下夯沙学校教书。二女儿隆翠是定向培养免费师范生,等在吉首大学师范学院毕业后也将回到家乡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