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文星》时期中西文化观的演变

李敖《文星》时期中西文化观的演变

李敖是现台湾学者，1935年出生于台湾，于1959年7月毕业于台湾大学历史系。60年代早期,他初出茅庐,就接连在《文星》杂志上发表了许多篇有影响的文章,尤其是《给谈中西文化的人看看病》(见《文星》第52期,以下简称《看看病》)一文引起很大反响,导致了台湾当时中西文化论战的全面展开。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李敖的思想已经发生变化,他已不再一味坚持当年全盘西化论的老调了。然而,在近几年的“文化热潮”中,李敖当时的思想又被介绍到了大陆,还是那篇《看看病》又产生了很大影响,李敖又被毁誉交加了。有的人对他嗤之以鼻,有的人对他倍加青睐。但是,无论在当时的台湾,还是在现在的大陆,扬他的人或贬他的人大都没有摆脱感情的支配。现在,我们应该穿过感情的屏障去冷静地、全面地分析和评价李敖的中西文化观及其发展变化。当然,这是一件复杂而费力的工作,本文所能做的也只是从现实出发,从文化的理论和实践出发,评述李敖《文星》时期(指1961年11月10日李敖在《文星》第49号上发表了《老年人与棒子》一文,登上《文星》舞台,至1966年12月29日《文星》停刊这段时期)全盘西化论的主要观点。一传统文化全盘否定的理论依据《文星》时期的李敖是全盘西化论的热情的提倡者、积极的宣传者。他认为,西方近现代文化和中国的传统文化是绝对对立、水火不相容的,后者是没落的、腐朽的文化,只有先进的西方近现代文化才能促进中国社会向前发展。因此,他主张走全盘西化的道路,而全盘西化的第一步就是要无情地、全盘地否定和抛弃中国的传统文化。李敖明确地说,在西化的起脚点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我们该从基本观念上一股脑儿丢掉任何农业社会的意识形态。此障能除,其它一切应不难。”(见《敬答吴心柳先生》,载《文星》第58期)他更激烈地说:“固有文化所能给我们的,除了空洞名词和抽象观念外,还能有什么呢?挽救固有文化的结果,除了更暴露它的可怜外,还能得到些什么呢?……固有文化是一个衰弱的老头子,我们已无法要它适应新的生机和生命力。”(《李敖全集》四,第99页)“凡是中国的固有文化——如毛笔字、中医……都应该扬弃。”(《上下古今谈》第152页,文星,1965年版)他从各个方面来揭露、批判传统文化中的阴暗面。尽管立论的角度不同,却都引向一个结论:传统文化就该全盘否定,那是它的命运!应当说,李敖对传统文化的批判有很多地方是尖锐的、深刻的,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然而,凡是读过李敖论中西文化的文章、体验过其中那愤激的。“忧宗周之陨”的。受压抑的感情的人,都会觉得出李敖的偏激与固执,都会知道李敖许多处选择史料时的主观和任意,都会怀疑、甚至否定他的观点的真实性。然而,除此而外,李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全盘否定还有什么理智上的理由吗?有,那就是李敖在《看看病》一文中所指出的第三种病因:“和经济背景脱节”。李敖指责“传统派不知道我们东方这一套思想完全是农业社会的影响”,不知道当我们要前进,要从农业社会走向工业社会时,这套思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一概不可取的。他说:“工业社会是动的、扩展的、进取的、不知足的、不靠祖宗的、不依赖白胡子老头的。在工业社会里,一切传统的价值体系,不论是好是坏,全部是生了锈的发条,全都不能配合新的齿轮发挥作用。”“我们要跨进工业社会,要光明磊落的跨进,不是‘犹抱琵琶’的跨进。旧琵琶除了能遮丑,别无用处。我们要奏工业社会的迎春曲,不能依赖农业社会的旧琵琶。”(《看看病》)但是,李敖的这种观点,在理论上是不正确的,在实际上也是行不通的。第一,传统文化并不象一个人身上背的包袱,你想背就背上,想扔就扔掉,这是由文化的本质和文化发展的规律所决定的。文化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现象,它是人类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创造出来的结晶,它升华为思想、积淀为思维方式、心理结构,并渗透于生活方式、风俗习惯中。随着人类社会实践的发展,文化自然也是历史地发展着的,自然也要经历变革的阶段,要有不断的否定,但这否定决不是对传统文化的全盘否定,而是既克服又吸收的辩证的否定。文化发展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印度全盘否定其传统文化了吗?没有,西方全盘否定过其传统文化吗?也没有。西方近现代文化恰恰就是对古希腊、罗马文化和封建的中古文化的扬弃和新文化积累的结果。传统文化虽然不能充当建设新社会的理论指导,却总是极大的影响着新社会的建设。西欧的英、法、德等国家,北美的美国,社会主义的苏联,以及东方的日本虽然都是先进的工业社会,但它们在文化方面都有明显的差别,其主要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们起步走向现代化国家时的社会经济环境、文化背景都不一样,这就表现了传统文化在社会发展中的巨大作用。诚然,建设一个新的社会需要有新的思想、新的理论,然而,这新思想、新理论的形成和发展决不是传统文化的全盘否定。文化发展的过程是连续性和间断性的统一,新的、先进的文化总是继承和发展了传统文化中优秀的东西,是对传统文化的辩证否定。因此文化观上的全盘否定论是一种片面的、形而上学的否定。有人以黑格尔的否定观来支持对传统文化的全盘否定,以为黑格尔主张全盘的、完全的否定,并举《小逻辑》中范畴的推演为例。其实,这是一种莫大的误解,稍为懂点黑格尔的人也会知道他主张辩证的、具体的否定观,即否定就是扬弃,在先的范畴总是在克服和保留之后成为后一范畴中有机的组成部分。第二,李敖指出,中国的传统文化是农业社会的产物,即使还有点好的东西,也是生了锈的发条,“不能配合新的齿轮发挥作用”。因而,对它要不分好坏地全盘否定。其实,这只是貌似有理而已。无可讳言,中国的传统文化是在长期的封建小农经济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它虽然有过辉煌的历史,对中国过去成为强大的封建王国有过巨大的作用,但它确实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发展缓慢、落后挨打的一个显著的原因。特别是从鸦片战争以来在中国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传统文化暴露出许多的缺点,在许多方面阻碍了社会前进的步伐。然而,这决不意味着传统文化一团漆黑、一无是处。事实上,任何文化或任何时代的文化都不可能是绝对的好或绝对的坏,一种文化总是创造它的人们进行社会实践的结晶,都是当时人们处理同自然、社会之间相互关系的智慧的结晶,都反映了当时人们的历史经验。它固然包含着在时间、空间方面有局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的东西,同时也还包含有超出一定时空的、可以指导未来人们更好地生活的东西;它固然带着历史的痕迹,包含着反映阶级性的东西,同时也还包含有反映人类共性方面的东西。就中国传统文化来说,它具有悠久的历史,反映了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社会实践的历程;它经历了重重磨难之后依然保有坚强的生命力。对现代人来说,它有落后的一面,也有独特的光辉;它有已经死去的和正在死去的部分,也有经久不衰的、会重放光彩的部分,很多学者已经指出它的许多优秀的部分,并还在探究他的魅力所在,这是不应该、也不可能一概抹杀的。我们可以以中国传统文化中天人关系的思想为例作一具体的分析。一般地说,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社会实践中所要解决的最基本、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是古老而常新的课题。尤其是在当代工业高度发达的社会中出现的许多问题,如环境污染、生态平衡遭到严重破坏等等,使这个课题成为重要的时代课题之一。和许多学者一样,我也认为中国传统文化中天人关系的思想包含有合理的、值得肯定的内容。我们知道,尽管儒家、道家和中国佛教的天人关系论各有不同之处、甚至儒家中的各派别在讲天人关系时重点也有所不同,如孔子少言天命、多讲人事,荀子重视“制天命而用之”,董仲舒则大讲非科学的、神秘色彩浓厚的“天人感应”那一套,但有一点是大家都共认的和追求的目标,即人与自然的和谐一致。应该说,强调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正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重要的和显著的特征,这是西方近现代文化中所忽视的和薄弱的地方。当然,这种天人和谐的思想包含着过多的直觉的色彩,甚至有些非科学的、错误的成份。但它也确实说明:这个思想在本质上是尊重自然的。它认为,虽然人是万物之灵,但人类本身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类和宇宙万物构成一个和谐的自然体系,这种和谐的自然体系是人类幸福的境界。特别是,中国传统文化中这种天人和谐的理论并不极端地夸大人类的力量,并不鼓励人类凭借理性的力量去无止境地、过度地征服自然、主宰自然、甚至是破坏自然。实际上,尊重自然正是尊重人类本身,爱护自然就是爱护人类生命,轻视自然和任意宰割、践踏自然也必将祸及人类自身。到了今天,随着科学技术的高度进步,人类在社会实践中所表现出的力量的确是相当大的。但是,人类还没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来保证其本身能合理运用这种巨大的力量。因而,我们便看到了下面这样的事实:一方面,人类的物质生活有很大的提高,工业社会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另一方面,由于没有重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密切的关系,没有重视大自然的和谐,导致了环境污染、生态不平衡和资源浪费等许多问题,最终还是严重地危害到人类的生存。这严重的危害已经警告人类:不能破坏自然!在这样一种时代条件下,我们应该比较容易地、清醒地看到:通过批判地分析和鉴别,继承和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中天人关系思想里的优秀成份,有利于我们更深刻、更正确地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有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人类在宇宙中的地位;可以更好地指导我们现在和未来的社会实践。由此看来,对中国传统文化不能全盘否定,而应该根据时代的要求来进行具体的分析,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李敖一方面激烈地批判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另一方面热情地宣传了他的“文化的全盘移植论”和全盘西化论。李敖批评了“文化选择论”的观点。他认为主张“文化选择论”的人“只会做裁缝,不曾了解文化移植的本质,他们的通病在对文化本是完全的整体(intergralwhole)上面没有真正的理解,他们总想择善而噬,总想任意剪裁,总想只要好的,不要坏的”,“他们对西洋文化,通通打着一个‘买椟还珠’的算盘,他们不知道这种好梦是根本做不成的。”(《看看病》)“亿万中国人中”谁也没有资格来订这个进行选择的取舍标准。他说:“我们面对西方现代文化,就好象面对一个美人,你若想占有她,她的优点和缺点就得一块儿占有”,“在文化移植上,要椟就得要珠,不愿要珠也休想要椟,椟中没珠不成其为椟,要就得全要,不要也得全要”。他主张“我们一方面想要人家的胡瓜、洋葱、番茄、钟表、眼镜、席梦思、预备军官制度,我们另一方面就得忍受梅毒、狐臭、酒巴、车祸、离婚、太保、(不知害羞的)大腿舞和摇滚而来的疯狂。”(《看看病》)公平而论,在李敖的全盘西化论里,在李敖对“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病”和“东方精神、西方物质病”的批判里,也不无合理性的东西。只片面地学习西方文化中的“船坚炮利”,只是单一地强调“科学技术”是不行的。在当时台湾当局只是一味的守旧,把儒家的传统文化当作主导的、正统文化的情况下,李敖等人提出全盘西化与之对抗,也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然而,在激情冲动之下,不分好坏、不辨良莠、不谈国情的不同,一味高喊好的坏的一块吞,既要西医,也要梅毒,这也是同样荒谬的。其实,李敖自己也没有真正弄清文化移植的本质,他忽视了他不愿讲、也不让别人讲的国情。然而,不容忽略的是,人类不同民族的文化的形成和发展都以不同的自然地理、社会经济等因素为背景。正由于此我们才说,从一种文化纵的发展来看,不存在全盘否定,从多种文化的相互冲突和相互影响来看,也同样不存在全盘移植。六十年代初,台湾学者谢剑就指出:“文化为一‘完全的整体’是对的,但在文化移植方面却没有完全整体的移植,因文化系一种‘持续体’(Continuum),想一刀完全切断某一文化传统,并移植另一文化的整体,实属不可能之事,唯有具备魄力与耐心,通过民族色彩,使大规模的西方文物制度和中国优良传统相整合(integratation但非折衷),才能致事半功倍之效。”(《文星》第57期,第8页)我们还可以说,任何文化作为“完整的整体”,作为有机体来说,都具有一种相对性。一方面,就文化有机体中的诸多因素来看,有些有本质的、紧密的联系,如政治、道德、文学艺术之间,文化心理结构与思维模式之间,但在这些部分之间,也有相对的独立性;有些就没有这样密切的关系。文化中的诸多因素不全都是一环紧扣一环,不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所以文化的移植就不必然是全盘的、整体的。另一方面,就文化有机体与社会经济形态的密切关系来说,二者一般是一致的,某种特定文化总是在特定的社会经济形态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它被后者决定,又反作用于后者,由此推动着社会的发展。而外来文化要对一个国家发生作用,就必须受这个国家的国情限制,受这个国家的经济和文化的限制,就必须同这个国家的原有文化相整合。通过整合,外来文化中有些因素被吸收了,有些因素被抛弃了。不但如此,就是被吸收的因素也不再保有原来的独立身份,它变成了新文化的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因此,可以说,文化的整合不可能象一堆五颜六色的小方块组成一个魔方一样,外来文化也不可能被全盘移植。通过以上两部分的分析,我们可以说:无论对中国传统文化,还是对西方文化,都应该以实事求是的态度进行具体的分析,不能只凭感情和主观意志提出全盘否定传统文化、全盘西化等等。李敖的全盘西化论从理论上是错误的,在实践上也行不通,因而是不可取的。李敖在当时曾写文章给谈中西文化的人看病,有不少精辟的言论,但那时他自己的全盘西化论中也有不少病。到了八十年代,李敖的思想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已不再一味坚持全盘否定传统文化和全盘西化的观点;他也认为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有许多好的和对今天有用的东西;他还主编了《中国历史演义全集》和《中国古代名著精华全集》。如果说李敖的全盘西化论在当时的台湾还有一定的现实意义,那在今天社会主义的中国大陆就根本没有进步的意义。我们的时代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虽然旧的封建主义的思想意识在各方面仍有不可低估的影响,虽然在一段时间内,教条主义的、甚至封建主义的对待马克思主义的做法给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造成很大损失,但是,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党按照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从我国的具体国情出发,提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艰巨任务,近几年来,我国的经济改革步步深入,深得人心,取得了令人鼓舞的成就。时间变了,空间变了,国情也有了巨大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重弹全盘西化论的老调,对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只能起到阻碍的作用。我们的时代是反思和创造的时代。时代要求我们反思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反思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道路,以求用科学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把它真正当作指导我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方法,当作我们建设社会主义新文化的指导思想,而不能以教条主义的或封建意识的眼光看马克思主义;我们要反思祖国的传统文化及一百多年来它所遭到的命运,不能只凭感情就盲目地否定它或盲目地肯定它;我们还要认真地反思和研究西方近现代文化发展的历史与现状,事实上,我们对西方文化知道的还不多,决不能浅尝即止,因为西方文化中优秀的东西不是很容易就能学到手的。在此,还需要指出的是,第一,我们否定了全盘西化论,这并不等于说我们只能学西方的先进的科学和技术,其它的如政治、经济、道德等方面的西方都不能学。问题在于学这些方面中的什么?怎样学?我们不能简单地照搬西方那一套,而要结合国情加以创造性的应用和发展。第二,我们反对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全盘否定,但是,我们同样也不要复古守旧,不要陷入传统文化中而拔不出脚,不要在传统文化里抱残守缺。我们只有站在时代改革的立场上,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实际出发,有效地改造传统文化,批判和根除不合时代需要、对建设现代化的社会主义中国起阻碍作用的旧观念,才有利于社会主义新文化的建设和发展。值得庆幸的是,当今中国改革的大趋势是不可逆转的,中外文化的交流会越来越广泛、深入,我们有条件深入研究,正确判别并主动吸收中西文化中优秀的东西,我们有条件创造和发展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文化。在当时的台湾,李敖的全盘否定传统文化的言论是有所指而发的。国民党撤退到台湾后,采用了一系列的高压政策,在政治和文化上均形成了一股低气压。台湾的“正统”理论家们,如陈立夫等以继承“道统”自居,大力宣传儒家的道德理论,提倡复兴儒家的传统文化,认为这是救国之本,是救国的正道,是“从根救起”,甚至把孙中山也拉到了儒家道统的线上,把孙中山和孔夫子并举。面对诸如此类的咄咄怪事,在沉闷的文化气氛中,李敖等当时的一批青年起而对抗,反其道而行之,矛头就对准了传统文“几年来,在守旧的‘漩涡’中,我一直期待有‘善泅者’出来游化。对此,李敖这样说:游不泳给我们看,可是我等不到。最后,我只好自告奋勇。也许我游不到,游不快,(《敬答吴心柳先好,但我总费力游了就是。我不游?我干什么?难道我也去打牌?”生》)李敖出来游了,他尽力批判传统文化,尽力宣传全盘西化,应该肯定,这在台湾当时的环境下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李敖的全盘西化论错了。它过分地、片面地抬高了一种文化,反而忽视了、贬低了创造文化的主体,活生生的人,结果是文化统治了人,支配了人。人的积极主动的选择权、创造权被剥夺了,面对西方文化的冲击,我们也就无可奈何了。李敖在批评文化选“亿万中国人中,谁也没有资格订这个取舍‘标准’”吗?他不是要我们择论时不是说:“干脆向那些现代化国家来学,直接的学、亦步亦趋的学、维妙维肖的学”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观呢?人家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人家举举手、抬抬头,你也如法炮制,根本不看自己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那样干,而当你一招一式还学的半生不熟时,人家又花样翻新了。最终你总得跟在人家后面打转转,怎会有出头之日?一般说来,当文化冲突受到政治、军事、经济方面的强大影响时,如中国在鸦片战争前后,日本在“明治维新”前后,印度成为英国殖民地时,落后地区总是处于相当被动的地位,在文化上进行选择和创造的主动性总是受到这样那样的限制,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有文化上的全盘移植。时至今日,我们回顾一下人类不同文化相互交流、相互影响的历史,有没有一种文化被全盘移植并生根、成长了呢?没有。我们可以分析两个例子。第一是汉文化对印度佛教文化的吸收。众所周知,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经历了一个不断中国化的过程。在唐代,佛教内部派别林立,非常繁荣,甚至可以和儒家相抗衡。但是,真正有生命力的、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是禅宗,可是禅宗与印度佛教的内容和精神恰恰差别最大。而唐玄奘所创立的法相宗或唯识宗与印度佛教最接近,却是昙花一现,并没有多大影响。这是为什么呢?主要原因在于,唯识宗虽然深入地阐述了印度世亲的有宗理论,讲了一整套繁琐的名相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