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偏见与偏见看国与国的关系历史上的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吗《国际政治中的知觉与错误知觉》评介

从偏见与偏见看国与国的关系历史上的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吗《国际政治中的知觉与错误知觉》评介

关注战争与和平的研究。我们接受的传统教育告诉我们,历史上的许多国家间战争都是由不可避免的因素所造成的:如国家实力发展的不平衡、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差异、旧国际体系对新崛起国家的制约、国家利益的冲突以及帝国主义的扩张本性等等。这些传统型分析的论据多是宏观的、难以改变的,因此无论决策者是谁、他的认知水平如何,那些历史上的战争几乎都是无法避免的。而美国学者罗伯特·杰维斯的名著《国际政治中的知觉与错误知觉》1,则给我们对战争原因的认识提供了新的视角。该书较之其他许多国际关系理论著作,较少涉及国家实力、利益、制度、地理环境、国际体系等宏观因素,重点分析了影响国与国关系的国家决策者的心理认知因素,从微观角度阐述了距离决策输出较近的一个变量所起的关键作用。杰维斯认为,决策者同任何普通人一样,在知觉过程中都可能发生错误,这种心理上认知局限的现象是普遍的、有规律可循的。他认为,历史上的一些战争是由当时国家决策者的错误知觉引起的。如在一战爆发前,英国、德国等主要大国的领导人均认为,在国际舞台上必须对对手显示强硬,任何退让和妥协会被对方视为软弱行为。殊不知对方对自己的强硬行为极为敏感,并认为这是进一步进攻的先兆。在这种“螺旋”模式下,双方敌意日益增长,终于导致了矛盾的不可调和以及战争的不可避免。而二战欧洲区的情形则恰恰相反,英法等国领导人吸取了一战的教训,认为必要的局部妥协和退让能够避免敌意的螺旋式上升。然而事实上是,纳粹德国想与英法开战的意图远远大于一战前的威廉德国。在这种形势下,妥协与退让只会刺激希特勒的进一步侵略野心。由此,杰维斯得出结论:历史上的一些本可以避免的战争,却由于领导人的错误知觉导致了其爆发。决策者能否恰当地选取对外政策以求得和平,关键在于是否能准确地了解对方的意向。这一条决策建议在实践中很有启发性。国家与国家之间,有许多纷争是缘于彼此之间对对方的错误理解。一方想当然地认为对方了解自己的行动意图,而事实是往往被对方错误理解,对方基于这种错误理解的行动又导致了己方对对方意图的错误理解。双方的错误知觉有时就会使本可避免的冲突或战争变得不可避免。如果行为体能够意识到自己对对方意图的理解可能与对方的本意相差很远,而对方也有可能犯同样错误,那么正确的政策就有可能被采用。杰维斯的理论对外交决策者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它有助于外交家们认识到自己的知觉是容易犯错的,从而绕开认知上的误区,做出正确而明智的判断。当决策者想当然地把朋友的朋友当作朋友或是将敌国的所有行为视为不友好时,他就应当检讨一下自己的认知是否陷入了“理性相符”的怪圈。而决策者如果了解“非理性相符”的认知习惯可能带来的不良后果,就不会在接到大量负面信息后仍盲目坚信自己的决策,失去重新调整政策的机会。杰维斯对人类理性的效能提出了一定的怀疑,从而与作为西方主流思想传统之一的理性主义立论有所区别。对国际关系自由主义学派影响极大的理性主义思想家笃信,人类所具有的理性特质推动着世界文明的发展和国际格局的合理化。杰维斯提出,人们的某些认知虽然是合乎理性的,但可能导致错误的结论。除了上述的“理性相符”外,人们习惯将新信息纳入原有知识框架的做法,虽然也是理性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建立系统的知识体系),却会使自己的知觉受到原先的预期、所持有的信息以及旧有知识体系的封闭程度的影响和歪曲。作为推论,杰维斯自然对决策者提出了若干忠告和警戒,以避免错误知觉的产生。令人惊异的是,这些建议和告诫很多可以在中国的日常用语中得到反映。“草木皆兵”这一成语,可以概括作者对“诱发定势”的描述;古训“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与杰维斯强调关注“唱反调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常说的“换位思考”也就是他所建议的必须试图以别人的眼光来观察世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则反映了亲身经历对人们认知的影响。从这里可以看出,杰维斯理论的创建来源于他和前人对人们日常心理活动的观察以及史料的总结,属于系统化了的经验积累。他的创新之处并非仅仅在于他意识到了这些错误知觉的表象,更在于他用心理学上的理论将其串联起来,大胆嫁接到国际政治领域。纵观国际关系理论的发展宏线,许多重大突破都得益于借鉴其他学科的相关理论:格老秀斯的国际法思想影响了早期的国际关系研究,地理学上的版块学说刺激了地缘政治论的兴起,沃尔兹借鉴经典力学创建结构现实主义,卡普兰受现代系统论的启发提出“国际系统六模型”,今天方兴未艾的建构主义国际关系理论则是受了社会学建构主义的直接影响。此外,从众多西方国际关系理论中我们还能发现经济学、生物学、统计学、环境学、人类学等各种学科的印记。理论家对其他领域理论的借鉴往往并非出于刻意,而是发现它们确实可以揭示国际关系领域某些规律性的东西。杰维斯在理论创新方面的贡献是值得关注的,他展示了一个人们经常会忽略的影响国际关系的重要方面。他在20多年前将认知心理学的有关理论用于国际关系研究,从微观层次分析了国家间战争的原因并提出了合理的决策方法,这无疑是对当时传统的一次突破。必须承认,将心理学引入国关领域的西方学者不在少数,心理学上的“攻击本能论”和“死亡本能论”就曾被用来解释人类战争的根源。但是,将认知心理学中对“知觉”和“错误知觉”的研究引入国际政治并用来解释国际战争,杰维斯可以说开创了先河。“知觉”其实是指人对新信息进行选择、组织、判断和接收的过程。认知心理学认为,这一过程具有一定的客观性和规律性,即不管每个人所处的文化和社会环境有多么不同,人们在认知过程中具有共性。那些导致错误知觉的共性因素正是本书所需要探讨的。杰维斯并没有否认国际环境、国内因素、政府机构这些传统研究变量对国家决策的重要影响作用,但他认为在这些层面的决策研究具有重大缺失。在这本书中他否定了分析行为的唯环境论,肯定了知觉这一主观能动因素对决策的重要影响作用。因此尽管作为有现实主义倾向的理论人物,他并没有陷入“历史循环论”中,而是认为“安全困境”和行为体敌意的螺旋上升是可以通过提高知觉质量而加以避免的。杰维斯并没有把影响决策者知觉的所有变量列入书中,而只包括了他认为是最主要的一些因素,因此不构成一个完整、严密的理论体系,这一点作者在文中也反复强调。作者声称,由于研究手段有限,一些变量的作用尚难有定论;由于研究重点的制约,一些变量在本书中没有展开论述。但这恰恰显示了本书理论的开放性。影响一国对外决策的因素可谓成千上万,在一本书中面面俱到显然不大可能。作者独辟蹊径,从错误知觉这一侧面入手,提出避免国际冲突和战争的良方,为人们理解国家决策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杰维斯“错误知觉可能导致战争”的观点容易引发读者的进一步思考:错误知觉可能会同样制造和平吗?历史上出现的和平时期(如冷战、普法战争到一战之间的历史)是否也是决策者的错误知觉导致的呢(也许本来是要爆发战争的)这一有趣的理论假设作者在书中没有讨论。看来作者对“正确”与“错误”的区分是有明显的价值尺度的。作者对和平与战争的好恶决定了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如果“错误”本身没有价值取向,与真实世界的客观实在不相符合就是“错误”的话,那么在杰维斯理论的指导下,人们就有理由相信,不仅是战争,一些和平也可能是“错误知觉”造成的。本书在论证过程中大量采用例证法,即用典型的历史事件来证明自己的观点。这种不完全归纳的论证方法不能有效证明论点具有普遍适用的性质。同时作者对当事人当时心理状态的认识也主要来源于历史文献的记载和自己的主观猜想,这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