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研究的一些思考

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研究的一些思考

为了纪念中国资本市场成立20周年，由中国信息市场学会联合采访的前董事长兼货币市场负责人周晓川和前董事长兼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岐川共同董事会主任。以下是经整理的访谈内容。80从“国有制”到“三资”:一个时代的必然选择记者:您第一次听到股票、资本这类词是在什么时候?周小川:在20世纪80年代上半期,当时吴敬琏老师带队,包括我在内的经济体制改革研究课题组,研究的内容就包括股份制。当时认识比较粗浅,觉得财政、价格、税收等各个方面都需要去改革,要强调整体性。什么样的企业才能和各种体制相互配合呢?那个时候就认为,仅仅有国有企业是不够的,就开始讨论研究股份制。国家体改委专门开会讨论了这件事,还请了外国专家来做相关方面的介绍。但是那个时候,国有制还是占主导,其他所有制还比较少,而这其中主要的还是“三资”企业,“三资”企业中也有股份制的。在那种情况下,有人认为不能走太快,所以推行了一段时间企业经营承包制。企业经营承包制是一种过渡性的东西,它迟早要扩展到股份制。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有了证券交易所,股份制公司开始发展。记者:在那个时代,哪些事情使您认识到经济体制的变化?您觉得这些变化是历史和时代的必然选择吗?周小川:我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研究生,念的是系统工程,这个专业的鼻祖就是钱学森老先生。当时钱老就教导我们说,我们中的一些人应该去做社会方面的研究。之后,我们有一部分人就介入了经济系统工程的研究课题组,涉及到对经济系统的分析,使我们知道要实现经济的转型必须要有相应各方面大手笔的改革,这个改革会有若干个子系统的改革配合。从我们课题本身来讲,我开始关心经济的各个子系统的关系。系统工程的一个思路就是最优化,我们要强调各项改革是不是能实现最优化。最优化的标准不是主观设定一个目标,而是要看这个改革能不能实现尽可能大地满足人们的物质文化需求。我认为每个人的学科背景一定会必然地影响着他,这个人以前研究领域的方法论一定会始终伴随着他。并不是说其中某个方法或者角度一定是最好的,但是大家一起交流以后会有一个更客观的认识。我个人认为我自己的学科对我的成长有很重要的影响。金融企业改革是金融工作的重点改革记者:您在世界面前是一个坚定的改革者,您觉得哪些改革最重大?周小川:首先,从20世纪70年代末农村土地承包制改革开始,到“五小”轻工业的改革,引起了一系列的有关是不是应该有物质刺激以及社会主义生产目的的讨论,这些都是非常重大的改革,这使得20世纪80年代消费品供应开始充足。另一个重要的改革,我认为是早期推动的外贸出口,外贸体制改革对经济推动启动得比较早。我国出台的第一部“合资企业法”,第一次引进了公司治理结构的理念。改革早期,消费品工业的改革比较重要。在我看来,价格、税收体制和企业改革是最重要的。企业改革经历了几个阶段,尤其是企业改革中股份制改造阶段,使之进一步发展成为合格的上市公司。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的汇率体制改革,表明了我国对外开放在不断地发展深化。记者:您能不能假想一下,如果没有这些改革,今天我们国家会是什么样子?周小川:回到这一轮改革之前,表现的形式是在亚洲金融危机之前我国大型国有商业银行都有很高的不良贷款率,如果不改革,他们就没有能力再为市场经济发展提供服务。这与这次的全球金融危机也很像,一些国家复苏无力就是因为他们的金融机构还没有从危机中走出来,不能为经济服务。从银行自身来说,如果不实现上市,就没有能力去满足他的资本充足率要求。资本充足率是银行各项指标中最重要的部分,如果这一项指标上不去,其他标准也就会相应很低,以至于不能很好地应对当下的金融危机。此外,这些银行之所以有很多的不良资产,是因为早些时候对银行运作有各种各样的行政干扰,这在国外也有过。它们变成上市公司以后,有很多中小投资者的利益需要保护,这才能真正抵御其他干扰,使金融企业的决策建立在对业务风险的判断上,促进了金融业的健康发展。银行上市也普遍解决了各种标准(如会计标准、资本充足率标准、信息披露标准)过低问题,因为很多上市公司同时也在国际资本市场上上市,同时要对境内外投资者负责,有利于我国银行运作向国际水平靠拢。加入wto的市场条件记者:在大多数中国人眼中,您是为数不多的在各个重大国际场合出现较多的中方学者和中方官员。您能回顾一下中国加入WTO这些年,我国资本市场发生了哪些变化吗?周小川:2010年是资本市场成立20周年,应该说各个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我觉得资本市场经过20多年发展慢慢成熟起来了,成熟的一个尺度就是说资本市场是一个市场经济的概念。我们有一个改革开放和经济转轨的过程,这个过程和资本市场的发展是相互配合的关系。通过改革开放后,经济转轨到一定程度必然会产生一个加入WTO的需要。最早申请的时候还是关贸总协定,后经过多年的努力我们加入了WTO,这也说明我们的市场经济发展到了一定的阶段,这为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创造了条件,而资本市场发展反过来又促进中国加入WTO。早期发展资本市场有几方面明显的差距,比如说执行的各项标准不够市场化,例如会计标准,太过简单的会计标准使市场不能看清其所要投资的东西,透明度和信息披露很差,再加上投资者的一些盲目会使我们有很重的教育投资者的负担,此外上市公司的水准也比较低。正是资本市场发展的需要使得一些改革进程加快了。WTO也是一个标准,在加入WTO之前我们需要做很多工作,加入WTO以后我们也会从全球化的思路推进改革开放。最早期没有多少金融类上市公司,到现在金融类公司的上市,使得很多标准得到了提高。如果没有资本市场的推动,人们也会渐渐接受更有市场性的规律,但是需要更长的时间。中国监管要持续加强对于小群体监管。监管是一个过程记者:对于像内幕消息和股价操纵这些问题,您觉得和国际上别的国家或地区相比,中国资本市场哪方面最需要再进一步改革?周小川:我觉得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资本市场建立本身是为实体经济提供金融服务的。随着实体经济的不断发展,资本市场也要不断地进行创新,这种创新大部分是好的,虽然不排除有些创新引起了市场混乱,有些人利用这些创新不适当地谋取利益。在一个复杂的系统中有漏洞是难免的,一些人很可能钻这些漏洞谋取私利甚至引发犯罪。市场发展一个阶段和一个阶段不同,存在不同的问题。关键在于要监管,监管要持续不断地加强,而且监管不仅要克服老的问题,还要有发现新的潜在问题的能力。从各个市场的比较中我们可以发现,中国资本市场上早期出现过的问题都是其他国家曾经出现过的。因此从这个角度讲,只要我们认真地借鉴其他国家的经验,对我们来说是很有用的。尽管这样不能完全解决所出现的所有新问题,但是,对于内幕消息、价格操纵的监管还是很有帮助的。监管的不断跟踪以及对国际经验的借鉴,对中国来讲还是很有意义的。记者:我还注意到这样一个现象,因为美国最聪明的人都去华尔街了,需要对华尔街很多的监管,那么我们中国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周小川:一方面来讲资本主义国家对金钱和物质过于崇尚,这是有很多缺点的。另一方面来说,从资源配置的角度来讲,也有它的合理性,这样才能使效益不断提高。金融业本质上是为实体经济服务的,要牢牢抓住这个方向。金融业搞自我循环,对投资者采取诱惑的办法,离开实体经济搞资本市场,这些做法是要高度警惕的。过去他们的监管不是很重视这个问题,他们自己觉得这个是正当的发财途径。我估计通过这次金融危机发现了不少问题,就是金融界有些做法制造了泡沫,有些人在这其中发了财,实体经济在这其中受到了损害,或者至少说对实体经济没什么帮助,制造了一些虚假的财富。从宏观经济的角度和从监管的角度来讲都应该防止这种现象的发生。从人才角度来讲,这个问题不太大。因为监管需要专注,也应该有合理的报酬,但是不可能说监管人才报酬要和业界顶尖人才攀比,这个不太合理。但是要专注,就是对于规则的执行,对于规则的检查,对于风险的判断要专注,这个它和业界的人是不一样的。业界的这些人要管理,要考虑客户,要考虑价格,这个面还是比较大的。未来市场:从高蓄氧到间接融资记者:如何发挥资本市场的作用?周小川:资本市场的发展变化一个是我刚才说的成熟化,标准提升了,透明度提升了,投资者成熟了也显现出了信心。今后的发展我觉得还是要强调证券市场的发展要为实体经济服务。一方面要强调保护投资者,尤其是保护小的投资者。因为要保证整个资本市场能够不断发展,必须要增强投资者信心。另外一方面要强调为企业服务,为上市公司,为发行企业债的公司做好服务。有的时候这些是有矛盾的。因为作为一个服务行业,它有它自身的利益:证券公司有它自身的利益,基金公司有它自身的利益。观察美国华尔街的经验,就是不要让这些自身的利益过于膨胀,过于自我循环。那么我们这方面还有很大的潜力。对未来的发展前景,我个人还是很乐观。一个是改革开放会不断深化,所以很多制度还会向前发展。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就是,中国是一个高储蓄国家。当然高储蓄也有它的缺点,但高储蓄带来了将来会有很多人在证券市场上投资。这些人可能过去没有足够的知识和精力去做,但是随着人均GDP的提高,他慢慢的也会考虑到去管理自己的财富。这样的话整个资金量会很大。所以我们看到这个趋势,就是中国这个市场的交易量会相当的大。一个是我们人口也多,另外一个就是高储蓄,这样这个发展会带来很多变化:我们的资本市场在世界的排名会相当靠前,在很多方面会跃居第一。再一个就是既然有那么多的资金在市场上运转,大家也就会更关心这个市场的建设。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讲,发展前景是非常好的。当然越是发展前景好的,在工作中越是要重视,同时也要贯彻改革开放的精神,在成长的过程中尽量少犯错误,多做正确的选择,让发展更加顺利。我感觉整个经济增长中,直接融资有比较强的吸收风险的能力。经济增长很难想象是非常平稳的,有的时候会很不平稳,会有坎坷和风险。这个风险由谁来吸收呢?应该说直接融资吸收风险的能力较强,能够吸收风险就能够帮助渡过坎坷。同时吸收风险也意味着支持经济体的创新活动。如果没有人吸收风险,那么谁来为这些创新提供资金呢?所以我认为非常需要直接融资。尽管金融危机带来了疑问:有的国家是不是对直接融资强调得有点过分了?但是总的来说,我们国家直接融资的发展确实还有很大的空间。这些年直接融资也确实取得了很大的发展,直接融资的规模都有了巨大的增长。但是间接融资的增长也是很快的,所以这个比例关系的改变还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有些措施,这些也涉及到一些重大的改革措施,使得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的关系能够发生更明显的转变。记者:您刚才提到的改革都有些什么内容?周小川:这个改革应该说没有什么障碍了。将来养老金可能是直接融资很重要的力量,应该说除了个人自己配置的养老金以外,机构的资金主要是养老金和保险资金。至于说国际上出现的新的行业,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特别是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基金。这个可以有稳步的发展,但是还是要注意观察。这些都是导致直接融资力量发展的主力。记者:您刚才的讨论中似乎强调了重大挑战和困难,在中国过去一段时间内,您觉得哪些是挑战和困难?或者说在把握改革的时机上需要注意什么?周小川:这个是有多方面的困难。预测未来很难,从宏观经济的角度来讲,经济大的周期性波动对资本市场还是会有考验。再一个就是刚才的观点,资本市场能否紧密围绕为实体经济服务,这是它是否健康发展的重要方面。市场环境的变化记者:资本市场对货币政策是敏感的,货币政策的一点点变动都会引起资本市场的反应。您在出台每一个货币政策的时候是不是会首先想到资本市场的反应?周小川:资本市场有一个成熟的过程。在早期,投资者觉得他们博弈的对象应该是政府,因为政府的影响很大,而且投资者不太能看懂上市公司的数据,此外这些数据的真实性也受到怀疑。在这种情况下,投资者更看重政府,包括对央行的数量性政策和价格性政策都很敏感。随着投资者慢慢成熟,他们开始转移注意力,开始明白宏观经济政策也不只是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