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燕声乐教学特色

周小燕声乐教学特色

周晓燕是上海戏剧学院著名的花腔演员和声乐教育家。在她60余年的声乐教学生涯中,为中国和世界培养了一大批杰出的声乐人才,创造了惊人的辉煌和奇迹,对中国的声乐教育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她培养的声乐人才,如刘捷、魏松、罗魏、顾欣、张建一、高曼华、廖昌永、李秀英、郭森、张峰、杨小勇、万山红等活跃在国内外乐坛的中青年歌唱家,以自己的歌声和艺术实力在各种国际声乐比赛和国内外重大声乐及歌剧演出活动中为祖国赢得了崇高的荣誉和赞誉。笔者认为,周小燕的成功,除了她尊重声乐教学规律,大胆借鉴西方声乐教学理论和方法,形成了自己的声乐教学思想和方法外,也与她极具个性的声乐教学特色密不可分。笔者本科学习阶段和工作后曾有幸跟随周小燕先生学习声乐数年,结合自己的观察和思考,对周小燕声乐教学特色进行归纳和总结,以期给声乐教育工作者以启发和借鉴。一、周小燕的声乐教学声乐是一门综合艺术。在传统的声乐教学中,很多老师不自觉地陷入讲“声音”的教学模式上去,片面强调发声方法和声音技巧,致使歌者的歌声只是一种单纯的声音,除了技能以外,什么内容也没有,毫无表现力,犹如白开水,令人感到乏味。声乐教育家、歌唱家邹长海说:“假如只注意发声方法,单纯声音技巧,唱起来就毫无情感,不知是乐还是悲,是笑还是哭,是喜还是忧,是惧还是爱,观众一无所知,因而演唱的歌曲,观众得不到情感的需要,对于这样的演唱,观众不仅无动于衷,反而会把演唱者轰下舞台。”在跟周先生学习声乐的几年里,笔者发现周先生的学生不仅声音好,而且音乐也好。在大大小小的音乐会上,只要周先生的学生一上台,你就会发现他(她)们与众不同,尤其是在国际上获得大奖的那些学生。周先生常讲,中国的歌手到国外参加比赛,外国的评委都会竖起大拇指说,中国人的嗓音好,都有金属色彩,可是一比语言、音乐、表演,中国选手很多就不如国外选手。所以,在声乐教学中,周先生特别重视学生对音乐作品风格的准确把握,这是她最重要的教学特色之一。具体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首先,周小燕强调,歌唱者在学习歌曲时,一定要看谱,严格按照作曲家原意诠释作品。她说:“我在教学中得到一个经验,就是在音乐上你首先要遵照作曲家意图,是普契尼的作品就要按普契尼的要求,是莫扎特、威尔第的,你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作曲家怎么样写的你就怎么样唱。用戏曲术语讲,‘板’上起,你就‘板’上唱;“眼”上起,你就‘眼’上唱,要严格按乐谱上的‘板’‘眼’要求演唱,不要违背作曲家意图。”如中国歌曲《嘉陵江上》,很多人唱这首歌时都处理得太过自由,周小燕在当年辅导廖昌永唱这首歌时就要求他严格按照谱子唱,她说作曲家并没有在谱子上标明曲风是自由的,你们要尊重作曲家的意图。第一句“那一天”(谱例第9、10小节),要注意“那”和“一”都是弱拍,语气和节拍重音都要落在“天”上,第11和第14小节中要区分好“打到了”前八后十六和“失去了”三连音节奏,第19小节的连续三连音要唱得紧凑,“我仿佛闻到故乡泥土的芳香”要唱出情绪由弱到强然后再到弱的效果(看谱例21-25小节标示)等。在一次音乐会上,当曲作者贺绿汀听了廖昌永唱这首歌,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其次,周小燕在声乐教学中非常注重歌唱中的语言问题。在一次访谈中她说道:“所谓风格,就是风俗和格调,风俗的形成在演唱里头首先是语言,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语势语调。语言本身也形成一种风格。声乐学生学习语言要重在理解,尤其是外国语,要晓得语言的文化背景,国家或地区的风俗习惯,人家的思维,感情表达的特有方式,晓得语言的腔调语调,要对语言有相当的敏感性。唱中国的唱外国的都是这个道理。”再次,周小燕对不同声型的学生在声乐作品的选择上也有严格的要求。比如,抒情男高音在演唱歌剧咏叹调时就不能选择戏剧性的声乐作品。当然,作为学习,他可以大量地浏览众多声乐曲目,偶尔演唱一下戏剧男高音的曲目也可以,比如威尔第的歌剧曲目,但不能长时间大量演唱。那样很容易使一个男高音过早地丢失嗓音。再比如,笔者是一个抒情女中音,但声音的张力也有爆发性,在周先生班上学习时笔者才20多岁,先生总是给笔者布置一些中外艺术歌曲,咏叹调总是有选择地布置莫扎特、罗西尼、比才等歌剧中的唱段。年轻的笔者有时不太满意现状,总想唱富于激情的咏叹调,比如玛斯卡尼的歌剧《乡村骑士》中的咏叹调“你知道她,好妈妈”。周先生说:你可以熟悉这个曲目,但作为主要练习对你来说还有些过早,过重的声音会对你的歌唱状态不利。后来当笔者30多岁再给她唱这首歌时她才给予了肯定。最后,周小燕强调,演唱不同风格的声乐作品时,音色要富于变化,不能用一种声音唱所有的声乐作品。声乐作品有多种风格类型,有抒情的,有欢快的,有悲伤的,也有快乐的。就是在一首歌里,情绪上也有层次。那么在演唱时要根据歌曲语气的变化来丰富自己的音色,这样歌者入情,听者也容易动情。比如,我国著名作曲家陆在易根据艾青的诗《我爱这土地》谱写的同名歌曲,歌曲情绪分三个层次,第一部分:“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和那来自林间温柔的黎明”,应该用叙述的语气轻声唱,然后逐渐增强。第二部分“然后我死了……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应该用悲伤的语气如泣如诉轻声唱。第三部分:“啊……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应该用结实饱满的声音唱出对祖国的一腔深情。大家可以通过听廖昌永唱这首歌来感受音色随歌曲情绪的变化而变化。二、审美教育思想周小燕认为:“学艺术,有没有审美意识是很重要的……在我的教学中,我总是从艺术表现的整体(包括伴奏)美感出发的,将每个技术要点延伸开来讲。我首先培养学生有一种内心听觉审美的自我判断,他(她)追求声音好听便具备了审美意识潜能,至于能否做到,那是另一回事情,重要的是,他(她)内心要晓得什么好什么不好。”周小燕提出:“要认真进行美学教育,宣传音乐美学,首先得给他们一些音乐知识,色盲的人,分辨不出美丽或丑陋的色彩。音乐的审美的感官需要各种修养,特别需要音乐修养和文化修养,不借助于修养是不能分辨美,了解真正的美和发现美的。而一旦音乐知识多了,鉴赏力高了,自己就会判断好坏,定取舍,会分辨出哪些是庸俗的,哪些才是珍贵的。”周小燕强调,教师必须激发学生对美的向往。她将自己的声乐美学意念和教学实践经验总结为“真、善、美”三个字:“美”就是唱歌要美,要美好的歌唱、自然地歌唱,音质要美好纯真,音色要秀丽动人。“善”是指表达方法要完善,美和善要相互融为一体,它们有着内在的联系,而它们的核心是“真”。“真”是真实、真诚、真心,没有心中的真情,歌唱是不能扣人心弦的。“真”是美、善之本,做学问是这样,做人也是如此。为什么有的人声音很美,技巧也不错,可就是歌唱不动人?原因就在于心中没有“真”字,不是以声传情,而是装腔作势表现自己。所以,她认为,没有“真”字为核心的“美声”就是不美,就不是“美声”。周先生在基础教学阶段就非常重视对学生审美能力的培养,要求学生在声音的音质、音色、节奏和其他技能技巧等方面都追求美的形式和情感境界。她对学生的审美启发还体现在,严格要求学生重视并看懂乐谱,要反复琢磨,仔细准确地理解作曲家意图,细心体会歌曲中的节奏、力度、速度、表情记号等细节,同时使学生置身于某种特定审美情境中去深刻理解乐曲表达的情感和情绪。三、对学生心理状态的调适能力在对学生的演唱心理进行训练时,周小燕基本上不用心理学理论进行说教,而是把心理学的理论原则贯穿在她日常的教学中。鞠秀芳当年参加各种演出活动甚至考试时,她都在台下仔细观看,看过以后的评价有表扬有批评。她的评价一方面依学生的舞台表演而定,另一方面则是根据学生的情绪来定的,表扬多数在鞠秀芳情绪低落之时,而批评则是在演唱得心应手之时。既注重培养学生登上舞台的自信心,又注意防范学生的自满心理。对待张建一的教学她也非常注重心理训练,在去参加国际比赛之前,她充分理解学生的紧张情绪,尽力帮助张建一减压。但是,当张建一取得国际比赛第一名的时候,从周先生这里听到的更多的反而是批评了。“对于像张建一那样已取得成绩的学生,我不会轻易表露丝毫满意的神态。他们成就越大,我找弱点的积极性就越高,甚至张建一在国外得奖的演唱,我觉得不理想,不满意。”周小燕在声乐教学中对学生的心理状态调适能力表现在她所带的学生学习过程中的诸多细节上。第41届法国图鲁兹国际声乐比赛的国内选拔在北京进行时,周小燕教授担任评委会主席。廖昌永在选拔赛中荣获第一名。同去的老师觉得这应该张榜报喜,周小燕却没同意,她说还是等到在41届法国图鲁兹国际声乐比赛得了名次再张榜吧。因为没有张榜,所以没有负担,廖昌永在比赛中轻松地发挥自己的水平,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曾经有几个成绩不太好的学生在周小燕的班里学习,她认为其中大多学生并不是没有好的嗓子,也不是没有好的音乐感觉,而是心理素质比较差,上台演唱时的心理负担较重,一会担心高音上不去,一会又担心发声部位不对,把歌唱的方法想得太多、太复杂,造成紧张心理。针对这样心理素质较差的学生,周小燕在日常的教学中注意按照由易到难的顺序安排课程,先通过演唱容易的曲目让学生树立对自己的信心,通过循序渐进地增加难度来解决学生的心理障碍。四、所教的声乐作品不可仅在诉讼形式上,强调一切方法的和谐,这也是保证演唱质量的重要因素“……我认为以什么唱法为发展‘基础’的想法是不现实、不可行的。世界上许多国家,一方面大力发展国际性音乐品种,如交响乐、室内乐、艺术歌曲、歌剧等,另一方面十分重视发展本民族固有传统形式,如民间歌舞、民族器乐、民族的音乐戏剧等,这两者是并行不悖,可以同时提高、互为促进的。民族声乐和美声唱法在中国的发展也应是如此。多种演唱方法共存,有利于比较、吸收,彼此取长补短,相得益彰。”从周小燕先生上面一段话可以看出,她虽留法八年,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接受了西洋唱法的美声训练,但她却没有仅仅拘泥于西洋美声歌唱这一演唱和教学模式。相反,她持有的却是文化相对主义的观点,以更为开阔、深远的眼光和胸怀去接纳一切有益的文化元素。她认为中国传统的声乐艺术历史悠久,精彩纷呈,有很多精髓值得我们去学习和继承。她主张美声歌唱艺术和传统的声乐艺术应相互借鉴、相互学习,多风格并存。正是由于周先生有这样的思想,所以,她教出来的学生,演唱风格多种多样,异彩纷呈,而不是“千人一腔,万人同声”。周先生提倡各种声部(男高、男中、男低、女高、女中、女低)齐头并进,各种风格竞相迸放。“可是我们当今民族声乐艺术的现状,仅仅用汉语普通话演唱,只是一味地盯着高音声部,民族歌唱舞台上鲜有男、女中低音歌者的面孔,作曲家们、演唱者们不深入民族民间进行声乐艺术的创作和实践,而长期呆在都市里闭门造车,实在与当今世界大力提倡的文化多样性和丰富性原则相悖。”五、艺术修养对声乐学习的作用在长期的声乐教学中,周小燕积累了丰富的声乐技术训练手段,在歌唱的各个技术要素层面,什么阶段对什么样的学生用什么样的教学手段,如何评价和审视这些教学手段的教学效果,这些思考渗透在日常的教学中,一边思考,一边实践,使得周小燕的学生在克服技术训练难题方面得到了具体而且有效的指导和帮助。尽管在技术训练方面卓有成效,但是周小燕从来不提倡“唯技术论”,她对艺术修养的重视体现在每一次教学活动中。她认为,技术训练手段和标准问题解决了以后,我们的声乐教学最大的短处还是在艺术修养,即艺术鉴赏能力、审美能力方面。艺术表现能力的获得需要从文学、哲学、心理学、社会学等其他学科获得。而这些能力的有与无、强与弱,对于演唱者用嗓子歌唱还是用心歌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周小燕的声乐教学强调技巧与修养的结合,在她的课堂教学过程中,经常可以听见她对学生强调艺术修养对于声乐演唱的作用。我在跟周小燕先生学习的时候,她在传授声乐技巧时,经常提醒我要注意加强艺术修养,要多看书,要尽量多学点其他的东西来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周小燕认为声乐学习还必须与戏曲、舞蹈等综合性艺术以及文学艺术相结合,广泛地学习能提高自己的理解能力,感悟能力,从而提高声乐表现力。对各种艺术形式的学习,目的是从更高的角度对声乐技术和艺术进行立体的理解和学习。对声乐作品的理解往往并不仅仅取决于一首作品的简单背景介绍,一首声乐作品具有艺术性、思想性和社会性的多重属性,只对其艺术特点有所了解势必导致思想性、社会性、时代性的缺位,这样是不可能唱好作品的。周小燕对声乐学习中关于技巧与修养的关系理解是整体的,即:“技”为“艺”服务,“艺”给“技”更大表现空间,技术和艺术修养是构成优秀声乐演唱能力的统一共同体。只琢磨技巧而不加强艺术修养,就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歌者,更不可能成为艺术家。六、合理安排表演,使学生实现专业实践机会周小燕经常要求学生多参加演出,希望学生通过演出把课堂上获得的感受稳固下来,然后会获得舞台表现力。她认为,表演环境毕竟与上课时一对一的环境不同,只有通过舞台的大量实践,才能获得更多的演唱自信。在学生初步掌握了方法和技巧之后,应让他们经常到不同的场所去实践。学生与听众见面,在现场歌唱的感觉与在课堂里是不同的,在课堂里掌握的东西到舞台上未必就能发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