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约翰伯顿的国际冲突思想

论约翰伯顿的国际冲突思想

在国际关系学科中，许多科学家将冲突视为研究的重点之一。在他们中间,约翰·伯顿可称得上一位奠基性人物。伯顿的成就可以从主客观两个方面进行探源。主观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残酷记忆以及对各种小规模战争、冲突的深邃洞察和认知,为伯顿开创的冲突研究提供了不竭动力,而外交经历所蕴藏的“天然”优势则是伯顿日后持续聚焦冲突研究的重要突破口。客观上,20世纪六七十年代科学行为主义的盛行以及由此导演的现实主义与自由主义的再次争锋,是伯顿研究冲突的特别重要的方法论条件。在这两种因素的综合作用下,伯顿践行了一条有别于传统的研究路径。众所周知,冲突在本质上是现实主义的要义之一,但是,伯顿的研究并不局限在狭义的现实主义领域。他在历史梳理和学理统合的基础上认为,分析和探究国际冲突发生的根源及解决途径,不仅需要充分考评国家行为体的作用,更要关注国内外诸行为体的交互影响。他特别强调,需要对于分析国际冲突具有重要意义。与此同时,伯顿不失时机地阐明他在冲突解决方面的基本构想、实施要求和主要步骤。他的冲突解决理论尤其突出遏止(Provention)策略的极端重要性。概言之,伯顿丰富的人生阅历及对冲突研究独具匠心的认知为后来者开辟了一片新天地。一、伯顿冲突思想的基本内涵在伯顿的多部学术著作中,研究冲突可被看作是最为核心的内容之一。然而,伯顿对冲突的认识并非立竿见影、完全清晰的,大体上经历了一个逐渐明朗的过程。早年的伯顿曾供职于澳大利亚外交部。丰富的外交经历为其学术研究和创作打下了厚重的基础,而实践上的努力反哺了他学术上的跃进。起先,伯顿主要从社会语言学领域关注非洲的苏丹、欧洲的塞浦路斯及爱尔兰等地规避战争、追求和平的基本事件。此类事务大大提升了伯顿的切身感受和主观兴趣。在转变为专业研究者之后,伯顿秉承其实践家的高度责任感和乐于奉献的精神,开始钻研国际政治和国际关系领域,尤其关注和平与冲突议题。伯顿的研究具有开拓创新的意义。他不拘囿于传统认知,且勇于挑战当时的学术前沿。《和平理论》(1962)就充分点明了他的风格。在形式上,他很少使用脚注,也不一味遵循权力政治和国家中心主义的论述途径;在内容上,虽然没有否定权力政治的现实,但他是一个较为自由的思想家,不受传统及当时历史经验教训的束缚,从而为国际关系这门学科注入了新鲜的内容。27-28严格来说,20世纪60年代早期的伯顿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学术精英,他将精力主要用于积极筹建各种研究机构。在伦敦大学学院,他召集一批志趣相投的人士,创建了英国冲突研究协会(theConflictResearchSocietyinBritain)。1964年,又成立了国际和平研究会(InternationalPeaceResearchAssociation)。接着又在伦敦大学学院倡导建立了冲突分析中心(CenterfortheAnalysisofConflict),侧重从方法论、科学行为主义和系统角度研究和解释冲突问题。实际上,创建各种研究组织的过程也是伯顿不断学习、思考和提出冲突研究新议题的过程。从伯顿在英美等大学教学研究的进程来看,他不愧享有“冲突解决领域奠基者”的光荣称号。自人类形成国家以来,冲突一直是常态表征。它并没有因为人类文明的进步而退出历史舞台,相反,在当今世界,各种冲突不时地跃入公众眼帘,以至演变为国际关系学者最为关注的议题之一。关于冲突,刘易斯·科赛尔(LewisA.Coser)声称它是一场“争夺价值以及稀有的地位、权力和资源的斗争。敌对双方的目标是压制、伤害或消灭对方”。200-201科赛尔的冲突定义是从社会学角度阐释群体间的冲突。其他的分析家坚持认为,冲突不仅包括群际现象,还包括人际现象以及人的内心活动。约翰·伯顿指出,两个敌对力量间的斗争常以多种形式出现。冲突指的是为获取资源、观念、价值、希望及深层需要等而进行的斗争。在政治哲学领域,冲突与人性固有的需要有关,是敌对力量和制度间的斗争。人性需要可以受到抑制,也可表现出不顺从的态势。21总体而言,伯顿冲突思想主要涵盖四个板块:国际关系研究的范式变化背景;国际冲突的根源探索;冲突解决的基本方式;冲突解决的基本过程。在范式背景上,伯顿否定了“台球模式”的传统认知,提出了“蛛网模式”,即从国家中心论向多中心过渡。1在根源探索上,伯顿改变了文化和价值观的先前认知,认为需要特别是人的需要,从根本上左右着冲突。伯顿创造性地提出了遏止思想,认为解决冲突的最好方式之一是充分做好预防准备,营造转化冲突的良好环境,将冲突扼杀在萌芽之中。伯顿声称,假使爆发国际冲突,解决冲突的过程应该遵循整体主义路线,兼顾国内外因素,发挥各个行为体的作用,应该重视第二轨道外交和学者的参与。二、人的需要理论在西方哲学和社会学领域,思考人的需要一直是优良传统。不少理论从生物学角度剖析带有宏观意义的人的需要问题:需要源于人的生理本质,具有普世性。由此,不少西方学者提出了两类需要:一类是生理性需要,对于生物的存活至关重要;另一类是心理性需要,对于人类的普遍福祉有促进作用。这两种区分的关键点在于如何满足人的需要。而在政治学领域,斯多葛学派、奥古斯丁基督教、启蒙运动和马克思主义等都将人的需要视作立论的核心概念之一。亚伯拉罕·马斯洛(AbrahamMaslow)认为,人的需要理论是关于生物体最终目标和价值的理论。简言之,需要是行为的组织者。马斯洛将这一理论运用在社会学领域,认为需要具有等级性,包括生理、安全、归属、爱、尊重和自我实现等方面的需要。当生理需要得以满足之时,高一级的需要也就出现了。36马斯洛的理论与分析冲突有着某种直接的关联性,因为需要受挫是产生敌意的决定因素之一,而受挫的敌对性又是引起敌意势不两立的优先决定因素。在保罗·赛兹(PaulSites)看来,个人试图控制物质世界的目的在于满足他们的生物性需要。他列出人的八大基本需要:反应、安全、承认、刺激、分配正义、意义、追求理性及控制等。需要是人之为人的根本,因为需要源自于情感,而情感又是人的生理肌体和心理自我得以存活的必要前提。他的理论也带有政治理论的内容。他声称,个人需要的满足和剥夺是社会秩序及变化的关键来源。7-33类似地,詹姆斯·伯恩斯(JamesMacgregorBurns)也从政治领域探讨了需要满足的意义。他认为,社会和谐的根本条件之一是满足人对于食物、性、安全及其他高级需要。他将需要看作获得政治领导权的根源。领导者凭借个人能力引导追随者向实现某种诉求或需要的目标迈进。上述三位学者都从需要角度思考带有典型特征的政治学潮流。他们都将人的需要归因于生物学,将其看作人类行为的主要驱动力。他们在需要满足与社会和谐之间搭建了桥梁。在探讨引起冲突的核心原因时,伯顿的需要理论与他们的思想也有类似特征。他同样将需要的本源归于人的生物性,认为人有志于满足自身需要,并且认定需要的满足和社会的和谐之间存有紧密联系。当一定社会制度下的价值观不能满足人的需要时,社会和谐难以维持,冲突也就易于产生。因此,如果人的需要与社会制度之间存在紧张关系,那么变更制度就是必要的选择。在伯顿看来,人的需要理论有别于二战后盛行的机械功利主义、行为主义、文化相对主义及霍布斯式的“现实主义”。他指出,最能突出理解破坏性冲突的个人需要包括身份、承认、安全及个体发展。他将国家未能满足个人身份的情形视作现代种族-民族冲突的首要来源。人的需要理论体现了伯顿的宏大目标,即通过借助人的需要理论,深化对冲突根源的认识,设计冲突解决的过程,为超越地方性政治文化差异创建一个相对客观的基础,进而将冲突分析和解决建构成一门独立的学科。伯顿认为,冲突起因于人的需要未被满足后的挫折感。为了更好地诠释冲突,伯顿将需要提升到一个新的本体论高度,即用普世的需要代替纯粹生物性需要。个人存在即意味着需要存在。在这样一个新的参照框架下,伯顿不再单从价值角度看待冲突。他在需要与价值之间划定了界限:需要关注个体;而价值更侧重社会整体。这一区分对于伯顿的冲突研究意义十分重大。如果说早期的伯顿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现实主义的逻辑,即承认因争权力而导致冲突爆发的现实,那么他也就承认了国家中心主义的“台球模式”。随着20世纪六七十年代科学行为主义的兴起和全球化的勃发,伯顿对冲突的认识更加深刻,不再拘囿于国家中心主义的研究视角。“蛛网模式”取代“台球模式”,现实主义过渡到自由主义,从而深化了伯顿对于冲突根源的研究。虽然还是从宏观层面研究冲突,但伯顿不再单纯依赖国家行为体这个分析单元,转而寻求从多个行为体,特别是从社会视角探究国际冲突爆发的原因。社会文化价值观是这两种宏观认识的基本载体,也是当时学界分析冲突的主要立足点。伯顿对此也持肯定态度的,但他在丰富的理论与实践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有别于宏观认知的思想。虽然他也承认个体的价值,但更倾向于使用个人需要。这就从根本上改变了冲突研究的宏观分析视角。在他看来,个人更倾向于彼此联合而不是竞争。如果个人需要得以系统实现,那么社会合法性及其动态均衡就会沿着合理的轨道延展。如果个人需要受挫,社会的合法性、政府领导人的威信及稳定的局势等将会遭遇严重的挑战,从而为冲突的爆发埋下伏笔。为了更好地解析国际冲突的根源,伯顿又借助功能主义理论,特别是“外溢”(spillover)概念来深入论述。厄内斯特·哈斯(ErnestHass)的新功能主义理论主要解决的是欧洲一体化的发展方向问题。他认为,欧洲一体化应在“低级政治”的某个职能部门先行发展,等到该职能部门完全融合到一体化进程之中后,相互依存和一体化必然会外溢到其他部门。伯顿指出,冲突也具有外溢性。个人需要受挫引起社会动荡,诱发冲突,威胁着现有制度的合法性。如不妥善解决,必将蔓延至国家层面。而现实情况往往表明,在一个日益相互依存的世界里,一国内部的制度缺陷总是与它所处的国际环境密不可分。三、要树立遏制国际冲突的“三为”理念在研究冲突解决的进程中,伯顿采取从抽象到具体、从宏观到微观的系统方式梳理了预防或解决冲突的基本理念和一般方式。首先,伯顿在理论层面提出了一个重要概念——遏止。遏止从字面上综合了预防(prevention)和促进(promotion)的基本意思,是伯顿创造出来旨在应对和预防未来冲突的一个术语。遏止不等于控制或限制,而是寻求公开的调整。其主要涵义在于主动应对即将发生的威胁、问题或情势,消除冲突发生的根源,营造有利于培养协作关系的氛围。遏止方式避免了预防策略中的消极遏制意味,强调采取积极措施消除冲突的根源和促进协作发生的条件。在这种情势下,遏止冲突不仅包括理解冲突发生的根源,还包括培养合作的环境。伯顿主张,冲突解决不应局限于提出冲突发生时的解决方案,还应对即将引起冲突的环境进行确认并提出理论与实践的对策。单从实践上看,改变环境因而减轻冲突的风险是必不可少的。大部分冲突都有爆发时的情势变量,没有先兆或完全意外的冲突是很少见的。国际关系领域的大量研究证实了国家间或国家内部爆发冲突的诸多变量,其中一个核心变量在于,国际社会往往坐视暴力事件的发生,待其产生危机后再着手应对。这种解决冲突的路径显然不是伯顿希望见证的方式,因为它实际上是一种被动的解决方式,不符合伯顿追求的“防患于未然”的思想。遏止国际冲突的前提条件在于密切关注引起冲突发生的各种变量,在情势尚未达到国际冲突的临界点时果断采取措施,降低或转变变量引起冲突的风险。遏止思想是对需要理论的一种积极映射。20世纪中后期,权力政治和国家中心论依然是解决国际冲突的主要理论支撑点。不过,伯顿却主张,冲突产生的根源在于人而不是权力结构、国家权威或顺从。人的需要得不到满足,外在的社会、国家或国际机构和制度又存在扼杀人的需要的情形,这是国际冲突的本体论根源。因此,伯顿认为,遏止是一种宏观的社会体系理论,它对政治哲学的重建不是基于颇有争议的权利、义务、“应当”等信条,而是根植于人的需要。遏止强调证实,即通过观察形成战争、冲突及分歧的行为变化,验证需要受挫的实在性,其目标是直接与现实经验问题接触,寻求妥善的解决办法。遏止思想打破了以国家中心主义的权力模式,建立了微观研究国际冲突的新模式,也在客观上承认了因范式转移而对传统冲突研究的冲击。其次,伯顿倡导发挥多种行为者在冲突解决中的作用。国际冲突本质上是由内部制度缺陷造成的。一国的制度缺陷难以满足民众的需要,从而导致国内冲突,而国内冲突又不可避免地引起国际关注,甚至产生连锁反应。在解决国际冲突的过程中,政府及决策者首当其冲,必须承担相应的职责。但是,伯顿经过仔细分析后认为,为了促进国际冲突的妥善解决,还应该发挥其他行为者的功用。他特别强调第二轨道外交和学者的作用。第二轨道外交是由非外交官或能代表官方观点并与官方发生相互影响的非官方人士所从事的“外交”,尝试在认定冲突双方的动机和意图为友善的基础上解决问题。它是第一轨道(官方)外交的帮手,能够弥补第一轨道外交的部分缺陷。它通过非官方通讯联系,建立人才培训中心,为解决冲突提供技术和服务支持。161-164其中,学者的作用主要体现在担当第三方的角色。参与解决冲突的学者是跨学科的通才,能够与参与者(冲突方)保持紧密联系,推动冲突解决进程。伯顿特别指出学者担当第三方的两个优势:易于交流,无须坚持政策立场;打破科学界限而畅所欲言,旨在解决复杂的冲突难题。此外,学者可以在专业知识的指导下对冲突的整体关系进行认识和分析,提出政府不具备的远见卓识。169-171最后,伯顿构筑了冲突解决的基本步骤。如上所述,遏止理论是伯顿尝试解决国际冲突的主导思路,目的是扼杀滋生冲突的条件,避免冲突扩大化,尽量达到满足人需要的“双赢”或“多赢”。但是,不管遏止的效果如何,国际冲突还是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而经常呈现在世人面前。因此,冲突一旦产生或即将爆发,寻求妥善解决的途径就成为应对的关键。关于冲突解决的一般过程,伯顿以外交谈判、斡旋和调解等为载体,从9个方面提出56条操作规则,其主要内容涉及4个阶段:准备、讨论(分析)、政策选择及实施跟进阶段。在准备阶段,发起人(第三方)和组织者的作用十分重要。发起人不仅需要敲定会谈的时间、地点、规模、内容等硬性指标,还应获得冲突方的强力支持和信赖,依据事先商定的规则为冲突各方坐下来谈判营造有利氛围。讨论(分析)阶段是冲突各方正式会面讨论化解危机的第一步,通过各种大型或小型会议的沟通与磋商,逐步扩大共识,缩小分歧,特别是增强冲突双方彼此信任和合作的基础。政策选择是对冲突各方沟通交流成果的检验。在这一阶段,冲突各方的决策者发挥着关键功能。决策者本着自己的实际需要,对各种冲突解决方案进行权衡,选择或部分选择某种方案,作出有利于己方的折中。在实施跟进阶段,冲突各方就策略的选择达成一致(尽管解决方案不一定圆满)并进入执行阶段。实施成效如能解决所有冲突问题,那就宣告冲突的完结。一般情况是,此轮冲突解决过程可能化解了某些分歧,却无法解决全部问题,因此,有必要采取跟进策略,或可启动第二轮解决冲突问题的准备工作。52-82四、伯顿冲突思想约翰·伯顿是冲突研究领域里主要的开拓者和奠基人。在其漫长的学术生涯里,作为出色的组织者,伯顿先后在英美大学里建立了多个冲突分析与研究中心,影响和培养了许多专业人才。他撰写了大量的书籍论文,将个人学识和理念传播到世界各地,不仅在学界引起同行的广泛关注,而且对现实社会也有深刻的指导作用,将冲突研究带到了一个新高度。丹尼斯·桑德尔(DennisJ.D.Sandole)将伯顿的冲突研究概括为三根支柱:第一根支柱研究冲突本身,包括冲突各方、问题、目标、表现方式、环境等;第二根支柱探讨冲突发生的原因和条件,主要涵盖个人、社会、国际、全球生态等层次;第三根支柱关涉冲突干涉,强调第三方(例如协调方)为解决冲突而应采取的方式方法,尤其突出冲突管理、遏止、解决及第二轨道外交等手段的重要作用。格莱格里·逖立特(GregoryTillett)在总结伯顿的著作时认为他是专门研究冲突解决的创始人,是冲突、争端及其解决理论研究领域最重要的学者之一。塔佳·范里内(TarjaVayrynen)也指出,伯顿是冲突解决研究领域起到先锋模范作用的学者和实践家之一,他的观点普遍影响了冲突及冲突解决领域的学术著述。1-2整体来看,伯顿冲突思想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冲突研究视角的独特性。第一,伯顿以范式转移为基本背景,洞察到权力政治和国家中心论难以完全解释冲突的客观现实,提出要以多行为体(者)为视角研究国际冲突,这就打破了现实主义主导的国际冲突解释范式,丰富了冲突研究的综合性。第二,他以人的基本需要与冲突发展之间的关系为理论根基,在学术界激起热烈的理论争论,启发了一大批冲突分析者,促进了冲突研究的新发展。人的基本需要理论有力地点明了常规手段(譬如武力等)解决冲突的低效率性,并尝试从满足人或集体的视角解决冲突。对于研究冲突和致力于解决冲突的人员来说,需要理论为他们真正理解“谈判”与“冲突解决”之间的矛盾提供了前提条件,在着手设计冲突解决的程序时不忘考察冲突发生的固有根源。此外,该理论以需要受挫为独立变量来研究社会或国际冲突,意在发掘国内决策不当或文化差异是爆发冲突的重要因素。第三,遏止思想具有独特的涵义。一方面,遏止是伯顿对范式转移的积极回应;另一方面,遏止是对冲突解决的新颖性思考,为其提供了理论路径。具体来说,遏止强调人是第一位的,结构是第二位的——结构是实现人类福祉、解决冲突及社会调整的手段。170-177而现实情形显示,权力中心论无法提供满足人类需要、解决冲突及促进社会革新的理想成效。在这种情势下,将分析视角由权力和国家转移到个人及其集体无疑具有开拓性意义。遏止作为一种解决冲突的方式,冲破了20世纪中后期国际关系研究的本体论局限,将视野扩大到非国家和非权力领域,从预防冲突和建构改善冲突的情势等方面向学界展示一种别具匠心的研究道路,同时也为促进和平与和解的现实实践推开了一扇颇具意义的明窗。(二)体系建构的相对完整性。伯顿对国际冲突的探究是全面的,不仅涉及冲突发生的背景、根源、条件,还关涉冲突本身的定义、性质、发生过程。最为重要的是,他对如何预防和怎样应对冲突都有比较详尽的论述。桑德尔的三根支柱基本诠释了他的冲突体系。在硬件建设上,伯顿召集了一大批追随者,在欧美建立了多个冲突研究中心,在各种经费的资助下,推动了冲突研究的深入发展。(三)一定领域的实践指导作用。消除冲突与争端,实现和平与繁荣,是伯顿研究冲突的根本落脚点。伯顿早年亲身经历了战争给人类造成的浩劫,因此对于冲突乃至战争有着深恶痛绝的感受,希望通过自己的研究为化解冲突提供具有借鉴意义的方案。伯顿的冲突思想带有鲜明的政策指导意义,不仅影响到学界的探讨和争鸣,更对决策者制定消除冲突的策略产生影响。例如,他对冲突双方如何化解业已存在的冲突提出了具体的规则要求;对于如何发挥第二轨道外交和学者的作用,他也阐述了适中的政策建议;他还对第三方如何促进冲突解决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尽管国际冲突的发生和发展过程是复杂多变的,但伯顿提供的是一般性的政策策略,能够在情势允许前提下,发挥积极的作用。毫无疑问,伯顿推动了国际冲突研究的发展,他引导学界深刻领悟冲突研究的理论意义和现实作用。然而,伯顿的冲突思想毕竟处于初始阶段,尚存不少疑问,需要进一步充实与改进。(一)产生冲突的原因纵观伯顿的国际冲突思想,可以发现,人的需要理论及国际冲突根源于国内的主张是他立论的主要根据。宏观上说,国际关系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的研究路径遵循这一前提,认为人的需要得不到满足就会相应地引起冲突。如果不能满足人的需要,那么冲突就会从一个地方蔓延至其他地方,最终会“外溢”到国际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