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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乡土的想象空间日常叙事由特性到个性《日光流年》阐释一种
这可能是清末旧世界的源头。20世纪90年代,尤其是当地日常生活,人们对其进行了温暖的感觉。在“现代化”的巨掌之下,一度完整的乡村生活图景日益变得支离破碎,呈现在写作者面前的是更加了无边界的关于乡土的想象空间。有关乡土的意象如大地、植物或者村庄,渐次从文本中升腾而起,营造出写作者赖以栖息的精神空间。如果说在传统的乡土题材小说中,“乡土”是作为“中国”的巨大象征的话,那么当下的乡土及其写作常常表现为知识分子反抗强势权力意识形态、质疑现代文明及其危机的思想立场与精神资源。从张承志《心灵史》中对民间宗教的皈依和对形而上的颂扬,到张炜《九月寓言》中对大地之母的痴迷以及接通生命来源后焕发的盎然生机,再到余华《活着》中对不义世界的抗诉与命运无常的悲怆,个人在对乡土的追忆之处,长期被压抑、被扭曲的日常生活的经验性表述往往奔涌而出。同时由于知识分子价值观念的介入,使得有关乡土的叙述又常常赋予了“民间”的立场,进而体现出批判与启蒙的写作意向。当写作者习惯性地将目光聚集在外部的异己的“现代”经验如何侵犯和肢解了乡村日常生活的原有模式时,却似乎忽视了在它被扭曲、被压抑的表象下,遮蔽了乡村日常生活自身的生长的历史、它的运作机制与面临“现代”时所引发的现实危机。在此意义上,阎连科的《日光流年》似乎更像一部“遗忘的谱系”,试图进行“人初的原初意义”的不懈追寻。在我看来,《日光流年》不属于一种严格意义上的现实主义文本。传统的现实主义叙事能够依靠一整套关于历史与现实的意识形态认知体系,以洞察世界、熟谙历史真相的强烈自信,完成对于日常生活的虚构与整合。在意识形态化的组织行为下,现实生活蜕去了“日常性”,被剪辑成填充写作观念的固定材料。而对于阎连科来说,似乎无力启动一个庞大的价值判断系统,将他笔下的耙耧山村民们悉数对号入座,并让他们接受来自理性世界的评判。耙耧山三姓村原本是被社会历史和现实世界遗忘的角落:“地理位置为三县交界之地,然三县上千年的志史记载中,却均无三姓村之来源。”1这是个真正的自在自为的生活群落,它和外部世界不存在地理文化意义上的明确隶属关系,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村民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身被忽略的文化事实,也从来没有感受到“他者”的焦虑或恐慌。他们是生活在日益严密的社会文化组织缝隙中的一群自由自在的人群,生生死死,乐天安命。三姓村人与外界的最直接的交往是卖皮与卖肉。这和卖木耳、卖农产品似乎并无两样,其目的也都不过是“养家”。显然,他们对于身体器官的认识,还依然停留在“物”的观念范畴。用身体器官换取犁、铁锹、架子车甚至娶一个媳妇,这仍然是简单原始的物物交换。卖肉、剥皮会给他们带来疼痛与麻烦,但这只是生理上的问题,并不能启发他们对自身生存意识的理解。三姓村村民所置身的日常生活,长时期以来似乎一直处于波澜不惊的封闭结构之中。而这正是日常生活的“特性”状态。如果说人既是一个特殊个体,同时又属于类的话,那么对于日常生活“日常性”的认识,就表明他处于一种尚未与类本质建立自觉关系的个人的存在状态。“特性”状态的人信守实利主义,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消极性与惰性,这反映着海德格尔所言的沉沦状态。处于“特性”生存状态的人群,也会用惊异的目光打量外部的世界,然而这种打量以及由此惊起的内心躁动,却似乎不妨碍他们对生活惯例的安守。他们会津津乐道于“冤皮生意”的掌故,近百年一直固执地沿袭着“教火院”、“洋伙”、“乡城”、“京城”等诸如此类的称谓,这些称谓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依然没有更改,可以说是表明了长期以来三姓村与外部世界的天然隔膜,也同样可以理解为,这些新鲜的字眼所营造出的想象资源在数十年之后依然没有枯竭的迹象。词语在流传中的停滞与沉积,恰恰表征出古典的乡村社会的文化集体无意识。而“男娃长大了都要来卖皮子”,“卖一次皮子两年家里都有零花钱,卖一次就能娶一房媳妇了”2,这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天经地义,更近似于生活的本然状态。“特性”状态中的日常生活常常营造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情绪。第五卷《家园诗》中尽管存在着许多割皮细节的自然主义式的描写,但依然抑制不住三姓村上空弥漫的兴奋与喜悦。疼痛是真实的,幸福感也同样真实。无知者亦无畏,生理的痛苦却能够带给他们内心的自足。这样在“现代人”看来奇特的悖谬,在三姓村竟是确然的真实。然而,正如社会历史的发展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必然,三姓村人对自我的认识也在经历着由“物”到“人”的悄然转化。他们可以对外界的生活方式抱持漠然的态度,但外界人的长寿却使他们对自己活不过四十岁的“天限”而愈来愈耿耿于怀。在人之存在的最基本的构成上,他们感受到了匮乏。这种匮乏并非源自对于“不朽”的乌托邦向往,而仅仅是身体内部的自然召唤。对于生命的朴素理解,渐次为他们开启了面对存在的各种可能性,换言之,他们慢慢意识到自己作为“人”的存在,并尝试做出属己的选择。当他们体察到作为类的匮乏时,就迫切需要同类本质建立起自觉关系,并以这种自觉关系来安排自己日常生活的存在状态。三姓村人对于类的近乎直觉的朴素意识,首先来自于身体感觉的苏醒。“喉堵症”不但是一种生理性的器质病变,而且已经悄悄越过“物”的界面,进入人的感觉深层,成为三姓村人自觉选择隶属关系、皈依于类的过程中,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可见,“喉堵症”不仅给他们的现实生活制造了难以逾越的障碍,而且在精神的层面上构成一个巨大的意象,横亘在由蒙昧“特性”向“个性”自觉开放的路途之上,成为走向“现代”的生存过程中自身必须加以清除的精神痼疾。在此意义上,《日光流年》不仅仅是对农民的苦难以及抗争苦难的叙述,它似乎更加绝望地呈现出乡土中国走向“现代”的屡屡惨败的历程。而故事中死亡场景与饥馑时节的细节描述,无疑强化了其悲剧色彩。对“喉堵症”的大规模抵抗,一共往来了五个回合。第一个回合中的领军人物是司马蓝的曾祖爷司马天仁,“他曾动员村人迁徙出耙耧山脉,可在方圆百里,没有找到一处水土两旺之地,终于未能迁徙”3。第二次是杜桑,他的办法是“三姓村要想人丁兴旺,就得生得比死得快,就得让女人生娃儿和猪下崽儿样”2。他们两人企图依靠自力,依靠传统乡土社会内部自发产生的自我防御机制,来驱除病痛,实现对厄运的解脱。然而,他们没有成功。这一结果不仅表明他们无法逾越个体生命的现实局限,而且在隐喻的层面上,暗示了中国乡村事实上缺乏走向“现代”的经验,也同样缺乏由自身内部生成“现代”肌体的可能性。而从第三代村长司马笑笑开始,就逐渐接受外部世界的提示和刺激,在外力的引助下,不遗余力地进行着“改天换命”的活动。司马笑笑在偶然的机会邂逅了一位白胡子老人,听说吃油菜可以长命,于是就动员大家大面积种油菜,可是大灾荒又使这一切变成泡影。继任的蓝百岁带领村民翻土造田,在全公社的帮助下,用了几年时间终于完成这一浩大的工程,然而依然没有止住三姓村人走向墓场的脚步。值得注意的是,在对抗“喉堵症”的过程中,三姓村人越来越发现自身的势单力薄,就越来越迫切地向外界寻找解除焦虑的援助。如果说,司马笑笑种植油菜的行动中,由于白胡子老人的“过客”身份,而表现得颇有几分神谕色彩的话,那么在蓝百岁的带领下,三姓村老少百姓以传统乡土社会最庄重的仪式顶礼膜拜则表现得更为现实和虚弱。“蓝百岁就跪在了主任面前,悲悲戚戚哭着说,主任啊,我们也是活在世上的人,我们祖祖辈辈没有得过政府的福,你就把公社的人马调到这儿翻地好不好?……三姓村的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就跪下一大片,全都缩在主任的车子前”3。此后为了挽留住卢主任,三姓村人不惜供奉上青春年少的女子。在这一过程中,一方面外部的“现代”的世界的权威性得到确立和巩固;另一方面,在三姓村竭力挣脱“特性”生活的行动中,“现代”的世界及标准也适时地引导了村民们对于“个性”生活的想象。下一任村长司马蓝更几乎是罄三姓村之所有。他有感于灵隐河两岸百姓,多有百岁老人,“率三姓村民自十余年前,始开山修渠,引灵隐水以延年益寿,工程浩大,全程已挖四十余公里”3,渠水终于引来了,但是“一股冰凉的臭味扑将过来。是一股半盐半涩的黑臭味的夏天各家院落门前酵白的粪池味”3,“水渠两岸,山梁上下,耙耧山脉,甚或是一个人世,除了黑色粘稠的水响,沉默丝连着沉默,无边无际把三姓村人和世界都给罩住了”3。一切就此烟消云散,甚至没来得及划上一个句号。呈现在三姓村人面前的是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结局:无论是依靠自力还是借助于外界的帮助,三姓村人永远逃不脱那一个“命”。假如三姓村人的生活依然处在此前“特性”的状态,或许他们能够很快从“天命”那里得到聊以自慰的解释,然而最基本的生之欲望打破了原来的混沌状态,并以一种不可逆的形态激剧膨胀。在他们由“特性”向“个性”的擢升中始终无法克服自身的痼疾与焦虑。外部世界的力量对他们挣破自身局限的努力没有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相反却加速了生存环境的恶化与精神的恐慌。性病与污水,作为现代文明负面效应的“经典”产物竞相光临三姓村,加剧了三姓村民的绝望。这里我们突然发现,最令人恐惧的其实不是死亡,而是死亡逼近时束手无策、坐以待毙时的困厄与无望。在这样一种极端叙述中,阎连科将以三姓村为代表的乡土日常生活在“现代”进程中孤苦无助的情形展现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作者在赞叹中国农民的生存韧性的同时,也表现出强烈的历史悲悯感。正如小说的题词所言:“谨以此献给给我以存活的人类、世界和土地,并以此作为我终将离开人类、世界和土地的一部遗言”,悲悯者同时也是被悲悯者。乡土社会的“现代”转型,首先要服从于现代社会的权威,并由此获取自我身份的合法认同。作为强势文化一方的现代社会送给乡土社会的礼物似乎并不美妙:“它以双重的约束出现在后者前面:拒绝这种礼物是失败;接受这种礼物也是失败。”3作者无法解决这一“现代性”难题,但他用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支撑起了这个没有结局的叙事。如前所述,《日光流年》没有采用传统现实主义的叙事姿态。尽管文本中使用的是全知全能的叙事视角,但确切地说,这是一种“再全知全能”式的叙事。“再全知全能……这种自主和自信不是对卡里斯马化时期那种认识与掌握世界真相能力的自我确信,而是对无法认识与掌握世界真相能力的自我确信,即是对不可能的能力的自我确信”3。在中国乡村日常生活中,从自身“特性”向“个性”形态的追求常常与“现代性”的介入令人吃惊地纠结在一起,“现代”在启示解放的同时又暗示了新的压抑。这表现在几任村长的身上则更发人深省。无论是杜桑、司马笑笑,还是蓝百岁、司马蓝,他们对于乡村社群内部都表现出权威与解救者的姿态,而对外部世界却又常常手足无措,显得自卑与懦弱。“司马蓝说,‘我要不说让全村人都给卢主任跪下来,那卢主任不是开门上车就走了?’……就都坚信,司马蓝果然不是村里的凡人啦。”3内质的错位与奇异粘结,这种精神分裂症候,使三姓村人根本无法成为内质完整统一的卡里斯马人物,而更趋近于表象与意义相互分离的“非卡里斯马人物”。然而也正由于更临近“特性”到“个性”的界面,使他们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得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无奈。而另一方面,拨开文本表层的死亡叙述的阴影,在近乎封闭的乡村日常生活场景之中,依然能够捕捉到权力欲望与等级制度的痕迹,从而呈现出三姓村老少百姓在“话语惯例”和权力关系形态中,各自占据了怎样的位置。人们似乎无法理解,杜桑的人口增殖计划,司马笑笑的油菜战役,蓝百岁的翻地革命,司马蓝的引水运动,这些工程无一不浩大惊人,而它们的缘起也许只是一个流言或者一种经验判断,甚至只是个人凭空的构想。在他们的宏伟计划落实过程中,耗资巨大,死伤无数。但三姓村人似乎习惯于历任村长的一声令下,却鲜有行动前的质疑与诘问。也许他们无法选择,也许他们没有选择的自觉。三姓村的前后几任村长在驾驭权术方面,显现出无师自通般的天才。在这个一贫如洗的村落里,小恩小惠随处可施,一个人很容易改变一群人的想法,并将自己的观念贯彻到底。三姓村内部杜家、蓝家、司马家之所以长期隐藏了激烈的权力交战,是因为他们都明白,只有在特权的专断中才能体验到权力的快感。权力在任何时候都闪烁着诱惑的光芒。当杜岩因为老婆的原因能够到镇上扫院买菜,“走的那天一个村的人眼里都是蓝色的光”3。而对于众多沉沦于“特性”生活状态的人们,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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