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生殖中的子女身份认定

人工生殖中的子女身份认定

在传统的自然繁殖下，法律通过自然联系机制很容易地理解儿童和亲属之间的关系。首先，亲子关系是身份关系，是一种基于婚姻、血缘或法律制度形成的特定成员之间的社会关系。第一个是自然血亲的亲子关系，第二个是由收养领养的养父母与养子女的关系，以及由夫子继承形成的领养儿童的关系。1然而现代人工生殖技术这种不通过男女自然两性结合而产生后代的现代医疗技术手段2,却切断了生育与性行为的关联性,在有意无意中改变了亲属的血缘纽带,打破了传统观念上的生育关系与遗传关系合为一体的生育规律。特别是体内异质授精情形下,由于第三供精人介入生殖过程,婚姻、两性结合、供精及抚育的一体化生殖系统被分解割裂,结果产生生物父亲(基于遗传)与社会父亲(基于抚育)双重角色并存之现象,于是在现有亲子关系的种类中出现一种“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亲子关系。在这种情形下,由于使用了第三人捐赠的精子,会产生采用血缘真实主义原则认定所生子女与生父间关系的困惑。对此,亲属法应如何规范必须予以明确,否则,将使此类亲子关系及其权利义务处于动荡游移之中。体内异质授精(ArtificialInseminationbyDonor,简称AID)是指用第三人捐赠的精子注入妻子体内使其受孕及分娩的方法。异质授精的适应症主要是:丈夫无性能力、丈夫有严重的遗传病、精子缺少症等。由于人工体外异质授精技术所涉及的医学、伦理、法律问题颇为复杂,对于是否允许接受AID曾有过激烈的争论,目前各国普遍认同的观点是,AID应当接受,但需立法予以适当的法律管制。在异质授精情况下,由于使用的是第三人的精子,因此对于AID子女来讲,必然存在两个父亲:一个是生物学(遗传学)父亲,即供精者;一个是社会学父亲(养育父亲),即生母之夫。AID显然引起了父亲角色的矛盾。因此确定AID子女的身份首先是要确定谁是其法律上的父亲,而后再确定这位父亲与该AID子女究竟属于何种亲子关系。1一、民法上的材料说,主要是民法上的亲子关系和私权,与民法上的亲子关系不同从各国近年来的立法及判例来看,2对此问题的反映不很一致,就AID子女法律地位的认识也存在分歧,但有将AID子女生母之夫认定为其法律上父亲的趋势,尽管究竟属于何种亲子关系并不一致。1.非婚生子女的认定在人工授精技术普遍应用于临床之前,由于受到传统亲子观念影响,认为亲子关系的确定必须以父亲与该子女有血缘联系、有生物遗传关系为前提,因此大多数早期判例均判决AID子女为非婚生子女。随着的AID的广泛应用,判例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1948年1月,纽约州最高法院在StrandV.Strand一案中做出一则有影响的判决。在这一案件中,Strand夫人以其子女是AID供精所生为由,要求法院取消其夫对其子之探视权。法官认为,“本来,基于婚生子女,父母在离异时,另一方有探视权,而如取消了Strand先生的探视权,会无形中承认了AID子女为非婚生子女”。因此,法官宣判,“若原告胜诉时,会确认其子女的非嫡出身份,本法院不愿意使任何的小孩成为非嫡出子3。那是不道德的,违反社会最高法则。”而且法官还认为,对本案做出非嫡出子宣告的判决,会影响许多人工授精出生婴儿的身份,因此,最高法院根据收养关系把AID子女嫡出化。1948年1月23日,纽约州提出一项法案,内容是“实施人工授精时,夫妻在同居中,而且人工授精在明示或夫之承诺下所作,因此所生子女应视为夫妻双方之嫡出子。”1967年,美国俄克拉荷马州作出规定,凡由指定的开业医师进行的异质授精并附有夫妻二人同意书的,该异质授精所生子女对其生母之夫具有婚生子女的身份。近年来,美国最高法院做出的一些判决也同样认为一名经丈夫同意进行人工授精的已婚妇女所生的孩子是该夫妇的合法子女。1973年美国《统一亲子法》规定,如果已婚妇女使用第三人的精子通过人工授精怀孕,且经过其丈夫同意,由有资格的医师实施手术,该子女即被视为其丈夫的婚生子女,捐精者在法律上不视为该子女的自然父亲。从以上情况看,美国有将AID子女视为婚生子女、将AID子女生母之夫推定为法律上父亲的趋势,但由于美国各州法律极不统一,因此在AID子女法律地位上各州判例至今仍很混乱。有的法院根据以下理由裁决AID子女为婚生子女:丈夫的同意;国家法律和政策对婚生子女有利;用匿名者精子进行AID所生子女既非通奸、也非非婚同居,所以当然不属于非婚生子女。有的法院拘泥于传统婚生子女(有合法夫妻关系所生育的子女)概念而判决子女为非婚生子女,即使夫妻双方对AID均有事先的书面同意。在有的法院,则将AID子女判为奸生子女,但奇怪的是,这些法院通常又根据默许合同原则和衡平法上禁反言原则而判决AID子女的生母之夫对这些孩子有抚养义务。2.年来的状况早期判例大多将人工授精出生的婴儿,以提供精子人为其生父,因此,将AID子女视为非婚生子女。但近年来这种状况得到改变,英国政府委托专家组成的“人工授精法律和伦理调研会”在1984年7月提出立法建议,其中有一条:人工授精使用供精者精子,所生婴儿应视为本夫所出。1988年英国《家庭法改革法》规定,如果妻子因AID而生育子女,丈夫应被视为该子女的父亲,除非丈夫不同意妻子接受人工授精。3.婚姻传递函式在法国,根据《亲子关系修正法案》第14条规定,夫于妻怀胎期间,因隔离之理由或依确实方法经医学上证明之理由,证实生育子女为不能时,得否认婚姻怀胎之子女,但无论子女属于夫或属于第三人,依夫之书面的同意,以人工授精方法怀胎者,不问以任何方法为证明,均不许否认。该条款实际上将AID子女视为夫之合法子女。4.殖辅助医疗与家族法的专题研究在日本,民法学界对AID子女的法律地位进行了长期的讨论,仍难取得一致意见,2003年,日本法务省法制审议会上进行的关于生殖辅助医疗与家族法的专题研讨中,最后形成甲乙两个方案:甲案认为,AID出生的孩子与丈夫没有血缘而仅依据同意成立父子关系;乙案则持如下观点,即采用AID出生的孩子和通常的孩子一样,根据婚生推定+否定确立构成父子关系的原则,在丈夫承认或者超过1年的诉讼期限后父子关系已不能更改,再者,同意采用AID的丈夫,在1年之内不能提起否认之诉,也即以同意为理由限制了丈夫的否认权。5.男性的同意与被救赎自1985年3月以来瑞典就把AID置于法律的管理之下,根据法律,如果在丈夫或与女方有类似婚姻的状态同居的男人的同意下进行AID,则男方的这种同意应当认为等同于具有父亲的身份。但是在一些案件中,最高法院的判决却与此相反。在这些案件中,丈夫先是同意妻子进行AID,等到孩子出生,双方就离了婚,丈夫拒绝支付该子女的抚养费,最高法院在判决中说:“合法的丈夫不是父亲,因此对孩子没有义务。”6.婚生子女型aid子女在丹麦,根据人工授精法案,在丈夫同意下出生的AID子女,具有婚生子女的身份。如果该子女与其生母之夫关系的解除,对该子女有相当的重要性时,可以申请法院判决解除父子关系。7.以色列根据1979年6月以色列卫生部的规定,AID必须有夫妻双方的书面同意书,丈夫必须公开承诺对孩子负有法律责任。8.澳大利亚澳大利亚的法律采取这样的规定:凡人工授精所生婴儿,生育婴儿的母亲及其丈夫为父母,而不论丈夫是否是精子的提供人。9.生殖细胞捐赠与亲子关系《澳门民法典》第1724条明确规定:“一、任何人不得因孩子之孕育系透过得到生殖细胞捐赠人之帮助而经医学辅助达成之事实,而对孩子之亲子关系提起争议。二、然而,如母亲之丈夫未同意医学辅助生育,或证明孩子并非从其所同意进行之医学辅助生育而出生,则母亲之丈夫得对其父亲身份提起争议。”10.王存储、王妇等人工授精之女,在婚姻关系期间经夫妻双方同意而生育在我国,判例同样存在不一致的情况。例如,1987年和1988年在上海两家法院受理的两起AID子女纠纷案中,尽管两家法院都判决丈夫对人工授精子女应负担抚养费,但二者的判决理由却截然不同——一起案件判决在丈夫之同意下进行AID所生子女与丈夫是拟制血亲关系,按养父母与养子女的权利义务关系处理;另一起案件的理由和依据则是:该AID子女是在夫妻双方存在婚姻关系期间经夫妻双方同意而生育,因此存在父母子女关系,丈夫应有抚养义务。1991年,河北省廊坊市三河县人民法院受理了王艳华诉杨建忠离婚一案。王杨二人婚后多年不育,据查,男方患有无精症,经双方协商,王于1989年实行人工授精生下一女。后两人感情破裂,决定离婚,但均争养女儿。在讨论案情时,法院对人工受精所生子女的法律地位发生意见分歧,一种意见认为小孩应判归女方抚养,因为该小孩与男方无血缘关系;另一种意见则认为小孩应判归男方抚养,因为男方无生育能力。最高人民法院为此下达司法解释:“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双方一致同意进行人工授精所生的子女应该视为夫妻双方的婚生子女,父母子女间权利义务关系适用婚姻法的有关规定。”(最高人民法院1991年7月8日《关于夫妻离婚后人工授精所生子女的法律地位如何确定的复函》)由此可见,我国从保护AID子女的利益出发,将这种情形下出生的子女视为夫妻双方的婚生子女。二、关于化产权保护的意义由于AID子女出生的情况较为复杂,故可依据不同情况分别加以观察,作为认定其身份之依据。1.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经夫妻双方明确同意进行AID出生的子女的地位关于经丈夫之同意实施人工授精所生子女是否受婚生推定,学术界的争议十分激烈,学者们曾提出不同的主张,归纳起来,主要有三种意见:第一种主张认为应受婚生推定,但对于该子女的法律地位认识不一。多数学者认为丈夫的同意应当认为等同于承认父亲身份,丈夫丧失婚生子女否认权,人工授精所生子女婚生地位应确定不移。其理由为依英美法上“禁反言原则(Estoppel)”,丈夫既已做出同意之表示,自不得再为相反的主张,如允许其提起婚生否认之诉,即与诚信原则相违背,且与保护子女利益的宗旨不符。有的学者虽认为该人工授精子女在婚姻关系存续中受胎,应推定为婚生子女,但丈夫在其妻子接受人工授精手术前的同意仅为实施人工生殖的同意,并不包括婚生之承认在内,故在子女出生后尚须有婚生承认,始足以确定孩子的婚生地位。还有学者认为该子女虽受婚生推定,但因精子并非丈夫所有,故不受婚生子女否认之诉之时间上的限制,任何人得随时提起亲子关系不存在确认之诉。第二种主张认为不受婚生推定。其理由为,依现行法有关婚生推定的规定,婚生推定的前提在于母之夫与子女有真实的血缘联系,而AID基本上与该前提相违,故不能适用婚生子女的推定。也有学者认为,丈夫因人工授精所生子女出生后的登记申报,含有认领孩子的意思表示,丈夫与该子女的母亲有婚姻关系存在,该子女可依非婚生子女的准正成为婚生子女。还有学者认为,既然实施AID人工授精子女与母之夫无血缘联系,则依法理其仅能成立收养关系,而无法成为婚生子女。即不应以传统的婚生推定来解决AID子女的法律身份问题,而主张以收养关系解决。第三种主张认为应赋予AID子女独立的法律地位。其理由为,AID子女不像婚生子女那样因单纯的婚姻血缘关系而产生,又不像继子女是姻亲关系的产物,也不像养子女那样单纯基于收养行为而产生,更不像非婚生子女那样是非法行为的产物,他(她)兼有血缘、婚姻与抚养协议关系的多重性,而其产生又是合法的,故应当是与其他四种子女并列的第五种子女,是独立的法律主体,应赋予其独立的法律地位。按照传统的血统主义规则和关于婚生子女的界定来讲,AID子女应认定为捐精者和分娩者的非婚生子女,而根据婚生推定制度,妻子在婚姻关系存续中所生的子女即受婚生推定,子女因在婚姻存续期间出生而成为丈夫的婚生子女,丈夫则被推定为子女的父亲。显然,在AID情形下,血统主义原则和现行的亲子制度就父亲的确定发生了结果不一致的矛盾,究竟应当确定谁为子女的父亲?从家庭法有关婚生子女推定的立法意旨来看,其保护的法益除真实血缘关系外,尚顾及维持家庭、婚姻及社会秩序的和谐,由于夫妻使用第三人捐赠的精子实施人工体内授精是在双方共同意愿下为之,所以在决定AID子女亲子关系时不应以血缘作为惟一的因素,尚须考量子女的利益、夫妻的名誉与隐私,如过于坚持事实上的血缘主义而忽视子女身份的安定及婚姻的和谐,显然不妥。故将AID子女视为或推定为婚生子女,籍以维护其身份的安定性,应当更合乎法理精神。因此,笔者认为,基于人工生殖治疗不孕的目的和不孕夫妇接受手术的初衷考虑,血统主义原则不应成为确定谁是AID子女父亲的理论依据,在丈夫同意下出生的AID子女,其法律父亲应是生母之夫,该子女是其生母之夫的亲生子女,是夫妻双方合法的婚生子女。关于夫妻双方同意AID手术所生的子女,还有一个必须澄清的问题是:当事人是否可依婚生否认而提起否认之诉?有人认为,婚生否认的目的在于维护血缘的真实性。夫妻对于实施手术的同意与以其出生的子女为婚生子女的意思未必相同,而身份秩序应仅可能使其与真实血缘相一致,故夫妻在子女出生后仍可以提起否认之诉。而学界通说认为,AID子女为婚生子女,母之夫不论依诚信原则、禁反言原则或保护子女利益原则,均不得提起否认之诉;基于相同的理由,也应禁止妻或其他人提起否认之诉。我国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也明确指出“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双方一致同意进行人工授精,所生子女应视为夫妻双方的婚生子女。”这里所谓“视为”(不是推定为)即是将“不是”当作“是”的法律拟制,不得以反证推翻。若夫妻双方同意以AID方式生育子女,这表示夫妻均期望生育属于自己的子女,如果丈夫或妻子事后又提起婚生否认之诉的,其行为构成权利滥用,该当事人实质上已因术前的同意而丧失起诉的权利。假如立法允许此种婚生否认权依然存在,无疑构成对人工生殖子女权益保护的最大漠视,也根本违反了民法中的诚实信用原则的精神。这方面,笔者非常赞同台湾学者刘得宽先生曾经做过的深刻阐述,他认为,夫的否认违背英美法中的禁反言原则;不利于子女权益的保护;夫在AID前的同意就是将AID子女认领为婚生子女的意思表示。2.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未经母之夫同意而实施AID所生子女的地位对于是否须夫妻双方同意始能实施AID,各国的态度并不一致。英国1996年施行的《家庭法改革法》中,对于医师在实施手术前是否业已确认丈夫之同意始可为之,及同意权的行使需以书面为之或仅口头同意即可,并无规定。美国《统一亲子法》第5条则明确规定:丈夫的同意应作成书面形式且夫妻双方均须签名,医师应在该书面上认证并注明施行手术的日期,以示慎重,但如因疏忽未为上述行为时,并不影响所生子女的婚生性。瑞典《人工授精法》第2条规定:同意权应于事前以书面为之,并送达至实施手术的医师处。我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规定只为已婚夫妻且经双方共同同意之情形下实施人工授精。可见绝大多数AID子女均系夫妻双方同意实施AID所生。因此,妻子未得到丈夫的同意或违背丈夫的意思进行异质人工授精的情形较为少见,但在理论上仍有探讨的必要。在此情形下,由于在子女受胎或出生时,夫妻有婚姻关系存在,因而依婚生推定制度,该子女仍属于受婚生推定的婚生子女。但如果妻子在未经丈夫允许的情况下接受第三人精子实施体内授精手术并分娩子女,由于缺乏丈夫的同意,丈夫对此可适用婚生否认的规定,并可在知悉该子女出生后于法律规定的期限内提起婚生否认之诉,以否定自己和子女的父子关系,但否认权应当在一定期限内行使。为保护子女身份的安定,通说认为,丈夫如未于知悉子女出生后在法定期间内提起否认之诉,该子女的婚生地位即已确定,不得再提起确认之诉以推翻该推定。另外,如果丈夫虽未同意妻子实施AID手术,但在子女出生后承认或追认该子女为其婚生子女,即表明其放弃否认权,AID子女之婚生地位也得以确定。3.在丈夫死亡或双方离婚后,妻子单方面同意进行AID所生子女的地位。这种子女与生母之夫不发生任何关系,是生母的子女,由生母承担抚养义务。三、法律上的亲子关系在此,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是:捐精者与AID子女应否发生任何法律上的亲子关系?AID子女有没有权利知道其生物学父亲是谁?这些问题是人工生殖中必须面临且已经现实存在而应予解决的问题。1.异质人工授精情形下,系统中的亲子关系不符合捐精者的利益异质授精之场合,如贯彻传统的血缘主义原则,则捐精者既是AID子女生物学上的父亲,理应也为法律上的父亲,尤其当未经丈夫之同意所实施异质授精而出生的AID子女,因丈夫提起否认之诉并获胜诉判决确定后,该AID子女即为非婚生子女,如果能证明真实的血缘关系,捐精者可以自愿认领该AID子女,该子女也可通过强制认领之诉请求其认领,以保护子女的利益,避免该子女成为法律上无父亲的子女。但出于如下理由的考虑,AID子女与捐精者之间应不发生任何法律上的亲子关系:其一,符合人工授精生育子女的本意。允许人工授精乃是为了解除不孕不育夫妇的痛苦,在AID由夫妻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夫妻双方的意愿正是为了有自己的亲生子女。虽然异质人工授精情形下,供精者与AID子女有天然的血缘关系,但假如以此来确定亲子关系,显然有悖于实行异质人工授精技术的本意,也不符合捐精者的利益。其二,符合民法上的权利与义务相一致的原则。AID中的捐精者,虽然是子女的生物父亲,但是,捐精者与AID子女的母亲并不相识,与子女更无事实上的联系,即使赋予捐精者以法律父亲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对其子女尽任何义务,有父之权而不行使父之责,显然不够合理,也有失公平。其三,从现实面考量,这也符合精子捐献者的利益要求。在异质人工授精情形下,捐精者只是为了帮助不育夫妇生育而提供精液,而并非为了抚养该精子所孕育的后代,他自始即无成为AID所生子女法律上的父亲之意思。虽然在使用其精子进行AID的场合,出生的孩子与他有血缘联系,他是该子女的生物父亲,但如果确定他为法律父亲,他就有义务抚养孩子,而在AID中,很可能他的精子产生的子女不止一个,这样他就得抚养数个非出自其本意的孩子。而且事实上捐赠者多为匿名,且捐赠记录应予保密,故医疗机构非有法律上的正当理由(如法院命令)不得提供。又决定使用何人的捐赠,为医师的职权,当事人不得自行主张,故欲使其负起抚养之责任在事实上并不可能。实践中,大多国家的立法与判例也采此主张。如美国《统一亲子法》规定AID的供精者不视为胎儿的自然父亲,而且目前已有11个州有专门法令规定,一名为不是妻子的妇女提供AID精液的男人,不是婴儿的合法父亲,不享有对该婴儿的权利和义务。《法国民法典》第311至319条规定:“由第三人作为捐赠人提供协助,以医学方法进行的生育,捐赠人与采用医学方法出生的儿童之间,不得确立任何亲子关系,对捐赠人不得提起任何责任之诉。”又如丹麦,根据人工授精法案,AID的供精者对孩子及其生母不负监护或出资(指抚养)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