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男梦中的菊次郎

正男梦中的菊次郎

暑假期间，这个人很孤独，好像他不知道节日来了。当他总是在学校打球时，他发现教室里没有人。他去找要好的小朋友玩，平时的玩伴儿却正被父母领着赶去度假。正男出生后就没有了父亲，母亲长年在外，他已经没有了母亲的印象，这些年他被外婆独自抚养着。正男决定对外婆不告而别去找妈妈。菊次郎在老婆大人面前把头埋得很低，也许他曾作为帮派成员风光过，然而老婆数落他的恰是这一点，因为那落得他今天没有出息，跟前跟后于老婆。正男刚刚出走就被街头混混抢钱，恰好老婆和菊次郎路过，教训了混混。老婆曾和正男的外婆是街坊邻居，得知原委后，老婆安排菊次郎带着正男找妈妈，却对外婆谎称带正男海边过个假期。出发时的菊次郎一定是极度的不爽，虽说帮助正男寻母是个善行，然而全然出于老婆的意旨，他没有选择余地，就连路费都是老婆给的，多要一个子儿也不行。《菊次郎之夏》是这样一部片子，一大一小的暑期之旅可以算作两个男人的某种回归。正南欲找回久已失去的母爱（记事后恐怕就没得到过），与此交织在一起的是菊次郎要在二人的世界和旅程中释放他被压抑的本性。如果被影片冠以的“最温暖有情的新作，今夏最清新之选”的宣传语所误导，就会严重地误读本片。我们不妨听听导演北野武本人的意图，“去应付这样一个平凡的故事”，“我希望往后能继续用这种正面的方法来打破大家对北野武的既定印象”。影片的定位是讲一个平凡的故事，那么其中包含的酸甜苦辣就不是一味温情可以概括的；而“正面的方法”绝对是一个电影叙事策略，是用积极的价值观抑制或者说平衡负面的影响。落到这部片子上，“正面的方法”乃是用寻母的温情来为菊次郎的本性打马虎眼，而菊次郎的本性的衍生物就包括观众对北野武的的既定印象——北野武的招牌“突发性之暴力”和恶搞，只不过本片的暴力达不到北野武通常的重量级，恶搞也还算适度。矫枉难免过正，菊次郎的本性时时得以凸显，而非时隐时现，正面不仅没有一边倒，负面倒占了很大上风。让我们继续回到剧情上。刚一上路，摆脱了老婆压制的菊次郎就把寻母责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先是留意上酒店招贴上的攻关女郎，然后一头扎进场地自行车赛的狂赌，狂赌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赢得更多的路费，正男梦中两人与陪酒女郎的一番欢愉揭示了这一点。这一赌使盘资将尽，连正男的零用钱都搭上了。菊次郎本性恶的冰山一角显露出来：正男选中了号码，买新衣服穿；正男选错了号码，就责骂有加，罚站饭馆门口，不给吃东西。无人照看的正男被一恋童癖的老男人引诱，差点儿做出猥亵之事，幸亏菊次郎吃了饭后及时杀到，救出了正男，教训了老男人。本来是菊次郎的过失，但其后果不仅没有导致不可挽回，反而通过菊次郎惩治另一种深恶的义举让我们重拾对他的信心。此处我不得不佩服北野武对“文过饰非”这种电影技巧的自觉和巧妙运用，不光如此，从此我们探视并确认了菊次郎内心深处的“英雄”情结。菊次郎心中的“英雄”更像一位黑帮老大，在被保护者和下级面前一定要表现得不食人间烟火，从不向敌人低头。然而，他毕竟是人，还是个小人物，为了掩饰人的弱点和非神性，往后他的所谓英武行为无不伴随着虚伪和怯懦。有一场戏设计得异常出彩，活灵活现地传达了这种心理。菊次郎偷了别人的饭团后，自己留下一个，给了正男两个，正男以为食物全部给了自己，就问菊次郎不饿吗？菊次郎说，大人一定要为小孩儿牺牲，为了不让正男看见，菊次郎只好偷藏跑到一边吃，边吃边提防，不小心饭团掉了下来，菊次郎不甘心地爬在草丛中找，一个倒栽葱进了沟渠。导演北野武有着对生活非常敏锐的观察，此次捉弄真是对想当“英雄”的菊次郎的莫大讽刺了。又比如，菊次郎在嘉年华游戏的时候蛮横抢夺，招来了保护当地的黑帮。当着正男的面菊次郎对黑帮份子十分嘴硬，然而私下跟黑帮过招时，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带着正男行路为由求饶，然而黑帮可不吃这一套，照例揍他个嘴眼流血晕倒在地。虽然是一个小人物，然而菊次郎头脑中时刻有着出人头地的思想。菊次郎并非十足的赌徒，但潜意识里他需要酒色财气来见证他能行。菊次郎处处认为，别人能做到的他同样能做到，比如出发前有一幕，店伙计学跳踢踏舞，他不屑一顾，然而后来旅途中他竟独自跳起，可见实际上他记在心里，尽管他跳得只落得个搞笑，却满足了他的比附心理。又比如他学游泳，学杂耍艺人抛接球，无一不是争强好胜的心理在作祟。菊次郎的出人头地思想往往伴随着他面子的得与失，有面子他认为是应当的，不给面子他就实施恶行。比如搭顺风车一长段戏，虽然他使了很多手段，但是很多过往车辆并没应承搭载，手段失了效，让他很丢份儿，所以他不是大打出手，就是暗地使坏。或许有人认为我只见树木，未见“温情”这片森林。如果你有一双慧眼，那么，即使在本片最温情的戏份中，看到的也不过是以艺术的合理来装饰人生的不合理。“你可以靠谎言生活，真相会杀了你”，你可以被电影感动，但过后你要知道，电影既有经过装饰的美梦，也蕴含更深更广阔的真相。温情场面提示之一：在菊次郎用小伎俩赢得了一对情侣的同情后，总算迎来了旅程中的一段美好时光。他们在草坪中休憩，这对情侣用身体模拟电动玩具表演给正男看，菊次郎安心于他的手抛杂耍练习。这时候镜头向后拉，慢慢地屏幕上出现草坪围栏上的字“禁止进入”，观众才知道他们进入了非法领地，同时会心地笑了，现在这里是他们的乐土！我们不要去打扰才好！温情场面提示之二：经过一番波折，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但正男妈妈住的房子上却是别人的名字，从里面走出来陌生的一家人。菊次郎不忍心看着正男伤心，于是拿出一个从别处豪夺来的带铃铛的玻璃天使，告诉正男那是妈妈离开房子时留给正男的，让他在困难的时候摇一摇，天使就会出现。虽然导演不忍心证实走出来的一家人中的女主人就是正男的妈妈，然而我却心情沉重地得知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