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回归庚款与中国教育文化事业

美国回归庚款与中国教育文化事业

1901年，清政府不得不签署《辛丑条约》，要求与侵略强国签署，并向所有国家支付4.5亿两白银，历史上被称为“庚子补贴”。1907年,自诩“主持正义”的美国政府“为全美中友谊”,感到“美国除确实费用及一切损失赔偿1165万美金,所余1200余万元,实为浮数,受之有惭愧,应以之退还中国”。由此美国展开退还庚款行动:1908年罗斯福总统首倡退还庚子赔款用于中国兴学,1924年美国政府又决定完全退还庚子赔款余额,用于发展中国教育及文化事业。当时中美图书馆界把握时机,力促美国退还庚款用于民国图书馆事业。1美国和中国达成了关于取消对中国教育和文化的共同协议1.1教育事业的返还在国会正式通过“续退庚款议案”之前,美国国内就退还庚款用途展开激烈辩论。部分人主张将此款用于改善中国人经济地位,部分人主张将此款用于赈灾;但绝大部分目光久远的议员及教育工作者一致主张将此款用于中国教育文化事业。在此背景下,美国国会于1924年5月通过议案——“将超索庚款余额完全退还中国”,同时限定使用范围,即余额用于发展中国教育及文化事业。为防中国政府挪作他用,美国政府有权监督退还庚款用途。1924年8月,与中国教育界关系密切的美国教育家——哥伦比亚大学孟禄教授受美国政府非正式委派来华,与中国教育界就退还庚款的使用交换意见。孟禄代表美国政府对美国退还庚款用途发表了原则性意见,他指出:(1)此款不应用以偿还中国政府所欠教育方面之债务、或以支付国立学校教职员之薪金。此项赔款应用于现政府一时不能举办之种种教育事业;(2)此款不应用于将来不能存续之事业,而当用以增加教育方面之实力。(3)此款不应用以增加多数教育机关之互相竞争。要自实质上求发展、在能率上求增加。(4)此款不应用以建筑校舍。教育事业不在屋宇之精美以壮外部之观瞻,而在实质上之扩充。总之,此款应用以供给今日中国人民之需要,直接用以为人民谋幸福,增进一般人的知识,改良其生活状况。孟禄教授关于“美国退还庚款用途之意见”明确限定了美国退还庚款的使用范围,即退款应用于能存续、惠及民众、福泽后人的教育文化事业。而具备保存文化与教育职能双重功效的图书馆事业无疑具有上述特点,所以民国时期的图书馆事业有可能成为美国退还庚款的资助对象。1.2教育学术和图书馆事业民国时期深受经费制肘的中国各界听闻美国将要退还庚款,欢欣雀跃,争相获得退款资助。北京政府期许利用退还庚款修路开矿、兴修水利,但此翻“美意”既遭美国拒绝,也遭国内有识之士异议。“庚子赔款为吾中华民族的一段痛史。此款之归还后,其用途,以情以理而论,皆应用在教育学术上。”且教育事业正经费困难,久已奄奄一息。“预算上之教育费用,均为军阀充黩武殃民之用,或饱其私欲,国民早失其监督之力,何能责政府必用之于导淮筑路?生利后又何能必用之于教育?此实期无识者之言。”且应尊重友邦退还赔款之意见用于教育文化事业。各国皆防我移作他用。为了国际信用,反对用于筑路等实业。对于如何利用退款发展中国教育文化事业,时人周太玄认为:“惟所谓教育学术,范围殊广。此款虽不少,然若用之不得其当,亦将无多大成效可观。兹特综核教育学术上之需要,先其所急,补其所缺”。需注重发展:平民教育、职业教育、乡村演讲会、图书馆——“无论都市、城镇、乡、此种设置皆极重要。可见图书馆发展已被时人重视。但民国时期政局动荡,财政日绌,文化教育投入严重不足。图书馆事业深受经费制肘,举步为艰。如京师图书馆1925—1927年期间,因缺乏经费,时任馆长的梁启超只得将自己所购保险作抵押,向银行借款,前后共计9750元,充作图书馆经费。图书馆经费严重缺乏且“实为正式教育经费所万难顾及者,实有待于赔款之机会”。中美图书馆界顾及于此,尽力奔走,力促美国退还庚款用国图书馆事业。2美国和中国图书馆界呼吁退出中国图书馆的事业2.1韦东南角华女子的文化主张:开放中国图书馆事业中美有识之士关注中国图书馆事业发展,实赖美国图书馆学家韦棣华女士的多方宣传与争取。韦棣华(1862—1931),原名MaryElicabethWood。早年毕业于美国波士顿西蒙斯女子大学图书馆学科。1900年来华探其幼弟,遂留武昌,任文华大学教职。韦棣华女士“目击平民知识浅陋,生活困苦,辄思有以救济之。……极思有所建树,以应社会之需要。乃抉择途径,毅然以开通民智,提倡文化为己任。”韦棣华女士在华三十年,对中国图书馆事业作出杰出贡献。她创办文华公书林,向公众开放。创办文华图书馆专科学校,首开中国图书馆学教育先例。韦女士对中国图书馆事业影响最深远的莫过于运动美国退还庚款,为图书馆事业争取经费。1923年,韦棣华认为中国“图书馆事业正当萌芽,所最感困难者,厥为经费。”于是返程回国,运动美国政府,退还第二批庚子赔款,作为中国教育与文化之用。“韦女士思图书馆为社会教育无上之利器,亦中国今日所极需;果能以庚款之一部分用于此,则教育前途之功效,未可限量。于是先行奔走中国各处,访晤名流学者,而后返美,与国会两院议员各个面洽,陈述理由,提出议案。卒得大多数之通过,蒙总统签许焉。”韦棣华女士的积极斡旋,为日后美国退还庚款用于国图书馆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2.2两国之交合作为达到美国退还庚款用于民国图书馆事业,韦棣华女士除自己积极运动外,还向美国图书馆协会建议。派遣图书馆学家鲍士伟博士来华考察中国图书馆状况,以便对美国退还庚款用途作出建议。1925年6月,鲍士伟博士在中华教育改进社邀请下访华。“余此次赴中国考察图书馆,实卫美国图书馆协会之使命,作正式代表,翼于中国图书馆教育有些微改进推广之贡献。”“余之赴中国,尚有一种职务为中美二国所当注意者,即经国会通过之退还庚款余额支配问题是也。”鲍士伟博士认为“中华教育改进社图书馆委员会所提出拨用美国退还庚款三分之一建设图书馆之提议,鄙人认为至当。盖将来得到之款,数目尚难确定;此款计划,极有伸缩。……如此款专用于教育文化事业,则图书馆事业之促进,实不可忽。可将其一部分之款,施之于下列之用途”:(1)建筑有定数之图书馆,惟是项图书馆之设立须先履行所附之特殊条件。(2)以类似的条件,选购现代书籍。(3)开放书库后如有书籍遗失,以此做购书费。(4)设立一所或数所试验图书馆。此后,鲍士伟博士将在华见闻向美国图书馆协会提交了一份正式报告,其中强调应将部分退还庚款用于补助中国兴建大型图书馆及培训图书馆专业人才。这份报告被美国图书馆协会讨论通过,转送到美国政府作为退款使用的参考资料。韦棣华女士及鲍士伟博士的行动都为日后美国退还庚款用于图书馆事业起了积极作用。他们确如蔡元培先生所赞“裨补学界,有潜滋暗助之功,正吾人所当感谢者”。2.3社会事业之偿还权之内容为促成美国退还庚款用于图书馆事业,国内图书馆界亦作出诸多努力。中华教育改进社图书馆教育组起草“请愿书”,请愿国民政府“如果美国退还庚子赔款,请用一部分在中国开办公共图书馆”。1923年中华教育改进社图书馆教育委员会又向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作了“关于美国退还庚款三分之一建设图书馆”之提议。并就可能用于图书馆事业之退还庚款,作出详尽规划。“庚款余额退还之全数=美金6,137,522;所请愿之图书馆费占全数三分之一=约美金2,000,000。用此款建设及经营之图书馆共8所,分布与中国各要地,为各该区域之图书馆模范。因欲便于计算,以百万美金建设四处图书馆为标准。第一款百万美金之预算分二十年摊还,每次美金50,000。”利用美国退还庚款的具体规划如下表:为促成中华教育改进社关于庚款用途之提议得到实施,中华图书馆协会又于1925年6月2日致函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请将中华教育改进社图书馆教育委员会,拟用美国退还庚款三分之一建筑图书馆之提议,准予施行。在中美图书馆界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在1925年6月,庚款基金董事会将兴建图书馆的内容纳入美国退还庚款的使用范围。由此民国图书馆事业因有了经费资助,而得以较快发展。3中基会的成立1924年9月,管理美国退还庚款的机构——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简称中基会)正式成立。在其成立的二十一年中(1925—1946年),对民国图书馆事业进行过诸多资助。3.1创办国立北平图书馆民国时期公共图书馆社会教育职能日显,因故中基会将公共图书馆建设视为重要资助内容。国立北平图书馆则是民国公共图书馆建设中最成功、最有影响的一项,成为“中国文化的主要财富”。1925年,中基会在天津举行第一次年会,通过了筹办“促进有永久性质之文化事业,如图书馆之类”的计划。1926年,董事会通过资助图书馆事业的决议,计划斥资100万元作为建筑设备费,自办北京图书馆。同年2月26日,董事会再次重申:“支持图书馆事业,提供北京图书馆开办费一百万元,分四年拨出”。1926年,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与教育部达成协议,在原京师图书馆的基础上共同创办国立北平图书馆,答应提供临时费100万元作为建筑费,经常费每月2500元。在两馆正式合并前,中基会应教育部请求及时给予国立京师图书馆财政接济,每月垫款2500元,持续一年,以维持国立京师图书馆的正常运行。北平沦陷后,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继续维持国立北平图书馆和其在上海、香港的分馆。自1927年,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赞助的资金如下表:3.2共同建设该图书馆中基会除资助民国公共图书馆建设外,还对民国高校图书馆建设给予经费支持。北京大学图书馆、清华大学图书馆、武汉大学图书馆都是中基会资助的重要项目。蒋梦麟任北大校长后,通过胡适的关系,中基会与北京大学建立“合作特款”项目,规定双方各出20万元共同建设该校图书馆。1931—1937年间,“合作特款”为北京大学图书馆发展起了重要作用。如新图书馆工程造价共计223000余元,大部分由“合作特款”支付。因清华大学的经费全部由中基会拨款,图书馆建设的经费自然也由中基会拨款。自中基会接手清华基金后,每年为清华大学图书馆拨经费10万元。另中基会在第十次年会上,议决补助武汉大学五万元,“是为完成图书馆建筑之用。该馆中部一大栋,是用钢骨水泥建造,民国二十四年四月内部装修竣事后,即已正式开馆。建筑设备各费,共达32,7000余元。除设有广阔之书库,办公室及研究室多间外,更有阅览厅二大间,同时可容纳四百人。该校现已设置研究院,对于图书馆之需要,尤为急切,新馆能及早落成,殊堪欣幸。”3.3加大资助力度,培养社会中的营造人才在中基会的资助下,美国退还庚款不仅促进了民国一批大型图书馆的建设,还使得民国图书馆学教育得到飞速发展。主要表现在两方面:第一,给武昌文华图书馆专科学校提供资助。武昌文华图书馆专科学校是我国第一所专门培养图书馆工作人员的学校,它的发展一直得到中基会的资助。1926年,中基会通过决议,自1926年至1929年,每年资助文华图书馆专科学校1万元。1929年,文华图书馆专科学校董事会成立时,其最大经费来源是美国庚款补助费,每年13500元。从1930年到1932年连续每年补助13500元;1933年7月14日又决议增加补助维持费和研究设备费15000元;1934年、1935年又各补助15000元;1939年15000元;1941年拨发紧急补助25000元。在中基会的资助下,武昌文华图书馆专科学校在政局动荡中得以维持并发展,为近代中国培养了大批图书馆学精英。第二,招收图书馆学免费生、实行助学金制度。“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因鉴于图书馆学专门人才缺乏,近议决无偿辅助华中大学文华图书科并扩充其课程,给与助学金额二十五名以期养成此项人才。”并在北京、上海、南京、汉口、广州五处招生,并来函特请中华图书馆协会协同文华图专办理。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为规范图书馆学助学金制度,特制定助学金规程,实行严格的选拔制度,宁缺勿滥。被取录者照给助学金,此项助学金每人每年二百元。其中一百七十元为学膳宿费,余三十元分四期发给充杂费,由中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