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不宜实行登记制婚姻

中国不宜实行登记制婚姻

2001年4月28日，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21次会议通过了修订《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决定草案，其中通过了关于“未登记婚姻状况的决定”的规定。据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研究室编写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释义及实用指南》指出,该法条之所以规定“应当补办”的原因是考虑到农村没有办理结婚登记而举行结婚仪式的人较多,而没有办理结婚登记的原因又很复杂,如不符合结婚条件而未登记、符合结婚条件因收费太高或登记不便利而未登记等,不能一概而论,应当区别情况分别处理。而且,该条规定与1989年11月12日《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审理未办理结婚登记而以夫妻名义同居生活案件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若干意见))以及1994年《婚姻登记管理条例》的有关规定也是相冲突的。《若干意见》规定:“自民政部新的婚姻登记管理条例施行之日起,没有配偶的男女,没有办理结婚登记以夫妻名义同居生活,按非法同居关系处理。”《婚姻登记管理条例》第二十四条规定:“未到法定婚龄的公民,以夫妻名义同居的,或者符合结婚条件的当事人未经结婚登记以夫妻名义同居的,其婚姻关系无效,不受法律保护。”该规定可以看出欠缺结婚形式要件的婚姻关系属无效婚姻,且为绝对无效,不受法律的保护。由此可以看出,现有的登记制婚姻是不完全适合我国的风俗习惯和历史国情体制的,加上后来出现的一些状况并不能完全解决我国所有公民在结婚时出现的问题。因而,笔者认为,为一些国家所采取的仪式婚制度在我国还是适宜的。加上我国已为绝大多数人所知晓的登记婚,我国的婚姻法应当将仪式制与法律制并采,两者择一而适之。一、婚姻仪式是婚姻制约车下的一项重要事项,符合我国社会的发展传统早在西周时期,我国法律就明确规定:婚姻成立必须具有三个必备条件,1.必须从父母之命。妇女如未在男方家庙中行叩拜男家先人的“庙见”仪式,就不能算成婚。2.必有媒妁之言。《诗·伐柯》云:“聚妻如之何,匪媒不得。”因为“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以厚其别出”。3.必须成“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币、请期、亲迎六道程序,每道程序都规定了不同的做法,六道程序所要求的内容都做到了,才符合结婚的要求,不会因存在婚姻形式要件的欠缺而宣告婚姻无效。在唐代,婚姻成立仍须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行“六礼”仪式,在法律上则以是否有报婚书、私约以及受聘财作为衡量婚姻是否成立的要件。这三项都是“一诺无悔”的表示,被称作“许婚”制度。到了明清时期,只要两个家庭家长同意,经过一定的仪式,婚姻便告成立。古代种种有关婚姻成立的形式要件的法律规定,都在反复地说明一个问题,结婚形式要件在我国具有着深厚的历史传统,历朝历代虽然在具体程序上规定略有不同,但无一不将结婚形式要件作为婚姻关系成立的必备条件。那么在我国目前的登记婚制度下,是否婚姻仪式就可以缺省呢?从法律上讲,确实是可以的。然而事实证明,自古至今在我国的风土人情中,各地、各民族各有各自不同的婚姻仪式。仪式一经举行,即具有宣告的作用,结婚当事人的婚姻关系为当地居民所认可。即使我国目前采取的是大陆法系国家的通行做法——登记婚,但仍然有很多人,尤其是广大农村的农民,因为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只举行婚礼,未办理登记手续。这种做法显然是违反我国现行婚姻法的,也因此,我国婚姻法出现了自相矛盾的“应当补办”的规定。可见,我国单采登记婚制度,与我国的历史传统是不完全匹配的。二、法律与习惯的冲突(一)登记制给我国公民的婚姻关系带来了一定的问题。安徽省凤阳县莲塘村女青年吉开桃与男青年李本武按照农村传统习惯明媒正娶并举行婚礼后,吉开桃将李本武告到了公安机关,控告理由是双方未依法办理结婚登记,不属于合法婚姻,李本武强行与之发生性行为,应当承担强奸罪的刑事责任,县法院依法处李本武有期徒刑三年。当记者前往当地采访时,几乎所有被访村民,均对李本武持同情态度,而对吉开桃的做法深感困惑,甚至吉开桃的亲属也不例外。不少村民(女村民)说:既是明媒正娶,做了别人的妻子,但又不与人家睡觉,还告人家强奸,这怎么能行呢?有老者认为:我们农村都是先结婚(即按照农村习惯支付彩礼、举行仪式、喝喜酒等),事后再去领结婚证,甚至生活大半辈子也不领结婚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当记者问是仪式重要还是登记重要时,一老者回答说,当然是仪式重要,因为仪式是大家都知道的,而结婚登记不会像仪式那样人人知道。执法人员说,按照我国的《婚姻法》和《婚姻登记管理条例》,男女双方未办理结婚登记手续而以夫妻名义同居生活,均属于非法同居关系,这种关系不受法律保护,在这种关系中,男方以暴力强行与妇女发生性行为者,以强奸罪定性,是没有争议的。这个案例发人深思,从法律的角度看,李本武触犯刑法,以强奸罪定性无疑。然而从事实的角度讲,村民的采访即可反映出村民们更认同的是习俗,而不一定认同法律。在乡村社会,农民们对婚姻仍然是慎重的,因而他们更看中仪式,因为只有仪式才能使双方的亲戚和同村的人们证明他们结了婚,这与现代社会市民们对婚姻的慎重态度并无程度上的差别,却只有标准的不同。当一个国家建立了现代型的制度,而其管辖下的某些居民却仍然生活在传统观念之中时,冲突就在心灵和行为两个层面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如我国1994年民政部颁布的《婚姻登记管理条例》,将以仪式婚为特征的事实婚姻彻底界定为无效婚姻,不受法律的保护。而我国是个农业大国,在社会结构中,绝大多数的人为农民,且我国是一个注重传统的国家,流传千古的婚姻习俗被一纸文书如此轻易的否定,难怪乎,法律与习惯要产生冲突,新的制度不能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婚姻法为此一改再改,矛盾仍然未能彻底解决。(二)仪式婚是婚姻形式要件的另一种方式。仪式婚在国际上讲也并非是我们的杜撰,它是众多国家的传统,是有迹可循的。英、美法中的结婚仪式有两种:1,依婚姻的仪式结婚。这种仪式就是双方当事人在领得许可证后到教堂参加由牧师或者法律许可的其他官员主持的结婚仪式。当事人于证婚人前应以言辞条件愿意结为夫妻。2.依普通法结婚。普通法所重视的是双方的合意,无须使用一定的言辞表示其意思,只需要有当事人的意愿加上同居关系,就可以构成普通法婚姻。普通法婚姻是一种根据习惯不必履行民事法律手续的婚姻。英美法中上述第一种规定即为仪式婚,而第二种规定为依据习惯产生的事实婚。甚至在个别国家只承认教会婚姻,不承认民事婚姻。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尊重传统,将传统立为法律,不抛弃婚姻的仪式,何以我国,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国要抛弃流传至今尚为人们所普遍接受的婚姻意识呢?不可否认,登记制却有其重大意义,它有利于保障我国婚姻制度的实行,国家通过结婚登记,对婚姻的缔结进行监督,防止包办买卖婚姻和重婚纳妾等违法行为;有利于保护结婚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国家可以帮助结婚当事人正确地对待结婚问题,支持、鼓励婚姻当事人行使婚姻自由的权利,保护他们的合法婚姻。然而众多事例说明,在我国只采用登记婚制度,仍然是存在很多问题的,这些问题需要我们进一步的认识传统,正确评价习惯。仪式制固然具有缺点,但只要两者相辅相成,克服其异端,一样具有可采性。三、婚姻法定的实现路径首先,立法的过程是一个将习惯变成法律的过程。习惯是一个始终如一的行为方式,由于被人们的接受,人们总按照习惯行事,从未犹豫过。婚姻作为男女两性的结合,并不仅仅涉及到婚姻当事人本身,而且还关系着国家、社会和他人。因此,对婚姻的成立要求有一个公示的方式,并且该种公示的方式应当为当时的社会制度所承认。这样便有了举行婚姻仪式的习惯。而随着国家通过法律对婚姻所进行的调整,这一习惯便成为法律上所要求的婚姻成立的形式要件。其次,婚姻法属于私法。无论是登记制还是仪式制,他们都有着同样的要求,那就是便于国家在行政管理的基础上为众多百姓、邻里所接受认可。从某种意义上讲,一个完整的婚姻它不仅需要法律的认可、国家的认可,同时只有得到了群众的认可,才能真正地享受婚姻的权利、婚姻带来的乐趣。就此点而言,只要我们制定了相应完善的制度,仪式婚便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为婚姻当事人提供方便,提供与民众沟通的契机。再次,国家的法律不仅要求其具有法的形式的合理性,同时它还要具备法的实践合理性,即在法律运作过程中,将法的活动的手段与目的、活动与结果、理论与实践统一起来,从而实现从法的理念到法律规范再到法律实践的转化。法的实践过程既是一个法的适用过程,也是一个产生法律结果的过程。在法律实践中,应尽可能使法律实践所确定的合理的预期目的得以实现。法的实现程度与法的预期目的的实现,是一对既有联系,也有区别的范畴。当法律实践的结果与法律的目的之间出现偏差时,必须进行调节。这种调节,或者表现为改变法律方案等实践手段并调整实践活动,或者表现为进一步完善原有的法律目的。如此不断地反馈和调节,直到法律实践的目的最终实现。我们现代国家,需要善法,需要善待公民、善待传统的法律。法律是全体公民的合约,而不是政府部门的工具;政府部门只是受公民委托来执行这个合约的。法律既然是合约,就必须尊重公民的意愿;政府部门既然是合约的代理执行者,就必须善待公民,为公民制定出最大程度上符合人民利益的、符合人民风俗习惯的法律。也只有如此法方为善法,政府部门方能善治。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