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人民币中心的概念辨析

离岸人民币中心的概念辨析

离开人民币的中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离开人民币的市场是人民币储备的唯一途径。其次，当金融机构和资本项目尚未完全开放时，中国的金融机构可以通过在当地市场的运作，直接参与国际银行和国际金融市场的各种业务经营。目前,香港已具备人民币离岸中心的雏型,在离岸市场,以人民币计价的跨国银行业务正在成为大型商业银行国际化经营的最重要的战略路径之一。一、离岸金融中心概述离岸金融中心(OffshoreFinancialCenters,即OFC)的概念一直以来并无定论。一般而言有两类定义,一类偏学术,另一类偏经验。学术化的定义包含三个要点:(1)业务主要针对非居民(Nonresidents);(2)拥有较为宽松便利的制度环境,如监管要求低等;(3)税收优惠。经验性的定义则是:(1)一国或地区,由本国银行体系提供金融的转口服务,且为外来账户提供的服务远多于与其本国经济活动有关的金融服务;(2)一国或地区,其存款银行中,外来资产数额与本国货物和服务出口额的比值显著大于国际平均水平。2002年IMF的统计部门给出的经验性定义则是:OFC(离岸金融中心)指一国或地区的国际金融投资的资产头寸(包括在该法定区域内注册的作为居民的经济实体)占GDP的比重达50%以上,或绝对值超过10亿美元。2007年,IMF在综合上述概念后,对OFC(离岸金融中心)的概念作了进一步定义。IMF认为离岸金融中心是指一国(或司法管辖区)向非居民提供的金融服务的规模远远超出其对国内提供的金融服务的规模和融资的需求。离岸金融中心通常提供的服务主要包括:(1)离岸金融机构向非居民提供的金融收费服务,如银行顾问咨询、金融工程服务,与信贷、金融租赁,外汇交易相关的中介服务;基金管理、证券交易的佣金服务,包括经纪、发行、承销、互换协议、期权及其他对冲工具的使用;资产管理服务;证券托管服务等。(2)为离岸银行、保险公司、投资机构、国际商务公司、信托、房地产企业等经济实体提供注册及更新服务。世界各地离岸金融中心对跨国银行的业务有重要意义。在离岸中心发生的各类批发银行业务和银行同业市场规模十分庞大。根据BIS对全球部分离岸中心相关业务的统计,1999年离岸金融中心银行业的跨境资产额达4.6万亿美元,约占所统计银行全部跨境资产的50%。中国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期就开始在大陆建立离岸金融业务试点,但并未建立人民币离岸市场。试点的经营对象是美元等外币而非人民币,经营地点集中于深圳;客户群主要分布在港澳地区,以在港中资企业和在内地投资的港澳企业为主;融资规模小,业务种类单一,主要是银行借贷;经营模式属于内外分离型。在国际国内背景下,香港人民币离岸中心的形成具有一定的必然性。从货币国际化路径来看,人民币中长期走向储备货币是必然方向。在该过程中,人民币离岸中心的形成及功能的发挥是一个重要的环节。尤其是在资本账户受管制的前提下,发展香港人民币离岸市场为人民币提供了一条颇具弹性的道路。目前香港人民币流动性的主体来自贸易相关资金,非贸易相关兑换对手方的银行不能自动与清算行结清其头寸(但可以与其他参加行结算)。这意味着企业所有投资相关的CNH资金都需要来自离岸流动资金池本身。对于贸易相关和非贸易相关人民币兑换的不同待遇,是目前在岸、离岸市场的重要区别,这也导致了两种市场间的人民币定价差异。这一安排,一方面带来了高度的“离岸自由”,同时也使中央政府可在扩大离岸人民币规模的同时维持资本账户严格管制状态。这样的做法可使贸易结算规模的持续扩大和资本账户的渐进自由化两者并行不悖,并令后者不会成为阻碍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直接障碍。二、香港金融业一种人民币存款人民币资金在境外的存量与流量是离岸市场存在与发展的基础。截至2010年末,香港银行业人民币存款为3150亿元,相当于香港M2货币供应量的5.3%。尽管截至2010年末,香港人民币存款总规模仅相当于内地在岸人民币存款总额的0.5%,但客观上,香港已形成稳定增长的人民币离岸资金池。(一)人民币“水池”储量上升和稳定流动性2009年以前,香港银行业的人民币存款增长一直较为缓慢。2009年后,随着人民币离岸中心各项功能的扩展,香港人民币“蓄水池”储量开始上升,人民币逐渐形成稳定流动性。香港人民币存款增长来源主要有两种:(1)大陆进口商通过人民币贸易结算支付的人民币;(2)大陆游客和其他游客在香港的人民币消费支付。在过去的七年里,香港人民币存款从仅120多亿元增长至最近超过4000亿元人民币。与此同时获准经营人民币业务的金融机构数也从2004年的38家上升至目前的110多家。(二)当前香港离岸市场跨境贸易结算额的市跨境人民币贸易结算是人民币国际化初级阶段人民币流向海外的主要渠道,也是境外人民币未来流动性的关键要素之一。从规模看,目前通过香港离岸市场的跨境贸易结算额达到境内全部银行跨境贸易结算额的大半。以2010年末计,香港跨境人民币结算额达3694亿元;而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同期境内银行累计办理的跨境人民币结算额为5063亿元。可见跨境贸易人民币构成离岸人民币市场资金来源与使用的最重要支柱。(三)香港人民币债券“点心”债券市场(Thedimsumbond)指海外发行的以离岸人民币计价的债券。自2010年8月起,部分海外金融机构经中国人民银行的批准,可使用其离岸人民币参与境内银行间债券市场。而此前中国内地的银行间债券市场,一直不向海外投资者开放。尽管上述试点仅构成离岸人民币资金投资和回流的一条较窄小的渠道,但“点心债券”目前已成为香港人民币资金追逐的主要投资产品。第一支人民币债券于2007年7月在香港发行。截至2011年3月末,香港人民币债券共发行52只(不包括存款证及与股票挂钩的票据),已经发行而未偿清的人民币债券金额达770亿元。香港人民币债券发行主体已由最先的境内金融机构扩展至包括在中国内地有较多业务的香港企业或金融机构。自2010年年中离岸人民币交易限制取消之后,离岸人民币市场上的债券发行大幅增加。截至2011年初,人民币债券发行总额为590亿元,最大的发行人分别是银行(29%)、政府机构(25%)和主权国家(24%)。“点心债券”投资者中,机构投资者占65%,个人投资者占35%。(2)由于海外人民币投资渠道的匮乏,国际市场对CNH资产的需求强劲,也间接导致香港“点心债券”利率低于同期在岸市场债券收益率,因此在香港发行人民币债券一时间成为离岸企业追逐的低成本融资渠道。未来,随着CNH债券交易清算、结算的流程和渠道进一步完善,“点心债券”市场因离岸市场的需求和到香港人民币存款可持续增长的推动,以及受国际市场资金避险需求和人民币升值趋势的支撑,预计该市场将进一步升温。(四)人民币交易业务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香港人民币衍生产品交易日益活跃。香港市场的衍生品品种主要有三类:(1)无本金交割人民币远期合约(Non-DeliverableForwards,简称NDF)(该业务最早于1996年在新加坡创设,后因地缘便利等原因大量业务转移至香港);(2)无本金交割人民币期权(Non-DeliverableOptions,即NDO);(3)无本金交割的人民币掉期(Non-DeliverableSwap,即NDS)。除此之外,还有人民币结构性票据(或连动式债券)和与人民币汇率波动相挂钩的外汇存款等衍生产品。香港离岸市场上的人民币衍生品交易可以帮助人民币相关的交易者规避人民币汇率及利率风险,同时对人民币现汇汇率和国内市场化利率的形成和调节,可起到价格信号的作用。对于商业银行,人民币相关外汇市场交易是香港离岸市场重要的业务机会。目前,中国银行间外汇市场直接对人民币交易的外币共有7种,分别为美元、港元、欧元、日元、英镑、林吉特和卢布。据BIS统计,目前银行间人民币外汇交易额最大的境外市场是香港,其次是新加坡。根据BIS每三年一次的央行调查数据,人民币对其他货币的日均交易额2010年达到342.61百万美元,过去十年间的三年平均增速达869%。由于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国,估计本世纪20年代初期,中国将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与此同时,中国正加快人民币国际化步伐。在此背景下,结合近十年人民币对其他货币日均交易额的增长情况,人民币或将成为全世界所有货币中交易额增长最快的货币。假设在2010-2020年,人民币平均交易的增长速度与2007-2010年间相当。2010-2020年期间G10国家货币交易额的增速将类似于它们在2007-2010年间的平均增速。那么到2020年,人民币交易额有望超过中等规模的G10货币成为重要的国际外汇交易货币。(五)人民币国际化的未来总之,在人民币国际化背景下,香港离岸人民币市场的流动性水平正不断提高,金融产品和服务也日趋多元化。其主要表现在:(1)人民币债券产品日渐丰富;(2)人民币计价的IPO启动;(3)“小QFII”(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正在积极筹划中,允许外国投资者以境外人民币投资于中国内地的资本市场将是人民币国际化下一步的重要环节之一;(4)香港一直以来是内地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平台和跳板;(5)中国人民银行已与香港、韩国等多个国家、地区签署了金额总值达6500亿元人民币的货币互换协议,有助于通过官方渠道向境外输出人民币,增加人民币的流动性,并部分满足境外人民币资金需求。三、外资金融机构的竞争激烈对于香港银行业来说,人民币业务属于新生市场,为金融机构开辟了新的盈利空间。中资及外资金融机构蓄势待发,在产品、渠道和客户方面业已展开激烈的竞争。目前香港从事人民币离岸金融业务的银行机构主要有三大类,一类是大型中资银行的香港子公司或分支机构;二是大型外资银行;三是当地中小型银行。(一)香港人民币清算渠道面临的挑战在香港离岸人民币中心的初期阶段,离岸市场与在岸市场人民币之间资金流动的基础性渠道,如清算渠道、对境内银行间债券投资等渠道的建立和打通对金融机构竞争力的建立具有基础性作用。以人民币清算渠道安排为例。由于人民币尚不是完全自由兑换货币,境内外人民币资金的清算需要做特别的安排。中银香港是香港离岸人民币唯一清算行。香港人民币清算的具体方式是:中国银行(香港)有限公司作为香港人民币业务清算行、人民银行深圳市中心支行作为香港与内地人民币业务清算行,两行签订清算合作协议(见图2)。当前香港银行业人民币清算渠道安排很大程度上给中银香港的人民币业务带来独特的渠道优势。但这一清算渠道的格局正在受到挑战。挑战首先来自于清算模式及额度。面对贸易结算额的不断增长和离岸金融产品的大量涌现,香港离岸市场对人民币资金的需求增长十分迅猛。2010年11月出现了中银香港人民币汇兑额度提前用罄的情况。为了适应形势的发展,香港金融管理当局不断完善人民币贸易结算政策应对,并于2010年12月紧急出台了《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最新优化措施》。其要点是加强真实性贸易审查、增加与央行的货币互换以扩大在港人民币资金池、对资金兑换的期限和参加行人民币净头寸额度作了限制。通过新措施,暂时稳定了香港人民币清算格局。由于资格限制,其他香港银行同业的人民币存款只能存放于中银香港。随着跨境贸易结算额的飙升,这一官方安排受到冲击。一方面,人民币存款在单家银行的过度集中,带来对存款风险的担扰;另一方面,同业对中银香港的清算垄断地位表达了异议。包括中资银行和外资银行在内的香港同业对人民币清算渠道安排提出了改革的要求,提议包括:由香港金管局为存款担保、由香港金管局做人民币清算行,或增加人民币清算行数目等。工行是中国银行清算垄断地位最有力的挑战者。随着海外人民币业务规模的扩大和覆盖区域的扩张,新加坡、伦敦等国际金融中心亦表现出建设人民币离岸中心的意愿,工行正在积极铺设相关渠道。2011年3月,工行在新加坡的人民币业务中心开放,成为首家将新加坡作为东南亚跨境人民币贸易结算和人民币计价产品中心的中国内地银行,并积极争取成为新加坡人民币清算行。这一成果,对香港的人民币清算业务会形成一定分流,在一定程度上也削弱了香港同业的竞争力。同时,工行通过全资子公司工银亚洲开展人民币业务,在香港CNH市场展开强有力的争夺和布局。其优势主要来自母行规模、品牌影响力,以及庞大的客户网络。(二)离岸市场上的人民币金融产品及业务产品种类客观上看,在央行和香港金管局的一系列政策规则下,香港离岸人民币市场各银行面临的政策性约束是完全一致的,离岸人民币业务产品的具体种类也趋于一致。但各类、各家银行由于不同的专业化优势,提供的离岸人民币产品存在差异。以公司客户产品为例。目前,离岸市场上的公司客户对人民币金融产品的需要主要有如下几类:人民币账户管理、人民币融资需求、人民币外汇交易及风险管理、人民币投资产品。在香港银行中,汇丰银行是2009年首家开办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大型国际银行,并于2010年4月推出结构化可交易的外汇抵押美元贷款。此后还推出了大量结构化存款投资产品,并且是最先向企业客户大量出售非贸易类人民币的银行之一。目前汇丰银行向其企业客户在香港市场提供的人民币业务产品与在岸市场人民币产品比较,其特点主要可归结为:(1)外汇交易及风险管理类产品种类丰富;(2)大量开发结构化存款投资产品。汇丰银行在外汇交易、资产管理类产品上拥有较高专业技术水平和产品开发创新能力。(三)外资香港离岸中心的发展现状随着香港离岸人民币业务规模不断扩大,客户资源将发挥越来越来越重要的影响力。人民币业务的渠道、业务品种随着官方规则的不断完善正日渐成型,而相关业务最终的盈利能力还需落实到客户对产品和服务的接受度上。因此,同业竞争将越来越体现在客户资源竞争上。目前,支柱业务跨境贸易结算中约80%份额为进口贸易结算,以处理人民币支付为主,中资银行拥有客户资源优势。但随着出口结算额比例的提升及随之而来的越来越多的各国进口商对人民币越来越大的需求,在服务全球客户上拥有网络和专业化优势的汇丰、渣打等全球化银行将占有更大的商机。在香港离岸市场及其他正在形成中的人民币离岸市场,大型全球化银行与中资银行在人民币业务上的差距将逐步缩小。仍以汇丰为例,汇丰凭借其在全球拥有的广泛网络和企业客户群,一直扮演着人民币跨境结算的传播者和推动者的角色。在参与试点的20个城市中,汇丰中国在其中18个城市设有分行。汇丰对这18个城市的企业客户进行了调查,近四成尚未采用人民币结算的内地企业反映,他们的境外贸易方仍面临没有人民币支付或贸易方银行无法提供人民币结算支持等问题。而汇丰集团在海外,通过分布于87个国家和地区的服务网络,已在全球44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人民币结算的服务机构,这些区域大约覆盖了中国对外贸易量的四分之三。(1)中资行中,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目前都已在香港拥有子公司或分支机构,并且都将人民币业务视为各自开拓海外业务的重要契机。前期,中国银行因长期开展国际化经营而占据有先发优势,但随着竞争的深入,工行、建行等同业的客户资源优势将加剧中资大行间的竞争。以各大银行机构“点心债券”承销的市场份额和客户结构为例,中外资大型商业银行之间的竞争日趋激烈。中银香港的先发优势已受到极大冲击。2007至2010年,在“点心债券”的承销业务上中银香港优势明显,市场份额一直稳居第一。但2011年以来,汇丰银行在独自承销或联合承销业务中远远领先市场。其他如渣打、RBS、JP摩根及德意志银行(DB)的市场份额也在扩大之中。根据Bloomberg数据,2008年,只有中银香港等五家商业银行从事“点心债券”的承销业务。但自2010年起,一些知名投资银行如GoldmanSachs,CITICSecuritiesCo,以及ChinaInternationalCapitalCorp等纷纷加入承销行列,发行主体已形成多元化格局,加剧了市场的竞争。这种竞争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客户的差异。汇丰银行的客户主要为:自己本系统的客户(如汇丰中国、交通银行等)、大型跨国公司、国际性银行等金融机构,以及一些在香港注册并上市的中国公司。中银香港的客户主要为:本系统及政府客户(如中国银行、国家财政部)、国内大型央企或国企及良好合作关系的港企。从中不难看出,当前香港人民币债券市场中,外国银行在争取国际客户上有一定优势,而中资银行则在争取国内企业方面有优势。从长远看,由于金融机构的竞争优势主要还是来自其综合实力,因此,在香港这样一个市场化、自由化程度很高的国际离岸金融中心,随着政策性资源的平均化,中银香港的先发优势会有所下降,而国际大行和其他中资银行凭借客户资源和网络优势,其竞争地位将会逐步上升。这将成为竞争的一个主要趋势。过去近十年来,香港离岸人民币业务的发展得到来自中央政府及特区政府一系列政策扶持(如图1整理归纳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