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帝的个人作用

唐帝帝的个人作用

众所周知，唐代的诗歌发展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据清人辑《全唐诗》统计,尚存的唐诗多达48900多首,作者2200余人。有唐一代,遗留下来的诗歌,不仅数量超出以前各代遗诗总和的两三倍以上,而且质量极高,有许多感人肺腑、脍炙人口的艺术精品。唐朝是一个诗歌艺术天才成批涌现的时代。除李白、杜甫、白居易三位具有世界声誉的伟大诗人外,其他如陈子昂、孟浩然、王维、高适、岑参、王昌龄、韦应物、元稹、韩愈、孟郊、柳宗元、李贺、杜牧、李商隐等,也都是开宗立派、影响久远,具有独创风格的大诗人。有的学者认为,唐代有成就、有特色、有影响的诗人不下七、八十之数。1更有学者认为,在唐代文学史上有地位的诗人不下一百二十人。2唐代诗坛多种艺术风格的争奇斗艳,诗歌体制的完备成熟,形成了百花齐放的伟观,可以和思想史上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前后媲美。唐诗无疑是我国文学遗产中最灿烂、最珍贵的部分之一。在中国诗歌史上,具有“空前绝后的地位。”3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唐诗选》“前言”云:“在唐诗研究中,困难不在于描述唐诗繁荣的盛况,而在于正确解释繁荣的原因”。又云:“唐诗繁荣的局面是当时经济、政治、文化等特定条件所促成,也是诗歌自身传统发展的结果。”2这种提法,无疑是正确的。但笔者认为,唐帝王个人对唐诗发展的作用同样是十分重要的。然而,迄今为止,国内学术界尚不见专文全面、系统地论及唐代君主对唐诗繁荣的历史贡献。故本文拟作以下三方面分析,企拓展唐诗繁荣原因之视域。一、皇室文学成就唐诗盛景之一便是唐帝王创作了数量可观的诗歌。开此风气之先者,当推唐太宗李世民。《全唐诗》录存唐太宗的诗共86题,98首。4另外,还有与诸大臣联句《两仪殿柏梁体一首》,断句三联。这个数量比起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等大家、名家来固不足道,但在唐朝历代帝王中却首屈一指,遥遥领先,甚至也超出不少著名诗人。例如和唐太宗同时或稍后的初唐著名诗人虞世南、李百药、上官仪、苏味道、崔融五人流传下来的诗分别为32首、26首、20首、16首、18首,加起来不过百余首,大体相当于唐太宗。盛唐以后的一些颇负盛誉的诗人,《全唐诗》所收诗有的也达不到此数,例如贺知章仅有11首,张继46首,都比唐太宗少许多。5由此可见,唐太宗于戎马生涯和日理朝政之际,对于诗歌致力之勤,成果之丰。当然,评价诗人的成就,除了看创作数量之外,更应该看质量。从现存李世民近百首诗歌分析,其内容、题材远较历代封建帝王丰富多彩,更非本朝后继帝王所能比拟。其中,有着意刻划唐帝国城乡山川形势险要、得天独厚的篇章,著名的《帝京篇十首》可被视为代表作。《全唐诗》将它置于首篇。在这组诗里,李世民以雄豪恣肆的笔墨和绚丽的色彩,对京城长安宏伟的形势、壮丽的建筑群、五彩缤纷的景物和富贵豪华的宫廷生活,着意渲染、描述: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绮殿千寻起,离宫百雉余。连甍遥接汉,飞观迥凌虚。云日隐层阙,风烟出绮疏。(其一)移步出词林,停舆欣载宴。雕弓写明月,骏马疑流电。惊雁落虚弦,啼猿悲急箭。阅赏诚多美,于兹乃忘倦。(其三)芳辰追逸趣,禁苑信多奇。桥形通汉上,峰势接云危。烟霞交隐映,花鸟自参差。何如肆辙迹,万里赏瑶池!(其五)明胡应麟评《帝京篇》组诗赞叹其“藻赡精华,最为杰作”,“雄才自当驱走一世”。6此外,唐太宗的诗中也有描述各地巡幸畋猎生活的好作品,如《幸武功庆善宫》、《重幸武功》、《入潼关》、《于北平作》、《出猎》、《冬狩》等。更多的是触景抒情、即事咏怀之作,如《辽城望月》、《还陕述怀》、《过旧宅二首》、《望终南山》、《辽东山夜临秋》《初春登楼即目观作述怀》等。还有部分诗篇是题赐大臣或悼唁阵亡将士的,如《赐萧》、《赐房玄龄》、《赐魏征诗》等等。这几方面的诗无论内容抑或形式,都是唐太宗创作中最有特色、艺术价值较高的作品。5因此,明胡震亨说:“太宗文武间出,首辟吟源”。7清代《全唐诗》的编者也说:“有唐三百年风雅之盛,帝实有启之焉”。8今代学者许永璋云:“既开其源,又启其盛,谓之‘唐诗之父’”。9所有这些,都是对唐太宗在唐诗发展中历史功绩的充分肯定。作为一代英主的唐太宗亲自作诗,为后续诸王树立了一个很好的学习榜样。事实上,写诗这一传统不仅被唐历朝皇室所继承,而且对于唐诗的繁荣兴盛产生了积极影响。1据史料记载,高宗、武后朝的宫廷,仍如太宗朝那样重视写诗。武后和中宗也都继承了太宗设馆招贤的传统,开设并扩大了修文馆。他们与许多文臣组成了一个阵容庞大的宫廷诗人集团,其时宫廷中应酬唱和的诗歌活动,规模之大、气氛之热烈、次数之频繁,以及写诗数量之多,都远远超过了太宗朝。中唐杜佑云:“太后君临天下二十余年,当时公卿百辟,无不以文章达,因循日久,浸以成风”。10武后(武则天)本人也乐于写诗,“集中有乐府多章,古质典雅,作风似汉之唐山夫人的《安世房中歌》”。其独作诗虽不多,“然大多非常庄厚”。11正史《新唐书》则记述了中宗朝君臣唱和的情形:“凡天子飨会游豫,唯宰相及学士得从。……帝有所感即赋诗,学士皆属和。当时人所歆慕,然皆狎猥佻佞,忘君臣礼法,惟以文华取幸。”12《唐诗纪事》“李适”条又记载了景龙二年至四年(公元708-710年)间,中宗在出游或宴会时与群臣一起赋诗的轶事达四十余则。13可见当年中宗作诗热情之高昂。在此后唐诸帝王中,就今存诗数量、质量而言,唐玄宗李隆基(明皇)可与唐太宗比肩。今人研究认为:“有唐三百年风雅,……要以文皇(太宗)奠其基,明皇发扬而光大之,……明皇诗不仅为十帝之杰,亦且为盛唐之大家。”9又据《全唐诗》唐德宗小传载:“善属文,尤长于篇什,每与学士言诗于浴堂殿,夜分不寐。三令节,御制诗敕群臣赓和,品第优劣。四方贡艺者,帝多亲试。或有乖谬,浓点笔抹之,称旨。即翘足朗吟,诧宰相。此朕门生。无不服帝之藻鉴焉。”该书唐文宗小传记:“每试进士,(帝)亲裁题目,及所司进所试,披览吟咏,终日忘倦。……好制五言,古调清峻,常欲置诗博士。”“又尝与宰相论诗之工拙。”之后,唐宣宗亦爱写诗“每曲宴,与学士倡和。公卿出镇,多赋诗饯行。……其对朝臣,必问及第与所试诗赋题,主司姓氏。苟有科名对者,必大喜。”8唐帝王之能诗、好诗者,除上列8位外,还有睿宗、肃宗、昭宗等,并有存诗传世。他们的总体创作情况不妨列表如下。由上表可知,写诗确是唐帝王的一个很好的传统。难怪明胡应麟《诗薮》云:“甚矣,诗之盛于唐也!……其人,则帝王、将相、朝士、布衣、童子、妇人、缁流、羽客,靡弗预矣。”14当代学者也认为,唐诗之所以出现繁荣,主要是因为“帝王倡之于上,公侯将相从而和之,寒微庶族亦企以此进身,工匠、舟子、樵夫、婢妾亦多知诗”之故。9二、重视类书的种植和藏书的撰书任何时代,诗人的成长都必须植根于传统文化的积淀之上,否则是难以超越于前人的。而要很好地继承前人的创作经验及艺术风格,就必须博览群书才行。为此,唐王朝在文化建设方面搞过许多项大工程。就对诗人成长直接有益的工程而言,至少有三:1.敕撰类书。类书系文学工具书之一种,其“最早是编了为做诗文备查找用的”。15有了它,学写诗者就能较迅速地掌握各类素材,熟记各类程式,并研究前人的创作经验。因此,唐帝王十分重视官修类书这项工作。唐代所编并产生了很大影响的类书有两部。(1)欧阳询《艺术类聚》唐朝以前我国已有的类书是魏文帝曹丕命刘劭等人编的《皇览》,继而有梁代《华林遍略》、北齐《修文殿御览》等。其共同特点是“类事”,即分类辑录经史诸事的记述,而且甚至采取摘句的方式,割裂了原文。16故至唐代初年,文学家欧阳询(557-641)受诏主编《艺文类聚》,所引唐以前古籍达1431种。该书对先前类书的体式进行了重大改革。首先,欧阳询确立了“类事”与“类文”并重的编辑体例。他在《艺文类聚》序言中说:“《流别》、《文选》,专取其文;《皇览》、《遍略》,直书其事。文义既殊,寻检难一。爰诏撰其事且文,弃其浮杂,删其冗长,金箱玉印,比类相从,号曰《艺文类聚》,凡一百卷。其有事出于文者,便不被之为事,故事居其前,文列于后,俾夫览者易为功,作者资其用。可以折衷今古,宪章坟典云尔。”16其次,欧阳询改变了以往类书随意割裂原文的做法,引录诗文注意完整性,往往全篇引录(尤其诗歌),或引录意义相对完整的片段。这样,就为时人学写诗歌,提供了一座文献宝库。(2)官修的史对古代史学的影响该书是唐玄宗时官修的类书。全书共30卷,分为23部,313个子目。其体例先为“叙事”,次为“事对”,最后是诗文,与一般类书略有不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它“叙事虽杂取群书,而次第若相连属”,“在唐人类书中,博不及《艺文类聚》,而精则胜之,若《北堂书抄》及《六帖》,则出此书之下远矣。”17唐朝承六朝余绪,骈文还很盛行,文章讲究词藻典故。本书的编纂原为便于玄宗诸皇子作文时检查事类,故名《初学记》。《大唐新语》九云:“玄宗谓张说曰:‘儿子等欲学缀文,须检事及看文体。《御览》之辈,部帙既大,寻讨稍难。卿与诸学士撰集要事并要文,以类相从。务取省便,令儿子等易见成就也。’说与徐坚、韦述等编此进上,以《初学记》为名。”这段引文对于本书的编纂、命名,以及何以比一般类书简括,都作了具体说明。18《初学记》虽然不是一部学术著作,但却不失为一部十分重要和必要的诗歌创作入门书。总之,唐代官修文学性类书与前代类书的一个最大区别在于:“更加适合文学创作的需要了。”192.敕修正史。这是唐朝文化建设的又一项重大工程。据统计,在我国古代“二十四史”中,唐代官修“正史”8部,占“二十四史”的三分之一,创历朝历代之最。这8部史书分别是:唐房玄龄等奉敕编撰过130卷《晋书》,有纪、志、传。其中,陆机、王羲之等文学家传论为唐太宗李世民亲自撰写;唐姚思廉奉敕撰写过《梁书》56卷,有纪、传;姚思廉还奉敕撰写过《陈书》36卷,有纪、传;唐李百药奉敕撰写过《北齐书》50卷,有纪、传;唐令狐德芬木芬木等奉敕撰写过《周书》50卷,有纪、传;唐魏征等奉敕撰写过《隋书》85卷,有纪、传、志。其中,志30卷本名《五代史志》,是唐长孙无忌等奉敕给梁、陈、北齐、北周和隋五代撰修的志。因为如上所说《梁书》、《陈书》、《北齐书》、《周书》、《隋书》本来没有撰志,这《五代史志》修成后也就并入《隋书》,通称为《隋书》的志了。另外,唐符玺郎李延寿撰《南史》80卷,系用已修成的南朝的《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综合加工改造而成,所记史实与这四书互有详略,有纪、传;李延寿还编撰过《北史》100卷,用已修的《魏书》、《北齐书》、《周书》、《隋书》综合加工改造而成,所纪事实与《魏书》等四书也互有详略,有纪和传。李延寿所撰《南史》与《北史》虽非敕修,但其成书之后经唐朝政府批准流传,唐高宗还曾亲自为之作序,可惜该序到宋代已经失传。20以上情况充分说明,初唐帝王对官修前代史书的高度重视。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这些影响极大的官修正史中均有“文苑传”、“文学传”或“作家传”。这些文学传的设立,将文学史上有成就的人物传记合在一起,按时代先后排列,不仅提供了文学发展的线索,而且为唐代文学爱好者提供了学习的范式,进取的目标。3.敕编诗集。此乃唐朝文化建设的第三项重要工程。将前人及时人的优秀诗文汇编成册传世,其意义不言自明。先说敕编总集,唐高宗朝中书令许敬宗奉敕编撰过一部名家诗文总集,定书名曰《文馆词林》。该书“将先秦至唐的诗文分类纂辑,汇成一编,勒成一千卷,显庆3年书成上奏。”21后唐玄宗又诏修“括《文选》外文章”的总集,徐坚“乃先集诗、赋二韵为《文府》上之。”22又有《丽则集》“集《文选》以后至唐开元词人诗,凡三百二十首,分门编类。”23唐朝元和12年,宪宗命中书舍人令狐楚编选《御览诗》一部。该书共选中唐诗人30家,诗歌286首,皆为大历至元和年间诗人的五、七言律诗绝句,尤以五言律诗和七言绝句居多。24除敕编总集外,唐帝王对收集当时名家诗文编成别集也很重视。比如,武则天对初唐著名文学家骆宾王的诗歌一向重视,曾“遣使求之,有六兄六兄州人郗云卿集成十卷盛传于世”。唐中宗时,也“诏求其(骆宾王)文”。25又据《旧唐书·王维传》载:唐代宗李豫好文,有鉴于王维“天宝中诗名冠代”,所以代宗命时任宰相的王维之弟王缙收编其兄诗笔“共成十卷”,凡400余篇。25唐德宗时,“集贤殿御书院有命征皎然文集”,唐议郎大夫湖州刺史于由页“采而编之,得诗笔546首,分为10卷,内于延阁书府”。25唐文宗李昂主政时,又诏求“大历十才子”卢纶的诗500首,“皆入秘书省”。25唐帝王对汇编、收藏诗集之注重由此可见一斑。明人胡震亨就此评论说:“唐人诗集,多出人主下诏编进。如王右丞、卢允言诸人之在朝籍者无论,吴兴昼公(皎然)一释子耳,亦大敕征其诗集置延阁。更可异者,骆宾王、上官婉儿,身既见法,仍诏撰其集传后,命大臣作序,不泯其名。重诗人如此,诗道安得不昌?”7三、《考功断》第28日唐诗的繁荣与唐代进士考试不无关联。不过从唐开国起,有六十年的光景,进士考试是只考策文的,所注重的还不过是文词的工丽和精巧。26这种情况,到高宗后期,即武则天实际掌握政权时有了变化,这就是进士试由试策文一场改变为试帖经、杂文、策文三场,这种三场考试的办法遂成为唐代进士试的定制。《唐会要》有两条记载这种变化的材料:“调露二年四月,刘思立除考功员外郎。先是进士但试策而已,思立以其庸浅,奏请帖经及试杂文,自后因以为常式。”27“永隆二年八月敕:如闻明经射策,不读正经,抄撮义条,才有数卷;进士不寻史籍,惟诵文策,诠综艺能,遂无优劣。自今已后,明经每帖经十得六已上者,进士试杂文两首,识文律者,然后令试策。”28由上可知,进士考试杂文的做法,是唐高宗调露、永隆年间考功员外郎刘思立提出建议,然后由朝廷正式颁布实施的。上面所谓“杂文两首”,据《登科记考》卷二永隆二年条说:“按杂文两首,谓箴铭论表之类,开元间始以赋居其一,或以诗居其一,亦有全用诗赋者,非定制也。杂文之专用诗赋,当在天宝之间。”这段话,十分清楚地说明了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