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票据制度的立法思考

空白票据制度的立法思考

马克思认为，将货物转换为发票是“货物的危险跳跃”。在现代社会,票据作用日益重要。各国法律对于票据的要式性特征,即票据应具备的形式、条件均作了详细而明确的规定。随着现代工商经济的迅速发展,票据流通速度加快,在实际的交易过程中,出票人在出票时,对于票据中应记载的若干事项,出票人难以确定,而保留空白,授权持票人在该事项确定后由持票人补充。我们把这种票据称之为空白票据。空白票据制度是一项在效率和安全之间寻找平衡点的制度,作为票据法主干制度的补充制度,它体现了社会交易多样性和追求效率的价值取向,但同时也不能损害票据的流通性和安全性。现在,空白票据已经为世界各主要国家的票据法以及国际间相关公约所承认。但是,我国票据立法对于空白票据采狭窄的、有限的、不完全的态度,只承认金额空白和收款人空白的支票,而且对空白票据的各项具体制度都未作规定。我国现行《票据法》与现代西方各国的票据法律制度相比较,在合理处理“安全与便捷”、“适时与超前”、“确认与提升”、“照顾中国特色与同国际票据规则接轨”等问题上不足之处较多,其间所体现出来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从总体上说,我国空白票据规则具有明显的局限性,在适用范围上过于狭窄,在效力认定上过于严格。鉴于我国已经加入WTO,票据是当今国际社会国家间经济贸易中一种最为重要的国家结算和支付工具,票据法是一种具有高度国际统一性和极强的技术性的法律规范,必须尽快对我国的空白票据制度加以修改和完善,使之与国际惯例接轨。一、从《票据法》上的“空白票据”立法角度纠正的立法偏差我国关于空白票据的规定主要体现在以下法律法规中:1、1995年颁布的《票据法》中没有概括意义上的空白票据制度,其关于空白票据的规定是不完善的,仅仅规定了空白支票,没有规定空白汇票和空白本票。该法关于空白支票的规定是:第86条:“支票上的金额可以又出票人授权补记,未补记前的支票,不得使用。”这是对绝对必要记载事项空白支票的规定。第87条第1款:“支票上未记载收款人名称的,经出票人授权,可以补记。”这是对相对必要记载事项空白支票的规定。2、最高人民法院在2000年2月24日,颁布了《关于审理票据纠纷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下称《规定》)。其中有三个条文是关于空白票据的规定:第25条:“出票人已经签章的授权补记的支票丧失后,失票人依法向人民法院申请公示催告的,人民法院应当依法受理。”第45条:“空白票据的持票人行使票据权利时未对票据必须记载事项补充完全,因付款人或者代理付款人拒绝接收该票据而提起诉讼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第68条:“对票据未记载事项或者未完全记载事项作补充记载,补充事项超出授权范围的,出票人对补充后的票据应当承担票据责任。给他人造成损失的,应当依法承担民事责任。”其中第45、68条分别是关于空白票据未填补前的效力和出票人的责任的规定,第25条是关于空白票据丧失的救济。这些规定填补了票据法上的立法空白,在一定程度上承认空白票据的存在。由上述条文可见,笔者认为,第一,我国《票据法》并未完全承认包括三票(汇票、本票、支票)在内的空白票据制度,仅仅承认空白支票,而即使对于空白支票,法律也仅仅是在金额记载空白或收款人记载空白时才作出并不彻底的承认。第二,我国空白票据立法方面的缺漏,虽经最高人民法院的《规定》进行了适当的补救,但毕竟司法解释不能代替立法,而且严格来讲,司法解释不能超越现有立法的规定,要规则的变更或补充应当经立法程序解决。当原有立法不能适应现实生活的需要时,对立法的修正就势在必行。从我国空白票据制度之设立与发展,以一管窥豹,可知我国票据立法与国际通行规则相比,落后太远,应当尽快对我国的空白票据立法制度加以修改和完善,使之与国际惯例接轨。二、从出票到空白本票:“从整体上”对“空白票据”使用在商业社会从我国《票据法》对空白票据的有关规定的积极角度来看,尽管作用很有限,但它毕竟承认了空白支票,也没有否认空白票据的基本理念,这对于我国空白票据制度的建立,将产生积极的影响。然而,与现代西方各国的票据法律制度相比较,我国票据法律制度的规定具有不完全性和不彻底性,其间所存在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笔者认为,我国票据目前在经济生活中的作用主要被限制在支付结算功能上,这也是与我国目前法制没有完善的建立,信用差的经济发展阶段相适应的。此种规范,有利于维护交易秩序,减少纠纷。但是,这毕竟是一个过渡时期,将来随着我国法制建设的完善、经济生活中的信用体系的建立,票据的流通功能、信用功能会逐渐凸现出来,那么体现这种信用的空白汇票、空白本票也必然随之出现。出现空白汇票、空白本票,必然会随之产生该票据被补齐后的效力问题及被不正当补齐后的信赖利益的保护问题,如不加以规范,必然影响交易秩序的稳定和安全。总体来说,我国的空白票据规则具有明显的局限性,在适用范围上过于狭窄,在效力认定上过于严格。具体来说,我国当前的空白票据规则存在以下的不足:(一)在适用范围上规定的过于狭窄空白票据仅仅适用于支票,而不适用汇票和本票。这显然不符合现实生活的实际情况和客观要求。在我国商事交易中,应用最多的往往不是支票,而是汇票。空白汇票应用极其广泛,尤其是大宗货物的买卖。例如北京华北电力物资供销储运公司诉中国银行通州市支行票据追索权一案中,涉案票据即为空白汇票,其经过了五次被背书人名称栏空白的空白背书,这虽然为我国法律所不允许,但其仍然为广大商人群体所普遍接受,流转通畅,且作为承兑人的银行也不会因为其空白背书而拒绝付款,只要将空白填补完全银行就会接受。综观世界各国票据立法,均承认空白票据制度的确立,一般规定于汇票编,但在支票和本票编也予以肯认。我国最高人民法院2000年2月24日颁布的《关于审理票据纠纷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下称《规定》)采世界立法通行的做法,对空白票据作扩大解释,明确承认空白汇票和空白本票,弥补了立法上的缺陷,是一大进步。但是,该《规定》虽然承认了空白汇票和空白本票,但并未做具体规定,其内容是适用空白支票的规定,还是另做安排,无法确知。(二)空白票据仅仅局限于出票阶段前引北京华北电力物资供销储运公司诉中国银行通州市支行票据追索权一案也反映了这方面的问题。该案中涉案汇票出票为完整出票,只是在以后的背书转让过程中多次出现空白背书。这是实践中非常常见的现象,而在我国票据立法上却找不到相应的保护条款。一张票据从出票到最终付款人付款,中间可能辗转流通于多人之手。从实践情况来看,不仅在出票阶段对空白票据的需要,在票据背书、票据保证、票据承兑阶段都存在对空白票据的需要。我国《票据法》对这些需要视若无睹,使得这些现实中客观存在的对空白票据的使用不能受到法律的保护,使得那些依照商业惯例行事的诚信善意的商人的合理权益不能得到应有的保障。而且这种态度也不符合世界潮流。正如有的学者所言:“承认并允许发行空白票据的票据法,都未对空白票据的转让予以限制,因此,空白票据也可以转让流通。”这里的流通转让,包括背书、保证、承兑等票据行为。(三)对出票时可以补记事项规定过于狭窄我国《票据法》对空白支票的补记事项限于金额和收款人,而对出票日和到期日不得预留空白,这与国际票据法有关空白票据的规定也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事实上,预留出票日和到期日,由于持票人在认为合适的时候贴现,从而极大地便利商务交易。为此,世界各国的票据法对此都不作任何限制,如英国《票据法》第3条第4款第1项规定:“汇票不以无出票日而无效。”在实践中的情形是,预留出票日和到期日在商事交易中是被广泛采用的作法。笔者认为,在商事交易中受到普遍欢迎的做法,只要不违反公序良俗,法律就应该而且只能去满足这种需要。“法律,尤其是商事法律,只能/永远/必然/是现实需要的产物。”而我国票据法律制度却对此置之不理,这显然不是客观务实的态度,应当在将来的修改立法中进一步加以规定,可以把出票日、到期日也作为补记事项。(四)滥用补充权和善意取得的有关问题的缺失空白票据的持票人滥用补充权时,有关当事人间应如何承担票据责任,以及如何保护善意取得第三人的权益,是空白票据法律制度中最为重要的两个问题。而在我国《票据法》中找不到有关补充权滥用的相关规定;由于我国《票据法》严格限制空白票据的流通转让,重安全轻流通,因而对善意持票人的保护也就付之阙如。(五)对持票人失票救济的缺失根据我国《票据法》第15条的规定,普通票据丧失后,失票人可以采用三种救济手段,即挂失止付、公示催告和诉讼,但是,这条规定是否适用于空白票据,我国《票据法》并没有作出明确规定。但从我国《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来看,失票人是无法向人民法院申请公示催告或提起诉讼的。也就是说,虽然我国《票据法》没有明文规定,但实际上我国《民事诉讼法》将公示催告和诉讼排除在空白票据丧失后失票人的救济手段之外。而对于挂失止付,它在我国票据丧失的救济手段中只能起着辅助性的作用,其只是暂时阻止付款人付款,防止票据金额被冒领,但失票人也无法行使票据权利。所以,如果失票人不能向人民法院申请公示催告和诉讼,即使失票人能够挂失止付,其救济力度也是很有限的。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我国《票据法》对空白票据的规定过于保守,采用严格限制的态度,与世界各国空白票据制度差异巨大。最高人民法院2000年2月24日通过的《关于审理票据纠纷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下称《规定》),其认识到我国《票据法》上空白票据制度规定非常不完善和落后,尝试通过扩大解释来回应实务上的需要。但由于和我国《票据法》配套使用的《民事诉讼法》、《支付结算办法》等相关规定未做变动,因此在银行实务和诉讼中无法与最高人民法院的《规定》相互协调适用。三、我国《票据法》上应增加对空白票据票据法是一种具有高度的国际统一性和极强的技术性的法律规范,为适应我国进一步改革开放,实行市场经济以及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接轨的需要,有必要使我国的票据法律制度逐渐与国际社会的票据法律制度接轨。我国加入WTO后,在商事领域首先要和国际通行规则接轨,相关各项法规都在清理、修改中,相信不久,作为商事主要部门法的票据法也必将面临修改。法律的最终完善仍是依赖于立法自身的进步,所以笔者呼吁我国票据立法应及早做出修订,将完整的空白票据制度纳入到票据立法中来。这不仅是立法的进步,也是票据理论的丰富和进一步的完善。具体而言,我国票据立法应在以下几方面对空白票据法律制度进行完善:(一)在立法模式上应采用《日内瓦统一汇票、本票法》中的有关规定在立法模式上,笔者认为:宜采用《日内瓦统一汇票、本票法》中空白票据的立法模式。理由如下:首先,我国自清末变法以来,一直沿继的是大陆法律传统。因此适用《日内瓦统一汇票、本票法》中空白票据的规定可以便于法律精神的统一。其次,鉴于我国《票据法》立法精神,票据严格的要式性,不是从正面正式承认的角度加以规定,而是从抗辩角度加以规定,从空白票据造成的损失分担角度加以规定,符合我国民众对票据的一般认识,适应于我国的经济发展状况,有利于限制空白票据造成的负面影响。再次,由于《日内瓦统一汇票、本票法》被大多数国家采纳,故采用此法中空白票据的规定,符合票据法技术性强的特征,便于和国际交流。(二)扩大空白票据的种类和适用范围世界各国票据立法均承认空白票据制度的确立,一般规定于汇票篇,而且在本票和支票篇也予以肯定。从性质上看,汇票、本票属于信用证券,而支票属于支付证券。我国《票据法》只规定空白支票,而否定空白汇票和空白本票的做法,这是票据立法上一大缺陷。汇票和本票充分展示了交易主体的信用,体现着信用经济的特点。而空白票据,大抵发生于有信用的交易主体之间,当然要求其票据的种类扩展到有信用功能的汇票和本票上。在国际票据立法通例上,未补充完全的空白票据,持票人不得行使票据权利,该票据权利应仅指付款请求权,不包括票据转让权,空白票据不因记载事项欠缺而绝对无效,仍可以流通转让,其空白补充权也一并转让流通,空白票据之补充于提示付款时完成即可,空白票据经补充后,票据行为自补充时起生效。(三)应承认除预留收款人空白以外的空白票据背书转让的效力而我国《票据法》上只笼统定为空白票据未补充完全前不得使用。何为“不得使用”?依中国人民银行1997年9月19日颁布的《支付结算办法》的规定解释为“不得背书转让和不得提示付款”,即没有补充记载完全不得背书转让,将补充记载完全的时间定为背书转让时。这一规定明显限制的空白票据的流通,也就限制了信用的发展。这一规定在我国未建立完善的信用体系前,为保证票据权利的安全而严格限制信用是必要的,也是有益于经济发展的。但从长期的发展趋势看,我国经济将沿着市场经济轨道运行,市场的信用体系逐渐完善,再严格限制信用就起不到促进经济发展的作用,而是阻碍其发展了。(四)明确规定滥用补充权的票据责任以保护善意持票人的利益持票人滥用补充权时,各票据当事人应如何承担票据责任,以及如何保护善意持票人的利益,是空白票据法律制度中尤为重要的两个问题,而我国现行《票据法》对它们却没有作任何规定,实为遗憾。而国外两大法系票据法分别从一正一反的角度来进行规定,可以说各有所长,我们可以兼而得之,采用如下表述:持票人应严格按照授权补记空白票据。如果持票人没有按照授权补记的,授权人不负票据责任,但举证责任由授权人负担。授权人不得以补记内容不符合授权为由,对抗善意取得票据的第三人。这里之所以使用“授权人”的概念,而不用“出票人”的概念,是因为空白票据行为不仅包括空白出票行为,还包括空白背书、空白保证、空白承兑等附属票据行为,在票据上签名的票据债务人不仅包括出票人,还包括背书人、保证人、承兑人等。表述中的第一句话,严格禁止了滥用补记权的行为,这在当前我国商业信誉还不太好的情况下,尤为重要。第二句话对滥用补记权的法律后果作了明确的规定,即授权人不负票据责任,持票人对滥用补记权的行为自负其责;并规定了滥用补记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