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寨山汉墓出土的肉红石髓珠

石寨山汉墓出土的肉红石髓珠

雕刻的肉红石髓珍珠是一条小珍珠。它虽是蕞尔小物,但是颇值得加以注意。它在我国曾有出土,但没有受到应得的注意,所以写这小文,加以介绍。一、石珠的蚀花,石髓珠是等方向的花,还是西汉末一个月云南晋宁石寨山在1956年的发掘中,曾于一座汉墓内发现一堆原来可串成一串的肉红石髓珠。这串石珠于1972年送来北京参加出国文物展览。其中的一颗便是蚀花的肉红石髓珠(图版拾贰)。这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出国展览之前,我曾加以仔细观察,并查阅文献。这串石珠在正式发掘报告中曾被提及,还曾被选取几颗制成图版,但是报告中没有提到这一颗,图版中也没有它,所以我在这里首先加以描述。这一颗是石寨山第十三墓出土的,墓的年代是西汉中期(约公元前175—118年)。石质半透明,作橙红色,在蚀花前原来并没有各色相间的平行线纹。这种石在矿物学上应称为肉红石髓(Carnelian)。这一颗上的白色平行线条是化学腐蚀而成的,并不是天然的,所以不应称为玛瑙(agate)。至于有人以为它是玻璃质,不是石质,这更是不确切的说法。这颗的穿孔较细,迎光亮处透视,可以看出穿孔是由两端钻入,两钻孔相接处有点错开。玻璃珠是没有这种现象的。表面观察也可以看出它的质料是和同一串上的其他肉红石髓珠完全相同,(石色不象其余的鲜红,可能是蚀花时,加热过久所致)而与古代平行线花纹的玻璃珠显然有异。这颗石珠作枣核状,长3.2厘米,中央部分直径0.95厘米,两端直径较细,而且两端截平。纹饰一共十道平行线,分为四组。中央两组各三道线,两端的各二道线。因为是化学腐蚀显花,显呈白色,不透明。线条有笔划的风味,不象玛瑙石的天然条纹那样均匀平齐。这种蚀花的肉红石髓珠,从前在我国新疆也曾发现,不过它们的花纹和石寨山的这颗有所不同,珠形也不相同。其中五颗是和阗发现的(图一,1—5),一颗是沙雅发现的(图一,6)。现在根据原报告,分别描述如下:(1)1906年和阗出土的四颗。编号:Khot.02.r,扁平方珠,作深红褐色,玛瑙石(按:观照片,似为肉红石髓),花纹作灰白色,为两层方格,中容一十字纹。穿孔由对角穿过。大小1.6X1.45,厚0.5厘米。编号:Khot.02.q,淡红色的肉红石髓(?)的石珠残粒,花纹为白色的交叉直线,间以小点。白色小点中心作黑色。高1.45厘米。编号:Yo.00125,橙红色的肉红石髓圆珠,白色花纹为圆圈及线条等。径1.25,高0.95厘米。编号:Jiya.005,扁豆形肉红石髓珠,残余四分之一,花纹为白色线条所组成的菱形纹。残长1.9,径0.3—0.5厘米。(2)1913年和阗出土的一颗,编号:Kh.031,桶形珠的残粒,淡蜜色的玛瑙石(按:观照相,似为肉红石髓),蚀花的花纹由横线和对角线所组成。残长2.1,径1.4厘米。(3)1928年沙雅县西北裕勒都司巴克砂碛中发现,报告中描述为“鸡血石,灰色,上用胡粉绘方格纹八,每格中绘一卍字,浓淡不一,有的已脱落,可见花纹为以后所加。不透明。直径一厘米,孔径三毫米。”又说它的年代可能相当于第二至第四世纪。按这里鸡血石即指肉红石髓。花纹虽为以后所加,但是所加的方法是化学蚀花。若是绘上胡粉,一擦即完全脱落。至于浓淡不一,可能由于侵蚀的深度有异。受侵蚀的部分,石质发生变化;它的受温度变化影响的膨胀率与未受侵蚀的部分不同,所以有的可能稍脱落。有的石珠,侵蚀部分过浅,用久后可能被磨擦去一部分。此外,在我国藏族地区也发现有这种蚀花的肉红石髓珠和蚀花的玛瑙珠。三十年代或稍早,有英国人在我国理塘县(今属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从藏族人民手中购得两颗大型的蚀花玛瑙珠。观照相,石质原有浓淡不同的层纹,在相邻的层纹之间用化学方法侵蚀出白色的细条纹,使更为突出(图二)。据云也有用肉红石髓蚀花的,还有用玻璃仿制的。这种石珠似非西藏地区所制。藏族人民认为是天然呈色,并非人工蚀色。有人以为可能是古代物,一般都认为是由别处制成后运来的。我怀疑可能是我国境内别的地方所制造的,我很想知道我国是否有的地方现下或新近仍制造这种蚀花的肉红石髓珠。二、石珠的腐蚀关于和阗出土的蚀花肉红石髓珠,当时盗掘者斯坦因曾误认为这些石珠是“填以白色花纹”,并且说,“它们的加工技术仍需要专家鉴定”。前节已说过,黄文弼先生(1893—1966年)发现沙雅出土的那件标本时,曾误认为是用胡粉绘画上去的。实则这种石珠的蚀花的方法,现已经搞清楚。英国人麦凯(E.Mackay)在三十年代时,曾调查今巴基斯坦信德省的萨温城(SehwaninSindh)的一个老工人。这老工人少年时曾学过在石珠上侵蚀这种花纹的技艺。他虽已五十多年不干这活了,但当时做了一次技术表演。他先准备一个绘花的颜料,将当地一种野生的白花菜(Capparisaphylla)的嫩茎捣成浆糊状,和以少量的洗涤碱(碳酸钠)的溶液,调成半流体状的浆液,用麻布滤过即成。然后取一已磨制光亮的肉红石髓珠,将它固定于粘土块上。干燥后,用笔将上述颜料绘画花纹于石珠上。熏干后,将它埋在木炭余烬中,用扇子徐煽灰烬以加热,约五分钟后取出。石珠从土块中取出后,候之冷却,最后用粗布加以疾擦,即得光亮的蚀花石珠。后来麦凯自作试验,将操作过程稍加改变。他将绘好后的石珠放在小坩埚或其他容器中,放在木炭炉或酒精灯上加热,不用粘土块,也取得同样的结果。用少量铅白(碳酸铅)以代替白花菜浆糊,也可增加颜料的粘着力,使加热时不致脱落,而且熔解时间也可加快,以便使加热时间缩短,石珠不致变色。据说印度的德里(Dehli)和康本拜(Cambay)从前也有制造这种蚀花肉红石髓珠。伊朗也有制造,详细情况不清楚。麦凯在另一处又引安德卢斯(Andrews)的话,说在印度的制造石珠的工场中,这种石珠如果蚀花后由于加热时间过长以致肉红石髓褪色而不透明,则可以使用一种含有氧化铁的涂料,涂在白色花纹以外的其余褪色的地方。然后重新加热,这些褪色的部分便会吸收氧化铁而恢复其失去的红色,使之与白色花纹成鲜明的对比。三、中期、晚期及宏观把握的区域差异这种蚀花石珠古代早已有制造。据英国人培克(H.C.Beck)的研究,它最盛行的时期是下列三期:早期是公元前2000年以前,中期是公元前300年至公元200年,晚期是公元600至1000年。早期的这种石珠,其花纹以眼形纹(即圆圈纹)为主要特征。培克说它们仅见于伊拉克和印度河文化的遗存中。前者如刻什(Kish)、吾珥(Ur)、泰尔·阿斯马(TellAsmar),后者如摩亨佐达罗(Mohenjo-daro)、昌胡达罗(Chanhu-daro)和哈拉巴(Harappa)。它们当出于同一来源,因为它们的蚀花法和珠形完全相同,有些连花纹也相同(图三,1—4)。后来知道它的分布西边到埃及的阿拜多斯(Abydos),北边到伊朗西部的泰培·希萨(TepeHissar)并且知道它们是印度河流域制造而输出到别处的,因为在昌胡达罗的发掘中曾发现过制造这种石珠的场所。但是在我国没有发现这种早期的蚀花石珠。本文第一节所介绍的我国云南和新疆出土的蚀花石珠,都是属于培克的“中期”(公元前三世纪至公元二世纪)。这时期中,这种石珠的花纹以直线纹和十字纹为主。它们的地理分布更广泛了。西边是罗马时代的埃及,南边到达印度南部,东北面到我国新疆;但是以巴基斯坦的白沙瓦附近的咀叉始罗(TaxilanearPeshwar)发现的为最多。这一带的塞种安息时期和贵霜时期(Scytho-ParthianandKushanperiod)的许多健陀罗遗址中也常有出土。我国新疆出土的几颗,有的与呾叉始罗出土的几乎完全相同(图三,6)。我们知道新疆地区曾出土当时受健陀罗佛教艺术影响的大批佛教艺术作品,这些蚀花石珠可能是和它们一起传入的。至于云南石寨山出土的一颗,虽然咀叉始罗也有相似的出土,但是这颗石珠的花纹过于简单,并且可能都是仿缠丝玛瑙的,很可能是不同地区的劳动人民分别各自创造的。这种花纹很是一般化,早、中、晚三期中都有出现(图三,5、7),连现代的我国藏族人民所佩带的串珠中还有这种花纹的蚀花石珠(图二)。所以石寨山出土的这一颗,是否为本地所制造,抑或系输入品,殊难断言,还有待于更多的材料出土。至于有人以为这串玛瑙珠(按,应作肉红石髓珠)可能是从远处输入的,因为近日中国所用的便是由爪哇、婆罗洲、苏门答腊和马来亚这些地方输入玛瑙石的。这说法是不确切的。我国今日特种手工艺所用的玛瑙石和肉红石髓基本上是国内出产的。我国出产玛瑙石的地点不少,云南省境内便有好几处,保山县玛瑙山出产的尤为有名。这保山县玛瑙山是哀牢山脉的支岭。它的出产玛瑙,古书中屡见提及。所以石寨山出土的这些石珠,其原料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