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宫廷选址探析

唐代宫廷选址探析

古代宫殿的修建可以追溯到秦朝。《史记·秦始皇本纪》云:“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班固《西都赋》云:西汉“前乘秦岭,后越九,东薄河、华,西涉岐、雍,宫馆所历百有余区。”隋唐王朝是继秦汉之后中国古代行宫建设史上的又一高峰期。终唐一世,尤其是唐代前期,营建了大量的行宫别苑。史籍可考的关中唐代行宫约有19座,史籍可考的关中以外唐代行宫约有27座。本文仅就唐代行宫的分类、分布、管理试作探讨,以期对唐代行宫的功用、选址、经略等问题有所认识。一、唐代宫殿的功能和分类有唐一代,广建行宫。为数众多的唐代行宫,固然包含视察国务之需,但其主体功用是游憩,且各具特色,大致可以分为四类:1.暑假宫殿2.温泉宫殿3.边境保护宫殿4.玉华宫与玉华宫从上可见,芳桂宫、兴泰宫俱为避暑宫,但帝王巡幸洛阳时亦驻,它们同是两京道行宫;玉华宫既是避暑宫,又是军事防御的据点。唐代行宫按其功用可以分为四大类,但不能一概而论。奉高宫、奉天宫是作为封禅时备用的,还有一些行宫的分类尚待探究。二、唐代道区别于长安的自然景观行宫的建置离不开一定的地理环境。唐代行宫因其功用不同,在座基选址上对自然条件的要求也各有所重。为消除盛夏燠热,清凉高爽是避暑行宫必备的条件。唐代九成宫、翠微宫和玉华宫几座著名的避暑行宫之所以选择在地势较高的山区,是因为按照自然规律,海拔每上升1000米,气温下降6℃。九成宫所在的天台山海拔1000多米,翠微宫所在的终南山北坡太和谷海拔1200米左右,玉华宫所在的子午岭南端海拔1300米左右,都比长安城高出500-800多米,气温比长安城相应地低3-5℃左右,加之山环水绕,林泉相依,清凉宜人,自不待言。温泉宫须有温泉,方才名副其实。唐代的三所温泉宫莫不如是。华清宫有骊山温泉,凤泉宫有凤凰泉,温泉顿有广成汤和皇女汤。正是“温泉”这一天然条件的稀特,唐代温泉宫仅有华清宫、凤泉宫和温泉顿三所。边防宫的选址都在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长春宫、兴德宫位于关中通往关东、河东的要道上,轩游宫所在的虢州阌乡有潼关、大谷关、风陵关三大关隘,这样,其宫方能作为军事指挥中心,才具有战略意义。两京道行宫必然要在两京之间的旅途中。唐代长安至洛阳,北道捷近,但路途险阻,南道回远,却平坦易行,帝王巡幸两京多走南道。因此,除芳桂宫在北道渑池县外,唐代两京道行宫均位于南道之上的永宁、福昌、寿安等县。唐代行宫在选址原则上虽然各有所求,不尽一致,但是无论哪类行宫,都不失游憩的主体功能,因而都要具备风光旖旎的自然景观,各类行宫无一例外。唐代帝王拥有富丽堂皇无可比拟的皇宫,然而宫城深在九重,以人为建筑为主,缺乏自然景色,都市噪聒,街衢繁杂,却使他们深感不惬人意。为此,唐代帝王营建行宫,无不兼求自然真趣。这就要求行宫所在,必须具备一定的地理景观,诸如气势磅礴、雄奇挺拔的翠峦叠嶂,幽远深邃、空灵流畅的高峡低谷,蜿蜒如带、回环曲折的清泉溪流,郁郁葱葱、气象轩轩的青松苍柏……别开生面,蔚为壮观。登上山峰,天高气爽,空旷疏朗,使人舒襟坦怀;极目远眺,苍莽辽阔,层林尽染,使人心旷神怡;漫步山周,漱溪细流,雅韵玉音,使人神志清爽;飞瀑涌泉,急漱清湍,使人昂然奔放。徜徉于行宫山水之间,烦恼忧愁抛之九霄云外,宛如归园田居,清静无为,又不乏诗情画意般的浪漫气息,这正是唐代帝王行幸的刻意追求。故而,因山借水,尽取河山之胜,兼求自然之趣,成为唐代行宫选址循行不悖的总则。九成宫位于天台山上,杜水和马坊河从旁流过,宫南又有玉女潭。翠微宫东有翠华山,西有清华山,沣河、谲河环绕周围。玉华宫位于玉华山,附近有玉华河、漆水流过。华清宫背靠骊山,面对清渭。就连唐太宗很不满意的襄城宫也是前临碧波清涟的汝水,傍通浩淼如镜的广城泽。古代交通条件落后,受其影响,行宫距离都城不能太远,华清宫距长安才30公里,翠微宫距长安仅27公里。为了便于帝王行幸,除晋阳宫、龙池宫、汾阳宫、飞龙宫位于河东道和奉高宫位于河北道,距离京都较远外,其余41座行宫19座属京畿道,22座属都畿道,且位于长安和洛阳附近。密集京都周围是唐代行宫在地域分布上所呈现出的特点。三、释放大量机遇,设置体制改革行宫是至尊无上的封建帝王行幸时的栖身之所,非同寻常,当世莫不严加管理。唐律规定,诸行宫“外营门、次营门与宫门同,阑入者绞。至御在所,依上条,合斩。自余诸犯,或以阑入论及应加减者,并同正宫殿之法”。(《卫禁·阑入行宫》)行宫需要有人营缮亭台楼阁、宫殿园池,莳栽花草树木,畜养奇禽异兽。帝王行幸,扈从僚属,千乘万骑,食馔车舆,必须保障供给。为此,唐朝置监,设有总监、副监、丞等官员,负责行宫的经营和管理。如庆善宫设监1人,从六品下,丞1人,正七品下,掌管宫禁、防堰及侍粟、刍修、调度,以备供奉,有录事、府各1人,史2人,掌固4人。(《百官志三》)另如九成宫总监,设监1人,丞、主簿、录事各1人,府3人,史5人,官品从五品到九品不等,“宫监掌检校宫苑,供进炼饵之事。副监为之贰”。(《职官志三》)各个行宫置监,唐代行宫密集京都周围,政府又设有京都诸宫苑总监,监各1人,从五品下,副监各1人,从六品下,总体负责宫馆园池的经营和管理,隶属中央司农寺。(《司农寺》)京都诸宫苑总监除了监、副监外,还有丞、主簿、录事各2人,府各8人,史各16人,亭长各4人,掌固各6人,管理具体事宜。华清宫是唐代最大、最著名的行宫,唐政府特设温泉监专门经管。温泉监监1人,正七品下,丞2人,从八品上,录事1人,府2人,史2人,掌固4人。“温泉监掌汤池宫禁之事。丞为之贰。凡王公已下至于庶人,汤泉馆有差,别其贵贱,而禁其逾越。凡近汤之地,润泽所及,瓜果之属先时而毓者,必苞匦而进之,以荐陵庙。”(《职官志三》)长春宫以其显赫的战略地位,唐王朝设长春宫使营守。开元八年(720年)六月,同州刺史姜师度兼营田长春宫使;开元九年(721年)十二月敕,同蒲绛河东西并沙苑内,无问新旧注田蒲萑,并宜收入长春宫,仍令长春宫使检校;开元二十年(732年)三月,左卫郎将皇甫惟明摄侍御使,充长春宫使;开元二十九年(741年)十一月敕,新丰朝邑屯田,令长春宫使检校;天宝六载(747年)三月,御使中丞王钅共兼长春宫使;上元元年(760年)六月,殿中监李辅国充长春宫使;宝应元年(762年),殿中监乐子昂充长春宫使;至大历九年(774年),宋诲除同州刺史,充长春宫使,自后,遂令同州刺史充长春宫使。(《长春宫使》)其后,唐朝又曾设长春宫判官,(《吕元膺传》)文宗朝魏谟辟为长春宫防御判官。(《魏谟传》)宝历二年(826年)九月,唐敬宗敕“户部所管同州长春宫庄宅宜令内庄宅使管系”。(《敬宗纪》)唐高宗偏爱九成宫,唐玄宗倾心华清宫,分别特设九成宫总监和温泉监经管,其它行宫则惨淡经营,“红叶纷纷盖奇攴瓦,绿苔重重封坏垣。惟有中宫作宫使,每年寒食一开门。”(《江南遇天宝乐臾》)至若庆善宫废为慈德寺,龙跃宫废为修真观,玉华宫废为玉华寺,翠微宫废为翠微寺,更多的行宫则鞠为茂草,最后荒废了。唐代前期,先有贞观之治,后有开元盛世,政治比较安定,经济比较繁荣,其于行宫颇费心力经营。安史乱后,江河日下,唐代行宫不复修缮利用,随之圯毁殆尽。关中自古帝王州,周秦汉唐皆都长安,实赖其良好的地理环境。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关中地区属大陆性季风气候,冬季严寒,夏季燠热。科学研究表明,唐王朝正处于关中历史上的温暖期,当时的平均气温比现在还要高约0℃到2℃。以今西安而论,七月份平均气温为26.7℃,最高温度曾达41.7℃。(P92、98)可见,长安盛夏甚为燠热。因此,唐代帝王都在京城附近寻觅清凉之地,兴建离宫别殿,以供酷热之时消夏避暑。唐代避暑宫以九成宫最负盛名,此宫周围山环水绕,“火景流金,无郁蒸之气,微风徐动,有凄清之凉”,(《九成宫醴泉铭》)即使汉代的甘泉宫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玉华宫、翠微宫在唐代也是名噪一时的避暑行宫。唐太宗苦于京师盛暑而建翠微宫,有殿名“含风殿”,可知其宫清风时拂,凉爽宜人。玉华宫是天然的避暑疗养胜地,时人以为清凉胜于九成宫。此外,太平宫、万泉宫、永安宫、芳桂宫、三阳宫、汾阳宫、襄城宫、兴泰宫也都是避暑行宫。如前所述,关中地区的气候季节性变化比较明显,夏季燠热,而冬季则比较严寒。以今西安而论,一月份平均气温为零下1.3℃,最低气温曾达零下20.6℃。(P92、98)因之,特供帝王冬春避寒疗养的行宫应运而生。华清宫背靠骊山,山下有温泉,是唐代最为典型、最为有名的温泉宫。温泉位于骊山北麓东西向大断层和许多平行排列的东北向的断层交汇处,地下热水沿着断层交叉、裂隙众多的地层破碎区从形成的地下通道涌出地面,成为温泉,水温43℃,无色透明,富含多种有益物质,适于沐浴疗养。华清宫创建于贞观年间,唐初诸帝曾多次出游汤泉宫、温泉宫。华清宫在唐玄宗时达到鼎盛,玄宗几乎每年十月行幸华清宫,岁尽始还长安。开元二年(714年)至天宝十四载(755年),唐玄宗游幸华清宫36次,微行间出不计其数。唐代温泉宫就笔者考知,除了华清宫,还有位于长安附近的凤泉宫,再就是洛阳附近的温泉顿了。为了巡狩边事和防御侵扰,在军事要冲建置行宫,秦汉已有。如为了抵御匈奴,秦汉时曾在直道的起点修建了规模宏大的甘泉宫,这类行宫可谓边防宫。长春宫控扼关中通往关东、河东的要塞,始设于隋。大业末年,李渊进军关中时,驻扎此宫,“休甲养士,而定京邑”。(《关内道二》)故而长春宫恃其战略地位,唐代因袭沿用。武德二年(619年)正月,李世民镇长春宫,平殄刘武周,克复汾晋。(《太宗纪》)可见,长春宫的兴建正是出于军事上的需要。玉华宫位于子午岭支脉桥山南端的河谷地带,子午岭自秦汉以来就成为重要的军事通道,玉华宫控扼子午岭,成为唐初抵御突厥进犯关中的重要据点。因而,武德五年(622年)至武德八年(625年),唐高祖几乎每年巡狩宜州,驻跸玉华宫,讲武校猎。(《高祖纪》)此外,唐兴德宫、轩游宫、晋阳宫、金城宫等行宫也属边防宫。隋唐王朝以西京长安为首都,以东京洛阳为陪都。洛阳与长安相距八百余里,由长安出发,经华历陕以后,或走崤山北道经渑池、新安到洛阳,或走崤山南道过永宁、福昌、寿安而至洛阳,銮舆动轫,严跸经旬。为了沿途驻跸的方便,隋唐帝王在长安与洛阳之间修建了大批行宫别馆,这类行宫姑且称之两京道行宫。隋炀帝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