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国民政府对茶叶的管制

抗战时期国民政府对茶叶的管制

茶叶一直是中国出口贸易的重要原材料。茶叶也是联系中国古代农业、工业和国际市场最密切的产业部门之一。抗战之中，国民政府对茶业实行统制政策。这种统制经济政策起源于1936年4月1日成立的皖赣红茶运销委员会，在此基础上，1938年6月由财政部颁布、行政院备案“管理全国茶叶出口贸易办法”，对全国的茶叶进行了统购统销。一直到抗战结束时的1945年10月，行政院决议废止统购统销政策，这一政策共存在6年零4个月。国民政府在实行茶叶统制经济政策后，湖南安化茶叶在一段时期内得到了相当大的发展，以没有实行统制经济政策的民国27年为例，安化茶的产量只有32429箱，共20867担，统制经济政策实行短短一年，安化茶叶的产量便达到了53073箱，34474市担，价值194万多元。这一茶叶产量迅速增长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笔者认为，国民政府和茶业统制经济的管理机关主要采取了如下措施来促进发展：一、安化县茶叶产销合作社的成立在实行统制经济政策之前，安化茶叶生产流通环节遵循传统的茶农———茶商———茶栈———洋行模式。茶农是分散的小农，他们力量薄弱，无力进行茶叶改良，生产的茶叶质量没有办法保证，在产品销售时，还受到层层剥削。为了挽救衰败的民国茶业，谋求茶农利益，20世纪20年代留学日本、专攻茶学后被誉为现代“茶圣”的吴觉农先生，首先向民国政府提出了茶业合作化道路的设想，宣传开展合作社的好处：一是团结茶农，增加集体力量。二是增加贷款，由团体信用而获得金融机关之低利贷款，以开发茶园，增加生产，革除高利贷之习积。三是抑制中间剥削，毛茶山价向操纵于行商茶贩之手，且又从而卡价抑称，历年等价只见跌落未见高涨……(P56)正是基于以上认识，1939年湖南省合作事业委员会及茶叶管理处认定茶叶产销合作社有建立的必要，所以首先他们在茶叶的主要产区安化县组织成立了湖南省第一家茶业合作社。要设立合作社就要进行组织建设，首先是需要大量合作组织人才，而安化相当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安化本地的杂志对这一情况曾有过具体报道：“本年度财政部贸易委员会为增加茶叶生产，向安化农村作了一个很大的数量———40万元的投资，可是贷款必须根据合作方式进行，而这古老的农村，哪有这么多的合作人才，只得让一些富商和资财阶级专营他的一部分，其余的存款尚无动用，真是闹出了有钱无处用的笑话”。安化茶业合作社的宣传、组织等工作就这样艰难地开展起来。当时，中国农村的农贷是由中国农民银行等几家金融机构贷出的，农贷员下乡，到了保上，便要保长组织合作社，而当时并没有什么形式，也没有合作社的招牌，保长便随便找到七八个人，并在其中推出一个经理，来办理贷款事宜，农民每人大概可以借到200元，但须7个人作担保，所以这笔钱多为士绅所吞用。后来，湖南省合作事业委员会及茶叶管理处认识到这种种弊端后，省去中间组织机构手续，直接向湖南省银行、修业高级农业职业学校及安化茶场发函，联系并落实贷款事宜，同时也要这些机构兼顾技术指导、组织宣传发动等工作。1939年12月，中央合作社管理局在安化设合作试验区，这一地区的合作事业均由实验区负责办理。湖南省茶叶管理处设茶叶产销合作社，后来茶叶产销合作社的主要业务移交试验区接办，但茶管处仍然积极协作进行，如派员参加组社工作即举行读习会等。湖南省茶叶管理处还派全体合作指导员赴桃源、沙坪与湘源益茶号内设立茶合桃源工作站，到年底时安化县茶业合作社达到200社。从贷款额来看，当时国难日趋深重，虽然茶商多意存观望，但在政府相关部门的反复劝说下，1938年3月内登记茶号10余家，共贷款40余万元。同年4月，湖南省政府于财政部贸易委员会签订合约，共计贷款170万元，由省方贷十分之一，会方贷十分之八。(P56)总之适应战时经济的需要，鼓励建立合作社，积极组织贷款，是这一时期安化茶叶迅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二、安定人后至安国茶场茶业的发展离不开对教育的重视和对生产工艺环节的改进。对湖南茶业教育方面作出重要贡献的有两个机构：一是由湖南茶叶讲习所演化的湖南茶事试验场。最早的茶叶研究及实验机构是湖南茶叶讲习所，它于1917年在长沙岳麓山成立，1920年讲习所迁至安化，1928年停办。后讲习所改为湖南茶事试验场，租贷谌姓山地300余亩，开始种植茶叶，改良栽培。1933年购买多处山地，茶场基地始得确立。1936年7月，改为湖南第三农事试验场，前实习部给予补助费1万元，省政府同时补给1万元，共同推进茶叶教育的发展。二是湖南私立高级修业学校。它于抗战之前创办于长沙新开铺，1938年，由于长沙文夕大火和长沙会战，被迫从长沙迁至安化。这所学校开设了许多与农业有关的学科，茶科就是其中之一。国民政府对茶业实行统制经济后，为了恢复和发展湖南茶业事业，1939年下半年学校呈准教育厅批准，招收茶科学生。并且人数不断地扩大，达到几十人之多，毕业学生直接进入安化等各个茶场，为安化和湖南的茶业做出了较大的贡献。(P56-58)除了上述两个机构大力推进茶业教育，安化的茶叶管理机构和相关的技术人员也通过以下实践促进了安化茶业的发展：首先，更新种植观念。改良茶树品种，补植茶园，注意间作，提高茶叶的产量。抗战初期，安化各乡茶园的实际情况并不如人意，有的茶树寿命达百年以上者，茶农墨守成规，既不知茶枝之修剪，更不知茶树之更新，因而产量日减，品质日劣。1940年，安化茶场遭受了严重的虫害与旱灾侵蚀，茶树死亡很多。随后，安化茶场补植优良茶苗13000余丛。另外，在茶园推行中耕间作办法，“安化茶场的园内1941年所播大小豌豆发育均佳，除将一部分刈入土中外，余均加以中耕任其生长，这样既提高了茶园的产量与品质，也有利于收获其他的粮食作物”。(P19、32)其次，改进制茶季节与时间。以采茶为例，过去安化茶农采摘期大抵漫无标准，自谷雨时节开始，直至农历八月，尚有采茶者。约略可分为春、夏、秋三个阶段，后来通过茶事试验场与修业高级农校推广采茶知识，采纳日本人在茶叶研究方面的经验，知道了早采的茶叶品质及价格可臻上乘。另外，在采摘具体时间方面，朝露未干、雾天或阴雨天均不宜采摘；上午九时之后，下午三时之前采摘；至于采摘标准，宜用一芽一叶、一芽两叶为好，而过老则品质、价值俱受损失。再次，借鉴先进生产环节。在发酵和制作及打袋方面，茶事试验场与修业高级农校还借鉴了安徽祁门红茶的先进制作工艺。安化一般茶农对制茶工艺并不太注意，采摘茶叶过迟，且对于红茶发酵处理极不合理，以致制成的毛茶大多为粗茶，非发酵不足，而是发酵过度，因而精制而成的茶叶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销售，价格都不是很高。在制作方面，安化红茶也开始讲究制作方法，分手抓、手搓、足踹等方法，其中以手抓为最佳。但在实际制茶中，筛工每次趁无人监督的时候，都会用力去搓，以图速度，这样导致较细的茶叶多成粉末，并且损害了茶叶固有色泽。至于足踹的办法，不仅损失更大，而且太不卫生，所以都不如祁门打袋法之适应。而祁门打袋之法，“其初打击之下，取出过筛，筛不下者复打，逐渐增加打击之数，使茶叶受震挤而折断，粉末既少，色泽亦能保持……”安化精制茶业的方法和程序比较复杂，常常导致茶叶过筛子之次数与烘焙之次数增多，色泽易于破坏。安化拣茶所用之拣盘，可任意移动，秩序紊乱，弊端百出。尤以同时拣选两种以上之茶，每将未拣者掺入已拣者之中，希望蒙混过关，以致错乱，这也是不能制成好茶之原因。(P18)通过以上茶叶教育的推广与实践经验总结，不仅改进了安化制茶的工艺，同时也提高了茶叶的品质与质量，使得这一时期的安化的茶叶同安徽“祁红”一样，在国际和国内声名鹊起。三、采取机器制茶方式，发展生物生产提高安化茶叶的品质和质量的另一关键是采用机器制茶。许多制茶专家认为：经过研究改良，利用精制茶之轧茶机，加配零件，改用手摇式轧红茶，选择各种茶头，不仅敏捷异常，而且“茶之长短大小，可随轧齿之放开或所少为转移，既整齐，粉末少，逐将各种茶头，均用此机精制，革除手搓足蹈陋习……”(P19)这对于提高安化茶叶的品质和价格，促进湖南茶叶在国际上的竞争力是相当有效的。而采用机器制茶在贫困的乡村是要一步一步慢慢进行的。第一步就是使各茶农合作社分区联合，组织毛茶粗制厂，第二步再将小规模之粗制厂逐渐扩大，由数厂联合成立机械化的毛茶粗制厂。湖南省茶叶管理处认识到这一点后，1939年6月在安化江南镇筹设砖茶厂，1940年3月开工试压砖茶。后经与湖南省政府协商，湖南省砖茶厂由国营中国茶叶公司与湖南省政府合办，更名为“国营中国茶叶公司湖南砖茶厂”。1942年10月，因产制业务的扩大，又在安化酉州增设酉州分厂（即安化茶厂前身）。到1944年，中国茶叶公司湖南砖茶厂所制的黑砖茶的产量达到7280吨，运抵兰州交国民政府财政部贸易委员兰州办事处。其中4000吨远往新疆哈密，用于与苏联的易货贸易，换取我国急需的抗战物资，其余的供应西北边销，为我国抗战事业和恢复抗战时期西北的经济作出了贡献。总的来看，安化茶场几年来“经济制茶，结果均好。关于制茶方法，改进亦颇多，尤以发明制茶斗筛机以后，精制方法，渐由手工进于机械化，不特省工节时，减轻成本，且成茶品质益见优良，损耗反少，影响所及，各茶商已放弃其守旧观念，相率仿效改良”。四、“适农”的价值观念抗战时期安化茶业迅速发展的最后一个原因是革除了一些封建陋规。当时制茶行业的封建陋规有哪些呢？首先是度量衡的极端不统一。“从益阳一担米到安化，无形中消失了一斗五升，正如重重打了一个八五折。自政府颁布新衡制后，各行业均已一律遵行，独茶业用秤仍沿旧制。”湖南各个产茶地区度量衡制度是非常混乱的：如抗战时安化、新化两县用称为每斤十六两八钱，再作七六合实；桃源用秤为十九两三钱，安化蓝田用秤为二十一两五钱，再作四五合实；平江用公斤秤；济阳及长沙高桥用秤为一十九两四八扣；湘乡用称为四十两；石门为二十三两；汉寿为一十八两五钱；湘阴为二十两；临湘为四十两；岳阳二十两，宁乡为十八两。以上各县用称茶农每石毛茶损失最重者达70%，生产者之利益即被市场之剥削以去。在市场或以毛茶含有水份为借口，茶叶交易时，茶商采用大称，除此之外，茶商还对茶农实行“抹尾”“除样”“多扣”等各种花样，使茶农的利益一再受到严重的损害。第二个陋规就是遍布各地的仔庄。茶业统制经济政策实行后，为了收买好茶，各家大茶庄都争先恐后地设立仔庄，而在一个地区茶的产量是一定的，买的茶叶数量有限，仔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