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客车厂开展客车租赁业务的案例分析

武汉客车厂开展客车租赁业务的案例分析

1989年8月，武汉客车厂向武汉市汉江区人民法院投诉，并向湖北省分行报告了林先生武汉信贷公司的借来资金。诉状中说,信托公司肆意拖欠车款,致使客车厂蒙受经济损失,要求法院判令被告立即给付拖欠车款611817.63元和逾期付款的利息131165.51元。公司接到法院转来的诉状后极为愤慨,在给法院的答辩状中,不仅严词拒绝了客车厂的要求,而且提出了反诉,要求法院判令客车厂向公司支付手续费109504元。原告与被告的要求不仅差距很大,而且是背道而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早在1986年11月,客车厂与公司签订了一份办理客车委托租赁业务的协议书。双方约定:由客车厂以优惠价提供客车,委托公司开展汽车租赁业务;公司则负责从承租人处按月平均收回租金,并保证按时将款项进入厂方帐户。协议签订前,武汉客车厂的客车生产形式极不景气:一方面,1986年的第1至3季度只生产客车428辆,比1985年同期下降了37.88%,另一方面在生产量锐减的情况下,库存产品却不断增加。简言之,生产的客车卖不出去。为了处理积压产品,盘活资金,提高效益,促进生产的发展,客车厂决定利用信托公司广泛的联系网络,特有的业务方式和良好的社会信誉,共同开展客车租赁业务。公司基于本身的职责,慨然允诺了客车厂的要求,代理了客车租赁业务。因为,公司作为工商银行的所属单位,可以通过其分支机构,准确、及时地掌握客户的资信情况,运用金融机构的业务手段,协助企业清收欠款,搞活企业。协议签订不满两年,客车厂与公司共同努力,把积压的大型客车出租了112辆给承租户,盘活了资金五百多万元,不仅使客车厂摆脱了困境,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也深受社会各界的赞扬。中央电视台等新闻单位还为此作过专题报道。可是,某些业务人员在开展客车租赁的过程中,对取得的成绩盲目乐观,为了急于出租产品而忽视了必要的制约条件,使这项业务逐渐走向歧途。双方原来商定:客车租赁的承租人限于在武汉市工商银行开户的单位。后来却突破了这一范围,把客车租赁业务扩展到山西、安徽、贵州、四川等省,而且对外地承租人的资信情况不甚了了。这样,就造成部分租出去的客车难以收回承租费。为此,客车厂多次找公司,要公司给付租赁费;公司则以承租人拖欠车款为由,拒绝了客车厂的要求。于是,客车厂告了公司,认为公司理所当然应承担全部经济责任;公司则认为客车厂是过河拆桥,何况自己仅仅是代理。合作的双方终于闹到了法院。上述经济纠纷涉及到租赁、委托、信托等一系列经济关系。其中,对租赁关系,争议双方及作为它们诉讼代理人的律师,均无歧见。分歧的焦点是客车厂与信托公司之间,究竟是委托关系,还是信托关系?我国至今尚无委托公司与信托合同的专门立法。按照传统的法学理论,委托合同是委托人委托受托人处理事务,受托人以委托人名义和费用办理事务的协议。其法律特征主要表现在:第一,受托人应以委托人名义,并以委托人的费用处理事务。这是因为委托合同中的受托人进行的法律行为,不是为自己取得权利或者承担义务,而是为委托人取得权利或者承担义务。对此,现行法律有明文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63条第2款:“代理人在代理权限内,以被代理人的名义实施民事法律行为。被代理人对代理人的代理行为,承担民事责任。”第二,受托人必须按照委托人的委托处理事务。这是委托合同的一项极为重要的法律特征。这一特征表明,受托人在办理委托事务时,不能擅自主张,必须根据委托人的意愿,也就是在受托的权限范围内处理事务。在此过程中发生的一切责任与后果,包括意外风险,均由委托人承担。这就不同于承揽合同。承揽合同中,只要不是定作人的过错,而不论承揽人是否有错,承揽人通常应承担风险责任。我国现行立法也有这方面的内容。《加工承揽合同条例》第23条规定:“在合同规定的履行期限内,由于不可抗力致使定作物或原材料毁损、灭失的,承揽方在取得合法证明后,可免于承担违约责任,但应当采取积极措施,尽量减少损失,如在合同规定的履行期限以外发生的,不得免除责任;……”第三,委托合同可以是有偿的,也可以是无偿的,但都具有明显的人身性质。通常情况下,委托合同是建立在当事人双方互相信任的基础上。委托人是选择自己所信赖的人为受托人;受托人之所以接受委托,也是对委托人的信任。根据委托合同的性质,委托人的主要义务是:对于受托人在委托权限内进行的活动,必须承担责任,并支付相关的费用。因为,委托合同中受托人在委托权限内所采取的一切法律行为,都会给委托人带来对第三人的权利义务。即是说,受托人的行为后果与责任,直接归属于委托人。当然,若是受托人超越权限,那么只有当委托人表示同意或者默认时,委托人才承担责任,否则由受托人自己负责。受托人的主要义务是:受托人应按照委托人的意愿办理委托事务。在办理事务的过程中若获得利益,应及时交给委托人,并应将办理事务的情况及时向委托人报告。因为受托人不是以自己的名义,而是以委托人的名义与第三人进行法律行为,并直接为委托人取得权利义务。所以,受托人理所当然应按照委托人的意愿办理委托事项。如果由于受托人的过错,给委托人造成损失,受托人应承担赔偿责任。信托合同与委托合同似乎极为相似,其实大不相同。信托合同是信托人受委托人的委托,以自己的名义替委托人办理事务并取得报酬的协议。其法律特征主要有四:第一,信托人必须以自己的名义进行活动。这是与委托合同的主要区别。委托合同中的受托人是以委托人的名义进行活动,而信托人在与第三人进行法律行为时,是以独立的民事主体出现的,其行为结果,直接对信托人自己产生权利义务。第三人也只以信托人的意思表示为准,而不考虑他的委托人和委托权限。第二,信托合同的标的物必须是法律允许流通之物。就这点而言,与买卖合同是一样的。第三,信托人为委托人的购销的物品,其所有权均属委托人。尽管信托人是以自己的名义与第三人进行法律行为,并直接对信托人自己产生权利义务,但是,信托人又不完全是为自己,而是执行委托人的委托,并由委托人负担费用。在这种情况下,信托人实际上处于双重地位:对第三人而言,信托人是独立的民事主体;对委托人而言,信托人又与委托合同中的受托人处于同样地位。正因为信托人为委托人购进的物品或者接受委托出售的物品的所有权是属于委托人的,因而信托财产的意外风险责任是由委托人承担的。第四,信托合同是有偿合同,委托人必须向信托人支付报酬和其他有关费用。根据信托合同的性质,信托合同中委托人的主要义务是:委托人应当接受信托人完成任务的后果,并给付报酬和其他有关费用。在信托销售的情况下,委托人收到信托的债款后,应及时开送收据;在信托购买的情况下,委托人收到信托人购进物品的通知后,应及时验收。由于信托合同是有偿合同,所以,委托人向信托人给付报酬是一项重要义务。信托人的义务主要有:第一,应按照委托人的愿望办理事项。信托人与第三人进行交易行为,是履行信托合同,执行委托人交给的任务。因此,必须按照委托人的愿望办事。这通常有两种情况:其一,信托人为委托人出售或出租物品,应选择对委托人最有利的条件卖出或租出。若以高于约定的价格出手时,信托人可以从增加的收益中提成;若以低于约定的价格出手时,则以取得委托人的事先同意或事后承认,并说明“贱卖”或“低租”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维护委托人的利益。否则,信托人应按照约定价格向委托人补足差价。其二,信托人为委托人购进物品时,也应选择对委托人最有利的条件。不但要按照委托人的约定的物品品名、规格、质量和数量要求,而且要按照委托人的报价。若低于报价,可以提取手续费;若高于报价,应征得委托人同意。第二,直接履行。这是指信托人不得以第三人违约而解除自己对委托人的义务,应对委托人负责直接履行。例如,信托人将委托人的物品卖于或租于第三人,第三人由于某种原因拖欠货款或租金,信托人不能以此为理由,也对委托人延付,而应按约定,由信托人向委托人及时交付。第三,检查和保管。信托人为委托人办理买卖或租赁的过程中,在占有标的物时,应负检查与保管之责任,并将检查情况作出记录,由双方签名盖章,作为将来判断是非的依据。若信托人保管不善,造成标的物损坏或灭失,信托人应负责赔偿。第四,报告及交付。信托人在为委托人办理事务的过程中,应将有关情况及时报告委托人;完成任务后,应及时通知委托人,并将有关物品交付委托人。由于信托人是以自己的名义与第三人进行法律行为,是作为独立的民事主体出现的,因此,还应以自己的名义向委托人开具相应的票据。如销货、售货发票,这样才标志着双方的债权和债务已经结清。明确了什么是委托合同和信托合同之后,再来看客车厂和信托公司的经济纠纷,就比较清楚了。因为,从争议双方签订的协议来看,虽然标明了“委托”关系,但在履行又确实含有“信托”因素。在信托公司与第三人进行法律行为的过程中,固然是以委托人的名义开展业务,但也有以自己的名义出现的时侯。一审法院审理认为,客车厂与信托公司所签的协议是代销协议。公司未能按约付清车款,对本案纠纷应承担责任。一审虽然没有结论为信托关系,但实体上是按信托合同来处理的。故判令公司付给客车厂全部拖欠车款及延付利息;客车厂付给公司相应的手续费;其他损失各自承担。公司不服一审判决,上诉于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法院在审理过程中,作了大量调查研究,召开了座谈会,仔细听取了当事人双方的陈述,认为公司接受客车厂委托之后,双方未就承租人拖欠客车租赁费是否由公司代为向客车厂偿付问题作出明确约定,使双方对协议部分内容的理解产生分歧。而且,双方当事人的协议及实际行为,“混淆了本案法律关系的性质,导致了本案纠纷。对此,双方均负有相应的责任”。鉴于当事人各方均有和解诚意,在二审法院主持调解下,达成了协议。主要内容是:客车承租人尚欠的客车租赁费,由协议双方当事人各自指定专人组成联合收款小组,共同向承租人追收,所需费用由各方自理;对确认已无法追回的款项,按一定比例由双方当事人分担经济责任;其他经济损失各自承担。历时两年的这起经济纠纷案,经过一审和二审,终于得到了当事人双方都比较满意的解决。现在,争议双方又重归于好。但是,留下的教训是深刻的:其一,上述经济纠纷中的委托关系和信托关系,一字之差,以致引起纷争。这就告诉我们,签订经济合同的双方当事人一定要注意:合同内容应该具体,双方的权利义务必须平等,责任要明确,合同的文字要表述准确清楚。其二,就审判员而言,认准经济合同纠纷案件的性质,是正确判案的关键。本文涉及的经济纠纷,为什么当事人双方长期争执不下,到了二审法院就能接受调解呢?这是因为二审审判人员认准了案件性质,能以理服人,以法服人。因为,中国人民银行颁布的《金融信托投资机构资金管理暂行办法》第4条规定:“信托机构的投资或贷款分为委托和信托两类:委托投资或贷款,系委托人指明项目的投资或贷款,为代理业务,投资或贷款的经济责任由委托人承担。资金由委托人提供。……信托投资或贷款,以信托机构自行筹措资金和自有资金进行的投资或贷款。由信托机构承担投资或贷款的经济责任。”尽管规定的不够具体,但毕竟区分了件么是委托,件么是信托,以及谁承担经济责任。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进一步提高经济纠纷案件办案质量的通知》中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