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集团与近代中国股市

大生集团与近代中国股市

在中国工业化开始时，包括金融在内的资本运作过程变得很曲折，现代社会的情况也是如此。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大生工业集团的领袖张謇看到江苏无锡的周舜卿创办了上海信成储蓄银行，效果很好，希望包括南通在内的江北的有钱人能合办个类似的银行。他劝“凡业钱庄者，合力以成储蓄兼普通商业之银行”。又劝“我通州商业诸君”凑合资金，仿照此例，来办个“通州储蓄兼商业银行”762。张謇为了开设储蓄兼商业银行，特地写了“说贴”以期说服诸君，但应者寥寥；许多人还只识钱庄，不信任银行。大生企业对外的汇款、押款、转帐、临贷等等的业务日益增加，急需设银行来处理。随着大生纱厂的兴盛，1907时，业务范围几乎覆盖了长江三角洲北翼全部和崇明岛的通崇海地区的花行已达三百余家；收布外销的布庄也已如雨后春笋般地成批出现了；上世纪二十年代，仅在长江三角洲北岸的南通州城内的各式布庄已达一百余家。花行和布庄的资金进出非常频繁。为之服务的经营花纱布船运、饭馆、客店、小车栈、挑房、堆场、商铺、茶馆、戏班、药店、剃头店、粮店等等的也“跟着发财”。另外，南通传统的纺织业和各式手工业等一向兴旺；拥聚在大生纱厂所在的唐闸的周围地区的小店主、小老板、小商人、郎中、脚工、车夫、泥水匠、木工、巡丁等等也有了收入。此外，鸦片战争后，上海的经济发展迅速。大批苏北人前往上海谋生路，从事拉黄包车、跑堂、开店、做小生意，做工等行当。这一大批人自己在沪时省吃俭用，却将积攒的微薄收入带回苏北老家。大量的这一类人员不断地把所挣的“活铜钿”从上海带回。这也成了南通州在内的部分收钱放高利贷的钱庄异常活跃的一个因素。所有这些都是设立大生集团可以控制的银行的基本条件。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四月二十八日，张謇在雨中到唐闸的大生公司演说，又呼吁各股东合建储蓄银行，当时与会者颇有心动的。宣统二年（1910年）时，张謇筹划建立劝业银行及盐业银行；唯当时大生各企业正在加速发展，资金分散，不能集中，创立两大银行的计划未能实现。但张謇雄心未已，于次年先在大生一厂创储蓄所，发行“钱票”、“支单”，以养成金融业的雏型。此“钱票”的名称是大生纱厂银圆券，其上印有张謇的头像。用于发放工资和在本地购买棉花原料等。由于允许随时可从设在翰墨林内的兑换处将之兑换成银元，所以信用很好。接着，张謇于1913年创设银行专修科于南通商业学校内，预培银行业的专门人材，积极为备。早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4月，张謇就联合了江浙资本家许鼎霖、曾铸、蒯光典、汤寿潜等与法国代表德·马尔托（D.Martcau）签定了共建中法劝业银行的合同，约定中法两方各投资五百万两，由张謇出任银行董事长。1宣统二年（1910年），张謇联络了沪、津、汉、粤商会，又与来华的美国大资本家达莱商定“共营银行”；但因辛亥革命爆发而事未成功。民国初年，张謇又曾参与过和梁士诒、林康侯、王丹揆、汤寿潜等创办新华储蓄银行之事，至此，张謇已积累有开办银行的一定的经验。1913年，江苏银行在南通设立办事处，这是南通地区的第一家现代银行。两年后的1915年，中国银行也来南通开设了办事处。两家的办事处不久改成支行。接着，交通银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来设立了分行。中国实业银行和中南银行分别来设立了兑换处，金城银行来设立了代理处。其它如盐业银行等也相继来南通开设了分支机构。银行在某一地区的渐增，有助于该地区的一般群众逐渐熟悉银行的功用与服务。但外来银行的分支机构通常没有放贷以提供工业资金的权利或只有有限的短期放款权，多只是吸储、处理上海等地来江北收购棉花等的汇款、发行钞票、收规元而换售现洋、出售各种债券、收现银而折价换给各种兑换券、与钱庄合作做些期货交易等等。1917年和次年，通泰盐垦公司扩张业务，因资金不够周转，就以公司名义发行了名为通泰盐垦公司汇兑所兑换券的代用纸币。此纸币上印有张詧的头像。虽然此币可以在公司自由兑换成银元并能在苏北垦殖区流通，但遭到了设在苏北的上海各银行的分行的抵制而不肯接受这非正式的代用币。1918年初，上海金融界拟再度进军苏北设立银行。苏北有实力的工商集团是象过去那样小规模地向别人的银行输入资本以求有限地参与，还是自我独立地控制一定的资本市场，已到了被迫作出决策的时候了。此时，实业已从南通扩张至苏北和上海的大生系工商集团已发育成长为当时中国最重要前几位的企业集团之一。该集团的领袖张謇本人则于此前和此后担任了大生第一、第二、第三纺织公司董事长、通海、新南、华成、新东等垦牧或盐垦公司的董事长、拥有多条航线的大达轮船公司总理、南通电厂筹备主任、南通纺织业、其它实业、垦牧业、盐业等在沪总管理处的总理等等职务；从海外学成归国的张謇的公子张孝若也成长起来，已可参与下一代的区域现代化运动。大生实业集团深恐金融业之牛耳被执于人，又自顾羽翼初成，已有能力实施进军金融业的战略，遂决意赶快自建银行。首先是于1918年2月，由张詧、周扶九、张謇、吴寄尘、章希翁、张作三、束劭直、徐爵之、郭锡纯等17人在南通城南设立了大同钱庄。该钱庄规模很小，自身只有三万四千元的起家资本，“营业依本地普通钱庄习惯，以银洋汇兑各商行、厂、公司、铺户之动产货物为限”2。只能起辅助南通各厂间以及各厂与本埠、上海的钱庄、银行间的存付收解银款、调汇资金等的作用。当年，大生第一纱厂、第二纱厂按80%的比例扣存各大、中股东的余利以为准备金。1919年，大生系统企业股东举行大会，决议：“投资组织银行以为金融活动机关，现已筹备就绪，命名淮海实业银行”。3其英文名定为“HWEIHAIINDUSTRI-ALBANK”。大会决定向与大生集团有投资关系的其它各公司招股。1920年1月，淮海实业银行宣告成立。总部位于南通城区濠阳路路北一侧的新建成的西式楼宇内。淮海实业银行创立时，向政府申报注册的资本为500万银元。至宣告成立之时，已拥有125万元的股额为准备金。按当时银行界成例，实有申报资本的四分之一以上，即可设行，因此而获政府批立。淮海实业银行采用股份制形式。以100元为一大股、10元为一小股。成立之初的125万股资中，到行股资为105.851万元，已认购但暂未到行的股资为19.1490万元。银行董事会由张謇、周扶九、陈光甫、徐静仁、吴寄尘、张作三、王已劲、马敷五、张詧等九人组成。董事长为张謇，总经理为张孝若。业务骨干多从自欧美学成归国的人士中选聘，其余职员则多从银行专修科与甲种高校毕业生中择用。始创事业，艰苦缔造。张謇与大家共勉：“本余创办大生厂之精神以从事银行事业，将来自能发达”。开办之初，因资本不大，又为了逐渐熟悉银行业务，所以稳打稳扎，以吸收存款为主。而外埠存款，又都是委托各企业代办吸收，由于张氏集团在苏北有很高的威信，因此，当地的政府各部门、各学校都纷纷往淮海实业银行寄存公款。大生系统各工厂企业的工人、职员也踊跃前往储蓄，该行因此而股本陡增。当年7月初，淮海实业银行即在阜宁设分号，又在东台等地设分理处，将业务开辟至苏北垦牧区，向当地的农业、水利、交通建设等和向棉农贷放资本。由于预计在垦牧区投资的息率、收益较高，淮海实业银行的声誉鹊起。董事会决定立刻扩大业务，挺进境外金融市场。因“上海为东南通商要埠，呼吸綦重，欲图本行发展，非设分行不可”。当年9月即在上海购买了九江路22号的大厦，改名为“南通大楼”，而在此开设淮海实业银行上海分行。张謇在淮海实业银行上海分行的开业演说中谓：“亶惟兴国，凡民有作，罔费资于金币之渊汇。”可知张謇对银行的重要性已认识得很深刻。开业典礼时，上海银行界、工商界名流以及有关联的外国驻沪使节纷至祝贺。接着，淮海实业银行又在扬州、盐城、苏州、海门、镇江等地设立了分号，并准备在汉口和南京开设分部。张孝若事务繁忙，聘徐赓起、陈心铭两人为协理，实由徐赓起负责一般行务。徐赓起是南通人，1919年才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获经济学硕士回国。淮海实业银行的业务面广阔，实际从事了包括活期、定期存款、汇兑、贴现、押汇、押贷、信贷、押款折放、投资、代发各种实业公债及上海大银行钞票等等一切其它实业性银行的各种业务。它为苏北的工商业、植棉业筹集资本，起了积极的作用。鉴于国内的进出口贸易渐盛，淮海实业银行开始考虑在金融市场转活及本金稍足后就开拓国外汇兑业务。从两位Auditors（审计人）共同签署的两份对淮行的英文的监审报告中的《BalanceSheet》（《收付平衡表》）中可知，至1920年的年中时，淮海实业银行的资本（Capital）已增至30.327万元，另吸收了各类存款（Deposits)20.3920932万元。4到了年底，资本已进一步增至63.8290万元，另吸收了各种存款88.88992万元。51921年淮海实业银行的营运情况更好，除长期投放的资金外，当年的纯益达16万元有余。营业之盛，超过了自1912年以来已陆续来通开业的江苏省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与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等的分设机构。两年的年均营业额已达500万元，本金日渐殷实。淮海实业银行决定乘胜发展，立刻发行钞票。淮海实业银行的钞票早在1920年即已制版印就，分壹元、伍元、拾元三种面值共计100万元。钞票正面皆为张孝若像。壹元、拾元钞票的正面为狼山风景图；伍元钞票的正面为淮海实业银行在南通的总部大楼图。但淮海实业银行的资本利用的效率并不高，把大量资本投入资本密度大却再生周期漫长的领域后，偏偏遭遇不测风云。1921年下半年起，全国工商业转入萧条。南通交易所因内部出现舞弊的传言而风潮突发，以至在1922年1月倒闭，重重打击了本地金融市场和工商业。数百家商号随之破产，如南通最大的银楼元宝成，开业仅七个月就因介入股票投机而倒闭。不少股东退却，不敢介入金融业。接着苏北垦区被大水淹没，灾情惨烈，各农垦公司亏蚀严重。淮海实业银行在盐城、阜宁、东台等垦区投入的大批资金无法收回。认购的通泰盐垦公司债票36万元及垦田押放款35万元全部陷入。向上海投放的几十万元贷款也无法收回。本埠企业中无力返还的资金10余万元，美元亦近10万元。抵押11万元的通燧火柴厂的一部分和抵押22万元的南通各企业的股票，根本无法兑现。(1)为苏北一些地区的教育、公共事业、慈善事业而垫支，借出及拥出的款额也相当可观，同样也无法收回。而通泰公司抵债的三万五千多亩次等田，淮海实业银行不仅无法使之变现，还得去建仓和派人驻垦区管理。相反，存户却接踵向淮海实业银行提款。淮海实业银行唯用所接受的抵债的大佑盐垦公司的底面田五千亩，转抵给上海通商银行才仅获五万八千两银，而勉强得以对付了大生企业外的储户提款。淮海实业银行发行钞票的既定计划也终于因准备金不足而不得不彻底取消。面对金融业的困境，总经理张孝若索性利用业务清淡之机，于1923年9月以北洋政府考察欧美各国实业专使身份外出游历去了。(2)1924年，董事会决定除海门分号外，各地分支机构全部收歇。(3)淮海实业银行的挫折，并非是银行设立这一行为的过失，其深层的原因之一，乃在于企业间三角债务的交递拖欠，致使银行的金融活动被羁而僵。大生系内部各企业间的一个向另一个投资的方式在有优越性的同时也有其负面作用，即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现代银行制度可保障社会资金的高效流通和汇聚，而民营银行还可保障资本能按照经济规律和市场规律来被分配和被利用。在现代经济中，银行仅仅是参与宏观调控经济的诸多手段之一；而且，作为地区性工商类银行，淮海实业银行也没有宏观调控经济的能力，它的主要职能就是使金融资本化和协助资本的流动以为产业提供支持。淮海实业银行是江海平原上第一所本地人依托本地资本创办的银行，为吸纳各方面和各地的资金，将之转化为产业资本，为南通和苏北的工业，为从连云港以南的棉区的近代农业以及通海地区包括苏北垦牧区的教育、公共事业、慈善事业一度提供了有力的经济支持。南通近现代金融业的从无到有的生长过程实证了中国早期现代化所迫切需要的金融资本化的必由之路。从总体上来看，南通等江北地区的资金向产业资本的转化虽然开始很早，却长期停留在不够成熟、不规范的阶段。金融业的现代化，尤其是现代型银行业的发展过于滞后。尽管工业、商业、垦牧业的发展很早很快，但支撑这些发展的经济动力的金融业却起步晚，发展慢。观察中国民营企业的金融活动和金融事业时，还需要一个参照坐标。一个可类比的坐标就是日本的涩泽荣一财团和涩泽系的银行———日本第一国立银行。日本第一国立银行是日本历史上的第一所银行，这是一所民营的银行，由涩泽荣一所创立。明治时期的“近代工业之父”涩泽荣一一生中创建或参与创建了五百多家工商企业，而且其多数在此后立于不败之地。其重要原因就在于涩泽荣一从一开始就高度重视金融事业对稳定工商业的作用。他在大规模建立工厂之前，权横再三，终于决定先建立比传统钱庄更有效、比股票更能吸引社会中下层人民的私资的银行。他克服困难，于明治六年（1873年），在大井馨等人的支持下，创立了一家日本最早的现代银行，在此基础上，他才启动了他的工业化计划，再以工业利润来支撑银行。涩泽荣一从一开始就设置了金融业和工商业共同发展，互相支撑，良性循环的体系。因此，涩泽荣一的工业计划得以从纺织业发端，进一步发展了制丝、造纸、铁路、饭店等等的其它类别的工商企业，最终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企业网络；至今，其企事业已拓展到了世界上的很多地区。当然，涩泽荣一的活动得到了法律的保障。在涩泽荣一等多人的提议下，经伊藤博文正式列议，1872年，日本政府制颁了《国立银行条例》，1876年8月又通过了《国立银行条例修正案》。此对民营银行的设立放宽了条件的修正案公布后，“使得国立银行的数量仅在3年之内就增至151家之多”。在中国，清政府的第一部银行法《银行通行则例》直至1908年才颁布，比日本晚了36年。次年再颁《通用银钱票暂行章程》。而中国多数的早期工商企业还没有较大的闲置资本可游离出来支撑银行。以至于在清王朝覆灭以前，辽阔的中国大地上只出现过中国通商银行、户部银行、信成银行、交通银行、信义银行、浙江兴业银行、四明银行等20来家银行，其中近半数者还已经倒闭。况且多数银行还主要是仰仗政府和官僚资本，而为政治、外交、贸易等服务；因此，银行对新兴民营企业的帮助十分有限。直到1920年，中国开业过的包括已终结者在内的银行数才能达到160余个。在这一方面，又比日本晚了40年。且1920年时全国所有民营银行的实有资本的总额仅为5千多万元。银行实有资本量少，靠储入金转化的可贷资本的量不仅低且通常贷期都很短，而短期融资对产业建设很不利。因此，张謇被迫考虑自建大生系的银行，以至少藉以保障集团内部各企业金融活动的需要和企业中长期建设的需要，是正确的战略性决策。张謇等极少数人早已有了建立自身金融保障的想法，却因其企业能够长期凭借张謇等人的威望和中央政府（北洋政府）的声援来建立的信用以吸引上海等地绅商的资金和银行的贷款，所以其旗下的或受其影响的多数工商企业主们并未具备长远的眼光而认真地考虑并合作建立本地的现代化的融资体系。后来因为北洋政府的摇摇欲坠，大生的信用度立刻衰减，资金来源已极其困难，这时，大生集团才匆忙于1918年设立大同钱庄，于1920年成立了淮海实业银行，于次年9月正式成立了原始资本120万元的南通股票、花纱交易所。滞后发展的本地金融业十分稚嫩，而新生的一般股民同样稚嫩。一些毫无炒股知识的股民们一入市，就被倾刻间从天而降的大利开心得冲昏了头脑。张詧不得不于开市后不久发布通告，警告：“交易所买卖现货而外，全做空盘，有赢即有亏，有利即有害，利未必可持，而害不可胜言。沪市因贪交易所买卖，破家荡产甚至陨命者，不一而足。今南通交易所甫经成立，乃有一般无知少年，终日营营，舍本逐末。幸而赢则视钱甚易，散市以后，三五成群，此唱彼和，相率偕行，非吃即赌。赌必有癖，日积月累，迷失本性，渐入下流。一朝失败，累及家庭，累及荐保，自身至不可收拾，虽至懊悔，亦无及矣。此愚兄弟对于普通少年之忠告。”张詧还特地禁止大生实业范围内的任何人参与交易所的买卖，“如不听劝戒，无论何人，概予免职。此皆防患于未然，即所以爱诸君之处，幸毋玩忽”6。初涉股海的人已被瞬间大富或刹那间自己几十年的积攒就化为乌有的奇境震撼得发痴发狂。“最盛时，每天进场交易和参观者达数千人，甚至连一些妇女、僧尼，都到交易所‘抢帽子’（即利用股市的涨落，在很短时间内获得一些利润即罢手）”。一些犹如赌徒者，已眼红心乱，神志不清。连一些放款于盐垦而无法收回资金的钱庄也挤进交易所想靠投机来翻身而大量地卖空期股以套现64，被揭露后又指责交易所故意不及早制止，为之，还与交易所一直闹到法院。对此持续不息的混乱局面，实际坐镇料理日常事务的张謇的三哥张詧按耐不住了，熬到1922年2月下旬，张詧终于决定出面要求停止交易所的活动。为之，他特向大生驻上海事务所主任吴寄尘作了说明：“南通自设交易所以来，商德日坏，商务日凋。查其营业不过四月，地方之人败产、倾家，不一而足。四乡父老交相指谪，以谬承外人誉为模范之县，而有此赌博之场。余既忝综商会，睹此情状，昼夜不安。若复长此以循，商业行将不堪设想。兹已毅然决然电请农商部及各高级行政长官取消该行，一面通知该行就此停止营业。用将通知书寄上百份，请即就沪分散。查沪上交易所林立，或者亦可稍萌动机，俾商民不受继续之祸，亦尽吾一念之诚而已。”7南通股票交易所就此寿终正寝。吴寄尘是张氏兄弟心腹，又尽晓大生集团的各种机密。张詧不必也不可虚言哄他，故张詧信中所言，应是张詧的真实想法；这也反映了江北股市与股民的极不成熟。淮海实业银行受苏北垦区水灾的拖累以及受交易所风波的波及而随之歇业；致使虽有限却很重要的民间资金既不敢变成股票资本，又不敢变成银行资本；最终使得江北工业企业的发展因资本枯竭而减缓速度甚至停滞或没落。同为大企业家的涩泽荣一和张謇之所以对融资活动和工商活动间的关系的处理有如此的不同，除了作用很大的社会条件等客观因素的差异外，还因为两人有着不同的经验和背景。涩泽荣一的身份较低，起初只不过是侍奉贵族一桥庆喜的仆人。后来庆喜得以恢复德川原姓并继任将军，涩泽荣一才成了他的幕僚。这与张謇起初也尚只是吴长庆将军的幕僚一样。涩泽荣一后来服务于大藏省，明治六年（1873年）辞职而自寻生计；也与张謇后来任事于翰林院，又去职回乡自谋出路的经历相似。但涩泽荣一于庆应三年（1867年）时，因随侍德川庆喜将军的弟弟德川昭武而远赴欧洲参观巴黎万国博览会。他在巴黎盘恒两年，细心考察、学习并洞悉了欧洲资本主义的经济方式。这为他日后经营实业时牢牢抓住金融命脉以与工商业生死与共这一关键奠定了思想基础。而张謇在中年获得了状元的名份，虽无巨职，却因此而有了相当的号召力。加上曾游幕日久，能得控权或执政诸公相助，更兼对现代经济学的认识和理解稍晚，而妨碍了他及早创建现代的科学的金融保障体系。这也就是大生纱厂为何在开始的多年里连续高额分红而不注重将部分红利经金融转换机制再度转化为可控资本以及没有趁大生企业声名日隆时立刻果断地建立金融机构的一个原因。一个普通的企业自然难以，而且在社会经济能可靠地按制度合法合理地运行的背景下也不必建立自身的银行业。但在中国现代化的初期，如果一个大型的工业化地区无力将利润和和将更广大地区的余资收集、再生为可用资本的话，那么这一地区的经济发展将必是十分危险的。尤其是清末，在全国范围内还十分弱小的较现代型的银行金融业还远不可能长期地鼎力协助民营企业的的情况下，企业的发展尤其危险。8大生集团在晚些时候建立的金融机构是不完全对外开放的。由于担心拥股数量的降低会减失对金融机构的控制能力，其金融机构没有在上海等地吸股而仅仅是吸储。事实上，在当时的上海和江浙的其它地区，存在着相当数量的潜在股金。吸纳大批散股，允许各地人脉贯通的中小钱庄主的加盟，并不会削减大生集团对自身钱庄或银行的控制，而只会增强其金融机构的抗冲击能力。唯吸纳储金、押单等，则大大增加了被挤兑和自己不能兑现的风险；特别是在过量超过自身准备金的情况下，风险尤其巨大。淮海实业银行等之所以采取加速吸储而非努力吸股的政策，除了因大生企业急需资金而这样做外，也与将之孕育而出的大生工商集团的不完全外向，仍想继续牢牢地保持完全的垄断地位有关。淮海实业银行的储蓄利息一般维持在6%左右，比投资国内其它企业后的通常的8%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