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字》中的反面人物

《红字》中的反面人物

自《红色符号》出版以来，历代医家和读者对小说中一些重要人物的理解是不同和不同的。笔者认为,在当今崇尚理性与科学的社会背景下,人们应以新的目光看待纳桑尼尔·霍桑于19世纪中期创作的这部小说。在本文中,笔者提出了逆主流思索,认为作品中一贯被看做是反面人物的罗杰·齐灵渥斯应得到现代人的重新认识。虽然齐灵渥斯不顾自身婚姻的不合理性,对牧师阿瑟·丁梅斯代尔的夺妻之恨实施了最冷酷无情的报复,体现了他人性中“恶”的一面,但他身上也不乏许多优秀的品质。笔者认为,他是尽职尽责的丈夫、忠于职守的医生,同时也是追慕真理的科学家、众人眼中的仁者。他对爱情和事业勇于献身的精神是值得赞赏和称颂的,但由于当时受宗教思想禁锢的人们包括作者霍桑本人难以认同齐灵渥斯内在的闪光点,把他看做是一个“撒旦”式的恶魔,使他沦落为社会的牺牲品。而现代人应该用批判的眼光去读霍桑的这部作品,重新理解作品塑造的齐灵渥斯,对这一人物形象做出客观、合理的评价。一、齐灵浚斯对海丝特的整个情感《红字》以17世纪北美清教殖民统治下的新英格兰为背景,讲述的是发生在波士顿的一场恋爱悲剧。罗杰·齐灵渥斯与海丝特·白兰是手挽手从教堂的台阶上走下的一对神圣夫妇,两人婚后不久决定移居波士顿,但在途中丈夫因有事留下,妻子先行独自来到波士顿,一住近两年。当丈夫齐灵渥斯夫赶到波士顿时,看到的却是妻子海丝特因犯通奸罪被罚佩戴红字,怀中抱着与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站在刑台上当众受辱。故事中的齐灵渥斯自始至终是个悲剧性的人物。他生来畸形,身材矮小,孜孜不倦的学术研究让他未老先衰。暮秋之年的他虽已成家,但他在妻子身上没有找到家庭的温暖和快乐,他赢得的只是女人的婚约,却没有赢得女人的心。当他到达波士顿,看见了当众受辱的妻子后,他对一个当地人说:“我是外地人,身不由己,一直在外颠沛流浪。”52这句话细细品来是格外意味深长,饱含了齐灵渥斯的辛酸与无奈。在他看来,波士顿是他的妻子和另一位男人享乐的天堂,而他作为法定的丈夫却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这是何等痛心疾首。当齐灵渥斯与海丝特在监狱中相会时,齐灵渥斯做了一段精彩的表白,他说:“我孤独,我凄凉,没有一个烧着炉火的家。我渴望点燃炉火!这总不算是非分之想吧——我是老了,我是脾气不好,我是有残疾——但是,在普天之下随处都有的、人人都可以摘取并享用的那种朴实的幸福,也应该有我的一份啊!就这样,海丝特,我把你拽进了我的心,拽进了我心房的最深处,想用你在那里产生的温暖来温暖我!”64这段表白将齐灵渥斯对美好家庭生活的渴望和对娇妻的爱怜表露得淋漓尽致,让读者看后无不潸然泪下。他和海丝特的结合虽然出于他追求家庭温暖和个人幸福的一己之私,但这毕竟是一种爱,也就无可厚非了。然而齐灵渥斯对海丝特忠贞不渝的爱情换来的却是她的背叛和抛弃,是她逾规的罪孽带来的耻辱。或许有人认为这一恶果是齐灵渥斯一手酿成的,认为他不该让美丽的妻子独自去欧洲。笔者认为此观点有些偏颇,难道女人只有在男人的监管下才会洁身自好、安分守己吗?齐灵渥斯坦然地让妻子只身前往波士顿是出于对妻子的信任,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戒规森严的波士顿,妻子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背叛他的事。虽然在霍桑的笔下,海丝特是一位勇于反叛不合理婚姻、执著追求真爱的女性,但笔者认为她身上仍带有世俗和自私的劣根性。一方面,她在择偶时过于注重异性的外表,在她的心目中,丈夫的聪明才智无法掩饰他身体上的缺陷,而她就没有想到,她年轻时生活贫困潦倒,年老丑陋的丈夫却是她的依靠;牧师阿瑟·丁梅斯代尔俊美的长相和天使般的声音让她魂牵梦绕,最后竟使她丧失理智地和这位布道的神职人员私通。另一方面,海丝特选择同齐灵渥斯结合也是出于私利,而她自己声称答应嫁给齐灵渥斯的原因是“在她还不谙世事之时,齐灵渥斯诱惑她,使她产生幻觉,认为在他身边就是幸福”157。即便这是事实,这也表露出她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才勉强地和齐灵渥斯凑成一对,她考虑的只是自己的幸福。海丝特对身体孱弱的丈夫缺乏怜悯之情,甚至在他精神近乎崩溃时还毫无顾忌地声称:“我从来未对你有过爱,也没有假装爱过你。”63她身为妻子,竟然漠视丈夫的感受,说:“他(丁梅斯代尔)是我一息尚存就要对之忠诚的唯一的人。”151海丝特不但不对自己犯下的通奸罪孽表示忏悔,反而把她曾经用“自己的媚眼和呻笑来与他(齐灵渥斯)交流、交融”视为她“最应追悔的罪过”157。另外,齐灵渥斯对海丝特的爱还体现在他对妻子的宽恕。他在狱中为海丝特和珠儿治病,并对海丝特说:“我们彼此都委屈了,……是我首先委屈了你,……我不想报复,不想对你施用阴谋诡计。在你我之间,那天平是相当平衡的。”63齐灵渥斯只是想找出伤害他们夫妻感情的第三者,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他有权维护自己作为丈夫的尊严。同时,至于珠儿,虽然她是个因罪孽生下的孩子,但她毕竟是海丝特的亲生骨肉,因此,齐灵渥斯对珠儿也充满了怜惜和关爱,称她为“不幸的私生婴孩”61。从故事的结局可知,齐灵渥斯在遗嘱中把他在北美和英国的一笔数目可观的财富留给了珠儿,这为她以后过上幸福的生活提供了经济保障。总之,齐灵渥斯对海丝特和珠儿的爱远远超过了丁梅斯代尔所给予她们的。丁梅斯代尔在爱情与上帝之间进退维谷,他虽然爱海丝特母女,但为了保住自己如日中天的声誉和事业上的前途,他不愿公开承认他的罪行,更没有在真正意义上给予他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应得的爱768。七年来,他不顾海丝特母女的疾苦,让海丝特独自承担两个人酿成的恶果,而占据他整个内心的只是他的宗教和自己所犯的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身为男人,丁梅斯代尔却异常懦弱,毫无主见。他曾三番五次地在海丝特面前哀怜:“为我想一想吧,海丝特!你是坚强的,替我想个办法吧!”177“把你的力量附在我身上吧!”229可见,丁梅斯代尔自欺欺人,是一个伪善的布道者。他内心里虽然爱着海丝特和珠儿,但他的软弱无能让他负担不起家庭的责任,也无法给予母女俩幸福。而只有尽职尽责的齐灵渥斯才是海丝特真正能够托付终身的男人。二、:齐灵浚斯为丁斯德哥尔摩东北部的医生,他离真正的患者齐灵渥斯长期以来从事的学术研究使他十分精通医学以及基督教的各种医术,而且还熟谙从印第安人那里学来的利用生长在森林里的各类药草治病的方法。他对医药事业可谓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自从成为丁梅斯代尔的“健康顾问”以后,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照顾他的病人,即使不在丁梅斯代尔身边时,他也忙着采集药草,准备调配药剂。在他们朝夕相处的八年中,齐灵渥斯夜以继日地观察他的病人,还不失时机地同病人进行思想交流。小说中也多次提及他蹒跚地在泥地里采集药草的情景,这对于一个老眼昏花、身体残疾的人来说实为不易。虽然在小说里,霍桑将齐灵渥斯与“撒旦”式的复仇者画上了等号,并时时处处提醒读者,他为丁梅斯代尔治病完全是出自他个人复仇的野心,但在齐灵渥斯主动提供为丁梅斯代尔治病时,他并不知道这位可敬的牧师就是与自己的妻子通奸的男人,可见他是诚心诚意地想帮助这位病人减轻痛苦,他对这位特殊的病人心存更多的是关切和同情。但是他的善意没有得到牧师的理解,甚至遭到他的排斥和憎恨。牧师不愿意配合齐灵渥斯的治疗,拒绝坦言相告自己的病情。他把齐灵渥斯看成“世俗的医生”,认为他无权“置身于受难人和他的上帝之间”120。由此可见,以牧师丁梅斯代尔为代表的受锢于宗教的人们,他们的思想是何等荒谬与愚昧。难道生老病死不是很世俗的事情吗?虽然齐灵渥斯没有使丁梅斯代尔的身体恢复健康,但他虚弱的生命得以延长,可以说全靠这位医生的帮助。正如齐灵渥斯对海丝特所说的:“古往今来医生从君主帝王那里获得的最丰厚的报酬,也无法买到我在这个不幸的牧师身上所花费的心血!要不是我的帮助,在他和你犯下罪孽后的头两年里,他的生命早被痛苦的烈火焚为灰烬了。”152虽然齐灵渥斯在得知丁梅斯代尔和海丝特的私通关系后,复仇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内容,为了复仇他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这一极端的行为在常人看来是荒谬可悲、难以容忍的,但是如果人们能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他的所作所为于情于理都是可以理解的。在这场三角恋爱中,齐灵渥斯是受害最深者,由于妻子的背叛,他无法重获家庭的温馨,甚至在异地波士顿失去了自己合法的身份,复仇行为正是他内心愤恨和绝望的宣泄。另一方面,齐灵渥斯也承担了丁梅斯代尔精神医生的角色,是在他的规劝、诱导下,丁梅斯代尔才最终公开了自己的罪行,拯救了自己。作为受人敬仰的牧师,丁梅斯代尔肩负着传达上帝智慧、训诫和博爱的神圣使命,他倾听信徒的忏悔,帮助他们赎罪,然而他却无法正视自己的罪恶、坦诚地面对上帝。齐灵渥斯尽管在探索丁梅斯代尔的秘密过程中屡次受挫,却从不气馁,他尝试用各种办法规劝丁梅斯代尔袒露他内心深处的病症。他曾以孤坟上长出的野草为例,说:“大自然的一切力量都诚挚地要求忏悔自己的罪过,……把一桩没有说出来的罪恶公诸于世,为什么他(丁梅斯代尔)却做不到呢?”115齐灵渥斯试图用大自然的生灵来感化丁梅斯代尔,规劝他悔过自新。从这种意义上说,他成了丁梅斯代尔的“牧师”。此处的齐灵渥斯是霍桑的代言人,霍桑通过他倡导人们勇敢地把自己灵魂最阴暗的一面袒露给世人看,要以始终如一的忏悔来洗刷罪恶、净化灵魂。正如作者从牧师的悲惨经历中总结出的教训:“真诚!真诚!再真诚!向世人敞开你的襟怀,即使不把你最坏之处袒露出来,也要显示某些迹象,让人借此推断出你的最坏之处!”235-236在齐灵渥斯的因势利导下,丁梅斯代尔终于在完成“选择日”布道后,勇敢地和海丝特母女一起站在刑台上,向众人忏悔了自己的罪行,并且袒露了烙在他胸前的红红的“A”字。正如有些评论家所说,这个烙印是齐灵渥斯长时间靠魔法和毒药使它出现的,是齐灵渥斯让丁梅斯代尔服下医治灵魂的药剂,才让他救赎了自己,在道德上得以自新。当丁梅斯代尔心力交瘁,倒在刑台上时,齐灵渥斯不止一次地反复说:“你逃脱我了!你逃脱我了!”232这是他在为罪孽深重的牧师最终得以解脱和自我拯救而感到倍加振奋和由衷的钦佩。三、清教徒们的实验与科学霍桑在作品中多次将齐灵渥斯描写为一个探求真理的科学家。从小说中可知,齐灵渥斯在早期的生活中终日将自己幽禁在书房,刻苦专注地研究学问。他将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用于钻研典籍、博览群书,为了知识,他不惜以自己的青春为代价。可以说,这种如饥似渴的求知心正是现代科学研究中所崇尚的精神和品质。作为科学家,齐灵渥斯具有良好的科学素养,他经验丰富、训练有素,并且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在与丁梅斯代尔早期的相处中,齐灵渥斯一直把他看作科学研究中的“谜”,他想成为解谜的“但以理”,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寻根探源,揭开这个奥秘。在生活中,他细心观察丁梅斯代尔的言谈举止、神态表情,想据此剖析病人的心理,以便搜索他的思想,寻找邪恶的根源。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齐灵渥斯悟出了这位病人病理的复杂性,认为他的肉体和精神是相融合的。因此,在给病人治疗时,他尽量将“身体”和“精神”合二为一。同时,他利用自己积累的科学知识暗自进行了一系列的实验来配制合适的药剂。齐灵渥斯这种严肃认真、有条不紊的科研态度值得现代科学工作者的借鉴和学习。同时在对待科学问题上,齐灵渥斯态度十分严谨,他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并没有把个人恩怨卷入其中。正如小说中所说:“他一心只求真理,甚至仿佛那问题并不牵涉到人的感情以及他自己蒙受的委屈,完全如同几何学中凭空划的线与画的图形。”113虽然齐灵渥斯在探出了丁梅斯代尔心中所藏的秘密之后,将自己更多的心血倾注在实施对丁梅斯代尔的复仇计划上,这对于一个科学工作者来说当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是他却通过科学揭露了宗教伪善的一面,再次向世人证明了科学在推进社会文明发展中的作用。这里还有一点必须指出,齐灵渥斯求取的知识与丁梅斯代尔等牧师的博学多才是截然不同的,齐灵渥斯在增长自身知识的同时,也为人类带来了实际的益处,增进了人类的福祉。像丁梅斯代尔、威尔逊这些饱览经书的大学者虽然也满腹经纶,但那些古老的经卷只能让他们蹉跎岁月、消磨生命。从经书上学来的知识甚至让他们无权“搀和干预凡人世俗的罪孽、情欲和痛苦等此类问题”56,可见,清教徒们把尘世的罪孽、情欲和痛苦视为通往天堂之路的障碍。而实际上,如果一个人的生命中连这些为人的基本经历都没有的话,他的生命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了。四、齐灵浚斯的大作用当齐灵渥斯以一名医生的面貌在波士顿这个基督教徒的殖民地出现时,他受到了市民的热情欢迎。从小说中可知,在齐灵渥斯来城之前,全市人的健康都是置于一位年老的副牧师兼药剂师的监督之下的,“他对宗教的笃信和虔诚的举止,比任何文凭证书,更为有力,更能赢得人心”104。由此可见,当时深受清教教义毒害的波士顿市民愚昧无知,盲目迷信宗教。对于他们,齐灵渥斯是科学和文明的化身,他拥有异乎寻常的学识和智慧。作为一名医生,他对博大精深的古老医术的精通赢得了市民的口碑和信赖。在人们眼里,他是一个医学上少见的天才,是一个奇迹。也正因为此,人们才众口一词地恳求他们深爱的丁梅斯代尔牧师去接受这位名医的治疗。即使是齐灵渥斯的仇人——海丝特和丁梅斯代尔,他们也无法否认齐灵渥斯身上具有的优秀品质。在和齐灵渥斯的接触中,丁梅斯代尔感到他身上有一种魅力吸引住了他。他坦言:“在医生身上具有一种非常博大精深的知识修养,同时思想广阔自由。”107在这里,丁梅斯代尔似乎也意识到了宗教对人们思想的禁锢。身为牧师,可以说宗教思想就是流淌在他身体中的血液,但是虔诚的信仰在支撑他生命的同时,又把他囚在铁笼里,让他没有了自由的见解。正是齐灵渥斯具有的这种难得的品质才让“这两个有教养的心灵之间,逐渐产生了一种亲密无间的感情”109。另外,丁梅斯代尔似乎也为自己的罪行给老齐灵渥斯带来的不幸感到愧疚,他责备自己不该对齐灵渥斯心存畏惧和仇恨。当他看到齐灵渥斯为探求病理而殚精竭虑、身心憔悴时,不由得感叹:“啊,多么可怜而孤寂的老人,他比他的牺牲品更为不幸!”124作为齐灵渥斯的妻子,海丝特十分赞赏丈夫“勤学睿智的品格”和“平和安详的风度”150。同时,她也多次肯定了齐灵渥斯的善良、正直和诚挚,承认是自己对婚姻的不忠给丈夫带来了莫大的委屈,认为自己应为齐灵渥斯人生的悲剧性转变负责任。正是因为妻子的背叛和家庭的破裂让这位学识渊博的学者走上了复仇的道路。虽然齐灵渥斯把复仇看作生活的唯一目标,甚至以啮噬他人的灵魂为乐,这是极不人道的,但他的复仇在另一方面让海丝特和丁梅斯代尔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了代价,拯救了他们堕落的灵魂。他一直高度专注地剖析着丁梅斯代尔有罪的心灵,达到了近乎疯狂的程度,这在折磨丁梅斯代尔身心的同时,也让自己在肉体和灵魂上受到了很大的摧残,就连海丝特也感慨万分:“又有一个人被毁了,部分的责任应归咎于她。”151五、霍桑的清教意识总体来说,在《红字》中,霍桑向读者呈现的老齐灵渥斯是一个魔鬼的形象。他称之为“撒旦的使者”“恶魔的代理人”112,说他担当着“魔鬼的职务”150,并给他取了齐灵渥斯这个缺乏人性温情的名字。由此可见,霍桑是以敌视的态度塑造这一人物的,他声称齐灵渥斯脸上有咄咄逼人的“丑陋和邪恶”,还把这解释成“他实验室里的火是从下界取来的,而且是用地狱的柴薪燃烧的”112。更多情况下,霍桑把齐灵渥斯说成是一个“丧失了天国,坠落进撒旦的地狱之中”的“恶魔”122,说他是“从阴曹地府中钻出来”229的。霍桑并不赏识齐灵渥斯渊博的知识,他甚至以此戏讽他丑陋的外貌:“好像一个人的智力部分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必然会影响到他的体貌外形。”51霍桑此处的言辞实为不妥,霍桑应该明白如果他自己不具有超人的智力,单凭他本人衰落的家境和寄人篱下的生活境遇(霍桑童年时代家道中衰,他四岁丧父,此后曾一度寄居在舅舅家,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他是很难创造出这么伟大的作品的。笔者认为,霍桑自己身为学者,本应珍视知识、崇尚学问,重视科学在文明发展中的作用,而在他看来,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科学实验的广泛进行会引起人性的扭曲和异化,最终导致人性中“恶”的肆意蔓延。所以在小说中,霍桑对象征知识和理性的齐灵渥斯表露出更多的是诬蔑与憎恨,认为他对科学知识过度追求的行为具有“恶”的象征意味。但是,霍桑对丁梅斯代尔等牧师从经文中所获取的知识却大加褒扬,他称这位年轻的牧师“有极高的天赋和学术造诣”,给波士顿“这块荒蛮的林地带来了当时的全部知识”57。由此可见,霍桑的思想里存在着浓厚的清教意识,因为清教是标榜《圣经》教诲的教派之一。据《圣经》记载,人类的祖先亚当和夏娃正是因为偷吃了知识树上的禁果触怒了上帝,才被逐出了伊甸园,可见《圣经》对任何非宗教的知识是持否定态度的,它认为仅凭经书就能带给人们“全部知识”。然而,人们不禁会问,难道霍桑从事文学创作的知识都来自圣经,他创作的灵感都源于宗教吗?一些西方学者提出了又一种解读《红字》的方式,认为齐灵渥斯是恶魔的原因在于他暗察他人的隐秘,偷窥他人的灵魂,因此亵渎了神圣,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人的内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们相信只有上帝才能承担起这个角色。虽然齐灵渥斯因为一心要惩罚别人的罪孽而不惜丢弃了自己的理性和善良,粗暴地干涉了他人的灵魂,但笔者认为齐灵渥斯窥探丁梅斯代尔灵魂的本意是为了救助这个有罪之人。这也印证了清教徒的另一个信念:他们相信所有罪恶都应该被曝光,并应公开受到惩罚。正如小说中狱吏在为囚徒海丝特引路时所喊的:“祈求上帝赐福给光明正大的马萨诸塞殖民地,把一切罪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46如果不是齐灵渥斯的规劝和督促,丁梅斯代尔是不愿公开忏悔的,他的灵魂也会因此得不到救赎。齐灵渥斯暴露了丁梅斯代尔的隐秘,就像小说中的神职人员暴露海丝特的罪孽一样。这些神职人员是上帝的使者,同样,齐灵渥斯在这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受上帝指派的。正如丁梅斯代尔临终时的顿悟:“上帝洞察一切”,“他派遣那个阴森可怕的老人”232,引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