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日语借外族事物借词的原义

关于日语借外族事物借词的原义

在正常情况下，向外国人贷款的词应该正确理解和尊重借用语言的原始含义。现代汉语里,借词的意义基本上都是外族语言各被借的词的原来意义。但是,借词毕竟是外来的事物,在本族人乍一接触外族事物试图借用外族语词的时候,要想做到准确地理解外族语词的涵义,也难免有时还须经过一些周折,以致对于被借的词的原义发生误解,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一则是这种现象不是太多,二则是我们对这种现象不大重视。本篇主旨即在指出汉语借外族语言,或外族语言借汉语时,误解了被借的词的原义,以至将错就错以讹传讹的现象。先从十九、二十世纪的汉语借词说起,因为发生在现代,就在眼前,不用考证,容易说明问题。虽然还没有达到完全误解被借的词的原义的地步,却已偏离正题了。二十世纪汉语有个叫“爱克斯光”的借词,来自英语X-rays。就英语原词义来说,X表示未知,这是当时的一种未知光线。这个借词,汉语一般理解为医疗诊断用的光线,虽然理解得没有教科书和专著那么全面,但比英语原词义清楚具体多了。可是,完全改掉了X表示未知的原义。二十世纪汉语有个叫“爱美的”的借词,来自法语amateur,源义是爱好(去声)者(来自拉丁语动词爱amare所派生的名词爱者amatore)。汉语采用了音兼意译,这种译法巧妙,而这个译词却引导人们误认为是只爱好美术或爱一切美的事物的人。其实amateur原义是与专业人员相对的,现在索性改用业余爱好者,以免误解原义。十九、二十世纪汉语引进了很多的日语汉字构成的新名词,例如“经济”,日语keizai,原义指社会物质生产和再生产的活动。现代汉语就按日语的解释而又有所变化。追溯根源,日语keizai本是借自古代汉语“经济”,中国古代把一切治国利民之道称为“经济”。我们很难说日语借用时就完全按照原义,恐怕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各取所需而已。上面举了三个例子,用意在于说明即使在现代这种条件之下,某些借词尚且难以保证百分之百地准确地理解并使用被借的词的原义,那么,我们对于时代久远的某些借词就更难以求全责备,一定要求被借的词的原义不被误解了。下面举出五个例子,它们是时代较早的由汉语借进或贷出的一些借词,它们确实是不同程度地不符合被借的词的原义。一、葡萄,原为国名,用作(实为误解)水果名。根据现代中外学者考证的结果(参考罗常培《语言与文化》24——25页),葡萄当由《汉书·西域传》的扑桃国而来。所在地是《汉书·大月氐传》的濮达,即大夏国Bactria的都城Bactra。因为这个地方盛产这种落叶藤本植物,它的圆或椭圆形的果实酸甜多汁,不但味美而且可以酿酒,张骞通西域,把种子传入中国之后,被人叫做扑桃。由于它是水果,写成草字头的葡萄,不考虑它这种植物原名叫什么,也不考虑扑桃原名是国名而不是水果。就这么定了,就这么流传下去。正是由于这个被借的词的原义被误解了,所以两千多年以后让许多学者费了很大力气才弄清楚:葡萄原是扑桃,扑桃原是葡萄原产地、国名。二、英语china,原义为中国(现写作China),又一义为瓷器(现写作china)。瓷器在早年写作chinaware。虽有所区别,而今只用同一个词而以第一个字母大写或小写来做形式上的区别,实际读音一样。这也是以国名代替了产品。只不过中国是人们不得不承认它是存在着的大国,所以抹煞不掉也误解不了英语瓷器的原义。三、大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梵文佛经典籍名,原义为:全本钜著“智慧度到彼岸”经(大纲)。汉语借入。“般若”Prajua(意译为智、智慧),“波罗蜜多”Paramita(音译或为波罗蜜、波罗伽,意译为到彼岸,或译为度,即度人由此生死岸到彼寂灭岸)二者均为音译借词。“大、心、经”为意译。此处“心”有特殊的涵义,用为纲领、提要、大纲之意,现在用的“核心”主旨有些近似。《大般若波罗蜜多经》是佛教大乘空宗的根本经典,六百卷,唐玄奘译。为了一般人容易理解掌握要旨,所以有《大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简称《心经》,一卷,唐玄奘译,译文仅二百多字,便于背诵,流传极广,几乎成为学佛的入门读物。唐代以后,由于借词“波罗蜜多”又有简译“波罗蜜”,而原产印度的木波罗树果实输入中国种植也叫做“波罗蜜”(现代汉语又叫木菠萝树,有特殊甜美的水果),于是元朝高明《琵琶记》(《六十种曲》本,乃是被明朝人修改添加过的)在佛寺诵经超度亡魂,有一段台词把“波罗蜜”故意改为“波罗糖”。剧中人纠正其错误,僧人说:“蜜也这般甜,糖也这般甜”。显然这是故意打诨,拿佛经的借词取笑,故意地把被借的词的原义扭曲,把“蜜”解释成蜂蜜,并不是剧作者(这一段不见于元本《琵琶记》,不是高明原文)不懂佛经。另外,吴承恩《西游记》不只一次提到、引用并讲解《多心经》,甚至在七十九回《寻洞擒妖逢老寿》还特别设计了一个情节:孙悟空假扮唐僧,在比丘国的国王金殿上自己用刀开膛破肚,取出一大堆心来。国丈道:“这是个多心的和尚!”吴承恩更描写这多心为“却都是些红心、白心、黄心、悭贪心、利名心、嫉妒心、计较心、好胜心、望高心、侮慢心、杀害心、狠毒心、恐怖心、谨慎心、邪忘心、无名隐暗之心、种种不善之心,更无一个黑心。”小说可以描绘多心,但佛经确实没有一部叫做《多心经》的。吴承恩《西游记》只是反映出明朝时人们已经误解了《大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把借词“波罗蜜多”的“多”割裂开,不懂《心经》的涵义,把“心”误解为人心,这样硬搞出“多心”和《多心经》来。误解被借的词的原义,这可算是最严重的了。这不只是吴承恩一个人,是明清以来流传的谬说,以致《中文大字典》(第八册144页)不以为怪,为之所误,立了“多心经”专条。(新版《辞海》只立“心经”条目,《辞源》未涉及。)四、英语《牛津字典》chin-chin。(参考罗常培《语言与文化》第53页。)汉语贷出。汉语原为请,请(威多玛制拼写为ch‘ing),用于谦让、邀请、待客的情况下,如请坐请吃茶请走在前请品尝请用饭等等,可以不说具体的事而只说“请,请!”英语吸收了这个用语而拼作chin-chin,成个词条,《牛津字典》解释为问候,问好(上声),致敬。并非汉语原义。五、百姓——板生——板。汉语上古有“百姓”,原义为百官。到了《论语》时,《颜渊》篇所说“百姓足,君熟与不足?百姓不足,君熟与足?”已经是指众人,即普通人。这个词被蒙语借用,意思却改为土房子,后来又变为店铺。再写成汉字“板生”,简称“板”。内蒙有许多地名带板字。例如呼和浩特有个地名叫麻花板,可能当初那里有个肉铺因而得名。蒙语肉的古音在元曲里记作米罕,现代蒙语音麻哈,或麻何,汉字或写成麻花,肉就讹变成北方风味小吃之一的麻花儿了。借词就使人能变成土房子店铺,肉能变成麻花儿,跟变魔术一样。这样的讹变就发生在向另一民族借词的时候,不管人家那个词的原义是什么,我借来就只按照我所理解的那样来解释。上面的五个例子就是这样的误解原义。如果可以认为上述的一种误解被借的词原义的现象确实存在的话,那么,也可以认为“胡同”与蒙语huddug(水井)的关系,跟上述五个例子情况相同,尤其是跟例四“请,请”chin-chin+分近似。我在拙稿《胡同及其他》从16页到85页,100页到10.3,论证我为什么不同意元明清以来十二位前贤和日本多田贞一先生(他主张胡同来自蒙古语原义为城市的浩特)的说法。假设:胡同可能是个借自蒙古语原义为水井的huddug(用汉语拼音方案模仿蒙古语早期的近似音),时代约在十三四世纪,相当于中国汉族地区开始把小巷叫做胡同的元朝。并说明突厥语、维吾尔语、鄂温克语、女真语、满语的水井读音也与蒙古语近似。蒙语huddug用汉字表音有八种写法,最后在明朝中叶才定型,它的简化写法是胡同。照那斯图同志《胡同的语源和语义》(1991年7月14日《北京晚报》)替胡同语源“水井”说增加两条很有力的文献根据。我再提些旁证来补充“水井”说。清末朱一新《京师坊巷志稿》(1885年)除详列北京原内外城街巷胡同名称外,还注明该地水井数目。老北京人都知道,当年这些水井就在胡同里,大家公用。据我统计,街巷胡同总数为2190条,水井总数约为1272口,即58.1%的街巷胡同有井,差不多十条街巷胡同就有六口井。再加上未著录的大户人家和官府寺院私有的井,井数会更多。因此我认为胡同语源“水井”说比“浩特、城市”说和“霍多、乡村”说似乎理由更充分一些。还有个旁证。蒙语有个xiangd,小井。这个词的音听起来很像近代汉语北方话的巷xiang。是不是当初蒙语就借了汉语巷字的音呢?蒙古地区有水井,而沙漠地区有一种水井,井口能有二十平方米那么宽大,井帮是斜坡,人走下去汲水,听当地人说那也叫做井。如果属实,那么,蒙族人看到汉人小巷里的水井而叫它做xiangd(小井),就可能了。在元朝的时候,从蒙语来看,注重的是井,有井自然有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