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巴人族源与藏族关系新探

夏尔巴人族源与藏族关系新探

西藏与尼泊尔交界处的聂拉木县世代居住着西藏和尼泊尔。他们在这里工作，发展和保护了祖国的边境。夏尔巴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其族源怎样?与藏族关系如何?对于这些问题,笔者想提出一些探索性的意见。首先,有必要谈一下本文所根据的主要资料。目前;国外的一些西方学者(包括苏联),他们在叙述夏尔巴人的族源时,多是浮光掠影,成效甚微。但从1970年起,居住在尼泊尔的夏尔巴人喇嘛桑结甸增的藏文著作问世,从此,在关于夏尔巴人的研究领域里,出现了夏尔巴学者的看法。夏尔巴喇嘛桑结甸增的藏文著作,是以我国西藏梵夹页藏文木刻板形式出现的,共三部:《夏尔巴喇嘛桑结甸增传》、《夏尔巴佛教史》和《夏尔巴先祖世系》①1。在著作中,作者以其在西藏十年中收集的资料为根据,并结合夏尔巴人世代流传的古老传说,详叙了夏尔巴人的历史。从《拉达克王系》记载董族在塞莫岗一带的地位据《夏尔巴先祖世系》(以下简称《世系》)载,“夏尔巴”一词早已有之,最早是藏族的一支,并在我国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金沙江一带得到发展。关于古代藏族氏族,藏文史籍中有“古代六氏族”之说,即:塞、穆董、东、查、楚②2。《世系》一书亦据此说,指出夏尔巴人的祖先就是出自其中的董氏族,并在西藏东部的康区生息发展。该书指出“前述西藏古代六氏族之一支,由出自董族的亲属祖先格尔杰官、仆及眷属人等前往康地,遂居于“多康六岗”中的塞莫岗”③3。关于董氏族最早分布地区,据藏史载是在约如(见《法王松赞干布遗训》第47页下)。约如地区包括:““东至工布芝纳、南至夏武达果今错那一带)、西至卡热雪峯、北至玛拉山脉。以雅隆之昌珠为中心”。所谓董族大体就分布在这个范围之内。上述引文说,后来董族东迁康地,但书中又称“多康”。所谓康与多康,在藏史中两者有别,但有时又互用。“多康”作为总称,泛指前藏以北及以东广大藏族地区而言,具体指甘、青两省及阿坝州北部地区;“康”地,指今西藏昌都地区及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地区。但藏史有时又称“多康”地区为“康”,例如《莲花遗教》就说青海湖是在“北方康地”。至于董族所住的塞穆岗是多康六岗之一,所谓“多康六岗”,是古代藏史对多康地区六个高地的总称。“岗”,藏语意指两大河流中间形成的高地或高原,《隆多喇嘛全集》中的“一水之间一高地”(23品,函、49页)的说法就是对此而言。关于“多康六岗”,《安多政教史》有具体记载,其中第一岗就是塞穆岗(上册,第二页、打印本)。塞莫岗的地理位置,是指金沙江和雅砻江中间地带,也即今甘孜藏族自治州的白玉、德格、邓柯、石渠等县境。藏史对接近青海的康区北部的这一带又称“上康区”。据《世系》载,董族在塞莫岗的具体住地,是在木雅日芒及擦莫绒两点,这正是一条谷地的两端。同书还载,先后至此定居的不仅是董族,几乎上述古代六氏族中的人都多少有一些⑤4。看来,这似乎是西藏远古的一次氏族大迁移。董族在塞莫岗一带定居并逐渐发展起来。据《世系》载,在董族中后来“遂有”十八部落”,在种姓方面则有“十八高贵种姓”,加上一个““低贱种姓”则为十九个(“低贱种姓”,藏文写作),所谓低贱的种姓就是打鈇的鈇匠,”。对此,《拉达克王系》一书亦有类似记载,所不同的是,将“十八高贵种姓”写成“十八子”,而将“十八部落”写作“董族十八大部”(见该书第21页),并且同书还指出,董族的各种支系及后裔是非常多的(同书、21页)。从东迁至此的各种氏族成份看,他们之间早已从血缘关系发展到地缘关系。而且,由于有了“高贵种姓”和“低贱种姓”之分,可知此时董族已进入阶级社会。此外,据前引文,董族先祖是格尔杰,“格尔杰”一词中的“杰”就是有“王”的意思,因此,“格尔杰”一词亦可译作“格尔王”。他之下还有官、仆人等。而《拉达克王系》一书也说,董族后来曾分出王系和官系(见该书、21页)。据此看来,格尔杰(格尔王)当时已是一个董族部落中的首领,而部落中的等级或阶级的差别已相当明显。我们知道,康区是藏族发展较早的地区,据1978年昌都卡诺村遗址的考古证明,远在此距今4690年前,这里的人们已过着以农业为主的定居经济生活⑦5。所以说,董族在康区得到发展是可能的。现在的问题是,关于格尔杰其人,我们在《敦煌古藏文文书》所记的十二小邦或译“十二小王”)中没有找到⑧6。据《贤者喜宴》载,在囊口松赞之前,曾在西藏先后出现过四十小邦和十二小邦,其中有名可查者仅十五个,均未见格尔杰其名,看来,他也可能是一个较小的首领。格尔杰为首的董族在塞莫岗有了发展,据《世系》载,格尔杰有五子,他们的后裔绝大多数都住在木雅日芒,所以他们总称为“木雅巴”、也称“木雅族”⑩7《拉达克王系》所称的“董木雅”118,可能是这个的另一种写法。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此处的“木雅族”或“木雅巴”,是指生活在塞穆岗木雅日芒地方董族后裔而言,与住在其东部木雅热甫岗即今康定县折多山以西、乾宁以东地区的西夏后裔木雅人不同。此后,从木雅族(亦即董族)中又分出三个支系,据《世系》载,其中一支就称作“夏尔巴”,该书说:“从木雅族所繁衍的其它家族是:夏尔巴、希查巴及多楚巴等等。”(见《世系》151—152页原木版、第14叶)。这是“夏尔巴”一名的第一次出现。我们从以上各种材料看,“夏尔巴”家族的出现大体经历了如下过程:西藏约如一带的藏族中的董氏族→康地塞莫岗的木雅族→夏尔巴。但是,这只是“夏尔巴”家族的最早的情况,而尙不是今天所称的夏尔巴人的全部含意。夏尔巴族的移民是谁董族后裔并未长期定居康地塞莫岗,由于后来所谓灵格萨尔王发动战争,他们又再度西迁。据《世系》载,董族后裔在康地“经历了一个时期,由于灵格萨尔王率兵进到霍尔及索波和堆域等地发动长期战争,于是以前之米钦查巴即格尔杰后裔)等等康地之大多数人,遂即逃亡漂泊”(152页。)文中所述之灵格萨尔王,是一个争论性的问题。在这方面,最近西北民院王沂暖先生在其《<格萨尔王传>中的格萨尔》一文中,他引用九部藏文著作和宋史吐蕃传等汉文史料,对格萨尔其人做了较全面的推比探讨,他最后“倾向于格萨尔就是唃厮啰的说法”,即格萨尔可能就是宋代的确厮啰亦即嘉勒斯赉)。笔者认为,王沂暖先生的这种倾向性看法应予以充分重视。因为,在目前许多探讨性的说法中,王先生的这种说法,是唯一可以得到汉藏文献相互印证并有一定根据的探索。当然,其中矛盾之处有待进一步深入探讨,但是,本文主要叙述夏尔巴族源,不容用较多笔墨申述这个专题,现在仅以引述王沂暖先生的上述倾向做为笔者的倾向性看法。据上述看法,是否可以推测更尔巴等由董族分出来的家族,由于宋代格萨尔王的发动战乱,而被迫离开康地塞莫岗。董族后裔的这次西迁,据《世系》载,是包括“出自康地木雅的米钦查巴所有亲属、出自康地洛扎查阿的喇嘛衮巴贡玛所有亲属、出自康地夏莫堆冬的喇嘛衮巴臥玛所有亲属、出自康地冈托克亢木色达的喇嘛斯巴所有亲属、以及出自康地乌尼的塔梅所有的亲属。”他们是取道羌塘前往拉萨的(152页—153页)。在这次迁移中,据《世系》载,除上述诸家族外,还有堤米、康地佳莫奄的佳巴、达波人颇拉人、仲巴及冬波、温巴以及娘族等人。上述这些都是不同的家族或种姓,像斯巴就是娘族,在康地发展成为夏尔巴斯巴家族。因此,我们从这些资料看,这次西迁是一次以董族为主的许多家族的较大规模的迁移。这些西迁者,据《世系》载他们在羌塘的桑甸却灵一带曾过着一较短时期的游猎生活,然后“这些康巴人依次前往上部地区意指卫藏一带),并在定日朗阔等地居住了一些年代”(154页)。另外,堤米和斯巴家族亲属人等则住在定日的尼玛拉堆扎孜宗。从这些材料看,居住在定日的这些迁移者,被称作“康巴人”,这表明了他们的来源。他们在定日居住下来,然而,《世系》没有具体指出居住了多久,只说“住了一些年代”。但据前引文看,他们在定日一带似乎居住了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前文估计康巴人西迁大约始于宋代。另外,据《夏尔巴佛教史》载,西迁的康巴人中有六个最早随同迁移的喇嘛,其中桑瓦多杰及隆桑二人是“继承了康地冈托巴.的教法传承”(18页,原木版3页)。我们知道,康地岗托寺(或译迦妥寺)是建于十二世纪的北宋,地在白玉县境、属塞莫岗范围。因此,这条材料也为我们估计康巴人在宋代西迁提供了一点根据。又据史料看这些康巴人大约在元明之际还住在定日(包括拉堆)境内,据《疆尔巴佛教史》载,在这些康巴人中,有一个出自康地嘉莫查的佳巴家族、其中有人名嘉木雅东卡仁莫(175页;又原本版26页上)。他及其后裔一直住在定日,他们曾在拉堆绛日臥切地方见到了汤东杰布。汤东杰布是元末明初人,是西藏雅鲁藏布江的鈇桥建造者。再者,东卡仁莫后代曾建一座大塔,还请汤东杰布为之开)光(26—27页)。此外,东卡仁莫之幼子桑结班觉还自幼随热达纳灵巴出家,而热达纳灵巴是十五世纪的人。上述材料农明,西迁的康巴人在定日一带是居住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夏尔巴人的族源此后,据《世系》载,这些住在定日的康巴人,他们又因生活、家族和心理状态的原因,又继续南迁。据《世系》载,大部分康巴人越过中尼边境的囊巴雪山进入一个“无人空地。”而前述佳巴家族的东卡仁莫祖孙三代仍留住定日。南迁的居住在“无人空地”的康巴人,认为这块“无人空地”是刚刚瞭解到的,所以就称这里为“昆贝地区”,意为““瞭解的地方”。后来,由于康巴人认为这块地方是康巴人首先瞭解发现的。并且在繁衍了康巴人的后裔,所以又称“昆布而《世系》对此“昆布”一词又做了进一步的解译,认为这个形成起来的康巴子孙的地方应称作“夏尔康布”,意为“东方康地的子孙”(155—156页),而居住这里的这些康巴人就称作“夏尔巴”。从此以后,住在我国和尼泊尔交界的这些康巴人就统称“夏尔巴”,至今犹然。综上所述,大体可以说,夏尔巴人的族源,正如《世系》所载,是“西藏人的一个分支,起名为夏尔巴”(155页、原木版16叶上),所谓这个分支就是西藏“古代六氏族”的董族,他们东迁康地塞莫岗、并在那里发展了许多新的家族(包括名为“夏尔巴”的家族),约在宋代又伙同其他氏族后裔西迁定日,大概在元、明、其中一部南迁“夏尔康布”(或“昆布”)、由出自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