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价值澄清学派在当代道德教育中的作用

论价值澄清学派在当代道德教育中的作用

一、价值在于学校产生的社会背景(一)美国社会民主进程的新变化20世纪60年代对美国来说是一个忙碌的秋天。自那时起，中央政府的职责一直扩展到维持工业民主国家的最小联邦政府，并将权力集中在第一位。这种情况对追求“平等和民主”的美国人民感到不快。据哈利斯民意测验所1966年至1988年进行的13次民意测验结果显示，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度在1966～1976年间呈急剧下降趋势。由政府行为引发的社会变迁证实了托克维尔所说的“平等逐步进展”的趋势。社会运动迭起，由性解放运动引起的家庭结构的变迁，以及反越战的失利都显示着美国社会的动荡与不安。随科技进步引起的大众休闲文化的日益多样化，在丰富着人们生活的同时，也给人们的心理带来了负面影响。在以上社会背景下，由民众发起的寻求“平等、民主”的运动不断高涨。(二)道德教育的繁荣景象在社会大变革的背景下，传统的学校教育自然也面临着挑战。正如《学会生存》所批评的那样：“传统的教育过分强调教育的保守功能，只注重传递传统的价值，从家庭教育开始的所有的教育都担负了使儿童和青年社会化的任务，而这种社会化的过程，往往是使儿童和青年模仿特定的榜样，培养对特定的价值观或社会制度盲目的尊重以便于统治。然而，这种训练压抑了儿童和青年独立思考和敏锐批评能力的发展，压抑了他们的好奇心和首创精神，丧失了教育促进社会发展的功能，这种社会功能观颠倒了学校和儿童的关系，使之成为儿童为学校而生存，而不是学校为儿童而设立。”同时，问题儿童的增多，儿童试图走入社会，并进行“自我实现”的欲望的增强都迫使学校这个儿童与社会的中介做出及时的反映。当社会的目光投向学校时，学校则把目光投向道德。实行什么样的道德教育，如何对以往的道德教育进行矫正等问题浮出水面。尤其在美国社会20世纪五六十年代“道德教育的荒凉时代”过后，用“道德教育”这副药对“问题儿童”这个症的愿望使道德教育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在众多道德教育流派中，价值澄清学派从价值观混乱的角度入手提出了价值澄清模式，在实践中产生了其他学派不可比拟的影响。二、价值澄清学派的创立价值澄清学派并没有一个单独的倡导者或发起人。人们一般认为，由路易斯·拉斯思（L.Raths）、梅里尔·哈明（M.Harmin）和悉尼·西蒙(S.Simon)合著的《价值观与教学》第一次系统地论述了价值澄清的理论和方法，该书可以看作是价值澄清学派的奠基性著作。拉斯思是美国俄亥俄州大学和纽约大学的教授，20世纪50年代末开始和他的弟子西蒙共商儿童道德缺失问题。他们认为，由于脑科学以及心理学的发展，人们往往乐于把智力低下和情感缺陷看作儿童问题行为的成因，但是真正的原因却应归结为儿童价值观的混乱。而儿童价值观的混乱直接源于学校道德教育中学校与社会的割裂。当儿童从学校中学到的与在社会上面对的不一致时，价值观混乱就在所难免了。因此，他们认为，解决目前儿童道德缺失问题的关键是要在学校对学生进行有效的价值观教育，以此来弥补以往学校教育中所教授内容与社会严重脱节的不足。1966年，拉斯思、西蒙及他的另一个弟子哈明合著的《价值观与教学》标志着价值澄清学派的创立。关于如何进行有效的价值观教育，拉斯思等人在杜威、人本主义心理学及存在主义哲学的基础上构建了自己的价值澄清模式。(一)价值发现学校的理论基础1个人经验与价值观杜威认为，人性本善，价值观是人所固有的潜能，由于它不能在一开始就被清醒地意识而难以指导行为，所以需要在环境影响或成人指导下逐步予以澄清。也就是说，人们在不间断的社会经验中才能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价值观。价值观是在特定环境下某种生活方式所产生的结果。那些被认为是对的、合乎意愿的或有价值的东西就会逐渐成为价值观。因此，个人经验不同便会产生不同的价值观。而且，价值观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需要人们不断探索的用来指导行为的准则。依照此观点，价值澄清学派认为，“价值”是个人与环境不断作用并适时进行反思的过程，而不是内容和结果。2内部空间的创设在心理学上，二战之后应运而生的人本主义心理学被称为除精神分析学派和行为研究学派之外的“第三种力量”（thethirdforce）。人本主义者认为，单凭财富与繁荣以及技术的进步都不足以解决人类社会的根本问题，也不可能给人类带来真正的幸福；这一切不安的根源在于缺乏对自身内在价值的认识，人类应该由“外部空间”的开拓转向“内部空间”的探索。人本主义的代表人物罗杰斯和马斯洛的观点对该学派的理论形成产生了重大影响。罗杰斯的“患者中心疗法”（后改名为“以人为中心”）中强调氛围的营造和对自己及他人的尊重对该学派的实践产生了直接的影响；而马斯洛的建立在“需要层次理论”基础上的“自我实现理论”是价值澄清学派实践的最终目的。3价值澄清学派的理论基础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萨特主张“自由至上”，以自由为一切选择的价值标准。也就是说，凡是实现人的自由目标的都是有价值的，也是道德的。所以“行动”这一概念在萨特的伦理学中有重要意义：一切都是通过人的自由选择、策划和行动来实现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人就是他的行动的总和。存在主义的上述观点在价值澄清学派的“价值形成过程”观中得以充分体现。以上述理论为基础，针对儿童的“知行不一”的现状。拉斯思等人认为，当前社会上针对儿童道德教育问题存在着几种错误趋势：1）主张把成人的价值观灌输给儿童；2）对儿童完全放任；3）运用榜样，而对儿童来说，榜样的多样同样使儿童困惑。继而拉斯思等人以个人与社会、价值与行为的关系为切入点，主张价值观澄清模式就是针对以上情况以训练学生的个体选择能力而不是教授具体内容为要旨建立的，它通过帮助人们通过批判性思考，学会自我评价和自我分析，从而实现自我价值观的澄清。由此可见，价值澄清学派中的“价值”不是具体的内容，而是强调价值澄清的过程。为此，他们提出了价值澄清的四大原则：1）关注生活。从学生生活中发现问题，在课堂上进行讨论。这样就避免了学校与生活的脱节，既有利于学生价值观的澄清，也有利于学生注重从自己的切身生活中发现并解决价值问题；2）尊重自己和他人。在对自己的观念尊重的同时，对他人的观念也要予以尊重；3）提倡反省。对自己价值观的形成原因进行反思性思考；4）培养能力。培养学生将自己慎重选择的价值观付诸行动，以此方式不断强化，从而巩固自己的价值观的能力。(二)基于价值澄清在上述原则的指导下，拉斯思等人进而认为，学校价值教育中的价值形成过程应遵循以下三阶段七步骤。1.选择：1自由而不受限制的选择；2从各种可能性中选择。3在考虑结果后，应考虑选择22注重自己的选择。5我同意并愿意与其他人分享3．价值澄清法拉斯思等人认为，通过以上价值形成的过程，将有助于学生形成自我意识，明了自己的价值观，清楚自己价值观的取向及其原因，该价值形成的过程同时也是价值澄清的过程。这里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主体有意识的参与和反思。对于教师而言，如何在教学中实施这个价值形成过程，拉斯思等人提出了上百种针对教师的“价值澄清课堂实践模式”，如“20件你喜欢做的事”、“讨论法”、“对话策略”等，这里仅以“对话策略”中的“价值澄清反应法”为例介绍价值澄清法在教学实践中的应用。澄清反应法是价值澄清策略中最基本、最灵活的一种方法。这种方法主要是指教师对学生的言行做出反应，鼓励学生反思自己的行为，以澄清他们的理解力、目的、感情、抱负、信仰等促使学生审视自己的行为。老师和学生可以选择日常生活中学生的事情进行提问，把简单的生活事件提到值得反思的高度。使学生认识到自己一直的行为习惯是出于何因，是真正的自由选择还是无形之中受他人作用的结果，是自己一贯的行为习惯还是一次性的等等。这种方法可采取一对一式的谈话方式进行，也可以采取集体谈话、作业交流等方式进行。但有两点要注意：1）不能流于形式，促进学生自己的思考是关键，只要真正引起学生对自己一贯行为的反思就达到了的目的；2）以此为出发点，提问的问题的设计也很重要，要既能引发学生的兴趣，又贴近生活，同时又能反应学生的价值取向。但无论是什么问题，都要严格按照以上七个步骤进行，这样才能实现价值的形成。他们列举了与这七个步骤相对应的问题的问法。举例如下：1）自由选择：你有这种想法多久了？2）从多种可能中选择：你还考虑过其他选择吗？3）考虑后果后的选择：每种后果你都考虑过吗？4）珍视：你的选择对你来说重要吗？5）公开：你愿意把你的选择公开吗？6）行动：你愿意为此参加某种组织吗？7）反复行动：你觉得这样做下去值得吗？拉斯思等人认为，要想取得良好效果，教学气氛的营造至关重要。价值澄清的重要前提是创造一个平等且互相尊重、激励的氛围。教师的作用是给学生提供一个宽松的环境，让学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盲目地受他人干扰。由于教师在引导学生澄清自己价值观的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他们还提出了教学实践中教师应遵循的十条准则：1）对学生完全地尊重，不应有任何说教、灌输、批评或个人评价；2）教师的作用是启发学生的思考，使其反思自己的行为；3）澄清过程中学生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因为我们重视的是启发思考的过程。学生当然也有自由选择回答或不回答；4）价值澄清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要奢望立竿见影；5）话题应来源于生活，不宜过大，应尽量贴近生活；6）讨论要想有实效，就必须针对个人。虽然大家有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但效果还是要靠个人的思考；7）讨论时间不易过长，应留给学生充分的思考时间；8）教师不必对每个学生所说和所做的都做出反应，教师也可以自由选择；9）澄清反应都是针对与情感、态度、信念、目的等没有“正确”答案的情境有关的问题进行的，诱导学生趋向一个“正确”的答案是错误的；10）澄清反应没有一个必须要遵守的机械的格式，应该在老师指导下灵活运用。如前所述，价值澄清方法并不只限于澄清反应法，但无论哪种方法都是为澄清价值、改变行为、确立生活方式这一总的目的服务的。那么，究竟该学派理论在实践中的作用如何，拉斯思等人指出，该法至少能帮助学生实现以下目的：1）可以降低8种盲目的价值行为方式的频率和强度。这8种价值障碍是：冷漠、反复无常、摇摆不定、自相矛盾、放任自流、盲从、盲目反抗、装腔作势；2）可以减少某些异常或破坏性行为（如吸毒和课堂上的不合作行为）；3）提高学生自我指导的能力，增强自信心（包括更多的自我接纳）；4）学生所表现的价值观更为成熟；5）可以改善学习气氛，使学生对学习更感兴趣，从而更愿意参与教学活动，更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6）可以改善社会交往。通过使学生能理解他人、尊重他人，从而使其有更多的朋友，社交能力得以增强；7）提高个人压力的排解能力，尤其是表述问题、排解恐惧的能力能得以提高；8）提高对自我能力的期望和信心；9）改善师生关系。三、基于价值澄清模式的影响和评估(一)价值澄清学派的当代意义是什么？20世纪70年代，价值澄清方法在学校广为流传。正如爱德华·弗斯克（EdwardB.Fiske）所说：“全国中小学都着手制订教育决策来推行‘价值澄清’之类的课程。纽约州80%的中小学已经实行了帮助学生评价自己价值观的课程。而且盖洛普民意测验也显示72%的美国人赞成在学校中进行道德观念及道德行为的指导。”价值澄清其实已经不是一个单单的流行一时的学派了，而是一种被大家广泛认可的教学实战方法。后来的探究式（quest）课程、自我评价课程（self-esteem）、生活技能课程（live-skilling）等等都在一定程度上沿用了价值澄清的教学模式。现在，在英国流行的个人、社会、健康教育课程(PSHE)，根据倡导该课程模式的政府官员所说的，该课程的目的不是把知识从老师那里传递给学生，也不是传递价值，而是教会学生如何澄清自己的价值观。价值澄清模式广受欢迎的要因当属其易操作性。正如拉斯思等人把其代表性著作《价值观与教学》的副标题定为“课堂中价值观教育的运作”那样，他们认为价值观澄清的方法受欢迎有五大原因：1）容易掌握；2）可普适于课堂教学；3）能引发学生的兴趣和参与；4）教师无须做任何复杂的哲学游戏和心理迷津；5）师生完全坦诚对话。针对社会问题而生的价值澄清学派有着它强大的现实性和时代性。查赞·巴里曾经对价值澄清学派作过如下概括：“从一定意义上讲，价值澄清比许多本世纪其他的道德教育方法更有意义、更为重要。因为它简直是价值教育领域兴衰的晴雨表。它对当代社会价值的急剧变化作了特别充分的论述，对过去的学校价值教育方法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并且相信，价值教育乃是学校至关重要的职能。此外，它强调课堂、教师和学生在价值教育中的重要性。价值澄清方法强调，实践乃是检验价值教育方法的惟一可靠的标准，从这种意义上说，它也许理所当然地是当代价值教育方法的最典型的代表。”是的，在动荡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原来的一元的“神力”（heaven-mandate）统治下的价值观随着战争的爆发、满目的血腥而坍塌，人们的传统价值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上帝”并不能解救人们的痛苦，在神与人的关系上，人们逐渐强烈地认识到人的存在。价值澄清理论在这种情况下直接针对儿童道德缺失问题，把教学中的儿童的主体地位提到了一定高度，真正关心儿童的需求，所以得以推崇。价值澄清也是时代的产物。20世纪70年代，人们正开始怀疑传统价值观，并正在声讨这个只重物质忘却平等、权利、社会公正和和平的社会。柯申鲍姆指出，在这种情况下，任何有一点反叛精神的人都会倾向价值澄清。传统意义上的统一的社会价值观已不复存在。那么，对学生而言，是否应该一味地服从或者接受他人的价值观？究竟有哪些价值观是最合理、最正确的呢？如果这一切外在的价值和标准均不能满足个人的内在需要，这个人是否有权利选择并拥有自己的价值？又该如何进行个人价值观的选择呢？这些问题对于担当着对儿童进行价值教育的学校来说，意义尤为重大。价值澄清学派的倡导者们敏锐地察觉到了社会价值的急剧变化对学校价值教育的冲击，并试图根据社会的现实的需要重新确立学校价值教育的基础，探索新的价值教育模式。他们认为，在当前的状况下，个人必须自己确定哪些价值是最重要的、自己要追求的。在他们看来，这一观念不仅符合民主社会的性质，而且符合一种合理的“人性”观，因此这种新的价值观才是价值教育的根本基础。从而形成以学生为主体、以学生的需求为主导、以个人的经验和反思为主线、以实践为检验方式的独特的价值教育模式。价值澄清方法有着很强的实用性。它直接针对课堂实践，可以在学校中进行，可以同学间进行，也可以自己进行，可以结合社会科的学习，也可以在课后单留出5分或以上的时间进行。相对于同时期的其他道德教育流派诉诸于道德概念的逻辑论证和对道德事实的理论分析从而建立一种形而上的理论架构来说，该学派提供了更为具体、详实的指导，同时也遵循灵活、多样、方便、简洁的特点。拉斯思等人设计了上百种价值澄清的策略和价值教学活动，编写了各种各样的教学指导手册和实用技术手册，以便为不同的场所、不同的人及其需要提供指导。除了模式本身的现实性、实用性、可操作性以及有效性之外，价值澄清学派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强调主体的内在因素，特别是思维、情感以及个体内部的选择在价值形成过程中的作用，从而就与以往在强制、外部灌输为特征的传统道德教育根本对立起来了。价值澄清学派的独特之处在于，一方面，它强调评价过程中思维、情感和行动的结合并特别强调情感的作用；另一方面，它强调个体的自由选择，认为价值是个体自由选择而不是外界强加的结果。(二)价值澄清模型的评估价值澄清学派在建立理论基础时就存在问题。1杜威的价值观杜威的哲学在本质上讲是人本主义的。美国学者宾克莱说：“注意到杜威是一个人本主义者，这是至关重要的……读杜威的著作时，谁都会立刻发现这一事实，即杜威的实用主义只有在人本主义的背景下才能行得通。”杜威从本体论入手，从价值与存在的关系出发研究哲学价值理论。他认为，价值是独立于思想和判断之外而为我们所经验到的，价值本身也是一种事实，即价值事实。但是，价值澄清学派在继承了杜威的价值观和经验论的同时，却没有继承其“个人与社会”的方面的主张。杜威的道德教育学说是强调个人与社会的统一，而价值澄清学派却是一味地强调个人的经验、喜好是判断价值的标准。2“自我保护系统”没有得到体现马斯洛在反思把非指导原则、自我评价系统在学校中的应用时谈到：“自我实现并不适用于青年人……他们还没有学会如何变得有耐心；他们也还没有充分意识到他们自己和他人的罪恶……他们的学识和受教育程度也还没有使他们变得更聪明。他们还没有获得足够的勇气问心无愧地秉持自己的高尚品德而宁愿使自己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非指导方法在学校中也惨遇失败。卡尔森不得不说：“我们诚挚地向美国公立学校致歉。我们能期望没有受过良好训练的教师达到好效果吗？”心理学研究也表明，如果教给一个并无生活压力的学生这种“自我保护系统”，则学生的鉴别理想与现实的能力反而容易被削弱。该学派提倡道德宽容主义，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