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特》的生存之美

《伊利亚特》的生存之美

一注重战争的介入从历史唯物论的角度来看，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话和传说，然后是民族史诗。然而要形成象《荷马史诗》这样的宏伟的史诗,在世界文学史上却再难寻得,至少到今天是如此。比如巴比伦的史诗《吉尔伽麦西》,以及印度的史诗《摩诃波罗多》其影响都远不及《荷马史诗》。而作为史诗的重要组成的《伊利亚特》,虽然主要是一部描写战争的英雄史诗,但是就其作为西方文学源头的第一部巨著来说,它却以独特的角度和表现形式,不仅开创了西方战争文学的先河,更为重要的是它所包容的丰厚的内涵,无愧地成为“希腊人由野蛮时代带入文明时代的主要遗产”之一。直到今天,乃至永远,它“仍然能够给我们以艺术享受”那么,《荷马史诗》的具体价值何在呢?当谈及到史诗对西方文学的影响时,无论是现行的种种外国文学教材,还是评述它的作品或文章,无不表述出十分同一的看法,甚至连文字表达也如出一辙:《荷马史诗》以它博大精深的内容,庄严流畅的风格,激动人心的故事,激动着一代又一代读者。除此之外,往往就是更为简单的结论——两千多年以来,欧洲许多文学艺术家都从中提取素材,吸收养分,至今它还在不少方面成为艺术的一种标准和人们学习的范本。显然,仅限于如此的认识是很不够的,我们想就《伊利亚特》为例,作一较具体的探讨。作为西方文学源头的第一部巨著,《伊利亚特》的价值至少表现在揭示原始社会人类原生态式的生存方式,在古希腊文化精神的张扬和西方文学的美学规范等方面,并由此而构筑了它不可动摇的历史地位和永恒的价值。《伊利亚特》虽然是一部以描写战争为主的史诗,但它在审视战争的角度上别具一格,既超越现实又更真实的反映现实,从而使之达到了亚里斯多德说的:诗不仅仅是对现实的表面的复述,而且要描写那些现实中带有普遍性的东西,进而达到比历史更高,更集中,更典型的艺术的真实性。读《伊利亚特》,我们首先要敏悟到它所立足的文学与现实的关系的根本立场,由此进入它的艺术天地,把握其艺术的真实,我们才有可能从中认知史诗所表现的社会的真实内容,从而领会它的博大精深,以及它的价值永存的根基——真实的原始社会人类的原生态式的生存方式。这种生存方式集中展示于原始社会人类崇武尚勇的,近乎野蛮的原始战争行为的方方面面。我们知道,在文学发展史中,战争是文学的核心主题之一。《伊利亚特》通过战争反映远古希腊社会历史的真实是它独特的角度。文学史上每一部描写战争的文学作品,往往都会程度不同地带有一定的倾向性,表达作者对战争的看法。就这一点而言,古今中外,东方与西方两大不同质的文化都表现出共同的倾向。乔万尼奥的《斯巴达克思》谴责罗马的暴政,颂扬奴隶的起义;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宣扬爱国主义精神,反对拿破仑的侵略;赫尔曼·沃克的《战争与回忆》揭露德国法西斯对犹太人的杀戮,歌颂了全世界反法西斯的正义战争。印度古老的《摩诃波罗多》叙述的故事也是战争,但它是非分明地批判了落后保守的势力,歌颂了进步的力量,表达了印度人民渴望和平、要求统一、向往太平盛世、反对不义之战的理想。我国古代文学名著《三国演义》更是旗帜鲜明地立足于“拥刘反曹”的立场上,来描绘当时的军事冲突的。可是,《伊利亚特》却不同。在它的叙述性语言里,在它的人物语言中,在它刻画人物的行动时,甚至在描绘一景一物(如象丝织品、绸缎绘绣、雕刻作品和盾牌军械等),都始终表现出了对战争和参战双方的肯定与歌颂。战争不仅仅是杀戳、流血、残酷,而更是神圣的。由此,我们在史诗中读到的是:阿喀琉斯是“刚刚升起的太阳”,而与之敌对的赫克托尔也是“所向无敌,意气风发”的英雄;在生死搏斗的战场上,交战双方可以握手言欢,互赠礼品,连被杀者的亲人也在与杀人者举杯共饮。战争,这个人类的恶魔,它的残酷与血醒的面孔被模糊了,鏖战流血的场面变为一幅幅色彩斑斓的图画,被描绘成五光十色。人们在《伊利亚特》中看到的是战争被当成了一种既光荣又有利可图的职业来肯定的,正如修昔底德曾说的:古希腊人和沿海蛮族“在那个时候,这种职业完全不认为是可耻的,反而当作光荣的。”因而,我们可以说,在《伊利亚特》表现战争时,它是基本上不涉及战争的正义与非正义,不下简单的是与非的判断,然而,正是在这一点上,不期而然地体现了《伊利亚特》描写战争的独特视角,更为我们了解它所反映的当时的社会历史内容提供了一条路径,使我们能循此而进入当时的社会,融入当时的历史。我们因此而看到了人类早期形成的社会(原始社会)和了解了那个时代的风尚(原始社会崇武尚勇的风气)。人们通过战争去掠夺财富,当“掠夺财富被当做最高福利而受到赞美和崇敬”时,战争本身就不可避免地被视为了“一种政治的营生”。也就从这里,《伊利亚特》丰厚的社会价值被展示在我们面前——它折射出人类“野蛮”时代的气息和特性,以及那个时代的社会形态和生活的各个侧面。例如:原始的文化;原始的政治体制;原始的社会与经济生活和原始的宗教等等,无不可从《伊利亚特》中得到形象生动的了解。以宗教来说,史诗里大量有关神的描写,充分的反映了古希腊人的多神论宗教观。同时,古希腊人对神的态度也是独特的,可以说在古希腊人看来神不过是大写的“人”而已,他们并非是遥远的,万能的,使人恐惧的。相反,古希腊人却让神具有与他们自己同样的种种属性——同人一样的身躯,同人一样的弱点和需求:彼此争吵,需要吃喝与睡眠,和人混杂一起,甚至与人间女人偷情,生育后代等等。史诗还描写了神对人世事务的干涉。如阿喀琉斯与赫克托尔决战时,宙斯就把两人的命运放在一个金制的天平上,赫克托尔的渐渐沉了下去,决定了他必死的命运。于是女神雅典娜便执行其命运的规定,帮助阿喀琉斯杀死了赫克托尔,赢得了胜利。二古希腊文化中的理性思维《伊利亚特》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幅色彩斑斓的人类原始社会生活的“世俗图画”,构成了它永恒价值的坚实基础,而且,我们能从其中感触到古希腊的文化精神的无限活力。从《伊利亚特》中所表现出来的古希腊的文化精神特征,是史诗永久性魅力的根因之一,更是它价值的核心所在。古希腊文化是在广泛吸收西亚和埃及等地文化成就的基础上,根据生产、社会和政治的需要而创造的。古希腊文化之所以能达到辉煌的成就,其中相当重要的原因是由希腊文化的精神特征所决定。《伊利亚特》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塑造,极形象又生动地体现了希腊文化的精神特征,表现了希腊人特有的精神特性。古代希腊文化注重人或事物的健全完整。比如,他们认为一个理想的人格,他所注重的不是某一方面的特殊才能,而是在各种各样的活动中都有杰出的表现。例如苏格拉底不仅是个哲人,而且还是个优秀的步兵;柏拉图也是如此,他少年时曾是摔角冠军。也许正是这样的认识,希腊人心目中的英雄是一种“全才”式的人物,《伊利亚特》中的俄底修斯被希腊人塑造为这方面的典型代表。他是勇猛的战士、机智的领袖、善辩的演说家、老练的水手;同时又是经验丰富的农夫,他会宰牛、做饭;他还有艺术鉴赏能力,当听到美妙的音乐时,他会为之动容、泪流满面。显而易见,俄底修斯所拥有的不只是智慧、知识、道德,还有体力和种种技艺。古代希腊文化的另一个显著的特征是相信宇宙间有一最终秩序和理性。古希腊有的哲学家,如秦利斯就对宇宙的起源提出了“世界是什么构成的”问题,而且他认为是“水”。当然,这个回答是不正确的,但是它却表明这样一个道理:泰利斯认为万物的后面只有一种元素。这种抛弃事物的表面现象而探索本质的精神,可以说是希腊思想家的共同特性。这种精神同时也肯定了理性的能力,认为人可以靠理性去追求智慧和知识。大哲人苏格拉底虽然对宇宙的起源不感兴趣,但是他也相信理性的能力,也相信宇宙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至善,而人生的目的在于追求这种至善。据说苏格拉底每天站在雅典街头和人们讨论,就是不断要求人检讨自己所持的各种观念到底代表什么意义。他教人不要盲目地接受既有的道德或行为的准则,而要用自己的理智来重新下判断。苏格拉底被杀后,他的学生柏拉图发挥了老师的思想,并在《理想国》表达了自己的政治学说。他认为一个国家只有在其掌握者是有知识、有智慧的哲学家、或者是爱好哲学的人的时候,政治方可能清明。他还到西西岛上的一个小王国去实践推行他的“理想国”的政治学说,可是没有成功。柏拉图重视抽象的观念,他认为,观念本身可以独立于具体的事物之外,真理也必须经由对观念的讨论才能得到。柏拉图的学生亚里斯多德的兴趣与他的老师不同,他从人的普通感官经验出发,依照严格的逻辑推理来探究一切事理。例如,亚里斯多德通过详实观察,并采集了各种动植物的标本加以分类,创造了一套系统的生物学。他还研究物体的运动,创造了物理学,开启了欧洲史上科学研究之门。在《伊利亚特》的“英雄”群象中,俄底修斯无疑是一个最具机智、善于克制、会用计谋的典型;赫克托尔也是一个富有理性的英雄,虽然他能预知自己和自己城邦的灾难性命运,特别是面对娇妻幼子的不测境遇,他深感悲痛,心情沉重,但是他却以理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义无反顾地担当起了保家卫国的重任。显而易见,在《伊利亚特》塑造的“英雄”群象身上,古希腊文化所体现的理性之精神特质得到了高度完美的展现。古希腊的文化中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人与命运的不懈抗争。古代希腊人清楚,单靠人的理性是难以明一切事物的意义与目的的。世上许多不合理的事是人难以完全把握得了的。于是,古代希腊人把人生不可知的部分归于神明的作用,为了预先能知晓神明的企图,甚至对其施以人的影响,他们便供祭祀、便求卦问卜。相信神谕便成了古希腊宗教的特色之一。古代希腊的德尔菲的阿波罗神庙的神谕就以其深奥难解、模棱两可而著名。但是,就古代希腊的宗教而言,它是没有教条,也没有严格的仪式,任何人在有求于神明时,便可自行在家或去神庙献祭求拜,神庙似乎是我们现代社会中的一个公共咨询处。特别应注意的是,古希腊的神既是高高在上,却又具有与人同形同性的特征。甚至连他们的言行也受制于宇宙最终秩序的支配。因此,神的旨意和行为基本是公正的。虽然如此,这些神的旨意和他们的行为却不一定合于希腊人的道德或理性。因而,人为了自己的荣誉和人格的完善,仍需竭尽全力去实践他所能了解,并能把握的部分。例如在一个神话里,讲述了西西弗斯因为得罪了神,被罚从山下推一块大石头上山。但是一到山顶,大石头又会滚回去,于是,西西弗斯只能一次又一次从头开始。显然,这则神话的象征意义是明显的:人生就是这样一种无休无止的和命运的抗争。你必须,也只能竭尽全力,并且不要问其结果如何。在《伊利亚特》中与命运抗争的悲剧意识倍加宏扬。史诗大量的描写都集中在表现人的苦难,人生的困扰;即使贵为王公贵族,他们的生命也“就像树叶一样”,青葱的时日是不会长存的;无休止的战场上的拼杀,更使死亡时时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上。同时,人也超脱不了人生“苦海”的种种磨难,阿喀琉斯、赫克托尔是如此,俄底修斯也是如此。然而,从《伊利亚特》中的这些英雄的必死的归宿和历经的磨难,我们看到了史诗对人的意义、对人生命价值的肯定和赞颂。这其中涌动的是磅礴的英雄主义的情感,虽带悲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悲观,有的只是催人奋斗不息的悲壮。当希腊联军的第一号英雄阿喀琉斯面对命运的两种安排,即使他明知自己将“被某一人放倒,在战斗中,用投枪,或是离弦的箭镞杀死”,他选择的仍是:抗争平庸,奔赴沙场,奋斗建功。死,也渴望轰轰烈烈。他的人格魅力就在于以享乐和挑战的人生姿态,面对现实人生的种种艰辛与磨难。无怪他喊出:“我宁愿活在世上作人家的奴隶,也不愿到冥府为王。”这种乐观、积极向上的人格精神,这种悲壮的情怀以及由此淀积而升华成的悲剧精神,将古希腊文化精神极度地张扬,并成为了史诗长久价值和魅力的再生之元体。三阿喀可主义文学观的思想特性,是阿伊利亚特文学思想产生的前提具体到美学价值而言,《伊利亚特》通过它的艺术上的辉煌的成就,更是从文学观念定位,文学的价值认定,以及文学的表达等方面都起到了规范性的作用,对整个西方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文学是什么?对这个问题,在文学史上可以找到不同的回答。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里,我国文艺理论界在对文学的把握上,多是立足于认识论或反映论来理解的。这使我们在对文学本质的认识上出现过很大的偏差。自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对过去的看法进行了深切的反思;并借助文化环境的宽松和理论视野的拓展,对文学本质的思考的思维模式也是全新的了。如从价值理论层面来透视文学本质,指出:“文学是作为人的精神本体存在,作为人的价值观念的艺术结晶”,它是“人对自身的心理机制、精神需求和情感生活的透视与揭示”的人文科学之一。在我国,这种见解,显然标志着文学自觉性的复苏,更新了我们不合时宜的文学观念。其实这种文学的自觉性,在《伊利亚特》里却是早已很明确了的。史诗表现出一种确认文学的本质是对人的主体本质与特性的揭示与把握的高度自觉性。在史诗里,人的自由意志得到了充分的肯定,人为本的思想得到了完满的艺术体现:其一,人始终处在一种尽量去表现自己,尽量去抗争之中。他们依据自身的力量去与神主宰的一切,与命运安排的一切拼搏。阿喀琉斯靠的是自己的勇敢,赫克托尔靠的是自己的信念;甚至明知胜负的命运被宙斯把握着,英雄们也要一刀一枪,凭藉自己的力量拼争到底,哪怕被“神谕”告示自己将死,也决不后退;更可贵的是人们敢于公开向神挑战,狄俄墨得斯就拔剑刺向美神阿佛洛狄忒,还刺伤了战神阿瑞斯的肚子。其二,以人为本,进而表现人们对现实生活的热爱,对现实人生的肯定。人们积极投身于战争,建功立业;人们参加各种竞技活动,豪饮高歌,狂欢取乐和英勇拼杀,也正是人们对现实人生的强烈兴趣的流露,其思想与情感完全超越了所谓来世的观念。阿喀琉斯不肯平庸一生老死百年,宁愿奔赴疆场,死于建功立业的奋斗中。在他看来现实人生无论有多少艰辛与磨难,都是值得肯定的。其三,对人的智慧与劳动的歌颂,更是一支对人主体本质与特性的赞美曲。史诗对阿喀琉斯那块盾牌的描绘,洋溢着对人间美好生活向往的激情,表现了对人自身的智慧与劳动的崇敬;一个极平常的洗衣劳动的场面,在史诗里也被描绘得充满诗情画意。《伊利亚特》对人的主体本质和特性的揭示与把握,致力于将人的精神欲望摆在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来加以肯定、予以张扬。这一来,《伊利亚特》作为西方文学的开源之作,就为西方文学的发展提供了如此一个基点:把人视为文学的绝对主体,把人的特性与精神欲望置于文学的绝对审美中心,文学因此而获得了丰厚的美学效应。由此,它不仅深深地影响了后来的西方文学的创作实践,形成了西方文学更加注重文学的审美价值的美学倾向;而且,在对文学本质的认识与把握上,从美学的角度予以了定位,促进了超越功利的文学观念的产生与发展。可以说,直到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王尔德的“为艺术而艺术”的艺术主张,左拉的“道德教训,我留给道德家去做”的自然主义文学观,以及现当代西方屡屡涌现的追求文学的审美功效、美学价值与文学的主体性的思潮,都可对从《伊利亚特》的文学表述中,感悟到类同的思想特质。史诗观照现实的超然姿态与追求审美效应的倾向性,是上述文学观念与思潮形成的传统土壤。从文学价值的角度看,作为西方文学的起始巨著,它为西方文学的价值观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些什么呢?文学价值具有泛面性,且游移不定,这就使文学价值呈现出多面性,为文学本体价值认定带来了困惑。然而,在诸多价值成份中,文学的核心价值之一无可置疑应是它的美学价值。《伊利亚特》在文学价值取向上产生了定向性的影响,可以说,它为文学追求自身的本体价值——审美价值——提供了有力的保证。史诗对战争双方的肯定,力图通过对交战双方,以及群体形象的刻画来展示一种人格力量和精神,即人类所尊崇的勇敢精神。勇敢无畏不仅是古代战争中人们赖以取胜的必备因素,更是英雄们的最高美德。既使在今天,勇敢也被视为人格力量的源泉之一。海明威笔下的“硬汉形象”,其最诱人的人格魅力,无不基于勇敢而生成。当人面对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并以我们的生命求生存、去抗争时,实际上,人是置身于一个享乐人生幸福与快乐的过程,一个抗衡人生痛苦与灾难的过程,其中闪射出的真善美是富有人性光彩的。这里需要人的坚强果敢的行动,而这样的行动必是,也只能是建立在大无畏的勇敢精神之上。正因如此,无论古今中外,年轮更迭,勇敢永远是人类共同的、永恒的美德之一。《伊利亚特》将这种人类的勇敢精神置于史诗的中心,竭尽全力予以颂扬,使它成为了审美的主体对象,具有了无限的美的魅力。阿喀琉斯、赫克托尔都靠勇敢去战斗,去夺取胜利,去获得自己的荣誉。在非战斗的生活环境里,勇敢能使一个男人受到他人的爱戴;成为女人选择理想爱人的重要条件。所以,无论是敌是友,只要具有勇敢精神,就可受到尊敬。阿喀琉斯为赢得这样的尊敬而选择勇敢,拼斗战场的命运;赫克托尔为此也义无反顾、视死如归。《伊利亚特》对勇敢精神极力张扬,给了我们一个明确的启示:与其说史诗描写了古希腊英雄们怎样打仗,还不如说它是在向我们展示一种人类所应具有的美德,一种具有永恒的审美价值,永远能产生出强烈的审美效应的人格魅力。如果我们承认这一点,那么,《伊利亚特》蕴含的对文学本体价值的认定,不就在很大程度上与当今的文学界达成了共识吗?那就是尽管文学的功能是多层面的,但是它的最基本的本体功能应该是审美功能。无论人类社会发生了多大的改变与进步,人类文明有了多大的提高与发展,文学不可更变的功能,或者说,文学产生的效应,只能来自作品中蕴含的审美价值。它所释放的审美效应,不仅是永存的,而且还会随社会的变迁、时代的改变、文明的进步而不断升华,释放出新鲜的更强烈的精神吸引力。可见,《伊利亚特》的文学视野,把注意的中心对准具有恒久的审美价值的人格精神,对它进行肯定、张扬与歌颂,作为西方文学之源,势必起到这样一个导向作用,即把文学的价值取向引导到对文学的本体价值的追求上来;把文学的本体价值锁定在审美价值的基点上。《伊利亚特》的艺术成就是举世共认的,它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在许多方面,都为西方文学的表达提供了范例。如从创作方法上看,一直流行这样的看法,认为《伊利亚特》运用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方法。对战争场景、家庭生活和劳动场面的描写属写实性的;对神话传说、理想人物、幻想故事的处理属浪漫性的。其实,这种看法太乏味、太教条化了。我们都承认,史诗的形成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茅盾先生也曾指出:它“是经过了五六百年的长时期,无数‘诗人’的增饰修改然后而成的民族的集团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