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教师职业化过程的社会学分析

美国教师职业化过程的社会学分析

职业的概念不断发展和变化，也被翻译成中国。在西方社会,传统上把法律、医学作为职业的起源,将这些行业的特征作为职业化的特征。这种假设一直没有出现问题,因为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一般行业与职业的不同只是程度的不同,而不是种类的不同。社会学家珀弗卡提出了一个模式来区分一般行业和职业。他认为,对职业化过程进行准确描述是很困难的,但可以用他提出的模式来示意性地对职业化过程进行描述。珀弗卡从八个维度表示了一般行业与职业的不同。也许这并不是职业的特征要素的所有条件,但是基本上包括了职业的主要特征。第一,理论体系。这正是职业依赖的深奥的知识体系。认为成熟的职业具有这个知识体系,而一般行业是没有的。第二,社会价值的相关性,即职业活动的社会认可度,表明某种职业的社会价值,认为成熟职业比一般行业更追求职业的社会价值。第三,培训。成熟的职业需要以高深知识为基础的长期的培训,这种培训还包括职业的亚文化。有没有这种培训是能否获得入职资格的前提条件。第四,职业动机。这个特征不能与个人选择行业的动机相混淆,它反映职业所强调的自我兴趣与服务,职业动机强调以服务为中心。第五,自治。包括职业组织的自我规范与控制,其成员具有自由又受到职业组织的规范与制约。职业对进入此领域的新成员设定进入的标准,并要求新成员提供一定的费用。这样,这个职业的个体可以不受任何监督地独自进行工作。公众对具有自治组织的职业领域水平的判断,是以整个职业进行判断的,对个体成员的专业水平通过组织中其他成员的水平来判断,而某个职业人的个体水平只能由他的工作同行来评价。第六,职业义务。指职业比一般行业更看重长期的责任。第七,团体感。这是职业发展的最终目的,职业更趋向于以规范的标准来要求其成员的行为,通常这种集体感约束超越了工作活动而延伸到了休闲空间,其主要功能是对职业的基本认同。第八,伦理法规。即是为了保证高水平的服务目的与专业水平而严格恪守的东西。珀弗卡认为,职业化本身是一个运动的过程。从上述的每一个维度,都可看到从一般行业到职业的发展途径。卡珀劳认为,职业化有五个明显的过程。第一,由有抱负的职业或者专业人员建立专业协会,并制定出吸纳合格人员的标准。第二,整个组织试图通过改变名称的方式与它的过去决裂。在理论上,先前的名称可能标志一般行业,而改变后的名称用来判断技术专属性及与先前的非专业性进行区别。第三,组织成员会建立一系列的职业道德规范。这是为了其职业组织的内聚力,限制职业或专业内部的竞争,建立一套公众可以信赖的标准。第四,组织成员致力于政治活动以便赢得正式的社会地位。通常,这以试图获得公众权力,增强新成员进入组织的障碍,作为这个阶段的开始,以法律的力量暗示进入其职业活动需要的条件作为其阶段的结束。第五,组织成员建立培训机构,这样可以以职业化的名义制定规则、巩固其他专业人员的关系、寻求特权。2社会学家威兰斯基也认为,职业发展的过程存在五个步骤。第一,有一部分人开始用全部时间来从事某项职业。第二,建立一所培训学校。第三,成立专业协会。第四,专业协会致力于政治议论以寻求法律对职业组织的保护。第五,职业道德的树立与发展。3威兰斯基对18个职业的历史与发展进行了仔细研究,发现这些职业的职业化过程与他提出的职业化顺序是相吻合的。4从珀弗卡的模式结构和威兰斯基的职业五个步骤的研究,我们可以认为职业化特征的基本指标包括:高深知识、公众的认可性、职业道德与职业文化的建立、正式的职业组织。(一)创性研究体现着西方近代科学发展的理念19世纪60年代之后,美国各大学都开始重视科学研究方法。大学改革家们认为,唯一适合教授科学的方法是通过实验室工作。约翰·考特对于实验室方法是这样解释的:“实验室方法意味着旧的背诵法,即关于事实的间接知识和间接看法,让位于事实的直接观察和关于其意义的个人看法的表达。因此,通过实验室方法可以把学生培养成思想者、研究者,而不是记忆的机器,并重在培养其创造力而不是模仿力。”5地质学家托马斯·钱伯林写道:“教学生自己去思想,发展其自身的独立探究能力,无论这种探究是原创性研究还是更为普通的生活探究,这是现代科学教师的理念。”他认为,通过这些方法,可以培养学生值得期望的思想习惯,这种思想习惯是与进步主义科学观相关的习惯。包括对新思想的开放的态度、对权威观点的抵制和对经验证实的兴趣。在南北战争之前,实验室设备是很少见的。在南北战争之后,科学家们认为没有实验室设备,就不可能实现大学教育的目标。这种通过实验室训练的理念被推广到了自然科学领域之外。1865年创立的美国社会科学协会,率先开始实现社会科学把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运用研究领域。社会科学家们通过加强科学研究的严格标准,来把他们的学科变成“自然科学”。他们强调定量化,不信任哲学。20世纪初,一些社会科学家积极提倡把统计分析作为学科可靠性的关键,期望通过统计的运用使社会科学变得精确和客观。他们相信,统计学将对早期社会科学学科过度的演绎性质提供一种矫正。正如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社会学教授斯图亚特·赖斯所宣称的:“只要它(统计学)能够被使用,社会事实的定量表达就被选择作为科学的目标。它将个人的主观偏见减少到了最小,允许其他研究者的验证,减少误差幅度并同时使之变得明白,用数学符号的精确代替了描述性语言的模糊性。”6这时,社会科学的论文中如使用了统计,就被赋予了一种权威信度。除了利用统计学,社会科学家还寻找其他的途径来改进研究方法。他们发展了案例研究、现场调查和大规模的社会调查。目的是收集大量的各种各样的能够进行组织和分析的经验数据,使他们的研究标准化,来弥补没有实验室的不足。这样,社会科学家除了从方法角度让他们的学科变得更加科学之外,还极力地寻找学科的独立,从而摆脱社会理论的限制与教条的限制。(二)重新审视经济学基础理论,建立学科理论职业与一般行业的最大不同,是职业拥有高深的、抽象的理论知识。职业中的高深知识体系是非常重要的,这说明当一种一般行业变为职业时,仅有工作中的培训是不够的,必须经过长期的、严格的智力训练。正如卡珀劳所说,高度职业化的主要特征就是长期严格的培训,职业化的过程本身就包含工作培训形式的转变。“我们可以总结当一个行业发展到具有职业地位时,学徒就要接受正规化的教育,因为理论是实践的基础。”7早期的经济学家曾将他们的研究目标确定为服务大众。但是,在1885年美国经济协会成立时,经济学的目标却变得完全不同。以伊黎为代表的早期经济学家的努力,使经济学理论普及化。他们通过经济学的陈述,将遇到的现实问题摆出来。他们研究现实问题不是为了改变或构建经济学理论,而是为了解决问题。新一代的经济学者反对这种趋势,认为早期的经济学家们混淆了实践与理论的关系。他们认为,应该让社会认识到经济学是一门高深学问,经过严格培训的经济学家才在社会经济问题的解决上更具有权威性。认为,应该变被动地改变理论的方式为积极主动地改变理论,应通过实际来验证经济学理论,经济学对经济事件的分析应建立在数据分析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逻辑推理与推测上。8这样,经济协会重新审视经济学基础理论,开始了经济学的学科理论建设。经济学家首先有意识地对发展专业术语及专业论坛进行了特别关注。这样,在专业中他们可以以新的语言进行思想交换与信息交流。第二,强调他们的专业并不是通过一般的教育所能掌握的,而应进行长期严格的专业培训。第三,让许多政府官员和商界要人加入经济协会。这样,与社会上有影响的人建立了比早期注重大众经济思想普及时期更为精细的关系。他们既通过建立知识框架而确定专有研究领域,又可以说服政策的决策者采用他们的结论。在社会科学学科中,人类学也积极地建构学科的高深知识。人类学学者致力于将他们的学科与身体科学区别开来。他们试图放弃传统的生物学模式,从而专门建立人类学的新概念与范畴,并确立了自己的研究目标。(三)科研产生了较高的教育类测量现代学术专业的实现,有赖于学者在其自我定义中将学术研究作为其生活极为重要的部分,不再仅仅作为一位教师或者知识的传授者;他必须重新定义传统知识或者创造新的知识。1876年,美国以德国的柏林大学为榜样建立了霍普金斯大学。这样,教会学院中的以培训牧师为目的教育,被大学中的以培养科学研究者的目的所代替。这时的教师与其说为大量的本科生负责,倒不如说为某个学科的发展负责,教授成为某个科学领域的专家。教授认为他们自己是经济学家、社会学家或者历史学家,而不仅仅是教师。9这种身份的确定感,因为专业杂志的发展而增加。专业杂志的出现,不仅为学者们经常性地发表科学成果提供了可能,而且为研究成果的认可提供一种途径。这些科学杂志由大学的系主办或者由大学主办。哥伦比亚大学1886年出现《政治科学季刊》、1891年出现《教育志》,哈佛大学在1894年创办了《心理科学》。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在1880年创办了《美国语言学杂志》。芝加哥大学校长哈珀鼓励其大学的每个系都至少创办一种杂志。这导致在哈珀在职的15年期间,有11种期刊问世,包括《政治经济杂志》、《美国社会学杂志》10。对教师职业意识的培养,还体现在对学者的入职要求上。从19世纪80年代开始,美国高等教育机构对教师任职资格的要求出现了明显的学术职业化倾向。即更为注重申请者所受的专业教育和训练、申请人的学术声望和成就。到1900年前后,哲学博士已经成为在大学当中讲授主要学科的资格证书,代表持有人已经接受了长期的、专业理论性的训练,是优秀研究人才的标志,也标志着持有人应以增长人类的知识为其服务意向。如纽约城市学院1904年甚至要求所有教授都必须拥有哲学博士学位,八年之后,这一要求被推广到了大学讲师任职资格上。1905年,伊利诺大学为了提升其声誉,宣布未来教授的聘任必须从经受了严格博士训练的人中选拔。到了20世纪初,大学甚至学院都开始以教师中博士学位的拥有者的比例来衡量学校的质量。博士学位成为了大学教师拥有高深知识的重要的职业化标志。职业晋升制度的形成,加强了教师的职业意识。1891年,在哈珀校长在任时,在对教师的聘任上出现了五个不同的职称层次。处于试用期的教师或者非终身制教师被称为助教、助理教授或者讲师,但是他们的聘任时间并不相同,其中助教是一年一聘,讲师是三年一聘,副教授是四年一聘。具有教授以上职称的教师拥有终身教职。芝加哥大学率先开始以教师在专业杂志上发展的文章质量来决定教师的晋升。11(四)大学教师的职业化发展专业权力执行,与顾客对某个职业的专业性依赖程度联系在一起,这种依赖与职业所受的专业培训是密切相关的。这种从属关系,决定了职业人员只有在其专业领域才有独立发言权。“顾客对于职业的专业权力的依赖,导致某个职业以其垄断的判断形式而存在。当一般行业发展为职业时,职业最渴望的就是获得垄断”。这种垄断就是社会的认可,是社会给予职业从业人员的特定的权力。特权的获得需要职业必须清楚地确定其内部与外部之间的定位,制定一种选择新成员与同行的测量标准。这功能需要通过成立专业协会与协会制定的章程而完成。成立专业协会,也是职业实现自治的关键与标志。12美国大学教师为了达到上述目的,进行了专门的努力。1885年成立的美国经济协会及1903年成立的美国政治科学协会,及1905年美国社会科学学会,是美国社会科学领域最早成立的专业协会。1913年12月,由这三个专业协会组成的联合委员会成立。1913年春天,18位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全职教授与其他9所大学的教师组成了高等学习领域的非正式的协会,推举约翰·杜威为主席。由美国经济协会、美国政治科学协会和美国社会科学学会组成的联合委员会的9名主要成员,融入这个新成立的协会,形成了在美国大学终身聘任制中起着重要作用的美国教授协会,其具有极强的独立性与自愿性。美国教授协会在1915年发表了《关于学术自由与终身教职的一般报告》。从大学教师的职业化的视角来看,这份报告可以说是一份行规,也是大学教师获得职业合法地位的标志,其作用是对内保证新入行人员的基本素质,对外寻求公众对职业的认可与合法地位。在1915年的报告中强调了大学的职业是建立在高深知识的基础上的,以人类与真理的高度来保障教师的职业安全。同时,对行内从业人员的行为进行了明确的规范,对教授所享有的学术自由做了明确的限制。说明教授的言论自由是在其学科内的自由;教授有探索与发表结果的自由,但是这种结果必须建立在科学方法的基础上;对于教授在教学态度上也做出明确的态度取向限制;认为对职业从业人员的评价必须由同行来作出;对职业道德也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强调教授的能力决定其所享有的自由。带有行规性质的职业申明,即《关于学术自由与终身教职的一般报告》,对美国大学教师的职业化发展有着如下意义。第一,用规范的程序保证了新入行人员的基本素质。职业的最主要特征是其高深知识与特殊的培训。某个职业所从事的服务是其他没有经过专门培训的人或者职业无法完成的,也正是由于此而赢得了公众的信任,赢得了从业人员的从业自由与自主。为了维护这种信任,职业对其自己的成员进行严格的规范,规范的范围成为专业自治的范围。这既是社会尊重专业权威的重要体现,也是专业成熟的标志。第二,以规范的程序保证了职业的专业自治。为了保障学术质量,美国大学教授协会认为大学应该由教师成员即学术委员会作出判断。每个大学都对如何获得终身教职及保持终身教职作了详细的规定。但是,一个人要想获得终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