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参与与公民民主意识的现状

政治参与与公民民主意识的现状

近年来，中国学术界对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发展有了许多看法。在这些研究中，无论是经验的描述还是理想的制度设计，都经常提到公民的民主参与。但现有研究对相应民意基础的分析往往不够具体,这就导致针对体制改革方案的理念居多,措施较少。因此,有必要对公民民主意识的现状开展进一步的调查研究。一、城市公民的民主意识国内已有的公民民主意识调查研究要么围绕国家、宪法意识等宏观层面展开,要么针对学校、社区等“微观民主环境”进行。仅凭这些内容恐怕不足以全面了解公民的政治参与能力。这是因为公民政治认知的内容应与其参政体制的法理结构相吻合或比较接近,否则不具备支持政治实践的功能。所以,对公民的民主意识尤其是“直接的政治参与意识”还有进一步关注的必要。据此,本文重点关注城市公民的政治舆情即对城市具体政治环境的认识,问题主要涉及以下方面:第一,公民对地方人大、政协、政府部门基本情况的认识;第二,公民对城市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的认识或态度;第三,城市公民对部分民生问题、问计于民等热点相关事件的认识。本次调查在西安、北京、上海、广州、咸阳、延安、宝鸡等十几个大中城市展开,当然,由于地理的原因,西安的样本占到大多数。调查问卷发放了600余份,除了部分由于填写基本资料和回答不符合要求的问卷外,有效资料为600份。二、公民的民主意识现状(一)部门职能认识不清当本次调查问到“市人大的监督工作平时是如何开展的”时,仅有17.3%的公民选择了“常委会与委员会监督”这个正确选项,有23.0%的公民错选了“人大代表个人监督”,有19.4%的公民不知道如何选择,更有40.3%的公民认为市人大的工作“走形式没作用”。这中间难免存在着不少的武断。同样当问到“您最近了解市政协的哪些相关信息”时,尽管此问题中有“质询、提案、成员组成、不知道”4个备选项,但还是有62.9%的公民选择了“不知道”。由此可见,不少城市公民对地方民主政治机构的功能了解甚少。与以上情况类似的是不少被调查者对市政府一些部门的职能也误解甚多。当问到“哪项不是市公安局的职能”时,有60.2%的公民选择了“公共服务”。“公共服务”本是市公安局的一项职能,但由于其较少作用于公民的直接权益或缺乏宣传,故容易被广大市民所忽视。此项有一定的迷惑性,但选错的人数比例之高,说明不少公民对于“与自身关系较少”的政府部门职能认识不清。还有一种张冠李戴的情况。例如,当问到“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最应加强哪方面的管理”时,有35.4%的公民选择了“商品房价格”,但“商品房价格”恰恰应由市物价局主管。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商品房价格”对不少城市公民的生活质量影响较大,故他们很可能武断地认为只要是政府部门就应当对这个问题负责,而不管其是否拥有规范的职权。相反,尽管“企业登记”是市工商行政管理局较为重要的一项职能,但由于与此直接利益相关的公民不占多数,仅有19.5%的公民选择了该项。(二)城市公民对民主选举的政治效能感不足首先,本次调查发现公民对城市现有的民主选举不太热衷。当问到“您是否愿意参与社区居委会委员或城中村村委会干部的选举”时,仅有24.8%的公民会“无条件主动参与”,而选择“没时间不参与”与“走形式不愿参与”的分别占到23.7%与34.4%。当问到“您上一次是如何选举基层人大代表”时,有41.3%的被调查者回答“没选过”。即便是参选的公民情况也不容乐观:在被调查的城市公民中仅有17.0%的公民“对代表状况先进行了解、再投票”,较为认真地行使了自己的公民权利,还有28.3%的公民“直接投票”,更有13.4%的公民选择了“让别人带投”。这些结果表明由于竞争性不足等原因,城市民主选举对城市公民的吸引力不足,不少城市公民对自身的选举权不够重视。其次,从城市公民对民主选举改革方式的设想中也能看出部分公民对民主选举的政治效能感不足。当问到“您希望对哪类人员直接选举”时,有33.5%的公民选择了“市政协委员与人大代表”,有24.6%的公民选择了“处、局级领导干部”,有26.1%的公民选择了“市、区主要领导”。选择“市政协委员与人大代表”这部分的公民对现有基层民主选举方式的政治效能感较强,他们希望对这些“法定代表”施加更大的影响力,以强化其民意表达功能。选择“处、局级领导干部”与“市、区主要领导”这部分的城市公民对已有基层民主选举的政治效能感较差,希望通过直接选举政府官员的方式对政府部门施加影响。还有15.8%的公民选择了“其他人”,这说明极少数公民对现有城市民主选举的政治效能感基本丧失。(三)城市公民参与民主决策和管理活动的动机此次调查的多个方面都揭示了城市公民民主意识较强的利己性。首先,城市公民对与自身利益相关的政治信息关注度明显较高。当问到“您对本地方报刊中哪类政治信息较为关注”时,有45.4%的公民对与自身“利益相关”的政治信息较为关注,而对“市民建议”与“政府工作的正面报道”关注的公民仅占15.6%与13.6%。其次,城市公民在选择参与民主决策或管理活动时也显示出了较为明显的利益考量。当问到“如果有时间,您最可能会参加市政府组织的哪类听证会”时,有38.1%的公民选择了“水、电价格听证会”,有28.2%的公民选择了“土地征用的听证会”,而选择参加“燃油价格听证会”的仅占到13.7%。各种听证会关注人数的差异反映了听证决策涉及的利益群体的范围不同。“水、电价格与土地征用”对大多数普通城市公民的利益会产生直接影响,故关注的人较多;而“燃油价格”仅对部分公民(尤其是用车族)影响较为直接,故关注的人较少。再次,城市公民对政府行为民主性的判断也明显受到了利己性动机的影响。例如,当问到“您认为市政府在哪些方面的举措最能体现民主化特征”时,有55.9%的公民认为“解决就业、医保等民生问题”最能体现市政府的民主性,而选择“发展市民民主参与”的人数仅占到27.7%。虽然“发展市民民主参与”就形式而言更具有政治民主化的特质,但政府解决民生问题对普通城市公民的生存而言更为现实,故不少公民基于自身利益的偏好选择了前者。三、反思和对策(一)报道内容不被市民所关心上文已经谈到不少公民对地方国家机关的具体职能了解甚少,误解甚多。这既说明了公民对政府工作不够重视,也揭示了地方现有政治宣传的不足。目前,地方国家机关的宣传主要靠各类主流媒体来完成。就内容而言,现有的报道较多涉及“地方领导人的活动”与“会议与政策”,但这些内容不被多数市民所关心。本次调查发现有50.4%的公民认为在地方电视新闻的政治板块中应该增加“市民建议”,有22.5%的公民认为应该增加“市民与公务员的互动”,两者共占到被调查人数的72.9%。而认为应增加“地方领导人的活动”与“会议与政策宣传”的人数总和仅占27.1%。另外,就报道方式而言,不少地方时政新闻的水平也不敢恭维:画外音过多,同步性差、叙评不分、声画组合粗糙……使相关的内容缺乏吸引力。因此,现有的城市时政宣传应对报道的内容、结构乃至编辑手段进行彻底的调整,以吸引本市公民更多的关注。(二)对“走形式”活动的回应公民政治效能感较低的情况在某种程度上与相关部门的回应有关。我们再以2008年西安市政府的“问计于民”活动为例进一步说明。据统计,“2008年9月3日至10月22日18:00,公民对西安市政府门户网站、华商网等9家本地网络媒体‘问计于民’专栏点击量达100余万次,提出意见建议5000余条。当时提出建议的不仅有西安市民,宝鸡、南京、广东等地的公民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在活动开始的两个月内,“有85.9%的被访者认为此次活动充分体现了政府关注民生的诚意和解决好民生问题的决心,表示十分愿意为西安市的发展献计献策,96.8%的被访者对‘问计于民’活动的预期比较乐观,对西安市的发展充满信心”。但两年之后,当本文的调查再次问到城市公民(西安市为主)对“问计于民的活动如何看待”时,又有35.0%的公民认为其“走形式”。除了调查样本的差异之外,出现这种现象可能是因为当初针对政府举办这种民主决策活动的初衷而言,被访者还是比较认同的;但到后来,可能由于某些政府部门对民意的回应未能满足一些公民的期待,从而使一些公民的参与效能感降低,甚至产生了消极的评价。因此,政府必须以高效、负责的态度对待民意,确保民意反馈的常态化、制度化。(三)城市社会的发展需求欠缺有积极上文的调查在多个方面揭示了城市公民民主意识的利己性,对此,我们应该客观地看待。一方面,在市场经济较为发达的现代城市中,公民民主意识的利己性是其作为经济利益主体的必然结果。我们应当承认它在反对权力滥用、社会不公,推动政治民主化等方面所起到的积极作用。但另一方面,也应看到“完全出于自身利益”的民主意识是有局限性的,这是因为如果城市公民仅仅把民主活动看作是一种实现自身利益的一般手段,那么,当其认为某些民主活动能够给自身带来直接利益时,其就可能积极关注、参与,反之则可能表现得较为消极冷漠。在社会利益多元化、各阶层参政能力不同的城市社会中,这种个人“自扫门前雪”的立场不仅会影响民主参政的公正性,还可能使不少公民的民主意识停留在较低的利己层面,对他人的利益诉求与社会现实条件不理不顾,进而增加民主政治的认同压力。因此,有关部门应当从不同的角度对民意加以汇集、展示乃至引导,例如,通过听证会、电视节目等沟通平台,召集不同利益群体、阶层,针对其共同关心的话题使其意愿充分的表达,分析存在的矛盾,以拓展他们认知的公共性。(四)参与民主管理的动机是否考虑到参与活动的复杂就会移转成对城市民主改革的设计不仅关乎方案的合理性,还必须同时考虑到本市公民的情况。就不同的政治参与方式比较而言,城市民主选举、民主管理的改革要想吸引普通公民的参与,一般要把其政治行为导向相对纵深的体制结构中,这就要求以选举对象、方法改进或管理范围的扩大为条件。但这种改革的制度、组织成本相对较高,且效果未必很好。另外,即便从参与者的角度而言,城市公民对民主选举、民主管理改革的期待也并不太高。以民主选举为例,当问到“您认为城市民主改革可首先在哪一方面试点推进”时,分别有38.6%的公民与32.2%的公民选择了“民主监督”与“民主决策与管理”,而选择“民主选举”的仅占19.3%。本次调查还发现公民参与民主管理的动机随着管理范围的扩大很可能会减弱。当问到“市民对城市的民主管理可以在哪方面进行探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