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用学的视角看《现代汉语语境研究》

从语用学的视角看《现代汉语语境研究》

担心跨境研究的朋友应该注意，最近出版了一篇更全面的研究语境的作品，即王建华教授、周明强教授和盛爱平教授共同撰写的《现代汉语语境研究》（上海大学出版社，2002）。王建华教授是国内较早研究语境并取得丰硕成果的学者之一,早在1987年初,他就在《中国语文》上发表了《语境歧义分析》,此后也一直关注语境的研究。他们的这部著作在全面吸收前贤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运用语用学理论对现代汉语语境中的诸多问题进行比较全面而深入的分析,构建了语境研究较为完整的体系。一语境研究的难点语境是当代语言学研究中的热点和难点问题之一。说“热点”,是因为半个多世纪来,特别是近20年来,语境问题受到了语言学界的普遍关注,跟语言运用相关的各个学科都把语境作为重要的研究对象。说“难点”,是因为语境研究本身相当复杂,其内部的结构、类型、特征、性质,其外部的功能、作用以及与话语、与语用主体的关系等,都是复杂、难解的问题;加上人们对语境的讨论又是众说纷纭,因此要想在语境研究上取得进展,的确很“难”。但是该书从语用学的视野来看待语境,既看到它作为语用的三大要素之一的独立性,又看到它同另外两大要素(话语本体、语用主体)之间的错综交叉的特点,显示了作者驾驭复杂理论问题的能力。(一)代汉语语境研究的特点进入20世纪以来,语境问题就成了语言学关注的对象,进入人们研究的视野,而真正对语境有较为深入的研究是20世纪80年代的事。本书第一章对80年代和90年代以来现代汉语语境的研究进行较为全面的回顾和总结,对语境研究的主要内容,如语境的构成、语境的分类、语境的性质、语境的功能以及“语境学”的研究等作了概括的分析。总结了20世纪80年代现代汉语语境研究的主要特点:第一,语境的重要性已得到较为充分的认识,语境的地位越来越显得重要,语境研究在广度和深度方面也将有进一步的发展。第二,语境研究的主要内容已基本廓清,有的达到了一定的深度。第三,语境同其他学科的关系开始探讨。第四,语境研究的方法正在受到重视。90年代的语境研究和80年代的不同在于:第一,将语境问题作为专门的研究对象进行研究,发表了相当数量讨论语境问题的论文。第二,将语境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来研究。第三,语境研究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与语言学科形成了许多交叉关系。这些总结和分析切中肯綮,勾勒了语境研究的背景,便于人们对语境问题进行深入的研究。同时,本书还特别强调,我们可以“用语境的视角来关照现代汉语的相关研究”,但“我们直接的理论背景是语用学”。所以,以语用学的视野来看待语境研究中的各种问题,不是孤立地将语境独立出来分析,这是本书的最大特点。(二)语境的定义、功能与分类本书在第一章总结分析以往对语境问题研究的成果和经验的基础上,第二章集中对语境研究中的一些理论问题进行深入讨论,诸如语境的定义与性质、语境的构成及其特点、语境分类的原则和标准、语境的功能及实现条件等。这些讨论具有较好的理论深度,较广的理论视野,所以分析问题较为深刻、透彻,见解独到,具有新意,说服力强。例如,关于语境的定义问题,本书指出,语境属于语用学的范畴,是与语用主体、话语实体相对而存在的语用三大要素之一,要给语境下定义,必须关注在语用中的地位和功能,认清这三大要素的关系。如语境是语用中的条件和背景,语境能影响语用交际的成败,语境与语用主体和话语实体会形成交叉,语境内部又会形成若干子系统等,只有对这些问题有了充分的认识,才能对语境给出恰当、合适的定义。关于语境的性质,本书作了详细的分析,指出语境具有现实性、整体性、动态性、差异性、规律性,并强调“对语境性质的探讨,实际上便是语境理论研究深化的一个表征”,在这方面还有许多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关于语境的构成,本书在分析了其复杂性的基础上,特别指出讨论语境因素问题必须注意的一些问题:如要弄清语境构成因素的判别标准,语境构成要素具有的结构性特点,对语境构成的研究要有辩证的思维。关于语境的分类,本书从周遍性、层次性和简明性的原则出发,将语境分成了三级不同层次的类别,第一级为言内语境、言伴语境和言外语境;第二级言内语境可分为句际语境和语篇语境两类,言伴语境可分为现场语境和伴随语境两类,言外语境可分为社会文化语境和认知背景语境两类;第三级将语境的类别分得更细。关于语境的功能,本书在总结人们对语境功能认识的基础上,指出语境的功能是与其结构相对应的,有一定的层次性,语境的功能是辩证的、动态的、交叉渗透的,语境功能的实现是有条件的。所有这些论述,较好地解决了语境研究中的疑难问题,使本书的分析建立在一个比较完整、周密的系统体系下,形成了科学有序、条理分明、层次清晰的系统网络。(三)语境是一个立体的体系本书在全面地分析了各类语境的特点、作用之后,还用了专门一章来讨论语境的各种函变关系。本书的作者认为语境不是简单、平面的事物,而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立体网络;不是静态的事物,而是动态的立体体系。各类不同语境之间存在着各种不同的联系,这种联系从不同的角度看,表现出不同的特点,呈现出各种函变关系。从语境构成来说,存在着内部和外部的不同;从语境对语言所产生的作用来看,有显性和隐性的不同;从语境的动静特点来探讨,有稳定与可变的差别;从语境和现实世界的关系来分析,有现实和可能的区别。本书详细地讨论了内部语境和外部语境、显性语境和隐性语境、稳态语境与动态语境、现实语境和可能语境之间的相互依存、协调、转化的关系,在辩证统一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下,将人们对语境的认识推向新的高度。二以语境为纽带、整体把握,全面分析和运用语言多角度、多侧面地分析纷繁复杂的各类实际的语境现象,全面、深入地分析、讨论现代汉语语境的诸多理论问题是本书的又一特点。具体反映在以下几方面:(一)对不同层次语境的特点、作用的分析讨论细致入微。对各类语境的特点、作用的分析和讨论,是本书的重要内容,从第三章到第八章用了六章篇幅分别分析了言内语境、言外语境、言伴语境等各类语境的不同特点、作用及其表现。在论证中,很好地体现了理论和实践的结合及对立和统一的辩证分析的原则,对各类语境中的纷繁复杂问题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剖析和论证。如对言内语境的研究紧紧抓住强制与非强制、上文与下文、独立与联系、常式与变式、话题与述题、句群与篇章等问题进行辩证的分析;对言伴语境的研究,紧紧抓住时间与地点、场合与景况、目的与对象、知识与默契、语体与风格、关系与情绪、副语言与体态等问题进行系统的分析;对言外语境的研究,紧紧抓住社会心理、时代环境、思维方式、民族习俗、文化传统、认知背景等问题进行全面的分析。分析中以理论为指导,以语言运用为依据,详细讨论了各种语境的特点、细类和作用。如上下文语境具有具体性、可控性、明确性、关联性的特点,句群语境具有形式上的衔接性、意义上的完整性、语气上的求同性、风格上的一致性、表达上的指向性、组合上的有序性等特点,场景语境具有直接性、可感性、可调节性的特点,言外语境具有隐含性、可推导性的特点。又如作用的分析不是笼统地概括,而是对各类不同语境的作用进行具体的分析,如句际语境的作用是:能理解特殊搭配,能把握蕴涵意义,能掌握临时意义,能化解歧义现象,能把握语义结构,能理解变异语义,能把握语句结构,能理解省略成分、隐含成分等。时间、地点语境的作用是:可以对比强调,能双关暗示,能提示引导,能给予限制,能作出解释等。场景语境的作用是:能限定角色,能突出语言的风趣与机巧,能缩短交际对象的心理距离,能理解含蓄的话语,能领悟委婉暗示的话语等。语体语境的作用是:得体的语体语境的设置能满足人们的心理需求,生动的语体语境的交叉能造成幽默的修辞效果,恰当的语体语境的选择能使语言起死回生,等等。在分析语境特点、作用的同时,本书十分注意讨论各类相关语境下的语言应用的技巧问题,例如根据适合不同的目的语境的语言技巧,有准确鲜明、形象生动、幽默含蓄、得体适度、反语激将等。适应情绪语境应注意交际原则、话语策略的运用,做到切题、简明、适量、适境等。所有这些分析,很好地体现了理论和实践的统一,使得本书既有一定的理论深度,又有较强的可读性。(二)引入语言学各分支学科的语境成果,分析问题角度新颖。本书全面深入的理论探讨,既依赖于细致入微的具体问题的分析,更依赖于分析角度的新颖。例如该书不是孤立地就语境谈语境,而是从语境出发,借鉴语法学、词义学、修辞学、语用学、节律学等多个语言学分支学科的研究成果,全面分析语言运用中诸多问题,不仅角度新颖,而且将语境分析引向深入。这里以讨论言内语境的第三章和第四章为例:在分析言内语境的“强制与非强制”问题时,引入了语法学中“配价语法”理论,详细地讨论了名词、动词、形容词的“价”所形成的语境在语言运用中的强制与非强制性的特点;在分析“上下文语境”的作用时,除了一般的句子上下文分析外,运用语用学的话轮、前提(预设)的分析方法,多方面分析了上下文的特点和作用;在分析言内语境的“独立与联系”的特点时,则分别引入词义学、语法学、修辞学的一些分析方法,讨论语境影响所带来的诸多词义变化(特殊搭配的意义、蕴涵意义、临时意义、歧义、结构语义、变异语义等语义理解)问题、语句结构变化问题、成分省略问题、隐含成分问题等;在分析言内语境的“常式与变式”的特点时,则侧重从语境的角度,分析了语法上的句子成分的位移(前移、后移、紧缩)、句法的语义逻辑关系的变化及节律特征的变化;在分析言内语境的“话题与述题”的特点时,则引入了语法学、心理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分析了话题所形成的语境对语句结构和意义的制约作用;在分析言内语境的“句群和篇章”的特点时,则引入篇章学的理论,分析了句群和篇章所形成的语境对语句语义的影响。值得指出的是,本书在引入语言学各分支学科的理论时,不是机械地落入这些学科的窠臼,而是从语境的角度另辟蹊径,用动态的观点进行具体分析,这种分析不仅角度新颖,也探索了静态语言研究和动态语言研究相结合的新路子。(三)对语境与语言运用的关系进行分析,指导语言实践。理论研究的目的在于运用,因此,本书最后用了两章的篇幅,集中探讨了语境与现代汉语的运用、语境与语文教学的问题。从语境功能的角度对现代汉语运用和语文教学中的一系列问题进行示例性的分析,以语境理论为框架,对语文教学中的口语教学、书面语教学、阅读教学以及语文教学方法、教学模式等问题,从理论与实践上作了较为详细的分析、探讨,大大增强了本书的实用性。三系统的思维方式和辩证法对思想和辩证法的辩证性具有很强的思辨性本书不仅能融语言学的多种分析方法于一体,而且分析问题的方法也呈现多样化,既系统又辩证,具有很强的思辨力,这是本书又一亮点。(一)语用学研究的三大要素本书运用系统论的观点来分析语境问题,使纷繁复杂的语境问题变得清楚、明晰。如关于语境定义的分析,本书从语用学的角度出发来看待语境,认为语境“是相对独立的客观存在,是语用学研究的三大要素之一,并同另外的两大要素——语用主体和话语实体处于同一个结构平面上”,同时,“语境本身也是一个系统,其诸多构成因素具有相应的结构性”,即它一方面内部具有“类似原子构造般”“稳定的核心因素”及“较自由的外围因素”,另一方面外部又与其他相关因素“互相交叉渗透、互相交换能量”。这种将语境本身作为一个研究的本体独立出来,着力发掘其内部的相关因素,并以系统论的方法加以处理的思路及方法,具有一定的独创性。(二)提出语言观研究的其他观点本书在运用系统论思想研究语境问题时,十分注意将辩证法的基本观点贯穿于全书。首先,是以对立统一的观点来分析语境问题。不论是对全书的整体结构的安排,还是书中对具体理论问题的阐述;不论是对前人研究成果的评述,还是对本体问题的论述,都渗透着这种观点。诸如对“强制与非强制”“独立与联系”“常式与变式”“内部与外部”“显性与隐性”“稳定与可变”“现实与可能”“限定与协调”“省略与补充”“制约与创新”等一组组问题的探讨,都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特点。对具体问题的研究,也同样显示了这一特点。如对于语境功能的分析,本书指出:“这些功能大都是两两相对的辩证统一体。制约功能和协调功能、过滤功能和补充功能、引导功能和创造功能,都是相辅相成的。有刚性的制约就有柔性的协调,有时空的过滤就有情境的补充,有社会文化的引导还需要主体的认知和创造。”又如本书还细致地分析了言外语境中“现实语境”和“虚拟语境”之间的对立统一关系,指出:前者为后者提供了思考、想象的基础,后者则是在前者基础上的一种生发、创造。其次,是用相互联系的观点来分析语境问题。如第二章谈到“如何给语境下定义”时,强调指出:语境,并不是一个孤立地存在着的事物,而是存在于语用学这一特定范畴之中,与周边的语用主体、话语实体等要素互相联系的一门学科。因此,“要给语境下定义,必须关注语境在语用中的地位和功能,并认清这三大要素之间的关系”,而决不能把没有与交际结合在一起的环境当做语境来看待。又如分析语境的功能时,认为“应该辩证地看待结构系统与功能之间的对应关系。语境的诸种功能并不是壁垒分明,互不相通的。它们之间是可以相互交叉和渗透的,还经常是共同起作用的”。又如第三章中更是以大量的篇幅介绍了句际语境之于理解句内语境时的种种联系。再次,是用发展变化的观点来讨论语境问题。如书中不仅明确地将动态性作为语境的重要属性,并且还分别从“时间的流动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