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富民与灾荒

宋代的富民与灾荒

宋代是中国古代饥饿救济的多国时代。为了避免饥饿，宋朝政府制定了相对完善的营地制度，包括：主营地、志愿者营地、社会营地、惠民营地、广汇营地、丰库营地等。然而随着宋王朝战事的频仍,国家财力的耗竭,每遇灾荒时,也会发生仓粮储备不足难以应付的局面。这时,宋代社会中一个重要的角色——富民,便开始在社会救济活动中发挥作用。宋代富民参与灾荒救济活动,有自愿与强制两种形式,北宋时期以自愿参与灾荒救济的活动较多,南宋时期政府强制富民参与的居多。自愿参与一、政府劝诱、富民自愿出资从北宋初年开始,富民参与灾荒救济不断。太宗淳化五年(994年),宋廷就颁布劝诱富民参与救灾的诏令:“募富民出粟,千石济饥民者,爵公士阶陪戎副尉,千石以上迭加之,万石乃至太祝、殿直。”(卷36)仁宗天圣六年(1028年)八月,屯田员外郎陈贯徙为利州路转运使,“会岁饥,自以职田粟赈饥者,又率富民令计口占粟,悉发其余,所活几万人。诏书褒谕”(卷106)。至高宗建炎元年(1127年),曾诏:“劝诱富民出粟米济粜饥民,赏各有差。”赏格为“粜及三千石以上与守阙进义校尉,一万五千石以上与进武校尉,二万石以上取旨优异推恩……”(卷26)富民逐渐成为救灾的主角。所以,当时人尤袤说“救荒之政,莫急于劝分,昨者朝廷立赏格以募出粟,富家忻然输纳,故庚子之旱不费支吾者,用此策也”(卷26)。所谓劝分,又称劝分之法,越到后来,朝廷依赖劝分越多,如以饶州为例,乾道五年(1169年)“连岁旱涝,佃民艰食。”朝廷诏命拨义仓米赈济,结果只拨到义仓米6800硕,“不了一月赈粜之数。”又从上供米中拨付10000硕,仍微不足济。而同时从上户处“劝谕”所得即为196000余硕,无疑是该次赈济的主要经济来源。宁宗庆元二年(1196年)“至诸州岁歉必发常平惠民仓粟或平价以粜或贷以种食或直以振之无分于主客户,不足则遣使驰传发省仓或转漕粟于他路或募富民出钱粟酬以官爵劝谕官吏许书……”(卷178)就史实来看,从北宋至南宋,朝廷劝诱富人出资救济的行为比较频繁。劝分,一词以劝为主,理应属于自愿性质,不得强迫。有宋一代,自愿参与救济的富民不在少数。如高穆武王知赢州,“属岁大饥,谷价翔起,即召诸里富人谓曰:‘今半境之人,将转而入之沟壑若等家固多积粟,能发而赈济之,若发济州将之命。’于是皆争出粟,王亦以其予人,蒙活者万余人”(卷49)。北宋广西转运使孙抗的祖辈,为一富民,王安石纪其家祖的德行,说:“君讳抗,……至君曾大父讳某,善治生以致富,岁饥,贱出米谷,以斗升付籴者,得欢心于乡里,大父讳某,始尽弃其产,而能招士以教子。”(卷89)二、富民自愿参与救济的原因富民之所以会自愿救灾,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受到劝分赏格的激励,在这些富户看来“本非急禄,止欲以此为荣,夸其闾里”。二是当赏格无法切合实际,政府便采取减免赋役为优惠条件,鼓励富民救灾,嘉定二年七月起居郎曾从龙(通考称为贾从熟)乃建议新的劝分方法“……今不必尽责以赈济,但能随其力之所及,或出粟赈粜以平籴价,或假贷蠲息以赒穷民,广而及于一乡,狭而及于一郡,县为之核实保明以申于州,州申于常平司,量其多寡而与之免疫,多者免一次,少者一年或半年。夫民之惮役甚于盗寇,今既与之免疫,彼将欣然乐而无难色,此诱之之术也……”这样的激励政策较赏格更为实际。除了以上由政府采取的政策而诱导富民自愿救灾外,古代的阴德观念也对富民自愿赈济起到了影响,如果荒年不积极出粜米谷救饥,反而为牟取暴利积米以俟高价,则必会遭到天遣,宋人书中多此类记载,如徽州婺源胡某,“平日不以赈恤为念,出纳斗秤,大小不同,开禧丙寅五月,坐阁上阅簿书,雇震雷击死,簿书焚毁,斗秤剖析,其妻为神物提下,肢体无伤,闾巷之人皆知之。”(《拾遗》)这种在政策宏观调控下,富民自愿地进行赈济是有利于缓解灾情和缓和阶级矛盾的,而且对富民来讲也是有利的。在灾荒时期,由于粮食短缺,富民闭籴以待善价,这样最容易导致饥民群起抢劫粮食,即所谓“发廪”。如“建宁最为难治,山川险峻,故小民好斗轻生,土壤狭隘,故大家寡思而啬施,米以五六升为斗,每斗不过五六十钱,其或旱及逾月,增至百金,大家必闭仓以俟高价,小民亦群起杀人以取其乐,闾里为之震骇,官吏困于诛捕。苟或负固难擒,必且啸聚为变”(卷4)。一旦“发廪”,富民之储粮非但不能赢利,有时干脆被洗劫一空。所以,由政府进行引导,提出各项鼓励政策,有富民率先进行赈粜,则有了表率作用,如此一来,根据价值规律,卖者一多,粮价自然会有所跌落,而在灾荒期这一背景下,粮食的最低价格也会略高于平常,对于富民来讲,也是有利可图,同时也缓解了饥民的危机。中国古代社会不是商业型社会,价值规律不会自发起作用,政府进行宏观指导是完全必要的。政府强制一、富民被迫参与灾荒救济活动宋代越往后发展,尤其到了南宋以后,由于战事频仁,宋政府由于财力不济,已经无法无偿平调民间物资,如果再加上长时期的灾荒,就不可能按经济规律引导富民参与灾荒救济了,随之强制性出粜的情况也就越多。关于强制出粜的记载也有不少,如孝宗隆兴二年(1163年),“霖雨害稼,出内帑四十万两付户部变籴以济之。其年淮民流于江浙十数万,官司虽济而米斛有限,乃诏民间不曾经水灾处占田万亩者出粜三千石,万亩以下粜一千石。”(卷26)已经强行确定出粜数量,到宁宗庆元元年(1195年),以“米价翔踊,凡商贩之家尽令出粜,”以至“告藏之令设矣”。(卷178)二、政府强制富民参与救济的不良后果宋政府强制有财力的富户在灾荒发生时出粜粮食,对于灾民来说或许能解一时之急,但强制性措施是会带来许多弊端的。本来国家藏富于民,有需要时,自应激劝有钱有米者协助政府度过危难,当凶灾时,富民出粜于贫困小户,即使稍杀其价,也比平时为高,也能赢利,不用大动干戈进行强制,但由于政府在操作环节上的一些不足,就会带来许多不便,少数地方官委于吏手,变劝分为强分,终成扰民,如官府常常迫使一些富户低价出粮售于官仓,《夷坚志》支景志卷七《范隅官》载:“乾道辛卯岁(宋孝宗时),江浙大旱,预章尤甚,龚实之作牧,命诸县籍富民藏谷者责以粜数,令自津般随远近赴于某所,每乡择一解事者为隅官,主其给纳。靖安县羡门乡范生者在此选,其邻张氏当粜二千斛,以情以范曰:‘以官价较市值不及三之二。计吾所失,盖不胜多矣。’”(支志卷7)这样违背经济规律办事自然不会有良性效果,宋廷看似抑富救贫,实则用权力剥夺富户财富,违背了市场规则,打击了富民的积极性,强制性出粜短期来讲会使一些富户沦落,而长期来讲是会导致豪强拒绝出粜,如黄震于咸淳年间(1265~1274年)在抚州的劝分,在120余天里,一共发了20余道文榜,基本上是关于劝分,但是无论怎样苦口婆心,想尽办法,仍然有部分富民拒不出粜,(卷78)国家与富民的矛盾也激烈了。富民的不出粜直接的影响是饥荒局面得不到缓解,社会矛盾激化,最终使得国家的处境更为被动。另外,与这种政府强制富民出粜与商争利的局面同时产生的还有与商共利的现象。因为政府依靠富民出粜缓解了灾情,可是也增长了一些豪家富户的气焰,如陈留县大豪卢澄自打通过入粟得到“助教”头衔,以后便“殖货射利,侵牟细民,颇结贵要,以是益横。”(卷86)如此一来,容易形成官豪一家,吏豪一家,他们变成为朝廷旧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了。总之,强制性出粜是弊大于利,对于政府本身来说也是导致潜在隐患的行为。政府应宏观调控、适时调整在宋代的救荒活动中,富民无疑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虽然有自愿参与和政府强制参与的区别,但是他们在宋代社会灾荒救济活动中所作出的贡献是突出的。而如何使富民救灾的行为收效最大化,还是要依靠政府行为。富民赈粜或赈济是最直接有效的解决灾荒的办法,另外由国家发起的劝导富民出资,募民“工赈”的办法,也是比较科学的,“……谓劝分所以助义仓一切行之非所谓安富恤贫,也愿假常平钱为籴本使得循环迭济又躬劝富民浚筑塘堰,大兴水利,饿者得时其力,全活甚众,郡守张抑及部使者列纲为一道荒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