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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文学批评从语言学批评向修辞学批评转移的内在机理
20世纪80年代中期,“语言转向”和西方语言学理论的引入,在中国现代文论界掀起了很大的语言学批评浪潮。然而,这场伟大的语言扭曲运动并未持续很长时间。90年代,文论界在西方文论流派走马灯似的轮番上演中,语言学批评渐呈衰微之势,不得不寻求新的出路。这条新路就是突破语言学批评专注于文本内部纯形式分析的模式,向文本之外的世界扩展,把文本内部研究和文本外部研究有机结合起来,表现出一种修辞转向的趋势。这种趋势得益于两股力量的合力推动:来自文艺学内部语言学批评自身发展的内在需求与来自修辞学发展的外在促进。由此,拘束在文本内部的语言学批评需要向文本之外的世界突围,在突围途中与修辞学不期而遇;拘囿于“狭义修辞学”视野中的修辞学需要走出“技巧论”,向广义修辞学延伸,在延伸途中与文艺学不期而遇,两者相互碰撞,激起火花,共同支撑起文学批评的修辞论转向。语言学批评是一种相对独立的批评作为一种文学批评方法或模式,语言学批评肇始于20世纪初的俄国形式主义批评,后经英美新批评和结构主义叙事学批评的承继、发展和演进,成为20世纪文论舞台上的一道独特的风景。这三大批评流派尽管理论的侧重点差异颇大,但在文学观、文本观以及批评方法上颇为相近,显示了语言学批评的鲜明特色。即把文学文本看作是一个独立自足的存在,与外界没有关联,文学批评就是运用语言学理论及方法(主要是现代语言学)对文本的语言形式(语音、语法)、结构方式以及语义进行精微细致的分析,揭示这些语言、形式、结构本身的价值,使文学批评真正成为面向文学本身的批评,成为一种规范的科学化批评。但这种批评割断文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把文本孤立起来进行纯形式的语言学分析,显然是片面的和偏激的。结构主义批评是西方语言学批评发展的顶峰,也是它的最后辉煌。当结构主义批评的主将罗兰·巴特自我倒戈,放弃永恒结构的追寻,转而投向解构主义的时候,语言学批评也面临着解体的危机。如何走出语言学批评片面和偏激所带来的困境,中西方的选择虽具体路径不同,但总体趋向一致。(一)结构主义、修辞性及消极影响的新叙事学在西方,语言学批评随着结构主义叙事学向解构主义的转变,文本的边界被打破了,文本外部世界重新回到文学研究的版图。新历史主义批评、后殖民主义批评、女性主义批评等重新续接起文学与历史、社会政治、表达主体的联系,强调文学研究的“历史性”和“政治性”,但转向历史和政治的文学批评又逐渐抛却了精微的文本分析,走向了较为空泛的文化研究。在此情势下,如何既能发挥语言学批评文本分析的优势,又能吸收文化研究的长处,在两者之间架起连接沟通的桥梁,使语言学批评获得新发展呢?西方文论界选择了“修辞”作为切入点,如韦恩·布斯《小说修辞学》(1961)探讨的不是传统修辞学意义上的修辞手段或表达技巧,而是小说的叙事理论,如叙述方式(展示和讲述)、叙述者(作者与隐含作者的关系)、叙述视点、距离控制等。布斯将修辞看作是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一种交流活动,这种视角不仅拓展了传统修辞学以技巧为中心的研究视野,而且突破了传统叙事学以文本为中心的研究框架,使叙事学研究不再固守文本的边界,而向文本外的世界迁移,促进了“新叙事学”的建立。新叙事学是指在法国结构主义叙事学的影响开始衰落之后,于20世纪90年代兴起的后经典或后现代叙事学。如,申丹主编的“新叙事理论译丛”(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包括一系列代表性论著:解构主义叙事理论的J·希利斯·米勒的《解读叙事》(1998)、女性主义叙事的苏珊·S·兰瑟的《虚构的权威》(1992)、修辞性叙事的詹姆斯·费伦的《作为修辞的叙事》(1996)、跨学科叙事理论的戴卫·赫尔曼的《新叙事学》(1999)、后现代叙事理论的马克·柯里的《后现代叙事理论》(1998)。这些著作尽管研究对象、运用的理论不同,但在研究方法上都突破了传统叙事学的模式,将文本内部研究与文本外部研究结合起来,考察文本与作者、读者以及社会历史的联系。戴卫·赫尔曼将他的新叙事学命名为“Narratologies”,用这样一个复数名词代替过去被当作不可数名词的Narratology(叙事学),表明了他的看法:新叙事学不是一种单一的学科或理论,而是在吸收了经典叙事学成果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更加多样化和跨学科互动的叙事学研究潮流。同时,詹姆斯·费伦《作为修辞的叙事》的副标题是“技巧、读者、伦理、意识形态”,认为“修辞是作者代理、文本现象和读者反应之间的协同作用”,鲜明地显现出新叙事学的修辞性倾向。实际上,早在1978年米歇尔·卡恩斯在《RhetoricalNarratology》中就明确提出了“修辞性叙事”的概念:“就修辞性叙事学而言,我旨在通过问这么一个中心问题来有力地推动叙事学向修辞学转向:‘叙事文中的各种因素实际上是如何作用于读者的?’”1西方修辞学从古希腊修辞学开始就十分重视读者的作用,读者不仅制约着修辞表达,而且影响着修辞效果的实现。结构主义叙事学只注重文本内部的形式结构,而不关心这种形式结构如何实现、有何作用,结果使文本成为没有意义的形式躯壳,使文学研究走向了纯形式分析的极端。“修辞性叙事”概念的提出有效地缓解了结构主义叙事学的危机,在继承结构主义叙事学形式分析的基础上,将形式与功能结合起来,缝合了文本内部研究与文本外部研究之间的裂缝,使叙事学获得了崭新的生命。用美国学者戴卫·赫尔曼的话来说,叙事学的修辞性转向“最根本的转换是从文本中心模式或形式模式移到形式与功能并重的模式,即既重视故事的文本,也重视故事的语境。笼统地说,叙事理论家们的重点越来越集中在这一点上,即: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并不由其形式决定,而是由叙事形式与叙事阐释语境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所决定的。”由此可见,结构主义叙事学和修辞性叙事学的根本差异在于:前者封闭于文本内部,专注于纯形式研究;后者将文本置放于广阔的修辞语境中,以文本形式研究为起点,综合考察文本内部形式与文本外部世界(如作者、读者、社会政治、历史文化等)之间的复杂关系,从而避免了单纯形式研究的缺陷,使叙事学获得了新发展。(二)重构文学批评传统,探索新的研究理论在中国,西方语言学批评在20世纪80年代一经引进便倍受青睐,引起巨大反响。文论界主要从两个方面展开:一是借鉴和运用;二是改造和重构。在此之前的中国文学批评主要以社会政治批评为主,重思想内容轻语言形式,因此,西方语言学批评对文本语言形式的重视以及精细入微的文本分析让当时的文论界耳目一新,文论家们纷纷借鉴西方语言学批评的理论和方法(如文学性、陌生化、本体论、复义、反讽、张力、结构、叙述者、叙述视角、叙述时间、符号矩阵等)从语言形式入手来解读文学文本和文学现象,产生了一批优秀成果。如李洁非、张陵的《马原小说与叙事问题》、南帆《小说语言:功能的开发与实验》、李劼《论中国当代新潮小说的语言结构》、谭学纯、唐跃《故事与反故事》等。这些成果研究的虽是文本的语言形式,属于“修辞技巧”,但已不是传统意义上语言学视域中的技巧(如字、词、句、段、篇、辞格等),而是将这些技巧与整个文本的建构结合起来,其目的不是为了论证语言学理论或解决语言学问题,而是为了解决文学创作或文学研究的问题,更多地是在文艺美学层面展开,语言的文学性和文学的语言性得到了重视,呈现出崭新的修辞诗学面貌。但文学形式研究如果拘束于西方语言学批评纯形式分析的视角,又会走向“得意忘言”的反面——“得言忘意”,为着形式而丢弃意义的追寻,这与中国文学批评的传统相背,亦与中国文学创作的实际不符。因此,中国文论界没有止步于对西方语言学批评简单的移植和借用,而是结合中国文学创作的实际情况和中国文学批评的传统进行改造和重构,大体有以下几种角度:一是文化学角度,探讨文学形式产生的历史文化动因以及所蕴藏的历史文化内涵。如杨义的《中国叙事学》是一部着力探讨具有中国特色的叙事学的理论著作。“作为中国数千年非常辉煌而独特的叙事遗产的继承者,我们似乎不应该满足于给西方叙事理论提供一点例证,而应该走着一条哪怕是艰难的道路,也要境界独辟,以具有中国特色的叙事理论体系,去丰富人类在此领域的智慧。”正是带着这样的理想与信念,杨义在以西方叙事理论作为参照系的同时,返回到中国叙事文本的本体,从中国的历史文化中开拓思路,构筑起叙事学与文化学两种理论有机融合的中国叙事学理论。陈平原的《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通过对俄国形式主义以及法国结构主义叙事理论的借用和改造,从叙事时间、叙事角度、叙事结构三个层面研究中国小说现代化进程中叙事模式的转变,并引进历史和文化因素,深入分析叙事模式转变的历史文化成因,从而避免了西方叙事学批评纯形式研究的不足。二是美学-哲学角度,揭示文学形式的审美意蕴。如谭学纯、唐跃以审美的眼光重新审视被西方语言学批评禁锢的“语言”,为文学语言注入生命的活力和审美的光辉,文学语言的各个方面(语言情绪、语言节奏、语言距离、语言层次、语言格调、语言造型等)都散发出美学气息和生命质感。在他们看来,以语言方式构成的文本,是“一个以语言形态物化了观念形态的文本”,是“具有潜在意义的语言实体”,因此,他们主张英美新批评派所推崇的形式文本理论需要以社会学批评的优势加以改造。赵宪章的“形式美学批评”也是如此。他认为形式主义把形式推向文学的本体地位,必然导致文学的主体“人”的失落,割裂文学与现实的联系,把文学与“白纸黑字”等同起来,这是20世纪形式主义难以逃避的理论困境。对此,他在深入研究西方形式美学的基础上,提出“形式美学”是拯救形式主义困境的最佳途径。因为,“形式美学既不回避形而下的技术性操作,也不拘泥于此,而是从哲学层面全方位考察形式的美学意蕴”。三是心理学角度,揭示文学形式与文学主体的关联。鲁枢元的“文学言语学”研究是其代表,他以“文艺心理学”为理论基础,提出“超越语言”,即超越固定的语言规则、秩序、逻辑、结构、模式,而进入更为自由灵活的文学言语领域,去感受文学言语的“个体性”“心灵性”“创化性”和“流变性”。这实际上是把文学形式与文学主体联系起来,把被西方语言学批评所驱逐的作者邀请回来,重新审视形式与主体之间的关系。四是修辞学角度,揭示文本与语境之间的互赖关系。王一川认为从西方飘洋过海而来的语言论美学并不适合中国文学批评的土壤,它以语言为绝对中心的批评方法具有反历史主义的倾向,这也与中国文化语境相排斥,因此,他提出并构建以“本文—语境阐释”为核心的“修辞论美学”,探寻文本与文化语境之间在修辞上的互赖关系。在具体的研究中,不仅发掘文本中具有作家个人特色的“修辞术”,而且阐述“修辞术”与各种文化语境(如社会制度、政治、经济、意识形态等)之间的关系,从而使文本变得丰盈、充实和鲜活,也使文学批评进入更为开阔的空间。以上四种角度并非泾渭分明,而是有交叉和融合,虽然各自的侧重点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指向,即把文本形式分析与审美文化分析相结合,以文本形式分析为起点,结合文学主体和文化语境,深入挖掘语言形式本身所蕴含的审美心理意蕴和历史文化内涵,从而在西方语言学批评和中国传统文学批评之间找到一条融合之路。虽然语言学批评在中国的发展过程中,文论界并没有向西方那样明确提出“修辞论转向”,但从它转型后的四种批评角度上看,同样具有鲜明的修辞学色彩。当然,这里的修辞学不是单纯的语言技巧层面的狭义修辞学,而是集语言学、美学、文化学和哲学于一体的广义修辞学。语言学批评在中西方的发展之所以能够转向广义修辞学,这与修辞学在中西方的发展密切相关。修辞领域:现代语言研究发展的外在推动(一)修辞是人类实践的文化表现形式之一,是受教育者因修辞而产生的。在文学批评中,修辞在西方漫长的修辞学发展历史中,从亚里士多德修辞学到新亚里士多德主义修辞学,虽然外延在不断地修正,但内涵始终在“工具”和“方法”上徘徊,作为政治演讲和人文写作的有效工具,修辞学停留于“技巧”的层面而难有突破性发展。打破这个僵局的是艾德温·布拉克,他在《修辞学批评:方法之研究》(1965)中对新亚里士多德主义的修辞学理论予以了质疑和批判,标志着新修辞学的诞生。他认为修辞学批评可以从历史批评、创造性批评、判断式批评三个方面入手,以此作为对照,侧重于工具论的修辞学就暴露出过于程式化、狭窄化和缺乏创造性的缺点。由此,20世纪60年代以来,修辞学领域出现了一场革命性的变化:新观点、新方法、新批评层出不穷,呈多元开放的格局21,提出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泛化。新修辞学的领袖肯尼斯·博克认为人象征性地生活在现实世界,所以人一旦运用语言,就不可避免地进入修辞环境。在《修辞情景》(1973)一文中,将情景扩大到人类一个共有的大环境中,间接否定了劳埃德·比彻尔在同名文章《修辞情景》(1968)中把修辞活动限定在有限的历史场合的做法,从而将人类一切言语活动都纳入修辞研究的视野。而后现代主义修辞批评则在此基础上将人类的一切活动都修辞化。正如常昌富在《导论:当代修辞学批评模式概述》中所说的那样:“后现代主义将一切符码化、话语化,实质上是将一切修辞化。这样,修辞批评关注的对象不再仅仅是狭窄的、传统意义上的言语或演讲,而是一切文化形式,包括批评本身:它可以是各种大众传播形式,如电视、广告、公关;它可以是这样或那样的、具体的或抽象的文化现象,如服装、建筑、习俗。”当然,修辞从人类的言语行为向所有行为泛化,使得“言语”向“话语”转变、“文本”向“泛文本”转变。当修辞学变得无所不包、无所不能时,修辞的特性也就丢失了,其存在的价值也就值得怀疑了。作为一种警醒,迈克尔·雷夫在《语言构成的世界:文本批评的思考》一文中重申文本细读批评的重要性,提醒人们不能将修辞无限泛化,更不能丢弃修辞学批评中文本分析这一重要的环节。二是跨学科。当修辞由文本向文化开放,修辞学的跨学科研究也就不可避免。不仅修辞学吸纳其他人文学科如哲学、文学、社会学、政治学、人类学等思想资源,其他人文学科也汲取修辞学的养料,“许多不具修辞学背景也不自我标榜为修辞学家的学者对修辞却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将它作为一种与常规的认知和思维模式大异其趣的‘另类’思想方法、解读工具和理论资源引入各自的专业研究。”作为当代西方著名修辞学家和文学批评家,韦恩·布斯是将修辞视角引入文学批评实践和文学理论建构的成功典范,他的有关伦理批评的主张也深受其伦理修辞观的影响。解构主义学派的中坚人物保罗·德曼的“文学理论”也处处都弥漫着修辞精神,他的篇名或书名都有修辞的身影,如《关于时间性的修辞》(1969)、《尼采的修辞理论》(1974)、《符号学与修辞学》(1979)、《浪漫主义的修辞》(1984)等;而另一位文学理论大师特雷·伊格尔顿在他的经典著作《文学理论导言》中号召将“文学批评”正名为“修辞批评”。新修辞学的领军人物肯尼斯·博克也是一个多栖学者,他的著作包罗万象,涉及到哲学、文学、社会学等,他的新修辞学思想正得益于他的多学科的知识背景。他对修辞行为的理解与他对人的生存环境的哲学思考紧密联系在一起,在他看来,修辞行为存在于普遍的人的生存环境中,语言不仅导致行动,而且建构我们的现实。因此,从哲学角度来看修辞,“那种将修辞看作在话语的上面加上调料的观念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这样的认识:修辞不仅蕴藏于人类一切传播活动中,而且它组织和规范人类的思想和行为的各个方面。人不可避免地是修辞动物。”20哲学使修辞成为人的生存环境,成为人的本质性存在;修辞也使哲学放下形而上的思辨,走入形而下的现实人生。宾州州立大学著名的哲学教授亨利·约翰斯顿将修辞学引入自己的哲学研究,重新审视哲学上的真理和辩论问题。他认为:哲学上所谓的真理不过是传播形式而已,哲学辩论从本质上讲就是修辞性的。23传统哲学认为真理是客观存在的、是固定的、绝对的,在新修辞学的观照下,真理是相对的,是由语言建构出来的。三是互动。新修辞学不仅注重文本与语境之间的互赖关系,而且注重文本与作者、读者以及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互动关系。上文提到韦恩·布斯的《小说修辞学》将修辞看作是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交流活动,他在书中致力于研究的就是作者、隐含作者、读者、隐含读者以及文本之间的复杂关系。埃德温·布拉克在《修辞学批评:方法之研究》中,严厉批判了新亚里士多德修辞学对“互动”的忽视:“在勾勒流动于修辞行为中的影响模式时,新亚里士多德主义评论家通常只看到单向的运动:演讲者的背景、训练、兴趣和目的影响其话语,后者又影响听众。新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忽视了话语对修辞规范的影响,忽视了话语使听众在后来他们遇到的话语中期待某种争论和辩护的方式。同样,新亚里士多德主义评论家并不考虑话语对演讲者自己的影响。”140这里涉及三个方面的互动:A.演讲者(表达者)与话语之间的互动;B.话语与修辞规范之间的互动;C.话语与听众(接受者)之间的互动。肯尼斯·博克用“规劝”和“认同”来概括新旧修辞学的区别,旧修辞学的“规劝”,是一种单向度的有意设计;新修辞学的“认同”则强调双向互动。而后现代主义修辞学强调文本与社会历史文化之间的关联,则是在更大范围上显示了修辞与人类活动之间的互动。由此,西方当代修辞学的新发展一方面使修辞学从单纯的“技巧”“方法”“工具”中走向广阔丰富的现实人生,研究的范围得以扩展;一方面使修辞学从语言学的单一视野中解放出来,与其他学科进行交流互动,研究的视域得以拓展、研究的方法得以更新,正是这种开放的学术研究姿态,使其才有可能在发展过程中与文艺学相遇,才有可能促进叙事学的修辞转向。(二)是修辞的动物由于中国古代没有系统的修辞学理论,修辞学在中国起步的时间比较晚,1932年陈望道《修辞学发凡》的出版是一个标志性事件。它不仅标志着中国修辞学理论体系的建立,而且开启了“辞格中心论”的研究先河。20世纪80年代之前,中国修辞学基本上是在“辞格中心论”的研究框架中缓慢前进。80年代以来修辞学在思想解放的文化语境中虽获得发展,但仍停留于“修辞术”的阶段而难有实质性突破。90年代西方修辞学理论在中国的译介和传播,其中贡献突出的是1998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两本著作:《当代西方修辞学:演讲与话语批评》和《当代西方修辞学:批评模式与方法》。这两本著作给中国修辞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修辞学的范围何其广也!人类的一切活动都可以看作是修辞;修辞学研究角度和研究方法何其多也!社会学、历史学、哲学、文化学、心理学都可以用来研究修辞。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启示:1.修辞是演讲者(表达者)和听者(接受者)之间的双向互动的交流活动,突破了传统修辞学注重表达忽视接受的研究格局。2.修辞具有认知性:修辞不仅仅是话语调配的艺术,更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人是修辞的动物。从而将修辞学从表层的“修辞术”向更深的“修辞哲学”提升,揭示了人的修辞性生存状态。3.修辞学的跨学科性:修辞学研究不能封闭在语言学的框架内,而应向其他学科伸展,实现学科之间的融合与对话,才能丰富修辞学的内涵,拓展修辞学的视野。因此,中国当代修辞学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着双重理论资源的选择:中国传统修辞学(本土理论资源)和西方当代修辞学(域外理论资源),一方面要继承,一方面也要创新。在继承中创新使得中国当代修辞学呈现出以下重要特征:其一,修辞观念的转变:修辞不仅仅是一种话语修饰和调配的技术、手段,更是人认知世界的方式和生存方式,人在本质上是修辞的动物。国内提出这种修辞观的代表人物是谭学纯和朱玲。他们的著作《广义修辞学》(2001)的理论基石之一就是:人是语言的动物,更是修辞的动物。正因为“人是修辞的动物”,修辞不仅指向表达,也指向接受;不仅是话语技巧,也是人的精神建构方式。修辞观念的转变必将带来修辞学的突破性发展。其二,研究范围的扩展:不再拘束于传统修辞学的“一个中心”(“辞格中心”)和“一个基本点”(修辞表达)的研究框架,向文本外部世界拓展。如郑颐寿以“辞章学”涵盖传统的修辞学,并在《辞章学概论》(1986)中阐释了“四元六维结构”(“四元”指世界元、表达元、文本元、接受元;“六维”是四元之间相互构成的六组双向的对立统一关系),将文本与世界、与表达、与接受联系起来,并细致解析了它们之间的复杂关系。王希杰提出了“四个世界”理论(物理世界、文化世界、心理世界、语言世界),修辞以“语言世界”核心,向其他三个世界辐射;同时,其他三个世界也深深影响和制约着语言世界。张宗正从“宏观视野”出发,建构“大修辞”的研究格局,将修辞身份、修辞心理、修辞评价等内容纳入修辞学的研究范围,体现出从狭义向广义转型的理论视野。谭学纯提出以“两个主体”(表达者和接受者)和“三个层面”(话语建构、文本建构和人的精神建构)为核心的“广义修辞学”概念,不仅关涉修辞活动两个主体之间的交流互动,而且把修辞学研究从“术”的技巧层面向“艺”的美学层面和“人”的精神层面提升,形成一个从“话语”到“文本”再到“主体”的层层递升的立体研究模式。其三,研究方法的更新:传统修辞学基本上在语言学的框架内打转,研究修辞与语音、词汇、语法、逻辑之间的关系,用语言学的方法来解决语言学的问题,所举的语例只是证明语言学观点的材料,语例本身的价值难以实现。20世纪80年代以来,修辞学冲破语言学的樊篱,向其他相关学科寻求理论支持,不断更新自己的研究方法。如谭永祥和李廷扬认为修辞学属于美学,应该用美学的视野来研究修辞,将修辞学称为“言语美学”或“修辞美学”,认为“修辞的规律是美学的规律,不是语言的规律”。虽然他们的观点在80年代遭到了批评和否定,但90年代修辞的美学研究已成为一种趋势。陈汝东借鉴社会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来研究修辞,探讨修辞话语与社会心理之间的互动关系。谭学纯则在跨学科的视野中打破语言学与文艺美学、文化哲学之间的学术壁垒,将话语技巧研究与修辞诗学、修辞哲学连接起来,深入探讨话语是如何参与文本建构以及人的精神建构的。至此,以上三个方面显示着中国当代修辞学的“广义修辞学”走向,它与西方当代修辞学的“泛修辞化”趋势一起推动着中西方的语言学批评向修辞学批评转化,为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修辞论转向”夯筑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学科融合的视野从学科背景来看,文艺学和修辞学虽属不同的学科,但两者并非如两条平行线,没有相遇的可能,而是呈现出包含、并列、交叉等复杂状态。修辞学理论给文学批评带来了新启示,文学批评也积极吸收修辞学理论,两者在发展过程中,各自向对方延伸,形成交集,产生合力,促使语言学批评向修辞学批评转化。这一转化过程体现了文学批评“跨学科”的研究视野:文艺学领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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