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殷墟甲骨文的几个问题

有关殷墟甲骨文的几个问题

在讨论历法组的年龄问题时，倡导历法组的年龄属于吴义和文鼎时期的学者。历法组与文本组（屯南910、919）的同一个版本，历法组与文本组（屯南2384）的同一个版本。1这就提出了一个甲骨的异代使用的问题,因主张历组晚期说的学者所举出的证据都不大可信,所以这一说法在学界相信的人不多。在历组卜辞的时代问题上,我们赞同早期说,即属于武丁晚期至祖庚时期。2上面所说的两例同版异组的例子因这两版甲骨上的两类不同刻辞在时代上有共时的证据,所以它们的刻手出现在同一版甲骨上契刻的行为也就不奇怪。故《屯南》910、911上历组与宾组同版,《屯南》2384上历组与出组同版应该看作同版甲骨上不同的两类刻辞属于同一时代。3那么甲骨中是否存在异代使用的情况呢,这个问题因缺乏较好的证据,除上面所说只有那些主张历组卜辞晚期说的学者提出过这种假设,但因证据不可信而未得到多数学者的认同,4其他学者对这一问题的论述很少。我在整理卡内基博物馆所藏的甲骨时,发现其中的几版甲骨可能确实存在后来刻手在前代留下的卜骨上练习契刻的现象。我们首先要说的是《卡》398、1《卡》399、《库》1103、《卡》400这几版甲骨,因《库》1103早已丢失,2能据实物讨论的是剩下的那三版。这几版甲骨上的刻辞字体一致,显然是同一个刻手的作品。因骨版上面的这些文字并不是很熟练,有的文字好像在已知的甲骨分组类别中很难找到完全一致的写法,如“庚”字作“”形,所以在没看到实物之前我们一度怀疑这些刻辞是否是伪刻。3但看到实物后,通过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我们认为这些刻辞都是商代所刻,并非现在的伪刻。因为它们的字口旧,有的文字字口有黑色的锈斑,4而且文辞可通。5所以这几版甲骨上的刻辞应是商代所刻。在讨论这些刻辞字体可能归入的字体类别之前,我们先来看看这些甲骨反面钻凿的形态及其与刻辞的关系。查看甲骨实物,可以知道这几版甲骨反面的长凿基本属IV型,6并且皆被烧灼。但甲骨上的刻辞与反面的长凿并不对应。如《卡》398的“庚寅卜:其又……”之辞,从反面右侧第四长凿所对应的兆的兆枝右侧刻起,直行而下刻写。其中“其”字刻至左侧第二长凿对应的兆的兆干左侧,“又”字刻至左侧第一长凿对应的兆的兆干右侧,兆枝上方。不难看出,刻辞与钻凿并不对应。此版甲骨左侧第二长凿的纵剖面形态较清楚,可以看出是弧底。《卡》399、《卡》400也是刻辞与反面长凿不对应。它们反面长凿的纵剖面形态可以看出者是弧底。需要说明的是,许进雄先生将《卡》399、《库》1103、《卡》400缀合在一起,7因《库》1103早已遗失,而用《库》一书中所作的摹本相缀,不太密合,当然不排除摹本有摹写不准的地方。因《库》1103遗失,无法证实三者是否能实缀,所以我们还是先将之分开。若能相缀,这版甲骨就有四排长凿,《库》1103与《卡》400相缀后的“亥卜其又岁于祖丁”则对应《卡》400反面右侧的第四个长凿,而《卡》400上的“其又岁于盘庚”就会变成“其又岁”反面无对应的钻凿,“于盘庚”对应《卡》400反面左侧的两个长凿。这显然也是不合理的,所以无论《卡》399、《库》1103、《卡》400三者能否相缀,正面的刻辞与反面的钻凿都不对应。《卡》398、399、400上的刻辞与它们反面的长凿都不对应,因而这些刻辞应该不是真正的卜辞而是习刻刻辞。并且这几版甲骨反面的长凿多属IV型,其纵剖面可以看出的都是弧底,可知它们应是采用轮开槽方法制作而成。IV型长凿是采用轮开槽方法制作出来的弧形长凿,这种长凿攻治技术在祖庚初期的甲骨上就基本看不到了。所以从反面长凿来看,这几版甲骨的时代应该大致属于武丁时期。再来看看这几版甲骨上刻辞字体可能的归属,我们将其上的文字列入表一:可以看出“卜”字多作卜枝向下或平出,“庚”字除去上面多出的两斜笔外是常见于历二、历无等字体类别的写法,最有特色的是“又”字最下方的竖笔明显向左折。在卡内基博物馆所藏的这批甲骨中字体可以和它们系联的有《卡》401、《卡》402。《卡》401是一版肋骨刻辞,由李学勤先生缀合。8其上的“又”作,“丑”作,最下方的竖笔都明显向左折,与《卡》398等相关文字的特征一致。因为这是殷墟甲骨中为数不多的肋骨刻辞,上面有的文字略显不成熟,如“癸”字作,上面的两斜笔刻得并不到位,加上原来只有摹本的著录,所以有的学者怀疑其为伪刻。即使在《美》一书将之以拓片形式著录后,仍被怀疑,如《合》就没有收录。李学勤先生在看到实物后,在一篇文章中重申了其绝非伪刻的观点。9我们在仔细查看原骨后,也认为它不可能是伪刻,理由如下:1、在显微镜下观察字口,发现有的字口有锈斑;2、有的字口被骨面裂纹打破,这说明文字先于这些裂纹。这种骨面裂纹是由于骨版在干燥过程中顺着组织纹理出现的,如果甲骨刻辞是在干燥前契刻的(即在商代),当裂纹与字口有打破关系时,应该是裂纹将字口打破。103、有的文字字口的刻道中有裂纹。甲骨在干燥的过程中易顺着字口形成裂纹,这是因为文字字口的骨面相对较薄。11这些现象说明这版肋骨上的文字是商代所刻,而不是现代的伪刻。至于这版肋骨上刻辞的性质,李学勤先生认为是用肋骨占卜后刻的卜辞,我们赞成曹定云、刘一曼先生不将之看成是真正卜辞的观点,12可能还是一种习刻刻辞。《卡》402上的文字特征与《卡》398、401等上的相关文字的特征一致。此版甲骨反面亦未见钻凿,应该也不是真正的卜辞。此外还有一版肋骨刻辞的字体可与《卡》401的字体系联,即《合》31678正反(《七》X1),因为也是肋骨刻辞,又是以摹本的形式最先发表,所以也曾被认为是伪刻。13我们认为这版与《卡》401肋骨刻辞字体一致,应该也不是伪刻。14黄天树先生曾缀合《合》27740+2773615(即《合补》10394),其上有与《合》31678同文的刻辞。《合》27740与27736皆为《宁沪》一书所收的第一部分,《宁沪》的这部分甲骨是1940年前后集中出土于小屯的一个单独甲骨坑,16从其中主要是历组、无名组,加上其中有的甲骨可与科学发掘的《屯南》甲骨相缀,17可推知它们应该是小屯村南出土的。《合》27740+27736上有五段刻辞,上方的两段刻有兆序一,为卜辞无疑。而下方的三段与《合》31678存在同文关系的刻辞,我们认为它们也不是卜辞。因为从《合》27736的反面照片18(图一),可以看出在骨版的背面只有一处钻凿,并且没被烧灼,19所以其正面的两段刻辞并非对应反面的钻凿。它们与《合》31678上的肋骨刻辞一样不是真正的卜辞,是同一个刻手的习刻作品。另外还有两版甲骨上的刻辞字体与《卡》398等字体也是接近的,即《合》26995与27387(《甲》3630、3631)。《合》26995上的刻辞是刻于未攻治的甲骨上,《合》27387反面无钻凿和烧灼痕。20所以这两版甲骨上的刻辞显然也不是真正的卜辞,而是习刻刻辞。以下我们将《卡》401、402、《合》26995、27387、27740+、31678等版上的一些特征字列入表二:不难看出《卡》401等这几版甲骨上刻辞的特征字风格一致,它们应该是同一个刻手的习刻作品。再将一些历无类字体的典型字体列入表三:从表二、表三中相关文字的对比,不难看出《卡》401、402、《合》26995、27387、27740+、2131678等上的文字与历无类的这些特征字风格接近,只是它们显得有些不太成熟,有的文字的笔画未刻到位。说这些刻辞接近历无类,还有一个比较有力的证据。《合》27387上的习刻刻辞有它仿刻的母本,即《合》27388上的卜辞。《合》27388著录的是柏俗12的甲骨照片,其实这版甲骨的拓片也已著录即《怀》1371。从《怀》1371看,不难看出其上卜辞的字体属于典型的历无类。《合》27387上的“弜戠日,其又岁于中己,兹用”及“癸未卜:父甲勿牛兹用22”与《怀》1371上的第二、三条卜辞完全一样,只是《合》27387上刻辞的字体不成熟,可见刻《合》27387上刻辞的刻手是模仿《合》27388(《怀》137123)上的卜辞进行练习的。这可以说是我们将《卡》401等甲骨上的刻辞看成是历无类习刻的有力证据。上面谈到《卡》401上“又”、“丑”字最下一竖笔明显向左折,与《卡》398、399、400上相关字的写法最接近。相似的“又”或“丑”字写法也见于《合》26995、31687,所以这些甲骨上的刻辞应该属同一种字体。而且我们在显微镜下观察它们的字口,发现上述卡内基博物馆所藏的《卡》398、401等几版可能是用同一种刀契刻的,因为它们的字口的入刀处多呈方形,应该是同一个人的作品。既然《卡》401、《合》31687等上的刻辞字体接近历无类,那么与《卡》401等是同一刻手所刻的《卡》398等三版上的刻辞字体也应是接近历无类。《卡》398等上的有关文字与历无类特征字的对比可参看表一和表三。《卡》398、399、400、401、402、《合》26995、27387、27740+部分、31678等甲骨上应是同一个人所刻的那些刻辞,刻辞的性质都不是卜辞,字体接近历无类。它们的时代可从《合》26995上有“父庚”称谓,《合》27387上有“父甲”称谓,进一步判定为属于廪辛时代,与历无名间晚期卜辞24的时代相当。可推测,刻《卡》398等甲骨上刻辞的刻手可能在较晚的时候才向历无类刻手学习契刻,所以呈现较晚的特征。《卡》398、399、400三版甲骨上的刻辞字体接近历无类晚期,时代属廪辛时期。而前面我们分析过《卡》398等三版甲骨上的长凿主要属IV型,这种长凿主要流行于武丁时期,在祖庚初期基本就看不到了,在廪辛时期的甲骨上没有发现过。所以《卡》398等三版甲骨上刻辞时代与反面钻凿的时代是相矛盾的。考虑到《卡》398等三版甲骨上的刻辞并非真正的卜辞,而只是习刻刻辞,我们怀疑《卡》398、399、400上的刻辞是后来的刻手在前代废弃的未刻辞的卜骨上练习契刻的结果。也就是说,《卡》398等三版甲骨是商代甲骨中为数不多的存在异代使用现象的几个例子。在卡内基博物馆所藏的这批甲骨中,这种异代使用的例子还有以下两例。其一是《卡》403。这是一版贞旬刻辞,文字刻得较熟练。但是“癸”字作“”、“”等形,其小斜笔还保留不少未刻到位或刻过头的痕迹,这种“癸”字的刻法与前面所说的《卡》401上的“癸”字一致。并且“丑”字作“”,最下竖笔亦有明显向左的折笔。这使我们怀疑它与《卡》398、401等是同一刻手所为。而且在显微镜下观察,这版甲骨上的文字笔画的字口也多呈方形,所以可判定它与《卡》398等为同一刻手所为,属同一类字体,亦是接近历无类。其反面残存的长凿的纵剖面为弧底。这处长凿并非对应“癸丑”那条刻辞,因为长凿下端基本对应正面的“癸”字上端,整个长凿应该是位于刻辞的上方。而且“癸巳”、“癸卯”两刻辞反面也无对应的钻凿,所以反面的长凿并不对应正面三条刻辞中的任何一条,这些刻辞并非真正的卜辞。这版甲骨的刻辞字体与《卡》398等一样接近历无类,而残存的长凿从形态看也应属IV型。所以这一版甲骨也存在早期钻凿形态与晚期刻辞共版的现象,其性质与《卡》398等同,可能也是历无类习刻者使用以前废弃的卜骨进行练习契刻的结果。其二即《卡》54。《卡》54除去上面的伪刻刻辞与六个干支刻辞外都是师历间组卜辞。这些干支字对应的反面有钻凿,且烧灼成兆,但这些干支字与钻凿并不对应,而且其行款与整个骨版上的卜辞的刻写方向不同,字体较为拙劣,这些现象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些刻辞是伪刻。但我们在显微镜下观察,发现在刻有干支的骨面上有多处细小的纵向骨面裂纹,它们将这些干支字的字口打破,而非相反。说明这些干支字是早于这些裂纹的。这种情况与前面的《卡》401一样,所以这些刻辞应该是商代所刻。但这些干支字显得较为拙劣,可能也是习刻。从“子”、“丑”、“辰”、“巳”等字看近似历无类,而它们的字口也多呈方形,与《卡》398等一致,可能是同一人所刻,因与《卡》398等可对比的文字不多,不是很确定。而整版甲骨的卜辞字体属师历间组。此版甲骨上两类不同的字体在时间上出现了不一致的情况,可能也是后来刻手在前代卜骨上练习刻字的一个例子。李学勤先生将此版看成是师历间与历组同版的例子,25将它们看成是同时代的东西,与我们的观点不一致。师历间组卜辞的时代一般认为是武丁中晚期,其下限未至祖庚;26这些干支刻辞的时代主要在廪辛时代。廪辛时代的刻手是否有在武丁时期留下的卜骨上练习刻写的可能,有以下两点需要解释:一、武丁时代的卜骨能否保留至廪辛时期;二、经过三十来年的卜骨是否还能往上契刻文字。我们认为以上两点都存在可能,首先从科学发掘的甲骨灰坑看,不同时代的甲骨同出一灰坑的现象并不少见,如《屯南》H95出历一、午组和历无习刻;《屯南》H17出历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