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宗族势力对基层政权的影响与对策

［摘要］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农村生产方式的变化，农村宗族势力有所抬头。特别是在农村村民委员会直选中，宗族势力的影响不可忽视。这种影响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要客观评价宗族组织，正确对待宗族组织。在宏观上，积极发展政治文明和经济，在条件成熟时彻底消灭它，在条件不成熟时，努力改造它。本文通过对宗族势力的现状描述、产生原因分析，并根据笔者平时积累的一些基层工作经验，提出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给大家作参考。［关键词］村民自治家族势力影响对策论宗族势力对基层政权的影响与对策张朝富一、宗族势力的表现形式我国宗法制度，起源于奴隶制时代，在长期的封建社会中，得到延续。在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过程中，共产党就认为族权是乡村中束缚农民的四大绳索之一，致力于在农村发动农民自己动手摧毁族权。新中国成立后，共产党和人民政府更利用执政的优势，进一步摧毁宗法制度残余，把这项工作作为肃清封建主义影响和余毒的大事来抓。因此，在改革开放以前，宗法制度在中国可以说是销声匿迹。但是，作为观念文化出现的宗法观念，则没有也不可能像作为制度文化出现的宗族制度那样容易被摧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农村开始实行村民自治制度，对农村基层民主法制建设起了较大的促进作用，然而农村宗族势力及其宗法观念重新出现，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续（修）族谱，恢复宗族规章和组织，重建活动场所。新中国建立不久，宗族制度曾被当作“封建遗毒”统统予以扫除。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出于生产、生活的多种需要，农民对宗族关系也愈益重视，续修族谱，翻修、扩建、重建家族祠堂，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在一些地方盛行，笔者所在的瑞安莘塍，每个村的望族基本上都在那时重建了宗祠和族谱。二是农民的宗族观念的加强与家族活动的恢复。虽然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农村的宗族活动几乎灭绝，但是农民内心意识中的家族观、血缘观并未消失，并随着改革以来政治气候的松动、经济形式的变化而复活，特别是在族人的婚丧嫁娶、祭祀祖先、划龙舟等群体活动中，宗族势力表现得活灵活现。三是在经济、政治方面，宗族利益共同体已初步形成。同姓宗族或关系较亲密的异性宗族联合起来，寻求共同利益的现象在各地不同程度的出现。笔者所在的瑞安莘塍是一个经济强镇，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也较高，然而近几年来，在村委会直选中，一个村或者几个村的宗族势力联合起来，采取各种方法，把宗族里人望比较高的人选为村委会主任，并占领村委会半数以上的位置，左右村委会政治经济决策的现象屡屡出现。二、宗族势力对村民自治的影响(一)积极影响合理地利用宗族组织可以大大降低农村社会的运行成本，对村民自治具有积极作用。1、有利于农村社会的稳定。宗族的核心便是维护宗族利益，保证宗族发展的稳定性，增强宗族的凝聚力等。宗族的复兴对于舒缓社会性的紧张，稳定地方秩序和人心，稳步实现乡村现代化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如：宗族组织时常充当中间人，在农村社会民间纠纷仲裁或调解方面具有许多便利条件。宗族成员之间的互助，可以加强民众之间的交流，从而增强情感、密切关系、减少矛盾和冲突。宗族具有独特的地利与人和之便，自然成为了族人矛盾的缓冲器。实践表明，村级正式组织在处理某些民间纠纷时往往难有作为，而依靠宗族力量进行调解却屡屡奏效。对共同祖先的认同感，是宗族团结、稳定的精神基础。中国传统文化强调家族在社会中的基本作用，家庭的和睦被视为社会和谐安定的基础。这一宗族精神可以在村民自治运作过程中用之于约束村民的日常行为，成为农村社会的重要整合因素。2、有利于对干部和政府权力的制约。现行的村民自治体制，客观上存在着监督机制不健全的问题。特别是由于普通农民群众处于社会权力的最底层，极易受到一些腐败分子和乡村基层干部的侵害。村民群众按制度实施民主监督常常需要付出过高成本。而这时，宗族势力便成为了制约正式权力的一种独特势力，村民群众借助于宗族这一团体的力量疏散了博弈风险，减少了博弈成本，从而敢于抵制、对抗那些不合情理的做法。一句话，宗族发挥了某种权力制衡作用，有利于防止村干部的腐败、减少农村基层政权对农民利益的侵害，捍卫了村民群众的自治权力。3、有利于村民道德水平的提高。宗族往往采用以家庭为主、族群为辅的组织方式，以道德人伦为核心，对广大族众进行道德教化。不可否认，宗族文化中存在着一些与国家制度相容的习俗。如：为家族伦理所遵奉的“亲亲”、“老老”、“幼幼”，与为社会主义家庭道德所倡导的团结和睦、尊老爱幼就有着共同的基础。“三纲六纪”思想是在宗法家族社会基础上，传统人伦观念长期发展的结果，其中存在着某些当代社会可以发掘的伦理价值。在传统宗族观念中，封建等级观念和道德伦常色彩很浓，但也不乏一些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精华。这些传统道德精神至今仍不失为一种有效的道德教育资源，是村民自我教育的重要思想宝库。它们对于提升村民群众的道德水平，促进村民自治的发展．具有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二）消极影响宗族组织与政府及其组织的组织结构、性质完全不同。在农村中，宗族组织与基层政权的并行过程中，两者的不兼容性是十分突出的，基层政权不可避免地受到宗族组织的掣肘。这主要反应在：1、对村民依法民主选举的破坏。民主选举村委会成员既是村民自治的核心内容，也是村民行使自治权利的起点。村委会的选举公平与否,不仅直接影响到村级领导班子的质量,而且直接关系到村民自治的效果和村民民主权利的实现。笔者在实际工作中发现,选民在选举投票时,一般以血缘关系来确定自己的选择对象。而宗族势力往往会利用血缘纽带关系形成利益集团，采取非正常手段操纵村民选举，甚至通过抢选票或选票箱等手段，获取自治权力，从而激起了族际矛盾。笔者所在的地方，村委会民主选举时，举宗族之力制订参选方案、贿选、打击竞争对手等现象时有出现，甚至还出现动员在外经商的本宗族成员，举家专门乘飞机来投票的现象。2、对村政决策产生干扰。按《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凡涉及本村村民利益的事项和问题,如乡统筹款的收缴和使用、村办公益事业的筹集、土地承包经营等,都应列入民主决策的管理范围,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村民直接参与本村事务的决策,其形式为村民会议和村民代表会议,二是村委会在广泛吸纳村民群众意见的基础上,根据民主自治原则,处理日常村级事务。因此，村民会议或村民代表会议应该是村民自治中最高、最完整、最权威的组织形式和决策机构。但在实际运作中，村里只是在传达上级精神时召开村民代表会议,村里的大小事务都由村委会讨论决定,很多事关重大的决策都未征询村民的意见，村委会干部的决议直接跨越这一程序作为村政决议在村民中实施。进入村委会的成员往往要听从族长或其他人的意见，使得家族成为村委会的幕后决策者。宗族背景的强弱影响到村干部的发言权和决策权。这使得村委会的决策不再是以全村村民的公共利益之上，而是几个家族之间的“分赃”。这不仅损害了村庄所有村民的公共利益，也限制了村民作为独立人格表达意志的权利和自由，使决策没有了正确方向。3、对村政科学管理的不利。村委会做出了不利于家族的决定后，家族很可能动用自己的力量或明或暗地对抗和阻止这些决定的执行，向村委会施加压力。而村委会一旦妥协则必然会损害其他村民的利益，使整个村落处于紧张之中，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更大动乱。这种实际抵抗行动对村委会决策施加压力，使决策出现严重宗族偏好。此外，宗族传统性族规和潜在行为规范，限制了成员的行为，使他们潜意识对宗族有着依赖，不具备完整独立的人格，难以实现自我管理。甚至有的族规与村规民约背道而驰，村民要么对宗族盲从，要么在两者之间处于为难境地，成为村民自我管理的障碍。4、对村政民主监督的松懈。民主监督是法律赋予广大村民的一项重要权力。村务公开、财务公开、民主评议制度是民主监督的主要内容。然而，现在村委会选举之后,怎样去治村、管村,许多村民就不去管了,认为那是村干部思考的问题。同样,对于村委会的工作的监督,往往也认为有监督小组监督，与村民本人无关。而监督小组一般由来自各宗族的代言人组成，所谓的监督要么是自己监督自己使监督制度虚设；要么是自己监督他人使监督走向争端甚至暴动，难以有效行进。没有正式的监督依据和救济途径，监督失去严谨性和严肃性，村民自治容易变成宗族自治，族权往往代替了村权。三、宗族势力复兴的原因分析新时期农村宗族势力的重新出现，是现阶段客观形势发展的产物，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它的出现有其深刻的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原因。１、经济原因。小农经济是宗族势力赖以存在的基础。由于小农经济条件下的农民具有天然的分散性和封闭性，社会化程度低下。乡村地区作为国家行政区划的末梢，极容易使宗族组织这种在中国具有悠久历史并保持了一定延续性的组织形式获得生存空间。1978年以来，以家庭承包制为主要内容的改革在我国乡村广为推行，农业产业结构开始调整，二、三产业蓬勃兴起，农村的家庭规模发生了变化。为了满足家庭利益不断增长的需要，在生产经营上，因为血缘上的天然亲近感所带来的安全感、信任感促使农村家庭中的父子、兄弟、姊妹等主要社会关系被利用起来，联合家庭普遍增多，各种姻亲关系也开始活跃，以求得资金信息、技术、人力、物力的最大效益。这为宗族势力重新出现奠定了基础。２、政治原因。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农村人民公社被废除，“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农村管理体制被打破，基层政权逐渐丧失了对农村生产的控制权与社会价值的分配权，基层政权的控制力出现了不断下降的趋势。国家政权不再对农民行使直接管理权，逐步实行村民自治，让农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也就是说国家对村民生产、生活的控制力也逐渐由“刚性”变为“弹性”。然而，刚刚建立起的村民自治组织，一开始有许多不完善、不健全的地方，不能很好地发挥作用。利用村民自治组织保护农民的利益，真正地让村民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监督，仍是一个长期过程。这样，在农村一定时期出现了管理体制的空白，这就给家族组织的兴起创造了一定的空间和契机。３、文化因素。漫长的中国封建社会是一种封建宗法社会，族权是统治中国的一大权力系统。在这漫长的历史中，宗族制度与宗法观念是一直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宗法观念在中国百姓心目中根深蒂固，而宗族文化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在西方国家，基督教、天主教使人们信仰上帝创造了人。在中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成为普遍观念，祖先信仰、祖先崇拜根深蒂固，年节祭祀，清明扫墓，而血缘关系更是永远排不掉的。可以说，宗法观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是与中国人的人性血肉相连的，是宗族制度的精神支柱和心理基础。新时期，随着农村经济方式的变化，农村家庭自主权的扩大，农民的个人利益和家庭利益不断显现，在这样的背景下，宗族文化和宗族势力的复苏就有一定的必然性了。四、减弱宗族势力影响的对策

宗族是农民为了寻求利益保护根据血缘关系而形成的传统组织，在近现代的复兴说明了宗族组织的存在是有合理性的，其生命力是旺盛的。它一方面保护着农民个体的利益，在村政中起着制衡自治作用，实现经济互助，保持社会和谐稳定并传承人伦情感、承担传统责任等；另一方面，却侵害农民个人政治权利，妨碍村民自治的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监督等。解决农村的宗族问题,单靠农村自身的力量是不行的,必须有外在力量的推动,要消除农村宗法观念和宗族势力的影响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引导民主选举。要实现真正公正、公开和公平地民主选举，首先要在观念上提高农民参选的意识和热情，正确地认识村民自治组织。当前村民的民主意识普遍有所提高，但是在村政实施过程中，其主人翁意识还不够强，既得于眼前的利益，对于长远的利益往往疏于考虑。因此，要通过广泛的宣传教育使农民个体根本上有选举意识和责任感，确立他们的主人翁地位。其次，要认真对待拉选票、请客吃饭、贿赂的问题。可以在选举时由乡镇政府牵头，成立由相关部门成员组成的“选举监督巡查组”，在各个村落的选举中流动，在选举中起监督、协调和震慑的作用。特别是在村委会选举中要关注几个大宗族的动向，想方设法限制其活动，从而使村民的理性发挥到最大，在各宗族之间形成均衡，淡化宗族色彩，选举出真正能代表民意的治理精英。（二）加强干部培训。当前，农村基层干部一般文化素质较低,由于村委会干部采用直选的方式产生,许多农村干部缺乏必要的岗前培训,对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了解掌握不多;加上村委会干部任期时间短,选举上任之后刚熟悉工作又面临换届选举,许多村委会干部工作缺乏连续性；再者，宗法观念对基层干部或多或少都有影响,所有这些都直接影响村民自治工作的开展。所以,加强农村干部的培训工作相当重要,必须使农村干部了解党对农村工作的统一领导、村民自治的性质和范围、村民委员会与上级党委和政府的关系,以及一些必要的法律法规知识,使他们在日常的工作中能保持廉洁自律的,杜绝村干部产生“捞一把”的思想。（三）完善民主监督制度。财务问题是广大农民最关心,也是村民自治最敏感的问题，要注重村级财务的公开制度和民主监督制度建设。虽然,村民自治容易受到农村宗族势力的影响,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广大村民总是希望和要求村委会能够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的,为了维护自身的经济利益,他们必然要求实行经济上的民主,经济上的民主必然要求政治上的民主。因此,村民自治一定要坚持村务、财务公开,使村委会及其成员和村务活动,特别是财务活动情况置于广大村民和有关部门的监督之下。同时，要广泛开展民主评议，对村庄的决策及执行管理进行不记名评议，这种事后监督手段能有效评估决策的实效。（四）建立健全纠纷解决机制和救济制度。建立健全独立于宗族的纠纷解决机制和救济制度，村民产生纠纷或问题时，能及时有效的得到救助和解决。这一方面保障村民权利和利益，另一方面也利于村民自治组织建设。这种专门的纠纷解决机制，要求成员能不受宗族的影响，具有一定独立性，对纠纷的解决要公正合理，能起到很好的协调缓和作用。救济制度的建立有利于村民寻求宗族外的利益保护机制，降低对宗族的依附和盲从，把村民从宗族的人身依附中解放出来。当农民对宗族没有寻求利益保护的需要时，宗族失去存在基础自然就会消亡。（五）加强对宗族势力的控制和引导中国农民力量的弱小和分散，在面对国家机器和天灾人祸时，有联合起来的必要，宗族组织是他们的习惯选择，是他们为寻求共同利益保护的联合。市场经济改革实现了利益多元化和经济的发展，农民利益更需要坚固的组织来维护。由正式政权组织引导宗族组织向合法化方向发展有着理论基础和现实需要。1、要教育引导。最重要的是要使族规与国家政策法规及村规民约相符合，消除其冲突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