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如何打垮台湾DRAM产业-

韩国如何打垮台湾DRAM产业曾几何时，“两兆双星”是台湾人一提起来就脸面有光的几项关键性产业。为此，台当局不惜牺牲其它方面，在土地、税收、技术转让、高素质人才培养等方面采取种种补贴和优惠措施，大力扶植这些重点高科技产业的发展，希望以此推动岛内整个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谁知10年过去后，这些当初如宝贝般珍惜呵护的明星产业却被韩国打得稀里哗啦，弄了个满盘皆输，几乎所有企业的业绩都直线下滑甚至严重亏损，一些厂商沦落到破产倒闭边缘，被岛内媒体无奈地戏称为“四大惨业”。DRAM（即动态随机存储器芯片，主要用于个人电脑内存）可以说是台湾“四大惨业”当中之最，包括所有的原始股东及从市场买进DRAM股的长期投资者都惨赔。从台湾上市公司发表的财务年报可以看出，去年由于美债、欧债危机，造成全球消费景气低迷，特别是电子行业产能过剩，韩国三星电子乘机压低价格，导致岛内五大DRAM晶圆厂总共亏损1000多亿元（新台币，下同）。其中，台塑集团旗下的南亚科技与华亚科技分别亏损398.8亿元和210亿元，成了整个集团的财务大黑洞。另外，力晶半导体亏掉221亿元,茂德亏150亿元,就连有日本尔必达（Elpida）公司做后盾的瑞晶也加入亏损行列。这并非台湾DRAM厂的首次巨大亏损。以往在“两兆双星”的目标下，台当局一次次为DRAM厂商纤困，协助找资金过关，但DRAM产业却越救越小，这不由得让更多人反思：过去11年白忙一场，究竟为台湾留下了什么？现在连日本尔必达都自身难保，在今年3月宣布破产，彻底断绝了台当局试图联合日美企业组成“抗韩联盟”的梦想。为了偿还拖欠银行的400多亿元，力晶董事长黄崇仁决定将一座12英寸晶圆厂卖给台积电，而台积电董事长张忠谋实地审查后却只愿买设备。另外一家常年亏损的DRAM厂茂德则因为欠债沉重，申请向当局纤困，让联贷银行同意延展还款期限。虽然茂德几番申请要求以债作股，但遭到联贷银行坚决反对，认为茂德已无药可治，不如干脆宣布破产，否则以债作股，必须年年增资，痛苦永远没完没了。茂德最终不得不宣布重整，实际上等于已经出局。力晶在日本尔必达公司宣布破产后，被迫将持有的瑞晶股权卖给美国美光(Micron)公司,南亚科技与华亚科技最终也走向同样命运。台湾DRAM产业在花掉上万亿台币建厂和购买DRAM设备后，累积亏损超过4000亿台币，另外银行承担的联贷损失超过3000亿元，最终都付诸了流水。台湾自有DRAM品牌全球市占率曾在2008年第四季达到23.2%的高峰，但到2011年底，在全球市占率只剩下6.3%o上万亿元的投资，超过10年的努力，最终换来白忙一场。普通民众心中难免产生疑惑，究竟问题出在哪里？这个原本来让台湾上下普遍寄予厚望的明星产业，为什么斗不过韩国？岛内专家认为，这要归结于DRAM产业的特性，即资本密集高,供应家数少，以台、韩业者为主，价格透明，竞争激烈，属寡占竞争市场。台湾半导体产业发展数十年，从最早模仿国外3英寸晶圆工艺做起，直到后来独自建造8英寸和12英寸晶圆厂，如今已处于世界一流技术水平。半导体产业主要包括IC设计、制造、封装和测试业，IC制造业主要由晶圆代工和DRAM制造所组成。由于影响DRAM制造成本的关键是技术，制程上又分晶圆的大小和设计法则，亦即蚀刻缩微电路的宽度，晶圆尺寸越大，线宽越小，单位制造成本越低。如要达到降低成本的目的，必须不断投资于生产设备，从3英寸、5英寸一直升级到8英寸和12英寸厂（建一座12英寸厂须投资新台币上千亿元），而且产能又会随着制程进步而快速翻倍增长（依照半导体行业的“摩尔定律”，每隔1年半，相同面积的晶圆材料所能生产的集成电路会因技术演进而增加1倍），使得DRAM很容易供过于求、价格大幅下滑，只有资金雄厚及技术实力领先全球的极少数厂商才能够长期维持获利状态。由于长期无节制地借钱盖厂，成就了台湾是全世界12英寸晶圆厂最密集之地的“美名”。根据2011年四季度台湾“金管会”提交给行政部门的一份调查，台湾五大DRAM企业共向银行借债8500多亿元建造12英寸晶圆厂；累积过去10年，台湾整体DRAM产业仅买设备就花掉上万亿台币，带来的是4000多亿元的累积，其中有3000亿元属于银行借款，另外则包括债券、公司债和其他资本融通工具，远超过这几家上市公司的总体市值，由此可见这种过度投资是多么严重。2008年下半年，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性经济危机导致全球需求量急剧萎缩，信息产品出现严重的供过于求现象。韩国厂商为扩大市场占有率，采取倾销方式恶意竞争，同时切断对台采购，造成台湾DRAM产业的全面亏损。由于标准型DRAM应用高达70%来自于PC（个人电脑）市场，在目前PC市场成熟化、每年内存容量增长稳定，加上内存芯片占PC总成本受到限制、呈日益低价化的趋势下，导致自2007年至今，标准型DRAM的售价连续下跌，使得仍然困守标准型DRAM市场的台湾厂商始终无法转亏为盈。与此同时，DRAM业界龙头三星的势力却仍不断扩大，而且主要生产目前最热门、利润也最高的主要用于笔记本电脑的MobileDRAM（移动型内存）以及用于U盘、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的NandFlash（快闪内存）。十多年前韩国三星的全球内存市占率只有20%,而到去年第四季已升至43%,这是英特尔退出DRAM产业以来，单一厂商在DRAM全球市场占有率的最高纪录。DRAM产业不是没有赚钱的机会，只要需求高于供给5%,价格就能上涨50%。但结果总是厂商一赚到钱，马上将赚来的现金投入设备升级。当先进厂房落成时就是亏损的开始，不断的投资和提升设备,造成DRAM产业看不到净现金的流入，无法回报给投资人。在DRAM产业，三星与台湾都选择不断投入，但为什么作为全球PC代工基地的台湾满盘皆输，三星却最终赢了？三星究竟有什么绝杀技？这是因为与全球DRAM龙头企业韩国三星电子相比，台湾DRAM厂商在经营理念、资金实力及技术水准上都差一大截。其实最初台湾本来有机会自己研发技术。上世纪90年代，正是个人电脑高速成长的时期，所有电脑都需要存储芯片，而且越多越好。台湾岛内半导体业当时在台积电、联电的带领下蓬勃发展，不缺半导体制程工程师，加上大多数的PC制造商都在台湾,这是台湾发展DRAM的优势，而且资金完全不成问题，唯一的缺点是没有自己的技术，但这可以通过外购专利技术来解决。当时，台积电投资成立的世界先进公司曾坚持自主研发DRAM技术，但因市场对DRAM的需求很大，自主研发远不如找国外大厂合作，获得技术授权，既轻松保险，又能迅速赚大钱。世界先进公司很快被迫退出这一领域。此后，台湾DRAM厂商一直倚赖国际大厂的技术授权。由于没有自有技术，一旦技术母厂倒闭，台湾厂商就再找新的合作伙伴，再花一大笔钱更新制程。例如茂德就先后与德国英飞凌(Infineon)、韩国海力士(Hynix)、日本尔必达合作过。台湾DRAM产业规模虽高居全球第二，仅次于韩国，但因没有自主技术，每年要支付大量权利金换取海外技术母厂的技术转移，产品推出的速度因而落后国际大厂，导致成本较高。而且技术权利金是以生产出来的芯片数量来付，成本固定，厂商对于报价却不能掌控，完全取决于供需。今天生产的DRAM是赚的，但明天可能就会变成要赔钱卖。也就是说，DRAM业的风险无法自己控制，若无“富爸爸”的支撑，一旦钱烧完了，企业也就熄灯。近年来恰逢个人电脑产业对于DRAM的需求降低，DRAM售价则自2007年至今连续下跌，产品卖得越多就亏得越多，但是只要能换取营运周转现金，亏钱也不得不卖，使得台湾厂商自2007年之后一路亏损，每年整体亏损动辄数百亿元。检视最近10年，台湾DRAM厂商赚进的现金，减掉投资流出的现金，这五大厂全都是负值，总共流出3161亿元的现金，等于台湾人每年花316亿元，补贴全世界使用便宜的台湾DRAM。而韩国三星电子从制造黑白电视机起家，是韩国最大的企业，资金雄厚，虽然技术不如日本、欧美大厂，但在景气低迷时，其他国际大厂为了保障稳定的利润率，通常会削减研发成本，降低资本投入,三星反而加倍投资研发自主技术和扩大生产规模。即使在DRAM景气最低迷的1983年到1985年,三星也肯投资1亿美元在DRAM设备上。2008年金融海啸后，全球景气未明，三星仍大胆增资60%,而同期的美光则减资约52%O每一次景气循环，三星就与其他大厂拉近一点距离，哪怕只是半个世代的技术。这样经过几次景气循环，三星最终就能超越和领先对手。止匕外，三星集团内部设有两个DRAM设计团队，一个在美国加州，一个在韩国，相互竞争，看谁能早点研发出新一代的DRAM制程技术。1997年，三星首先开发出新一代DDRDRAM,2001年又率先发表第二代DDR2DRAM,2011年底开始用20纳米制程生产产品，而台湾DRAM企业目前仍停留在四、五十纳米的阶段。新的用于智能手机与平板电脑的NandFlash芯片，韩国已开发多年，台湾这方面却几乎等于零,加起来已落后三星达两个世代，生产成本自然高居不下，难以赶上三星。通过领先对手一到两个世代的技术差距，足以让三星成为全球最具成本竞争力的DRAM厂商，直接以低于对手的成本竞争，导致所有竞争者阵亡或退出市场，未来它就有机会成为DRAM市场的寡头。就这样，不过10年的工夫，从德州仪器、IBM、西门子、东芝、富士、三菱到尔必达，先后被三星淘汰出局。至今只有美光还能独善其身，但股价只有10年前的12分之一。台湾DRAM公司也面临相似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