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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革命时期中国的机械制造业

辛亥革命是中国现代民族国家建设的里程碑之一。工业化对现代民族国家具有决定性的意义5,考察辛亥革命前后中国的工业发展有助于加深理解中国的民族国家建构问题。另一方面,国家建构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是历史学、经济学与政治学的重要议题,研究辛亥前后中国的工业化问题也有助于为该领域提供一个实证案例。对于辛亥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的发展,现有学术著作一般仅基于《上海民族机器工业》等史料集进行简要介绍①。罗斯基(ThomasG.Rawski)虽然探讨了战前中国机械制造业的发展机制,但其视野局限在1900—1937年间,缺乏更细致的考察。本文的研究对象为辛亥革命前后十年间(1900—1920)中国的机械制造业,剖析该时段中国这一基本重工业部门的演化动力,以辛亥革命为坐标点,梳理工业发展与民族国家建构之间的关系。一、民国时期武汉机械制造业的区域发展中国的机械制造业兴起于洋务运动时期,“以军械制造开其始,国营方式肇其端”。19世纪,洋务派官员创办了江南制造局、马尾船政局、天津机器制造局等一批带有军工性质的机械制造企业。这些官办机械企业一般并不参与市场活动,但在中国的早期工业化进程中起到了技术转移和人才培养的示范效应。进入20世纪以后,清廷在新政期间也创立了一些机械企业,如北洋劝业铁工厂。至辛亥革命前夜,官办机械工厂构成中国机械制造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另一方面,开埠通商以后,在市场利益的刺激下,民营机械企业也渐次兴起。20世纪初,近代中国最为著名的一些机械企业已经成立,如1902年,上海企业家朱志尧、严裕棠分别创办了求新制造机器轮船厂、大隆铁工厂;1905年,武汉企业家周仲宣将其具有制造机器能力的作坊“周恒顺炉坊”更名为“周恒顺机器厂”;同年,张謇在南通筹办了资生铁冶厂,为制造机械做准备。这些民营机械企业在开创时规模都相当小,有的甚至还未脱离手工作坊形态,但它们在日后却能发展壮大,成为近代中国机械制造业的主体。因此,在辛亥革命之前,中国的机械制造业已经起步,呈现出官办企业与民营企业并行发展的特征。不过,清末中国机械制造业在地理空间上发展并不平衡,主要集中于江浙、湖北和直隶等少数几个地区。1910年,清廷举办了南洋劝业会,可谓集中展示了辛亥革命前中国的工业实力,由当时的报告、记载可见中国机械制造业分布上的不平衡。在机械馆中,“陈列以北洋为多”,包括北洋劝业铁工厂和北洋机器局的诸多产品。此外则以上海的求新机器厂、江南制造局和南通的资生铁厂引人注目45。在对湖北馆的介绍中,时人则称各省在机械产品的陈列上以“湖北独多”62-63。这一格局既与晚清洋务官员对地方经济发展的干预有一定联系,又与市场的自发演化息息相关。在国家政权引导的工业化层面上,清朝官员创办的江南制造局、汉冶萍公司与北洋劝业铁工厂分别构成了各自所在地区的核心重工企业,足以产生行业带动效应。例如,1907年成立于汉口的扬子机器厂在资本来源、技术指导与业务范围上均与汉阳铁厂有密切关系。在市场层面上,上海、汉口和天津皆为全国性的通商大埠,能够为机械企业创造足够的商业机会,而这些中心城市的机械制造业又对其周边腹地产生了技术辐射。因此,在辛亥革命前夕,江浙、湖北与直隶成为中国机械制造业最为发达的地区,从中也可看到国家权力与市场经济交相作用对于早期工业化的激励效应。辛亥革命以后,中国的机械制造业保持了发展的势头,但其区域不平衡的格局依然很明显。现存民初统计数据是相当粗糙的,无法就全国范围机械制造业发展的状况提供有效参考。不过,鉴于清末机械制造业主要集中于江浙、湖北与直隶三地,因此,分析上海、武汉、天津三座中心城市机械制造业发展的状况,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全国的情形。1913年,上海有机械厂91家,1914—1924年间停闭9家,新开202家,至1924年共有284家303。据学者的重新估算,1920年上海共有222家机械厂900。武汉三镇的民营机械制造业发展亦较为迅速,至1922年时有工厂70余家,从业人员7000余人。尽管武汉机械厂数量较少但据估计,其1920年的资本共188万元,同期上海该业资本额则为191万元1090。武汉机械制造厂数目远少于上海,但规模不弱,这充分说明武汉机械制造业在民初有实质性的发展。天津机械制造业在规模上小于上海和武汉,增长却颇为迅速,由1911年前不足10家民营机械厂,到1912年后扩展为130家2838。图1显示了1912—1928年间天津每年新设机械厂家数,从中可知:在1912—1928年间,1920年之前天津机械制造业新设厂家较多,且突出地集中于1915年,这可能与一战的影响有关,但亦可视为辛亥革命以后天津机械制造业有一个短暂的突飞猛进式发展。不过,从整体来看,该时段天津机械制造业的发展却呈现出某种波动特征(图1)。总而言之,地方性数据显示,1912-1920年间,上海、武汉和天津这三座中心城市的机械制造业均有较大发展。由于清末中国机械制造业集中于江浙、湖北与直隶地区,因此,这三个地区中心城市机械制造业在民初的发展,可以视为历史趋势的延续。从这一点可见,作为政治事件的辛亥革命并未打断清末中国机械制造业的发展趋向。不过,辛亥革命可能在某些方面加速了中国机械制造业的发展。然而,民初中国机械制造业在迅猛增长的背后存在着一定的波动性。据抗战前的调查报告,辛亥前后中国的机械制造工厂纷纷成立,“一时称盛”。但好景不长的是,“未几汉冶萍公司因经济及政治之关系停顿。扬子机器公司旋亦停办,求新厂以营业失败归法人经营。北洋铁工厂则因政局变化而停办”,一些大企业在20世纪30年代前期走向了衰败。由此可知,辛亥之后中国机械制造业固然有较大发展,但并非一帆风顺,在一时的繁盛之中也夹杂着波折与危机。二、以市场为导向的创新性熊彼特认为“开动和保持资本主义发动机运动的根本推动力,来自资本主义企业创造的新消费品、新生产方法或运输方法、新市场、新产业组织的形式”。因此,熊彼特式企业家精神的本质就在于创新(innovation)。在近代中国,机械制造业本身是一个新兴产业,从宏观角度说,其发展属于中国早期工业创新的一部分。辛亥革命之后中国机械制造业的发展“一时称盛”,其内部原因正是企业家以其创新精神在进行推动。不过,在辛亥前后这一中国民族国家建构进程的关键点上,中国的企业家精神不仅表现为创新精神,也包含了经济民族主义。辛亥革命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中的企业家精神首先表现为创造新企业的热情,这种创业热情是市场需求与经济民族主义共同刺激的结果。在清末,政府推动机械制造业的发展是出于战略考虑,本身就包含着应对列强挑战的民族主义情绪。与之相比,民营机械制造业的兴起更多是由市场需求催生。例如,上海开埠之初,“工业方在孕育时期,沪市铸铁工厂更属寥寥,欧美军舰之航海东来者,辄停集于黄浦江,修理价率几与各该国相等,故恒得工简利重之报酬”。这一回报极高而从业者尚少的新兴市场吸引了上海企业家的投资,而轮船修造也成为上海民营机械厂早期的主要业务。不仅民营机械厂的创办受市场需求推动,即使官办机械厂的设立也包含市场因素。例如,北洋劝业铁工厂的创立即由于当局考虑到“本国无制造机器之厂”,中国人兴办实业“动辄须赴外洋,往往因款绌运艰,遂废然中止”14,这就存在着制造机械的市场空间。因此,辛亥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的发展呈现出进口替代的特征。不过,进口替代本身就包含着发展民族产业的经济民族主义成分。在一些民营企业家那里,也可以看到民族主义思想对于创业的影响,如求新机器厂的朱志尧即称办厂是为了“立国家富强之基”自序。这种超越“在商言商”层次的国家抱负,虽未必为近代中国机械企业家创业的首要动因,但至少也是重要推力。例如,中华造船厂创办者杨俊生的创业热情,即因为辛亥革命时期孙中山对他说的一席话:“中国的海岸线那么长,河流那么多,但航行在河海上的兵舰船只哪一只不是外国造的?如果我们自己不建立造船工业,何以立国?”因此,辛亥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企业家的创业热情既是新兴市场巨大利润空间刺激的产物,又怀有富国强兵的民族主义诉求。在辛亥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的实际发展进程中,其企业家精神则在很大程度上符合熊彼特的经典图式,体现出以市场为导向的创新性。这种创新性主要又体现为引进新技术和开发新产品。在引进新技术方面,辛亥前后的中国机械制造业企业家充分认识到新技术对于市场竞争的重要性,在获取最先进技术方面尽其所能。例如,1917年,欧美各列强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事需要禁止锅炉烟水管的出口,这给中国造船业的生产造成了困难。当时有个美国人高伦发明了一种新式汽油机,可以代替锅炉水管,江南造船所得知这一消息后,“以一万美金之代价”获得“此种汽油机全部图样、构造、模型及制造专利权”。此后,“各处定造轮船改用汽油机为原动力者接踵而至”63。这一事例显现出江南造船所的企业家对新技术的价值有充分体认,肯于花费巨资引进,而其结果则确实促进了企业发展。不过,在当时的中国机械行业中,类似官办江南造船所这种能拿出“一万美金”购买专利的企业屈指可数。与江南造船所的大规模引进新技术相比,辛亥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在技术演化上主要走的还是增量创新之路。增量创新“经常不是深思熟虑的研究与开发活动的结果,而是工程师和其他直接参与生产活动人员的发明和提出的改进意见的结果”,这是早期中国机械制造业积累技术能力的主要途径。例如,上海大昌源铁厂的创办者周大源1910年时本在云龙轧花厂工作,他“在工余时,一面以性喜研究,一面为增加收入,弥补家庭开支,当时置备小型脚踏车床一部,自行制造机械零星配件,供应市销。如是继续五年,在操作过程中,对于技术上有了不断的心得和改进,增加兴趣和信心”,终于在1915年开办了自己的工厂。大昌源铁厂是中国最早生产锭胆的工厂,其诞生与发展正是增量创新的体现。在开发新产品方面,辛亥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的企业也竭尽所能,在仿制的基础上研发各种切合中国市场需求的机械。一般而言,近代中国机械制造业缺乏实质性的原创产品,多半为“步武泰西,追踪仿造”。不过,由于机械在近代中国本身极具稀缺性,中国企业所仿制的产品在本土市场上一般也可以视为新式产品,而且中国机械企业往往在仿造的基础上力求有所改进。例如,求新机器厂制造的剥花衣机本系仿自欧美,但经过“大加改良”,该厂产品“便捷远过西式,价亦较廉”。再如,该厂生产的火油引擎激水机“另备皮带管及标水水龙头即可代西人火龙之用,而其价则较火龙为廉”,体现出专门针对中国国情进行了创新。总体而言,中国机械制造业在研发新产品上以适应市场需求为导向,该业企业家善于搜寻信息进行创新。例如,因为看到“北方产棉每年输出外省及外国者为数甚伙,其运转便利与否,专视榨机力量之大以为衡”,天津民立第四恩兴和铁工厂企业家孙恩吉发明了铁木榨棉机,“能加增其榨力”2826。这样一些国产产品被广泛运用于国民经济的各个层面,推进了民国初期中国经济的发展。总而言之,辛亥革命的前后十年间,中国机械制造业展现了多个层面的创新现象,其背后的主要推动力量则为熊彼特式企业家精神。这种强调创新的企业家精神在求新机器厂“器惟求新”的宗旨中得到了最好的诠释,而该厂厂主的一番话可视为中国机械企业家对创新精神的自我表达:“吾故曰开矿急,开荒更急,今之较开荒为尤急而朝夕不可缓者,莫如开吾同胞之脑门。此脑门一开,有无量数之黄金如泉涌出,取之不竭,用之无穷,即孟子所云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能得。”不过,另一方面,辛亥时期的中国机械企业家亦怀着强烈的国家抱负,其民族主义动机同样构成他们投身实业的动力,仍以求新厂厂主的话说,他希望其事业能“稍酬义务于祖国”。因此,创新精神与经济民族主义实为辛亥革命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中企业家精神的两翼,两者共同推动这一新兴产业向前发展。三、原料进口困难成为发展中的中国机械制造业瓶颈考察辛亥革命前后中国工业的发展,无法忽视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一国际背景。实际上,一战给了中国机械制造业难得的发展契机,不过,它也为该产业的发展带来了瓶颈,并直接导致若干领军企业的衰败。因此,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中国机械制造业的影响是双面的,其积极意义有限。一般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给中国的工业化带来了契机,当时的海关报告即称:“世界的麻烦正是中国的机会。”442这种看法当然只是海关洋员充满西方中心色彩的说辞,但大战中欧洲列强在远东市场上的后撤,客观上在中国起到了关税保护的作用,使中国幼稚的民族工业有机会实现进口替代。由于进口机械与本土厂家生产的机械存在着竞争关系,因此,进口的减少理论上会给本土厂家带来市场空间。考察1912—1920年间中国的机械净进口值,会发现1914—1918年大战期间中国的机械进口确实是呈下滑趋势的(表1)。1912—1914年中国的机械净进口值呈迅速上升趋势,这可以认为是辛亥革命后新政权的建立刺激了工业投资的热潮。1915—1917年欧战方酣,中国机械净进口整体上呈下降趋势,且各年数额较低,至1918年大战结束才回升至接近1913年的水准。由此可以判断大战确实阻碍了中国的机械进口。作为佐证,1919—1920年中国机械净进口值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高位,更证明当时的中国工业化对机械有较大需求,而这一需求在战时受到了进口困难的抑制。导致机械进口困难的原因则在于欧美“各国政府皆申令禁止输出,以供国内应用”。因此,尽管欧战使列强的商品撤出中国市场,为中国本土工业开辟了广阔的生存空间,但中国工业化所需用到的机械亦难以进口,实际上又制约了本土工业的扩张。但是这一制约主要是针对棉纺、面粉等轻工业而言,对机械制造业来说,进口机械的减少反而提升了对于本土产品的迫切需求,起到了意外的保护效应。例如,在1912—1920年的十年间,汉口的扬子机器厂就获得了巨大的发展,雇佣超过2000人,以新式装备生产煤气机、各种汽轮以及铁路器材,乃至于建立起两座高炉,向钢铁业扩张326。可以说,一战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以加快进口替代的方式促进了中国机械制造业的成长。但是,在表面的繁盛之下,中国机械制造业的成长却潜伏着危机。这一危机主要表现为原材料进口的困难。近代中国钢铁工业的发展极为滞后,因此,机械制造业所需钢铁等原料主要依赖进口。然而,大战期间,列强限制五金的输出。列强的出口限制导致中国进口五金材料价格大涨,以上海为例,欧战期间的金属进口价格逐年递增,1918年价格比1913年上涨200%以上(表2)。由表2可知,大战期间上海从外国进口的金属在数量上大体呈下滑趋势,在价格上却呈现出上涨趋势。上海是中国最大的贸易口岸,亦是机械制造业最发达的城市,具有很强的代表性。金属原料进口的困难限制了机械制造业的生产,其价格的上涨则提高了机械制造业的运营成本。以扬子机器厂为例,它在一战期间虽然从各方面来讲都获得了较大发展,但几乎每一年都受到原料获取困难的制约。1912年,扬子机器厂“为得意之年”,但“因欧战经济困难,故减收定单”;1915年,扬子厂“又新接多数定单”,“倘非钢料缺少,出货当更加多”;1916年为扬子厂的“兴旺忙碌之年”,“惟材料颇难得耳”;1918年,扬子厂“出品销路甚畅,各处纷纷订购,惟以原料不敷之故,有数批大订单不得不谢绝”①。由此可知,一战导致的原料进口困难确实成为发展中的中国机械制造业的瓶颈。由于感受到原料匮乏的困难,部分较有实力的中国机械制造业领军企业开始向上游行业钢铁工业扩张,试图通过纵向一体化战略解决原料瓶颈的制约。这些领军企业包括求新厂与扬子厂。早在欧战前,求新厂厂主朱志尧就有兴办钢铁工业的雄心。一战期间,朱志尧因深受原料匮乏之苦,于1916年“延聘德国专门工艺司仿造化铁炉一只,向南京狮子山定购康石三万吨运沪化炼生铁”,可惜“未见效果”而“耗费颇属不赀”285。当时,求新机器厂虽然赢得了造船的大订单,但由于所需钢板“不但价贵,而且有市无货”,不得已而高价购买,导致其亏本甚巨285-286。在这种情况下,投资钢铁工业这一长周期的产业在短期内只能加剧企业资金困难。然而,1919年,朱志尧又聘请外国工程师改造无法适用的化铁炉,“闻拆造工料估价约须数万两”,进一步恶化了财务状况。由于求新厂的战略扩张以借债作为筹措资金的途径,1919年该厂遂被其债权人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吞并。与求新厂相似,扬子厂创办炼铁厂也因为在一战中遇到原料瓶颈。当时,“欧战开端,铁产奇贵”,“于是南有汉口扬子炼铁厂之设置”。然而,向钢铁业进军使扬子厂“至民国十一年,因债务关系,遂致停业”。求新机器厂与扬子机器厂是辛亥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中最具实力的民营企业,两者在一战期间都曾获得表面上的大发展,然而,其向钢铁工业的扩张都以失败告终。中国机械业领军企业向钢铁业扩张是为了解决原料匮乏的瓶颈问题,这一瓶颈问题的起因则是一战期间中国金属进口的困难,由此可见,一战在给中国机械制造业带来发展契机的同时,更带来无法弥补的负面影响。值得注意的是,求新厂和扬子厂的失败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其已经能独立制造机器,遂负担更大的风险。与之相比,仍处于修配零件或代工阶段的企业,则能安然度过原料危机。例如,大隆机器厂当时营业“几乎全属修配一类,周旋于雇主及当事之间,按部就班,纠纷殊鲜”,“厂务因以扩张,当时真有伏游暇豫其乐融融之概”。与求新、扬子等制造为主的企业相比,大隆厂的修配业务较为简单,成本损耗也小,用其经营者的话说:“修配工作人少易为,专造工作人多难治”。然而,这种简单的修配工作避免了浩繁的开支,也就保存了企业的实力。但求新、扬子等厂与大隆的不同命运,亦说明一战期间中国的机械制造业发展程度还较低,其一时扩张也多属于依附性发展,易受外部环境之冲击。四、民族国家的新内涵在民族国家建构进程背后涌动着民族主义这一意识形态,而如前文所述,民族主义是辛亥前后中国机械制造业企业家精神的一部分。在现代世界中,民族主义包括着各种义涵,在某些层面上,“政治民主却恰为民族观念所蕴含,并且是最终注定的趋向”。换言之,民族主义既能引发对外竞争性,又能“引发启蒙的民主理想”,这是民族主义的两面性262。辛亥革命时期中国的民族主义不仅表现为对外竞争,也表现出新兴阶层在共同体内部追求平等的政治民主诉求。这两种思想倾向都有助于中国机械制造业企业家的成长,进而能够推动这一产业的发展。早在辛亥革命前,民族主义思想已经在新兴企业家阶层中萌生,并通过其代言人得到表达。在对外竞争以挽回利权这一思想倾向上,可以找到很多言论作为证据,前文已有论及,此处不赘言。在追求民主平等这一思想倾向上,清末新兴阶层的表达方式则为呼吁政府给予民营企业平等待遇。例如,朱志尧的舅父马相伯认为欧美对于舰船等机械产品“采用不遗民厂”,清廷却“舰不外洋则不订不购”,这是“防民严于防寇,恃寇切于恃民”的行为。对此,马相伯怒斥道:“不罪仿造无人反禁仿造,何怪即有利器,利用无人。害国害人,莫如此甚。”马相伯序马相伯的话体现了新兴企业家阶层要求平等地位的政治诉求,这一诉求在更深的层面上体现了将新兴企业家阶层纳入民族共同体的国家建构策略,即:以民营企业家为共同体内部拥有政治权利的主体,共同体借助其力量展开与他者(“外洋”、“寇”)的权势竞争。这一思路与现代民族国家建构的一种型式是相吻合的,在该型式中,现代民族主义借用重商主义的观念,认为“民族国家应当用促进指导国民经济福利的方法,去接受他们的至高忠诚”,而国民应“得到平等的地位”59-60。虽然辛亥前夜的清朝政权不能够满足马相伯所提要求,但马相伯的话表明中国当时已经酝酿出强大的民族主义潜流。因此,辛亥革命的意义就在于给了上述民族主义潜流一次极大的能量释放,使新兴企业家阶层得到一个建立自己理想国家的机会。在1912年召开的全国工商会议上,企业家与政治精英们的提案集中反映了他们的诉求,其中亦包括发展机械制造业。这些提案都请求政府扶植机械制造业,以应对外来竞争,在本质上仍为经济民族主义的观念。例如,议员王国辅认为,中国应对外国经济竞争的方法在于“速筹自办机械工厂硫酸工场”70。轻工业企业家荣德生认为机械制造业必须实现进口替代,否则创办实业“未及兴利而已流基本金矣”167。钱宝钧等议员更指出机械制造业的发展“实人文进化之一般,抑工商业根本之问题”。上述言论都表现出了对机械制造业的重视。而发展机械制造业的办法,在所有相关议案看来,都不外乎政府给予扶持,直接由国家出资、出力兴办机械工厂。因此,北洋政府成立之初,中国的新兴企业家阶层曾希冀利用新国家的力量来发展机械制造业。清末中国知识精英如马相伯等勾勒的民族国家建构蓝图似乎就要成为现实。事实上,辛亥鼎革之际,中国最先进的国营机器厂江南船坞“由沪军都督委朱志尧为经理,胡仁源副之,维持厂务,尚不废弛”29,这几乎成为国家意志与企业家精神相结合的起点。而日本工业化的迅猛进步在很大程度上即得益于明治政府采取的公私合作政策。求新机器厂在生产上须委托江南船坞为其将钢锭轧制成钢板286,如果能由朱志尧将求新厂与江南船坞整合为一体,当时中国的造船、机械与钢铁工业都将增强竞争力。不过,北洋政府并无此意,江南船坞被海军部接管,改称江南造船所,而求新机器厂只能依靠一己之力应对日后发展中的瓶颈。马相伯的民族国家建构蓝图未能实现。实际上,不能说北洋政府在推动工业化方面无所作为,一战期间,袁世凯曾直接下谕地方政府“乘欧战之机速发展我国实业”2491。在一战之前,求新机器厂向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借款100万元也是由袁世凯政府同意的287。不过,总体而言,北洋政府对于机械制造业所给予的扶持是相当微弱的。这既和时人的认识有关,又和北洋政权的国家能力有关。从认识角度说,北洋政府并未真正意识到机械制造业的战略重要性,其重点扶植的工业以轻工业和手工业为主。例如,工商总长刘揆一在全国工商会议开幕式的演说中,提到政府因囿于财力,只选择几种“基本产业”予以重点扶持,这些“基本产业”包括“国内物产已有成绩及用途最广者,如丝如茶如瓷”,以及“可以供国内之需要杜外货之漏”的“煤铁业纺织业煤油业”。因此,前文所述王国辅、荣德生等人的提案未被采纳。实际上,在提交的有关发展工业的全部议案中,涉及机械制造业的也屈指可数,这说明对机械制造业的忽视不仅是政府的问题,也是当时中国精英阶层的普遍认识问题。20世纪初的中国是农业国家,其早期工业化的比较优势存在于丝、茶等传统产业,以及棉纺织等大众消费导向的轻工业,这使机械制造等重工业按照“自然顺序”较难获得发展。这并非只是中国的问题,日本在工业化之初也一样。只不过,日本在其民族国家建构进程中,“富国强兵”的民族主义动机特别强烈,政府对具有军事战略意义的机械制造等重工业给予了直接扶持。当时,造船业也是日本机械工业的主要部门,但如果没有《造船奖励法》给予的资金补贴,川崎造船厂等民间骨干企业建造船只都将出现赤字。与之相比,辛亥革命后中国的经济民族主义发展程度较弱。研究表明,经济民族主义在不同国家会有强弱之分,“流于表面的、三心二意的”民族主义无助于落后国家的工业化。民初中国的民族主义决非“流于表面”,但在发展机械制造业方面,其动机确实较弱。以张謇为例,他虽然早在清末就鼓吹“用机器而不求自制,是欲终古受成于人”,1913年就任全国农商总长时却又认为“由钢铁而生之机械铁工厂,亦可听欧美人建设”。这种不一致性体现了经济民族主义中的低成就动机。除了观念上缺乏对机械制造业的重视外,在实践中,北洋政权也缺乏扶持这一产业的能力。中央政府采取的措施固然有限,地方政权亦乏善可陈。例如,1920年,杭州最大的机械厂民营武林铁工厂因资本不敷,由浙江实业厅呈请省长借官款2万,“咨请省议会决定,已付审查,未经读议,即闭会”。浙江省议会对于扶助武林铁工厂的议案表现出相当轻率的态度。犹有过之的,则是四川当局对于官办性质的机械工厂亦不扶持。1912年民国成立之初,四川即有创办机械工厂之议,由厂长韩子睽负责筹建。建设过程中,“预计建筑费,为军票5万余元,后军票价大缺,韩君请加增,当道以经费困难,不许”。工厂建成后,韩子睽“请拨流动金3万两”,又无下文。时人评论四川当局:“向称财赋之区,兵费动需千万数百万,对于实业根本上事务,区区之数,尚久未领得,其视实业为不足重,盖可知矣。”由小窥大,民国初年的中国政权对机械制造业发展未起到直接促进作用,辛亥革命后十年间推动中国机械制造业发展的经济民族主义,主要存在于新兴企业家阶层的意识中。然而,在欠发达国家工业化的初期,机械制造业等重工业纯由私人企业推动,是很难获得较大发展的。例如,直到1920年,实业巨子周学熙创办的普育铁工厂仍不能摆脱失败的命运。当时,周学熙“因三子明夔习机械科卒业,后在启新各处实习已数年,乃集股筹办铁工厂,欲其继述余当年在北洋办理劝业铁工厂之旧志,制造国产机器,供诸工业,以抵外货挽利权”。但数年后该厂即“赔累不堪维持,卒以清理,耗财巨万焉”711。以周氏集团的财力、经营能力兼以学习机械科的专门人才,犹不能保证创办普育铁工厂的成功,足见当时民营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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