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二拍语言在汉语史上的意义

三言二拍语言在汉语史上的意义

明末的“三言二语”是中国古典小说的杰作，丰富的比较风格值得研究。从形式上看,比较句它一般由比较项、比较点和结论项构成,比较项又分为比较前项和比较后项,比较点为事物比较的方面。文中用X和Y分别表示比较前项和比较后项,W表示结论项。《喻世明言》简称为《喻世》,《警世通言》简称为《警世》,《醒世恒言》简称为《醒世》,《初刻拍案惊奇》简称为《初刻》,《二刻拍案惊奇》简称为《二刻》。《醒世》中“比”作介词的100例,占“比”使用总数的83%;在《喻世》中“比”作介词的29例,占其总数的69%;在《警世》中“比”作介词为38例,占其总数的68%;在《初刻》中“比”作介词的是31例,占总数的79%;在《二刻》中“比”有32例作介词,占总数的70%。根据比较项之间的高下和异同,我们把“比”字句分为差比类和平比类。一、“某一比较点”格式这类比较句在书中是用“(X)比YW”格式表示的,它表示比较项在某一比较点上具有高下的差异,其中,X、Y、W是变项,可代入不同的具体词项。(一)把人、事与人,人和事物混为一谈“不仅在语法上要求X和Y必须代入具体相同性质的词项,在语义上也要求词项的类型必须相同。”我们把进入X和Y的词项分为体词性词语(简称为“X体”、“Y体”)和谓词性词语(简称为“X谓”、“Y谓”),把它们分别代入X和Y后就可得出比较项的几种不同情况。1.X体+Y体(1)X体和Y体所指同类型的人或物,二者直接相比较。例如:①这个后生比这两个女子更又标致些。(《初刻》卷32)②阴司比阳司公道,使不得奸诈,分毫不差。(《二刻》,卷16)(2)X体和Y体所代表的人或事物不是同类的,两者相比较,有比喻意味。由于句中有明显的比较标志词“比”,我们把这类句子也归为比较句。如:①这场喜比天还大。(《二刻》,卷9)②老翁是局外人,把这事看得小,依小生看来,比天更高,比海更阔。(《醒世》,卷32)(3)X体是名词、动词及短语,指人、物或动作行为,Y体是时间词,表示人、物或动作行为现在和过去相比较。例如:①满口牙齿多已生完,比先前更坚且白。(《初刻》,卷4)②当作恩人相看,比前愈加亲密。(《警世》,卷14)(4)X体可是单独的名词,也可为定中短语,Y体略去与之相同的中心语,只有定语出现。①手段又比天师高强。(《初刻》,卷39)②他的才貌比我胜几分。(《醒世》,卷7)2.X谓+Y谓(1)X谓、Y谓是主谓短语,所含成分相同,但在语言的使用中,其中一个主谓短语省去与另一主谓短语相同的部分,比较的侧重点或在相异的时间状语上,或在谓语上,或在主语上。例如:①那平章家择日下聘,比前番同佥之礼更觉隆盛。(《初刻》,卷9)②日夕公主对案而食,比前受用。(《二刻》,卷19)(2)X谓是动宾短语或连动结构,Y谓是动词短语。例如:①若嫁一小民,荆钗布裙,啜菽饮水,亦是良人家妇女,比在此迎新送旧胜却千万倍。(《喻世》,卷17)(二)结论：w1.w是形容词或形容词的一个句子，有三种情况(1)单音节的定义《初刻》中有4例,《二刻》中有3例,《警世》中有2例,《喻世》中有2例。例如:①再度过一个岗子,一发比前崎岖了。(《初刻》,卷2)在书中充当这些结论项的形容词有:高强、庄严、公道、崎岖、迟、标致。由此可见,这些形容词多为双音节,只有“迟”是单音节。这些形容词可表示积极义,如“高强”、“公道”、“标致”、“庄严”,也可为消极义,如“崎岖”等。在这些形容词结论项中,单用的形容词与“形容词+了”所表示的意义稍有不同。单用形容词,句子只强调表示比较项在一个特定时间里的相对差异,这种差异是静态的。如果“了”处于形容词后,那么这个“了”则是一种动态标记,且又由于“了”处于句末,它还兼有语气词的功能,这时句子表示的是比较项的差异,且是有时间因素的,这种比较是动态的。(2)《喻世》a.数量词补语《初刻》中有4例,《二刻》中有6例,《喻世》中有4例,《警世》中有3例,《醒世》中有16例。例如:①只是人比他灵慧机巧些。(《初刻》,卷37)②还是大家宝眷,见多识广,比男子汉眼力到胜十倍。(《喻世》,卷1)五书中这类补语仅有两例是由形容词“多”和“许多”充当的,其余的都是由数量词充当,其中表约数的有“些10、数倍4、几十倍1、几倍4、几两1、几百分1、几分3”(下标表示使用次数,以下类同),表确数的有“十倍2、一等1、三分1”。这些形容词前面还可有副词“又、也、更”等。从统计结果看,这些补语所表示的量多是模糊量,因此,它们才能与具有不可度量性的形容词“大、胜、多”等相匹配使用。(3)“比”字的使用这类比较句《初刻》中有4例,《二刻》中有3例,《喻世》中有6例,《警世》中有4例,《醒世》中有33例。例如:①这个后生比这两个女子更又标致些。(《初刻》,卷32)②赏赐比众人加厚。(《警世》,卷26)③上了华山,径奔老君树下,但见两株桧树,比前越加葱翠。(《醒世》,卷37)此类句中的形容词有:好6、标致2、亲密2、齐整2、白2、大2、胜3、坚1、贱1、黑瘦1、难1、娇1、行1、恩爱1、胜1、便当1、盛1、娇美1、眷念1、识熟1、巧妙1、丰采1、笃1、红1、阔1、高1、着急1、美丽1、收敛1、葱翠1、狠1、省1、强1、早1、乖巧1、厚1。书中的程度副词有:更12、愈加3、更是1、十分3、还3、加1、更加2、又2、倍加3、分外2、都1、也还1、尤1、愈1、甚1、甚是1、越加3。其中,“更”用于“比”字句中已很普遍,由它构成的复合副词“更加、更是”也可用于“比”字句中。同时,还出现了今天很常用的差比副词“还、越加”等。通过对比发现,结论项前有无程度副词所表示的意义是不同的。“比”字句基本意义表示比较项在比较点上具有相对差异,而出现了程度副词时,它不仅能表明比较项的差异及其大小,而且还认定比较项的性质,即要求比较项属于具有结论项所表示的特性的事物。如例①中“这个后生”和“这两个女子”都是“标致”的,但前者的“标致”程度高于后者。这些程度副词都是表示量的增加的,如“更、越加”,多数含有原来有一定程度的意义。此类句中,形容词除了受程度副词修饰外,还可受语气副词的修饰,书中出现的有反2、到1(同“倒”)。如“年十三岁,比女儿到乖巧”。(《醒世》,卷33)由于“比”字句本身的特点,要求结论项必须提供量的差异,故充当这些结论项的形容词也须蕴涵“量的伸缩性”这一语义特征。陆俭明先生认为,汉语里性质形容词代表的性状在程度上是“无界的”,代表不定的量幅,如“白”是对各种程度的白的概括,而状态形容词所代表的性状在程度上是“有界”的,如“雪白”只是“白”这个量幅上的某一点或某一段418-419。从这个角度我们能很好地解释“比”字句结论项中W为性质形容词。因为“比”字句在语义上必须蕴涵“量的伸缩性”,而性质形容词所代表的性状是无界的,代表不定的“量幅”。当这些形容词或形容词加数量或程度补语进入“比”字句的结论项时,便能显示出比较项的差异来。从统计结果看,书中所用的形容词“好、白”等多是性质形容词。这说明了“三言二拍”中的“比”字句使用已很成熟,已同现代汉语比较句趋同了。当然,也有例外,如上例③中“葱翠”便是状态形容词。结合上文还可知,当W不受任何程度副词修饰时,W多为双音节词。当它受到程度副词修饰时,形容词一般为单音节词,此与语言的节律有关。2.w是动词或动词的缩写。有三种情况(1)《二刻》4首中的动宾,2人《初刻》中有3例,《二刻》中有2例,《喻世》中有1例,《警世》中有3例,《醒世》中16例。例如:①那平章家择日下聘,比前番同佥之礼更觉隆盛。(《初刻》,卷9)②只这一番,比似先前自家做官时,倒有三四倍得了。(《二刻》,卷26)③每筐蚕,又比别家分外多缫出许多丝来。(《醒世》,卷35)这些动宾短语中,述语有两类:一类是动词“有、觉”。它们之前可受副词“更、倒”的修饰,如例①、②;二是形容词活用作动词后带上宾语,如例③。对于“有”和“觉”类动词,虽然它们本身不能单独位于结论项,但它们本身具有“数量变化”或“程度差异”的语义特征,这使得其带上宾语后,便也具有“量的伸缩性”,符合结论项的语义特征。例③中“多”本身蕴涵了量的变化,前面又加上“分外”更体现程度差异。值得注意的是例②中“得了”是方言中表示数量将要达到的助词,“有三四倍得了”表示“将是以前的三四倍”。(2)《牛郎织女传》《初刻》中有2例,《二刻》中有3例,《警世》中有11例,《喻世》中有3例,《醒世》中有4例。如:①此番的人多少比前差不远。(《二刻》,卷24)②牛郎织女,也是一年一会,你比他到多隔了半年。(《喻世》,卷2)③这山呵!比浙之天台更生得奇奇绝绝,比闽之武更生得窕窕窈窈。(《警世》,卷20)④家事比过善手内,又增几倍。(《醒世》,卷17)句子中补语可由形容词“奇奇绝绝、窕窕窈窈”等充当,如例③;可由数量词充当,且充当补语的数量词可表示确数,也可表示约数,如例②和例④。动词前可带副词,后可加助词。例①中补语为“不远”,这种比项的差异是很小的。(3)从“比你更基层”看柴比自己更贫困?《初刻》中1例,《二刻》中2例,《喻世》中3例,《警世》中2例,《醒世》中3例。如:①我每撞着的事,比你更吃惊呢!(《二刻》,卷13)②所以他的柴比别人容易出脱。(《喻世》,卷27)在“三言二拍”中,副词除了修饰结论项外,还可放在“比”前,修饰整个“比”字句。这些副词有“一发1、更3、也3、又2、略1、分外、到”。如:①不上三年,将十万两荡得干干净净,到比前次越穷了些。(《醒世》,卷37)二、平比(一)比:“比’哌不同”此格式“比”与“不同”组合,表示“X和Y不相同”,表示平比类,但因为比较语并不说明差异内容,所以“比”也就可和引进比较对象的介词“与、和、跟”发生重叠。在书中,我们可发现大量的“与(和)……不同”的用例。如:①园中桃树,今岁只收五枚,味甜气香,与它树不同。(《喻世》,卷25)②只此一段气魄,在贫贱时就和人不同了。(《二刻》,卷26)上述各例,比较项可是同类的人、物或动作行为。“比”的语法位置由“与、和”占据着。语言作为最重要的交际工具,要求简洁明晰,因此不同的语言结构,在使用中会相互影响,相互竞争,发展到一定阶段,那些经常使用的结构便会保存下来,而处于劣势的便被淘汰。“比……不同”便在清代及后来被淘汰了,表示二者相异的比较便主要由“与、和、跟”等介词来引出比较后项。“比”的语法功能也逐渐单一化,主要用于表示高下比较时引出比较后项。“比……不同”在《初刻》中有1例,《二刻》中有5例,《喻世》中有5例,《警世》中有2例,《醒世》中有15例。具体使用情况为:1.X+比+Y+不(相)同。例如:①他说的话比前番不同。(《二刻》,卷2)②我闻京师景致比别处不同,何不闲看一遭?(《喻世》,卷13)③他的法术,不知哪里学来的,比我们的不同。(《喻世》,卷10)其中,例②和例③表示同类事物的比较,例①表示过去和现在的比较。2.X+比+Y+副词+不(相)同。这类句式为了加强语气,在谓语“不同”前添加一些副词。副词使用有两种情况:单用和并用。单用有5例,使用情况为:更2、又2、大2。例如:①他承受了朱家的店业,手头活动,体面比前又不同了。(《醒世》,卷3)②怎奈静真情性利害,比空照大不相同。(《醒世》,卷15)并用即同时使用两个副词,此类副词有:更是3、大是1。例如:①此时模样,比前更是不同。(《醒世》,卷17)②只见那老者走将出来,比前大是不同。(《醒世》,卷37)3.X+副词+比+Y+不(相)同。此式中副词放在“比”的前面,表示强调或者转折,这样的副词有“绝1、到1、果然1、又2、全1”。例如:①况同是四川人,乡音惯熟,到比丈夫不同。(《二刻》,卷7)②我也觉得有些异样,绝比前几次不同(《二刻》,卷14)③这官员却又比先前太守不同。(《醒世》,卷20)④进了城门,觉得街道还略可认,只是两边屋宇,全比往时不同。((《醒世》,卷38)例①例③中是同类的人或物之间的比较,且例③中“比”前两个副词“却”“又”连用,更突出强调比较项之间的不同。例②和例④是事物过去和现在的比较。4.X+副词+比+Y+副词+不(相)同。例如:这番归来,果然比先大不相同。(《醒世》,卷27)5.X+比+Y+不(相)同+补语。为表明比较项“不同”的具体内容,在此句中添加补语,进行补充说明。如:①这一日,比公里筵席不同,只有宾主二人。(《喻世》,卷17)②满生同那哥哥回到家里,果然这番宗族邻里比前不同,尽多是呵脬捧屁的。(《二刻》,卷11)有时,也可将具体说明的内容放在“比Y不同”之前。例如:①木料又干又厚,工夫精细,比别家不同。(《醒世》,卷20)②行至长安,果然是花天酒地,比新丰市又不相同。(《喻世》,卷5)(二)“苏”“苏”“我”这类格式中,比较语也没有说明差异内容,“不比”相当于“与……不同”,我们也把它归为平比类。《初刻》有11例,《二刻》中有6例,《喻世》中有5例,《警世》有12例,《醒世》中有10例。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