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宝船船质检验与管理

明代宝船船质检验与管理

1421年1月，明朝创始人朱夫子命令郑和舰队护送16个国家的使节回国。郑和率官员前往龙江关检查和修补宝船后,驶往太仓刘家港,再次“仔细点检”船质和物资装备后,至长乐港于二月趁季风出洋。由于国内因素,郑和船队中途返回。永乐十九年正月三十日(1421年3月3日),明成祖朱棣下旨郑和,率船队即刻奉送十六国使臣回国。郑和即刻前往龙江宝船厂着手准备工作,龙江宝船厂毗邻龙江关。船队的宝船都停靠在南京下关的龙江关。龙江船厂组织管理完善,设置有提举司、帮工指挥厅和各个作房。提举司负责制定造船计划,掌管造船业务;帮工指挥厅负责监督和检查造船工匠施工,保证造船质量(见《龙江船厂志》)。船厂提举司和帮工指挥厅对新建和已建宝船的总体结构、内外布局、帆橹舵锚装置、冷热兵器装备、船用配套设施及船体材料工艺、舱室布置装饰、海上工作与生活条件、灯旗金鼓等通信装具等,进行了整体的检验、修补和测试,包括新宝船的检查和装备,旧宝船的检查和修补。因时间紧急,故当地水军和龙江卫所的相关人员也参与了船质检验。郑和与提举司、帮工指挥厅的提举司官员、都水分司官员与船厂内厢长、作头、内官监匠等例行查看船上的桅帆、橹桨等动力设备,桅帆为海中主要动力设备,橹与长桨为备用设备。明嘉靖年间,管理龙江船厂的南京工部官员李昭祥所写的《龙江船厂志》,对于宝船的监造和检验没有记录,“海(宝)船已革,制度无考,”但留存有海船图,大海船上绘有4桅12帆,与费信的《星槎胜览》记载的船队“于五虎开洋,张十二帆”吻合,费信是追随郑和下西洋的船上官员。提举司、帮工指挥厅的官员还查看宝船的船体结构与其坚固密封度,一般说来,古代大型木船如果体型瘦长,容易被海浪折断。因此长宽比例偏小,稳性相对就高。按照《龙江船厂志·卷2·图示·四百料战座船》记载的“船面自投至稍,捌丈九尺五寸,船底自投至无板处陆丈伍寸”,则2000料宝船的船长约为45丈,与《明史·卷304·宦官一·郑和》记载宝船的长宽为“修四十四丈,广十八丈者,”差距不大,明代谈迁的编年体史书《国榷》记载:“宝船六十二艘,大者长四十四丈,”亦为例证。明代宝船“巨无与敌”,“盖古所未有”(《星槎胜览》),才能使“海外诸番益服天子威德,贡使载道”(《明通鉴·卷16·永乐九年条》)。提举司、帮工指挥厅的官员查看装载量是否在规定范围内:压载舱装有100立方约200吨的土石;船货、军械、火药设备、修船器材和材料等约300吨,柴、粮、水约200吨,人员连同马匹等约100吨,与2000料木船排水量约1170吨基本对应。官员查看“桅标大纛”、浪板、“弩穴矛窗”的“轨范”,“稽其尺度,颇为适宜,过此恐难为驭。善阵者毋令越其制云”(见《龙江船厂志·卷2·图示·四百料战座船》)。官员查看宝船内部船舱的结构,是否符合制式“轨范”:按史料记载,宝船主甲板以上船舱设置官厅(公务接待厅)、后堂、库司,舯楼顶部为炮台甲板,设有大口径铳炮、冷兵器陈列架等;二层有正使太监书房、内室、卫士室、赐品房、高等官员住舱、议事堂;三层平台为驾驶甲板、舵楼、神堂、针房、航海仪器舱、敕书堂;顶层露天平台为将台,有指挥操舵部位,并设有鼓架、锣架、灯笼柱等。宝船主甲板以下设船艏舱、前桅和柴粮舱、大餐厅兼兵卒住舱、主桅和兵卒住舱、后桅和兵卒住舱、轻软货(丝、茶等)舱若干,淡水舱、食品储存舱、柴炭舱与厨房若干,马匹和牲禽饲养舱数个分布在中部底舱,另外还设有军械火药舱、船用维修器材舱。明朝的《西洋番国志》记录了朱棣颁发给郑和的出使敕书:“内官郑和、孔和卜花、唐观保,今遣内官洪保等,送各藩国使臣回还……并随舡合用油麻等物,令各该库分衙……仔细点检放出,不许纤毫夹带透漏,故敕。”郑和派两只大海船满载银两、缎匹、铜钱、随舡合用油麻等物,“仔细点检”后,拉回到龙江关,分搬到各宝船上。新建和已建的宝船在龙江宝船厂检查、修补后,郑和随即率船队从龙江关出发,路途三百多公里,三五日后抵达太仓刘家港。宝船船队从娄江到刘家港,这里还有清江船厂、太仓船厂以及湖广、江西等地近一两年内为郑和下西洋新造的船,一起集结在刘家港,等候郑和率宝船船队到达。第六次下西洋的郑和船队除六十几艘宝船在龙江外,其余一百多艘海船大多停泊在刘家港。太仓刘家港是龙江关通往上海的出海口。刘家港在元朝就有“六国码头”和“天下第一码头”的称谓,可以停泊大量大中型船只,利于人、财、物的集中,大批朝廷官员前往协调郑和的工作,加强朝廷和船队的联系,以减轻京都南京的压力。《明太祖实录·卷49》记载明初的洪武三年“罢太仓黄渡市舶司,凡番舶至太仓者,令军卫、有司同封籍其数,送赴京师。”这说明明初之后,太仓抽税和检查外籍船只的官员,是当地军卫与管理市舶司的库布司官吏。他们根据外商申报的货物,上船进行“点检”、“阅实”船况和进出口货物,按一定比例抽取市舶税,送往京师,然后才允许国外船只进行商业自由贸易。清江船厂和太仓船厂的提举官员、船队的副使监丞和少监等,已基本完成了对船队船只的质量检查和物资装备,包括战座船、马船、粮船和水船等宝船的辅助混编海船。相关官员已查验了战座船的船体构架情况:战座船是郑和船队中的主力战船,又兼部分官兵的运输,船身有上、中、下三层建筑,中部设有作战楼,船上安装数十门大中型铳炮和轻型铜制手铳,火力强大。船舵可根据水位的深浅上下升降。无风时可用船上预备的八橹进行动力供给。国营船厂都有铁作、木作、捻缝等作坊,具备大中型海船的专业生产规模与能力。这些官员还针对战座船的榫接铁钉综合技术进行船体查验,并命船厂船匠修补,明代造船工艺已有锹钉、铁锔、铲钉、蚂蝗钉等多种拼合钉连和挂锔方式,使船只在吨位、性能和结构方面达到世界先进水准。马船又名马快船,《明会典》注为“以备水军进征之用”,是郑和船队中的另一种大型战船兼运输船,可运输士兵、战马和军用物资。明朝《续文献通考·卷53·职官三》又记载马船专司供送官物。相关官员查验马船的帆蓬质量和专用船舱情况:“郑和航海图”中针路注记载有“帆铺边”,指郑和海船上存放帆蓬的一边,即船桅杆的左边,有专门储藏帆蓬的船舱;“马铺边”,指海船上存放帆索的一边,即船桅杆的右边;“编栏”,指船队停于码头,当地帅漕、市舶监官和五洲巡检司差兵监视的意思;“加突”,指船只方正像一木斛,非风不动,其樯植定二帆侧挂,以一头就樯柱,如门扇帆席。官员还查验粮船和水船的船质,以确保船队能在海上航行半年以上而不用加添两万余人的用粮用水等后勤补给。他们检查了这些补给运输船的测深仪质量,以防船只在航行中触礁。铅锤是明朝测量水深的专用仪器,一端系绳,绳为几股棕绳的纤维编织而成,耐湿耐腐,深入海底,然后以“托”为单位量取棕绳长,测定水之深浅。一“托”约六尺长。铅锤涂有牛油,可沾粘海底沙粒,郑和舟师凭经验大致判断所行海域,可知船队所到地域。《西洋番国志》记载郑和船只的建造、检查和修葺“须支动天下一十三省的钱粮来,方才够用。”可见明朝为郑和船队,倾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郑和听取刘家港当地船厂的提举司、船队的副使监丞和少监等汇报船质检查和装备情况后,马上率船队驶往福建晋江的长乐港,与那里的停泊海船汇合。整支船队编队后,乘当年农历二月的季风起航,开始了六下西洋的航程。郑和第六次下西洋,带了翻译马欢和费信。马欢著有《瀛涯胜览》,费信著有《星槎胜览》,都记载了六下西洋的事迹。明监察御史古朴在《瀛涯胜览》后序中记载:“昔太宗皇帝敕令太监郑和统率宝船往西洋诸番开读赏劳,而二君(马欢、费信)善通译番语,遂膺斯选,三随耕轺,跋涉万里……”,其中“三随耕轺”即指永乐十一年第四次、永乐十九年第六次和宣德六年第七次下西洋。按《瀛涯胜览·宝船与人员》记载:“宝船六十三只,……(船上人员)通共计二万七千六百七十员名,……(其中)正使太监七员,少监十员,监丞五员。”《瀛涯胜览·阿丹国(也门)》记载:“永乐十九年,……李□到苏门答剌国,命内官周□□□等,驾宝船三支往彼。王闻其至,既率大小头目,至海滨迎入”,船队第六次下西洋到达阿丹国,郑和派李姓和周姓官员,分别率领分船队前往他国,而郑和主力船队的船上将作监与少府监的副使监丞和少监等官员,认真查验船舵安装质量,以防《瀛涯胜览·溜山国(马尔代夫)》记载的事故发生:“舟师失钉舵,船过其溜,落泻水,渐无力而沉没”。宝船的舵杆长约十一米多,其他船型的舵杆也有七八米,船舵安装在船尾中部,绳缆一端沿船只底部固定到船尾,一端系在舵处,“谓之勒肚”。船舵经过长途航行,需要通过检查,拉紧“勒肚”,以防大海浪通过大幅度晃动舵叶而损坏木舵。将作监与少府监的副使监丞和少监等官员,还勤查船上武器装备情况:郑和宝船的舯楼炮台甲板两舷各有230毫米大口径固定座架铳炮1座,主甲板中部两舷各有100毫米中口径带滚轮座架铳炮2座,舷墙的炮口左右各4个,也可4炮集中于舷墙一侧,集中打击敌人;枪戟矛戈等冷兵器置于舯楼炮台的甲板左右舷,以壮军威。相关官员还检查船上的信号旗和帅旗。信号旗长2丈,颜色有红、黑、白、蓝四种,挂在前后桅、辅桅和艉旗杆上;帅旗的形制用《明集礼》所载的具有黄栏赤火焰间彩脚的旗形,中间有一大“郑”字,边栏用红色,飘带用黑色,中间为黄色。尺寸,长不小于2丈,宽不少于1丈,中间黑字不大于1丈见方,一般在进港或访问外国时挂在中主桅上,海上航行时帅旗一般挂在艉旗杆上,形制相同而略小;船上艏、舯、艉楼处还挂着许多装饰旗,装饰旗为五方旗,即左青龙(蓝色)、右白虎(白色)、前朱雀(红色)、后玄武(黑色)、中腾蛇(黄色),旗边带齿用黄色,方8尺左右。船上灯具情况,这些官员也会仔细检查。郑和船队悬挂的灯笼分信号灯、标志灯、工作灯、生活灯等。信号灯由5个球形铁丝灯笼串成,直径1尺左右,用红、蓝、白等不同色彩的丝绸作成的灯笼,发出不同的专用联络信号,挂于艉旗杆、两舷辅杆或专用信号灯柱上;标志灯是用黄丝绸或耐水黄油纸制作的铁丝园柱形灯笼,长2尺多,直径6寸,配红盖绿顶罩,标志灯挂在主桅上,夜晚替代帅旗;工作灯与生活灯没有固定样式。对于这些灯的挡风遮水密封问题,官员都检查得很仔细。官员还检查用于战备、通信和报更的锣鼓号角等装具,宝船一般配备直径1.4米大鼓1面,直径0.5米大鼓4面;直径0.5米重达10余斤的主锣1面,直径0.4米重达7余斤的主锣2面;号角为便携式,号手在值勤时使用。第六次下西洋,郑和出访和护送使臣回国的国家有16个,分布于东南亚、印度和非洲广大地区,船队到满剌加设立的大型海外基地,再次进行船质检查、船队补给后,船队分为多个支队,兵分数路,分别出访多国。有确切史料记载的,是郑和船队到达过非洲东海岸的竹步(朱巴河口)和慢八撒(今索巴萨港),欧洲人弗拉·毛罗于1495年绘制的海图上有注记:“约在1421年,来自印度洋的一艘中国帆船,通过男女岛,绕过达布角,横越印度洋,取道绿色群岛和黑水洋,向西和西南连续航行40天,约2000英里。但见水天一色,别无他物,此后情况不妙,该船便在70天后转回达布角。”郑和分船队中的许多船都遭遇风浪而沉没,分队只剩一艘船。郑和船队出发后不到一个月,北京在建的三宝宫殿失火被焚,众臣迷信认为罪在郑和,《明史·卷304·列传第192·宦官一·郑和》记载:“郑和,云南人,世所谓三保太监者也。”1403年明成祖朱棣登基时,为让郑和进入三宝殿,赐名郑三宝。此刻他一走,新建的三宝殿就被烧毁,朱棣因此派人通知船队即刻返回。《周闻墓志铭》记载郑和船队“辛丑(永乐十九年)继往,而中道取回。”郑和接到圣旨,于第二年八月中途返回中国。周闻是五次跟随郑和下西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