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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玉树的壕弃功名利禄》质疑

张毕来同志的《关于贾樟柯的蔑视行为》对贾樟柯的思想性格的一个重要方面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贾樟柯并不否认皇权和孔孟程朱的君主正义。相反,“在日常生活中不要忘记赞美圣人是贾樟柯的思想”,贾樟柯也不反对官僚制度。官僚们可以“同意他们的喜和乐”,“他们像往常一样交流”。对贾樟柯的“鄙视功”的原因,“优雅的人不做淫秽的事情”。因此,贾樟柯的鄙视行为是“有点进步的”,“虽然它不构成君主和君主之间的矛盾”,“只是家庭之间的矛盾”,“贾樟柯是封建家庭的叛逆儿子”。这样,张毕来同志在《略论》中给我们描绘了这样一个贾宝玉形象:一味“追求”“花天酒地的浪漫生活”的公子哥儿与“在更高的意义上”颂扬皇权和孔孟程朱君臣大义的封建“歌德派”的集合体。这难道是伟大的古典小说《红楼梦》所塑造的贾宝玉形象吗?难道长久活在读者心目中的封建阶级叛逆者贾宝玉的形象,竟是人们的一种错觉?我们反复思考,觉得张毕来同志的见解,未必确当。尤其可议的,是文章的立论与论证的方法。列宁说:“要真正地认识对象,就必须把握和研究他的一切方面、一切联系和‘媒介’。”(转引自《矛盾论》)《略论》的方法却往往与此相反。它的“具体分析”,与唯物论辩证法、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分析方法颇有距离,从而导致了使人诧异的结论。现在,我想提出一些商榷意见,以就教于《略论》作者和同志们。我们先来看看《略论》是如何论证贾宝玉不反对官僚制度的。它说:贾宝玉对待他经常相处的官僚们的态度,就是检验贾宝玉对官僚制度的态度的“客观标准”;然后,它就持此“客观标准”,按照贾宝玉对待家内家外的官儿的态度,展开“具体分析”:贾宝玉虽然骂某些官儿为“禄蠹”,但他与另外一些官儿们如北静王水溶等亲密往来,并不骂为“禄蠹”或“国贼”;他对亲人和亲戚当官,并不骂为“禄蠹”,对他们的罪恶,他不闻不问或闻而不问;于是得出结论:“我们可以断言:贾宝玉并不反对官僚制度”。仔细思考一下,就可以看到,《略论》的分析是直观的、形而上学的,抓住的是表面的、片面的、外部的联系,笼统地把贾宝玉对具体官僚的态度和他对官僚制度的态度完全等同起来。我们知道,在对封建官僚的阶级本质的抽象这种意义上,可以说封建官僚是封建官僚制度的人格化,或者说是人格化的封建官僚制度。但在实际生活和文学作品中,某一具体官僚或某一做官的人是否能代表官僚制度,却不能一概而论。而且,在实际生活和文学作品中,某个人与官儿发生这样那样的关系,又是受种种具体的主客观条件和作品提供的具体情境制约的,是否都代表某个人对官僚制度的看法,也是不能一概而论的。然而《略论》不管这一切,它遵循的是这样的逻辑:因为水溶是官,所以贾宝玉不骂水溶=不反对官僚=不反对官僚制度;贾宝玉与水溶交好=肯定官僚=肯定官僚制度。同样:贾宝玉不骂当官的父祖兄弟戚党为“禄蠹”=认可他们作官僚=认可官僚制度;贾宝玉对贾家官儿倚势作恶不闻不问或闻而不敢管=不反对贾家官儿为非作歹=不反对官僚=不反对官制僚度。事实上,《略论》的这种论证和结论,也与《红楼梦》的实际描写不合。不错,书中是写了贾宝玉与北静王水溶的亲密往还。但细读原书,就能看到,贾宝玉并不曾把水溶认作王爵来趋奉,他钦慕水溶的不是其官威官派,相反,是“才貌俱全,风流潇洒,不为官俗国体所缚”(见十四回)。书中也写到贾宝玉出入于一些官僚家庭。但细读原书,又可看到,贾宝玉结交的并非官宦本人,而是官僚世家的子弟(例如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贾宝玉与他们交际时,并没有个“官”字横亘心中,只是作为友朋相会。他认的不是“官”,而是“人”。他对“官”与“官俗国体”反感,他对不为官俗国体所缚的人亲近。这不正说明了他对官僚制度的共生物(“官”)及官僚制度的派生物(“官俗国体”)的否定吗?怎能因贾宝玉与水溶们的交往而论定贾宝玉不反对官僚制度呢?在《红楼梦》中,贾宝玉对做官的亲人,确也没有以“禄蠹”之名骂过。在贾宝玉的时代和典型环境里,没有发生“五四”式的儿子骂老子的“家庭革命”的客观条件。但不骂并不等于赞成。翻遍《红楼梦》,哪里有表现贾宝玉认可、维护贾家官儿之处?相反,却屡屡表现了贾宝玉对自己生活于其中的这个官僚贵族家庭的不满,对为官作宰的长辈(包括父亲贾政)表面敬畏背后的疏远与抗逆,对“惟知淫乐悦己”的贾珍贾琏们的腹诽与反感,对彻头彻尾发散着封建官僚恶臭的贾雨村的强烈憎恶。这一切,不都曲折而深刻地表现了贾宝玉对贾家官儿人格官品的贬薄?《略论》却从贾宝玉与贾家官僚的关系中“论证”出他不反对官僚制度来,这于原书是没有任何依据的。由于《略论》如此这般地用贾宝玉对待家内外官儿们的态度作为判断他对待官僚制度的“客观标准”,因而同贾宝玉对待官僚制度的态度有关的其他方面、其他联系和“媒介”,就被《略论》排除了。大家知道,被贾宝玉骂为“禄蠹”而加以反对的,并不一定是官儿。“凡读书上进的人”,他都起个“禄蠹”的外号(十九回)。就中当然有官僚,但也有并非官儿的“须眉浊物”。甚至连薛宝钗、史湘云这样的“清白女子”,如果“学的钓名沽誉”,热中于“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被他斥之为“入了国贼禄鬼之流”(三十六回、三十二回)。贾宝玉不但“素日就懒与士大夫诸男人接谈,又最厌峨冠礼服贺吊往还等事”(三十六回),就是薛宝钗、史湘云提起那些话头,他也能立刻拉下脸来下逐客令:“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脏了你知经济学问的”(三十二回)。而当薛、史不讲“仕途经济”这类“混帐话”的场合,贾宝玉就仍待她们为好姐妹。贾宝玉并且声明:若是林黛玉也说过这些混帐话,“我早和她生分了”(三十二回)。可见,贾宝玉之骂“禄蠹”,并不因人而异;他恨“仕途经济的学问”,也是对事不对人。不论是官非官,是男是女,是亲是疏,总之有这种思想、言行的,贾宝玉一律与之格格不入,避之唯恐不速。贾宝玉对于官僚制度的有关的一切(“官”、“官俗国体”、“仕途经济的学问”)都无好感。这是《红楼梦》的艺述描写显示的。至于这是否意味着贾宝玉对官僚制度的否定,其局限性何在,评论者都可以依各人的认识作出评价。《略论》在这个问题上之所以使我们不敢苟同,倒不仅仅在于它认为贾宝玉不反对官僚制度,而主要在于它的论证与《红楼梦》的客观描写不合,与唯物的辩证的具体分析有违。《略论》的这种论证方式在它对贾宝玉是否尊崇皇权的分析上表现得更突出,推断出来的结论也更令人诧异。为了证明贾宝玉是皇权的歌颂者,《略论》选中了贾宝玉所题写的大观园对额和诗。这些对联诗语是为元妃归省而作的,贾宝玉懂得“当入于应制之例”,“必须颂圣方可”(十七回)。他的所作确也不失颂圣之体。这表现了他的聪明和文化教养。《略论》却不管贾宝玉只是按题中应有之义作应制诗,它得出的是政治结论:贾宝玉“站在拥护皇权的立场上说话”。《略论》对林黛玉、薛宝钗诸姊妹或骋才而作,或“勉强随众塞责”所作的应制诗,也是同样评价。它的论证方法是:不管应制诗这种体裁的特殊性,不问作诗时的环境背景,不顾作诗人的基本思想的总体与全貌;凡有应制诗,均视为作者内心自白;凡有“颂圣”诗语,皆认作作者政治立场。不仅如此,《略论》还根据贾宝玉与姐妹们日常应景吟咏中偶有所谓“间接颂圣”的字句,就从这个别性的前提,作出普遍性的结论,“上纲”为:“在日常生活之中不忘颂圣,是宝玉的思想,也是他姊妹们的思想”。《红楼梦》的客观的读者,怎能同意《略论》的论证呢?谁能相信:巴望候选入宫充为赞善才人(第四回)、艳羡“穿黄袍姐姐”元妃(十八回)的薛宝钗在应制诗中寄寓的内心感情,竟与贾宝玉“那意思一样”?谁能相信:林黛玉比入于国贼禄鬼之流的史湘云更热中于“颂圣”?这样的判断未免过于反乎常理反乎事实了吧?比起大观园题诗来,《姽词》是更多地倾注了贾宝玉的内心感情的。他“歌成余意尚徬徨”,别人赞好,而自己“一心凄楚”(七十八回)。《略论》也看中了这首诗,说这诗“最直接地表明贾宝玉歌颂皇权”,再次运用了它那抓住事物局部现象及其外部联系的论证逻辑。诗中不是反对农民起义吗,不是表彰林四娘的忠义吗?——“歌颂皇权”。但我们细读原诗,可以看到,此诗既表现了贾宝玉对农民起义的敌对态度,同时也表现了他对天子、朝纲的批评,而且以前者为宾,以后者为主。主题不是落在对起义农民的诅咒上,而是落在对“天子”、恒王、将士的讽刺上。“恒王好武兼好色”,开篇就是对恒王的嘲讽。“王率天兵思剿灭,一战再战不成功”,能说是对王与“天兵”的褒扬吗?“纷纷将士只保身”、“天子惊惧愁失守,此时文武皆垂首”,哪有歌颂朝廷的意味!“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林四娘”,表面是歌颂林四娘,内里是对天子、文武、朝纲多么深严辛辣的指斥与讥刺!《姽词》决不是一首颂诗,更不是一首颂圣诗,而是一首指向君臣朝纲的政治讽刺诗,而且是一首寄寓着贾宝玉对君臣朝纲的深深失望、流露着他感到此残破之“天”不可补的幻灭之情的挽歌。贾宝玉在诗中表现的对农民起义的敌视态度是反动的,他对君、臣、朝纲的讽刺与悲挽,也表明他到底还是贵族阶级中的消极的成员。贵族阶级中这样一个有着许多叛逆的、异端思想的消极成员,是不可能对皇权唱出热烈的颂歌的。他只能鄙弃功名利禄。只有象《略论》那样,不是深入分析《姽词》所描写的全部物象,找出其内在的本质的联系,而是停留在对诗中写到的某些现象的表面的、片面的观照,才会论证出《姽词》是贾宝玉“直接歌颂皇权”之作。《略论》为了进一步证实贾宝玉是皇权的歌颂者,还运用自己的逻辑,从贾宝玉对“文死谏武死战”的批评中论证出他尊崇封建君臣大义。你看,贾宝玉不但吟诗作对歌颂皇权,而且以封建君臣大义为信奉的思想原则,还不是个地道的保皇派?!但我们细读三十六回中的这一节,看到事情并不这样简单。在这一节里,贾宝玉象是回护君主至圣至仁之名,归咎文臣武将,发阐他对文死谏武死战这种名节观念的新解,表白自己更知君臣大义。但这番高调只是弦上之音。还有弦外之音,那就是揭破了这样的事实:“受命于天”的君主“至圣至仁”的神话是需要世间“知大义”的臣子曲为回护的;历来以一死报君主的忠臣良将实际上是以一死暴露了君主的昏庸;表彰死谏死战的名节观念原来是这样破绽百出支绌可笑。的确,众多的《红楼梦》读者读到这一节,谁不认为此时此际的贾宝玉是个亦庄亦谐的异端说教者?谁认为贾宝玉是封建教条的道貌岸然的宣讲师?然而《略论》惯用直观的、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只取贾宝玉这番曲直反正怪谲恢奇的言论的表面意义,认作贾宝玉信奉君臣大义的正面宣言;并且置贾宝玉性格的基本特征于不顾,置贾宝玉人生道路的基本内容于不顾,把它所理解的贾宝玉这番议论的表面意义孤立和绝对化,认为贾宝玉“是在更高的意义上肯定君臣大义”。照它这么论证,贾宝玉岂不成了一种比儒家正统的名节观念更深刻、更高明的君臣大义新说的发明者?他岂不就是个大大的封建卫道士?是的,《略论》的确认为贾宝玉是一个“在日常生活的一戏一笑之中不忘歌功颂德之意”的狂热的保皇党。无奈,这只是《略论》描述中的贾宝玉,却不是《红楼梦》中所写的贾宝玉。这就是《略论》对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的基本内容的评述:“既未否定君臣大义和皇权,也不反对官僚制度。”注销这两条,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的含义,也就很可怜了,只剩下他个人不愿当官以及骂某些官僚为“禄蠢”这一点儿了。而这一点点可怜的内容,出自什么思想基础呢?《略论》认为,是受这样一种思想支配:“雅人不干俗事”。在这个问题上,《略论》的论证方法是:以杂感式的文笔,引譬连类,以分析不当官为雅当官为俗这种传统说法为经,以分析《红楼梦》中某些人物的类似表现为纬,牵合交织起来,代替对贾宝玉思想性格的论证,结论却安在贾宝玉头上。从方法论上说就是:只看到贾宝玉的某些言行与传统的雅俗之论有某种外部联系,就认为本质一致,也就是以现象代替本质;也就是以一般代替个别;将鄙弃功名利禄看作固定不变的范畴,不看其在不同时代不同人身上的发展变化,也就是以静止不变代替运动变化。在中国封建社会生活里,在士大夫阶层中,是有这么一种传统的说法,以不当官为雅以当官为俗。但也仅是一种说法而已。那些或真诚或虚伪地鄙弃功名利禄的人物,其思想动机种种不同,都是与当时社会现实及个人际遇相关,绝非取决于雅俗之论。贾宝玉所以鄙弃功名利禄,不愿当官,其思想基础相当复杂,不是雅俗二字所能分剖。总的说来,表现出贾宝玉具有离儒家之经、叛孔孟之道的思想感情;其中占主导地位的是反封建的、初步的民主主义意识,同时也有释道消极虚无思想的因素。《略论》说,贾宝玉的不喜读孔孟程朱之书,是从他不愿当官派生出来的。这是把二者之间的主从因果关系弄颠倒了。实际上,贾宝玉的种种“行为偏僻性乖张”,包括他的不愿当官、不事科举,都是他不满现实、遗世独立、背叛纲常名教的反映和结果。封建君主制度、官僚制度、科举制度的政治思想前提、理论支柱、实践原则,就是孔孟之道程朱之学。贾宝玉则从小不接受这种正统的封建主义的政治伦理教育。他极恶读书,一贯违反他父亲贾政要他“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的耳提面命。贾宝玉爱读的是另一种书,是哪些思想较为解放、含有民主性内容的诗词和《会真记》之类“杂学”。他对孔孟程朱之书,不但感情上嫌恶、抗拒,而且在理智上也予以否定、撇弃。每遇人劝他正经读书,他就“只管批驳诮谤”,说那些热中于“读书上进”的人是禄蠹,又说“只除‘明明德’外无书,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圣人之书,另出己意混编纂出来的”(十九回),因此他“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三十六回)。贾宝玉这些言论行动非同小可。在《红楼梦》产生的时代,最高封建统治者崇儒重道,朱熹注的《四书》是钦定的教科书,“亵渎圣贤”动辄获罪。作家曹雪芹不得不万分留心在意,让他的主人公贾宝玉的“批驳诮谤”绕过《四书》。即使如此,贾宝玉的叛逆思想仍不可掩饰。儒家经典,历来有四经、五经、六经、九经、十二经、十三经之名。《论语》入经部自唐代始,以《孟子》为经自宋代始。贾宝玉竟然认为“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第三回),都是“混编纂出来的”,一火焚之。这不明明把《诗》《书》《礼》《乐》《易》《春秋》以至《孝经》等等全都贬斥了?贾宝玉对于“论、孟、大、中”这四书,是否就真恭敬呢?没有的话!有一次,他携了一套《会真记》,在心芳闸桥边桃花底下一块石上坐着细细玩赏。不期林黛玉走来问他看什么书。贾宝玉顺口撒谎:“不过是《中庸》《大学》”。然后这一对叛逆儿女就并肩忘情地看起这“真真是好文章”来(二十三回)。《会真记》成了他们的《大学》《中庸》,真正的《大学》《中庸》却被弃如敝屣。这一幕不正说明了贾宝玉对《四书》的真态度、真感情?不正说明了贾宝玉表面尊崇的背后隐藏着实际的大不敬?实际上,贾宝玉的批驳诮谤圣经贤传,并没有放过“四书”,或者毋宁说,正是针对“四书”的。因为不是别的书,而正是“四书”,是时尚之学,是科举及第的敲门砖。贾宝玉对孔孟程朱之书是这种态度,他自然不肯按照纲常名教的要求,按照“明明德”“修齐治平”的训诫,去事科举、入仕途。这就显出了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的思想特色。在《红楼梦》之前,清初的《聊斋志异》和《儒林外史》,都创造了体现对功名利禄观念和官僚制度科举制度的批判的艺术形象。《聊斋志异》对封建官僚机构的腐败和科举弊端作了尖锐的暴露,但是思想基础,却不是否定科举仕途。《儒林外史》对科举制度和儒林群丑的讽刺、批判十分有力,塑造了作者理想的鄙弃功名利禄的小说人物王冕、杜少卿等文学形象。王冕明确地从制度上否定八股取士,说“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书人既有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他是用“真儒”的道德文章的理想来否定八股取士制度。他是一个有“儒者气象”的人物。杜少卿这个人物又不同,他不但蔑视功名富贵,而且还在日常生活中不受封建礼教束缚,纵情诗酒,公开“携着娘子的手”游山、上酒馆,还同“和尚、道士、工匠、花子,都拉着相与,却不肯相与一个正经人”。但是杜少卿到底还是一个圣贤之徒,他代人撰作表彰烈女的碑文,他还干了一桩“天下皆闻”的“礼乐大事”:捐资盖泰伯祠,提倡习学礼乐以助政教。《红楼梦》中的贾宝玉,表面上与杜少卿有些相似处。他们都不愿当官,也不愿与官僚往来,他们的交友之道不以贫富贵贱相限,他们日常行事都不为俗礼所缚,他们任意任情,寄怀诗酒……但是他们毕竟在对待孔孟圣贤、礼乐政教上有着根本的歧异。贾宝玉不仅不愿“委身于经济之道”,而且不肯“留意于孔孟之间”。《略论》不看贾宝玉思想性格的新质,只执着于贾宝玉思想性格中同传统的名士风流相联系的一面,一再把贾宝玉的不愿当官与“追求风月诗酒的思想”连在一起,把能不能“跟他一起过风月诗酒生活”作为他以官为友或骂官为“禄蠹”的准绳。《红楼梦》是描写了贾宝玉的流连风月诗酒,他与冯紫英等人物的往还格调相当低下;这表现了他的贵族青年公子的劣根性。但是说贾宝玉在生活中追求的就是风月诗酒,贾宝玉交友之义就是过风月诗酒生活,贾宝玉“不当官和同官僚之家往来”的“矛盾”就统一在能不能过风月诗酒生活上,并以此证明贾宝玉“并不是一般地反对官僚”,证明这就是贾宝玉对官僚取舍褒贬的雅俗之论的实践内容,——这种论述方法和论点,这种对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的思想基础的理解,在我们看来,未免失之主观片面,与《红楼梦》表现出来的客观事实相左,因而也是缺乏说服力的。我们认为,贾宝玉的思想和生活方式的并非风雅而是庸俗的一面,并不是他鄙弃功名利禄、科举仕途的主导思想或支配思想。他的主导思想是对封建末世政治社会生活的不满,对官僚制度和为官作宰的大小贵族统治者的失望,对孔孟程朱之学的怀疑、否定与叛逆。他对现实失去信心,对纲常名教及其制度化的一切失去信心,对补封建社会之“天”失去信心。因此他才不投身科举仕途,不愿涉足官场,鄙弃功名利禄。同时,他对现实中还未出现的、包含着某种初步的民主主义理想的、合乎自然情理、在人与人关系中尊重个性及平等、自由的社会秩序,有着虽然蒙胧却是热烈的向往。加上他所受的释道虚无消极的思想影响,遂酿成了贾宝玉式的同现实不协调的叛逆性格。《略论》不顾这一切复杂的情况,只以雅俗之论来分析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的思想基础,无乃太拘限贾宝玉,也太拘限《红楼梦》了。《略论》既否认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有什么重要的进步的社会内容,又认为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的思想基础与传统的雅俗之论并无二致,这样,它对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的社会意义,当然不会有积极的估价。然而,《略论》毕竟不能一笔抹煞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的“进步意义”,它立了这样一个三段论式:“宝玉这样一个世家子弟,他立志不当官,等于对国家政权不关心,而这个国家是反动的,因此说他这种志趣,这个态度,在我们看来,有进步意义。”还作了这样一个逻辑推论:“一个人立志不当官,虽说‘于国于家无望’,但是,并不构成君臣矛盾。……你不当,自有人当。……世家子弟立志不当官,一般只构成父子矛盾,因为这于家世利益有极其紧迫的关系。因此,我们在《红楼梦》里就看见宝玉在这个问题上只与家庭之间发生矛盾”,“他是贾府这个封建家庭的逆子”。这是《略论》以形而上学的“具体分析”代替辩证法、代替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的又一表现。也是在文学作品的批评和研究中贯彻“恶劣的个性化”(恩格斯语)而抛弃典型性格分析的一种表现。《红楼梦》的客观的读者都能看到,贾宝玉是一个对封建末世的社会现实,对封建意识形态、对自己出身的封建阶级怀着无穷忧愤、具有蒙胧的民主主义理想的贵族青年。他的鄙弃功名利禄,是他的思想性格的一个重要方面,却不是唯一方面,还有别的同样重要或更为重要的方面。所有这些在典型环境里形成和表现出来的、主要的与非主要的性格侧面的活生生的有机化合,才是贾宝玉的典型性格。我们可以着重论述贾宝玉性格的或一侧面,但不应使之与人物性格的其他侧面分割灭裂开来,也不应与孕育人物性格的时代和社会环境孤立隔绝开来。从这样的观点来看,贾宝玉的不愿当官,固然是“这一个”人物的思想行为,但却不脱离人物思想性格的总体,也不是与社会无关的纯属个人的志趣。“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如果我们承认贾宝玉的鄙弃功名利禄属于“这一个”人物的本质方面,而不是人物性格的外在的附加物的话,那就得承认贾宝玉的不事科举、不愿当官等等,是一定的社会关系在人物身上的反映。贾宝玉是作者曹雪芹的自画象的说法,早就被批倒了。阅历过多少贵族官僚的发迹与衰微,经过自己家庭大起大落变故的曹雪芹,对封建官僚、士大夫和追逐功名利禄的读书人,对封建官僚制度和科举制度,该积累了多少感受、观察、思考,这才能概括、创造出贾宝玉这个典型人物。“主要人物是一定的阶级和倾向的代表,因而也是他们时代的一定思想的代表,他们的动机不是从琐碎的个人欲望中,而正是从他们所处的历史潮流中得来的。”(恩格斯:《致斐·拉萨尔》)贾宝玉的思想性格,包括他的鄙弃功名利禄,就具有这样的典型意义。尽管他的离经叛道的思想、他的蒙胧不自觉的初步民主主义意识,还没有使他走到彻底背叛本阶级的地步,然而他的鄙弃功名利禄由于包含着对现存制度(包括官僚制度、科举制度)及其意识形态(孔孟程朱之学)的不满、怀疑、谴责、否定等思想内容,是不能简单地断之为“等于对封建国家政权不关心”的。那么,贾宝玉的这种态度,是否“并不构成君臣矛盾”呢?我们认为,从本质上看,也就是把贾宝玉的这种态度不作为琐碎的个人欲望、而作为一定思想的代表看,从阶级斗争的观点看,是构成了君臣矛盾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构成了同封建国家、封建阶级、封建统治者的矛盾的。事实上,贾宝玉鄙弃功名利禄,.已经达到了鄙弃三纲五常之首的君为臣纲的地步。十六回就记载了一件具体的事。贾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宁荣二府上下里外,无不欣然踊跃。独有贾宝玉一个“视有如无,毫不曾介意”,“心中怅然如有所失”。为什么呢?就为了此时朋友秦钟与智能相恋,气死老父,本人病情也日重一日。贾宝玉关心着秦钟的命运,“虽闻得元春晋封之事,亦未解得愁闷”。贾宝玉与秦钟的关系,并不是都值得称道的。但此时贾宝玉的表现,却具有私情重于皇恩、私友胜于皇亲、宁尽朋友之道不尽人臣之礼这样目无君父的性质。这在本质上不是贵族的观念,而是平民的观念,不是封建的观念,而是民主的观念。这种态度,虽然未酿成实际上的君臣冲突,但在思想上不是已构成君臣矛盾了吗?事情还不止这一件。那次贾宝玉与北静王初会,后者赠他一串念珠,明言是“前日圣上亲赐”。贾宝玉以之转赠林黛玉。林黛玉竟掷而不取,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林黛玉容或不知道此物来历(但也可能贾宝玉已告诉她),贾宝玉却是明白的,但他不作辩白,默认那“臭男人”拿过之物不配赠与林黛玉(十四、十五回)。这种态度,评之为“大逆不道”亦不为过,怎么不构成君臣矛盾!内因已经具备,不过没有遇到外因即现实条件的催化罢了。即使撇开这类具体而微的事情不谈,单就贾宝玉的鄙弃仕途科举、鄙弃孔孟程朱的纲常伦理而论,它所包含的思想意义和社会意义,对封建国家的上层建筑包括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巩固来说,无疑地起的不是积极的、维护的、建设的作用,而是消极的、瓦解的、破坏的作用。贾氏宗祠悬着“先皇”御笔的一块金匾,写的是“星辉辅弼”,两边的一付对联,也是“御笔”,下联是“功名无间及儿孙”。而贾宝玉却不要那个功名,不当那个辅弼之臣。诚然,“你不当,自有人当。”但是,问题不在于这个贾宝玉不愿当官,而在于他的态度包含着对官僚制度、科举制度的否定,对孔孟之道程朱之学的否定,作为一定思想的代表,是削弱、动摇封建统治及其精神支柱的一种因素。特别是在封建末世时期,封建统治已越过它的发展的历史高峰而走下坡路,封建社会关系面临着分崩离析的态势,对于封建统治阶级来说,外有农民起义风起云涌的冲击,如果加上统治阶级内部异军突起,加剧离心倾向,那局面也就更其岌岌可危。因此,贾宝玉一类人物的叛逆思想,不是统治阶级所能容忍的,而是要尽力予以消弥扑灭的。《红楼梦》偏为之表彰。难怪乾隆皇帝弘历的堂兄弟弘虽久闻《红楼梦》之名“而终不欲一见,恐其中有碍语也。”(《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红楼梦卷》10页)也就是说,《红楼梦》的内容,包括它所表彰的贾宝玉的叛逆性格,在封建统治者看来,是很碍眼的;不仅构成了同封建统治的矛盾,而且这种矛盾在一定程度上说还是难以调和的。贾宝玉不愿当官,自然也构成了父子矛盾。然而,对于象贾府这样的世代簪缨之族来说,子弟是否热中科举立志当官,同封建家庭的矛盾却并非不可调和。贾赦就曾公开在子弟面前表示:“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萤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七十五回)。就是贾政也未尝不在心里思量:贾氏祖宗们中“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事实上,贾门的发达并不依靠科举,因而贾政后来对宝玉“也不强以举业逼他了”(七十八回)。从这里可以看到,尽管在“读书上进”与否上造成了贾政与贾宝玉的父子矛盾,矛盾的真正症结,还不在单纯的要不要当官上。贾政贾宝玉父子矛盾的根本症结,在三十三回“不肖种种大承笞挞”中有生动的反映。这场打,几乎是生死冲突。表面原因是宝玉“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然而,贾府中其他真正荒唐无耻的人们正多,所干的丑事远在宝玉之上,贾政置若罔闻。可见行为失检不是宝玉被打的基本原因。贾政对宝玉大动肝火,直接原因是宝玉所“流荡”的优伶属于与贾政不同政治集团的忠顺亲王所有,忠顺王已派人登门问罪,使贾政大为惊恐。但此事原也不难处置,不至于使得贾政“眼都红紫”地亲手要把宝玉“着实打死”。招打的最主要的根由,是这些导火线引爆了贾政平日对宝玉一贯的叛逆思想与行为的积恨。对此花袭人就颇为了然。事后她劝贾宝玉:“你但凡听我一句话,也不得到这步地位,”宝玉不听袭人什么话?十九回有记载:袭人站在卫道立场上对宝玉约法三章,其中就有对宝玉批驳诮谤读书上进的箴规。宝玉当时答应,但不改,并不真听。终于“得到这步地位”,酿成了封建卫道者对离经叛道者的这场暴力镇压。贾政在下狠手死打中间,狂怒地对劝夺的人叫嚷:“你们问问他干的勾当可饶不可饶!……明日酿到他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其实宝玉当然不会走到“弑君杀父”的田地。但是贾政认真地、并非毫无因由地为此警戒着、防范着。卫道者对叛逆者的思想行为,确实认为“不可饶”。贾政自己把这父子冲突提到了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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