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德辉《书林清话》评论

叶德辉《书林清话》评论

清朝末年，一位名叫叶德辉的湖广著名贵族，在中国近代史上享有著名声誉。在政治上顽固保守,竭力维护封建帝制、孔孟道统,在戊戌维新、辛亥革命以及大革命运动中,都站在革命派和进步力量的对立面。但是在学术方面却颇有建树,其所作《书林清话》是上个世纪上半叶中国大陆第一部版本学理论著作,且叶德辉在在藏书、目录、刻书等方面都有成就,为中国现代历史文献学的发展作了举足轻重的贡献,本文试图从其学术方面的成就做一个初步概括,以期对其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一、叶德辉在湘潭县广置田产叶德辉,字焕彬,又字奂份,号直山、直心,又署园,小名庆。清同治三年(1864)正月十四日生于长沙坡子街公和染坊,1927年4月11日被农民协会镇压于长沙浏城桥外识字岭,时年六十四。其祖上本居江苏吴县洞庭西山,至其祖父,因避兵燹于道光末年才搬迁到长沙居住。其父叶俊兰,字雨村,善染技,在坡子街开公和染坊,后在其岳父的资助下,到甘肃经营茶叶而致富,在湘潭县广置田产。叶德辉八岁入小学,十七岁读于岳麓书院,十九岁因无湖南的县籍,在其老师徐峙云的介绍下,捐二百多元,加入湘潭县籍。光绪十一年(1885)乡试中举,光绪十八年(1892)会试中式第九名进士,殿试二甲,朝考二等,官吏部主事,时年二十八岁,叶德辉为官只是为图个名声,对当官并无多大兴趣,所以,不久他就弃官归湘。叶德辉虽未当大官,却是湖南有很大势力的乡绅,历届巡抚到任,无不先访王先谦、叶德辉二人。在戊戌变法中,他骂康、梁为毒蛇猛兽,把梁启超从湖南赶走,编印了《翼教丛编》一书。辛亥革命后的1912年,黄兴回长沙,革命当局改德润门为黄兴门,改坡子街为黄兴街。他命扫街夫撤去牌子,并写了一篇《光复坡子街记》来诋毁革命。袁世凯称帝,他担任了筹安湖南分会会长。北伐战争中,他辱骂农民协会的会员是“马牛羊,鸡犬豕,六畜成群”,“一班杂种”,结果被农民协会所镇压。二、以劣绅论终其一生,叶德辉在政治上骂名不断,站在现在的立场上可称其为阻碍历史前进的顽固保守派,所以在中国近代史上,他是以劣绅而闻名。可在学术方面,叶德辉却得到了杨伯峻先生“其学识有可传”的肯定。1、广集类藏书与叶德辉藏书叶德辉一生中,或家居潇湘,或北览燕云,或东游吴门,因其家道殷实,喜好收藏,其所至之处,无不致力于搜寻古籍。他的学生刘肇隅说他:“竭四十年心力,凡四部要籍,无不搜罗宏富,充栋连橱。”(刘肇隅《园读书志》序)他的侄子叶启发说他早年做官以后,“不乐仕进,日以搜访旧书,刻书为事,专力于考据之学。”(叶启发《园读书志》跋)叶德辉藏书的几个来源:一是先祖遗书,但“楹书数巨箧”,留下的已较少。二是叶德辉二度进京,于厂肆中搜访所得。光绪十一年,也就是叶中举不久,第一次到北京应会试,每天到琉璃厂、隆福寺等书肆访书,得到不少初印佳本。光绪十五、六年,叶第二次到北京,正好赶上河南商丘宋犖家的纬绣草堂的藏书和山东曲阜孔晋涵家的红榈书屋的藏书散出,运到北京书肆出卖,他选择了不少珍贵版本,在北京他住在郡馆中,每天翻阅《玉函山房丛书》,发现其中引据资料有不少讹漏,他下决心找来原书一一校对补充,所以特别留心广搜书籍。三是光绪十二、三年,湘潭袁芳瑛的藏书散出。袁芳瑛,道光已巳进士,家有卧雪庐藏书,其藏书的十分之三得于兰陵孙星衍的孙氏祠堂藏书,十分之二得之于杭州的一些藏书故家,十分之四、五是他做翰林院编修时得到的,其藏书中宋元椠本极多,比如所藏宋元本《史记》、《汉书》就各有十部。散出时,大部分廉价败给李盛铎。此时,叶资力有限,与李氏竞争不过。但叶还是收拾了不少残本,或抄或配,得到一些零散的袁氏藏书。四是在光绪十八年叶德辉中进士会到长沙家中,居家十余年,得到许多书,如善化县一位姓张的藏书家,长期在山东为官,买到王士祯赤背书库、诸柽柳喜海味经书屋和黎城马国翰玉函山房的藏书。后这些图书归到叶德辉观古堂中。此外,1900年以后,叶德辉结识了一些日本学者和藏书家,经常和他们互赠互换书籍。叶德辉用自家观古堂所刻的丛书换取了许多日本影刻宋元本医书和卷子,如古典文学社在1957年出版的《古今书刻》所用的明刻版本即为叶德辉接受日本友人馈赠而得。至辛亥革命,他家藏书单本已达十六万卷,如把复本计算在内,则有二十多万卷。这些书分装于一千三百六十八个书箱之中,可谓富甲海内。有专门的藏书阁观古堂。观其藏书经历,我们发现叶德辉在藏书方面有其独有的几个特点:一是考究版本。他收书的重点是:(1)明刻和清私家精校精刻本。他对版本的搜讨,并不在嗜收宋元旧椠,宋元版本流传至清代,皆已名有其主。坐拥者除非遭重大变故,决不会轻易散出。另外也取决于他对版本发展的认识。“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2)重视异本。“每得一书,必广求众本,考其异同,盖不如是不足以言考据也”。所以,嗜求明清善刻与别本重本构成了他藏书的最大特色。版本学的奠基之作《书林清话》出自其手,并非偶然。二是有用书多,即注意书籍内容的可读性,而不仅仅取其版本价值。叶在《藏书十约》“购置”中说:“置书先经部,次史部,次丛书。经,先《十三经》,史,先《二十四史》,丛书先其种类多校刻精者。”从《园读书志》著录看,经部书凡九十六种,史部书凡九十七种,子部书凡一百二十六种,而集部却有三百四十九种。用他弟子的话来说,是“凡四部要籍无不搜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不至有阅世借人之苦”。谢国桢先生所说:“论其人实无可取,然精于目录之学,能于正经正史之外,独具别裁,旁取史料,开后人治学之门径。”反映其藏书的著作是《藏书十约》,该书是他藏书活动的经验总结,它主要从购置、鉴别、装璜、陈列、抄补、传录、校勘、题跋、收藏、印记十个方面来阐述。其不失为古代藏书楼发展史的一篇文献。可惜由于后人保护不善,叶德辉观古堂的藏书在抗日战争时期,由其子叶启绰、叶启慕卖给了日本人山本,现藏于日本,这是自陆心源皕宋楼藏书东渡以来,我国文献又一次大规模外流。在国内,多年来,湖南省图书馆也仅访得其藏书及其手批、手校本三十多部,如抄本《云麓漫钞》、《古今书刻》等。2、叶德辉的版本学成就在叶广泛涉猎的学术领域及其所取得的成就中,唯以版本目录学为多为重。由于叶德辉藏书甚众,其著有目录学之作:《观古堂书目》,四卷,于1915年自刻于观古堂。本意是担心藏书不能保全,编成书目,可供后人参阅,这部书目继承了《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的传统,每一大、小类之前均有叙录,记述各类学术的流变,分类的义例,其分类的优点在于比较多地使用三级类目。辛亥时期,目录的最高功用在于“考镜源流,辨章学术”,所以类目划分越细越适宜,则越能体现它的功用。另外在每书之下又详注该书不同版本。叶藏书的目的是方便读书,他读书治学的方式之一是作题跋。叶德辉每得一书,必写一跋,经常在书页空白处,随手写下数语,或论一书之得失,或辨版本之异同,多为刻骨铭心之语。《园读书志》除了从各个视角反映书的特点外,也表述了叶德辉在版本目录校勘学,在经学、史学、文字学、诗学等方面的学术思想,以及他的政治观、历史观、人生观等,是研究叶德辉本人的第一手史料。叶德辉在版本学方面的最高成就当属他的代表作《书林清话》。《书林清话》一书是叶德辉有感于叶昌炽《藏书纪事诗》仅仅缀述历来藏书家的遗闻佚事而无出版方面的资料而作。他遍检史书,阅遍诸家藏书目录和题跋之作,搜集了大量资料。其功夫不亚于《藏书纪事诗》,受到后世的推崇。在20世纪前半期,社会处于不稳定状态,但由于印刷术及图书制作效率的提高,促进了图书版本事业的发展,也开始了对版本学的研究。但版本学理论方面还很欠缺,这时出现了有关版本学理论的第一部著作《书林清话》。所以说《书林清话》是我国第一部有系统的书史,是版本学的奠基之作。谭卓垣在《清代藏书楼发展史》评价《书林清话》时即称,“他以自家的藏书和他同时的一些藏书家的藏书为基础进行研究,成功地叙述了中国雕版的历史,各代刻书的优劣以及关于图书的掌故”。梁启超就把它列为国学入门的要书。《书林清话》虽是版本学的第一部专论版本的书,但并未形成体系,比较分散。曹之,司马朝军《20世纪版本学研究综述》中也提到,“尽管在当时条件下,《书林清话》的出现已属难能可贵,但它毕竟只是史料的排比和堆积,缺乏理论色彩。”后来版本学在其基础上得到了较好的发展,其框架结构可对比严作之著《古籍版本学概论》做对比(仅为了能有一个更清楚的理论体系的认识,别无他意),严书大致框架为:版本的认识、版本的历史、版本的鉴定、版本的考订等几个方面,其脉络清晰可见。但确实,作为版本学理论的开山之作,不可能在各个方面都要求做到最好。除《书林清话》外,叶德辉的《书目答问补》与《校正书目答问序》,也反映了他在版本目录学上的真知灼见。3、叶德辉书部部本叶德辉不仅在藏书及版本学上成绩颇丰,他同时利用自身在政治方面的影响力,广泛地刻书。《观古堂书目丛刻》总汇宋、明、清历代官、私书目重要而罕传者十五种,在中国书目文献整理出版史上亦堪称空前之举,其实效至今犹存。其它还有《观古堂汇刻书初二集》,《观古堂所著书》十三种,《观古堂汇刻书》十四种,《丽瘘丛书》九种,《双梅影阁丛书》十七种等叶德辉除以藏书和版本目录学称著于世,又以刻书著称,其“所著及校刻者凡数十百种,多以行世”。已故学者杨树达说叶德辉于经学能驰贯众家,追迹段(玉裁)、王(筠),自标独得,到了晚年一心研究文字学,熟谙众家史籀;他精通目录版本学,凡雕刻源流、时本真赝,他都一清二楚;对于子部书,它能深研星命,推本汉师,能游心艺术,对书画、古币研究精深;其于诗文,早年攻俪体,壮年崇尚古文,其诗作为一时绝响。杨树达得出结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