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同一般性名家伪作陆中介组织书

非同一般性名家伪作陆中介组织书

现在代笔这个词很受欢迎，但在古代和现代书法和绘画圈里很少见。其原意是指有个别书画名家作书画应接不暇时,主动授意与自己艺术面目相近的嫡传弟子或同行代为操笔创作,然后亲自署上本人大名以应付索求者。然而,本文标题中的代笔二字是加引号的,表明所署名绝非原作者意愿,完全属欺骗性的冒名顶替。之所以称之为“代笔”,纯粹是因为仿冒者是被仿冒者陆俨少的直系弟子,所以仿功才“出类拔萃”,令书画界许多专家学者皆以假当真。一陆浚少的真真假作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起,技高艺绝的陆俨少(1909—1993)便开始成名,逐渐为圈内圈外人所熟知。陆俨少的书画作品热销于海内外艺术品市场也已经有20多个年头了,因价高货俏故而很早就诱发了坊间的仿造行径。据笔者长期在书画市场的跟踪探察,已发现不少由不同地方不同人赝造的陆俨少书画伪作在市面公开流通,蔓延神速。为了引起大家对陆俨少及名家书画作品被大量作伪现象的高度警惕,本文拟着重披露一种非同一般性名家伪作的陆俨少书法仿品。为何说它是非同一般性名家伪作呢?一是隐藏深。自20世纪80年代末当陆俨少还在世时,它就已被海外某画廊代理悄然批量炮制并陆续直接销往海外各地,到作者去世十多年后又纷纷间接返销到内地。由于赝制时间已久,成品及裱件外观已有明显的看似地道的陈旧感,书画界少有人能洞悉真相。二是数量多。这类型伪作连续仿造的时间长达15年左右,除了大批量伪造字数奇多的直条幅中堂成品外,还有不少超长度手卷、组合型书法册页、附带型的题跋或单件题字等等,各种幅式赝品应有尽有。三是流传广。该类伪作在艺术特点和质量上均较其他类型仿陆书画要接近于真迹许多,近些年它随着“海外回流”的书画源源不断地到国内各地拍卖行去投拍,多数都能成交,有的还拍出高价,现已广为海内外的公私博物馆与私人藏家收藏。四是负面影响大。迄今它们已屡屡被有关出版机构收编入各种高规格版本的陆俨少书画专集中,有的甚至多次转载,被视为陆俨少的书法真品与精品供人观摩与临习。2008年10月,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为纪念陆俨少诞辰100周年推出了一套图册《陆俨少全集》,共六卷。在第五卷书法专集第234页和第264页分别刊载了图1与图2这二件署名陆俨少的书法,其中图2除了影印整件作品外,邻页整版还满格附印了高精度局部放大图,由此可见参与该书编审的数十位专家们一致认定它既是“陆俨少的真迹”又是“代表性精品”。但是,根据本人近30年来从事书画鉴定工作和接触数以万计署名陆俨少的真真假假书画,包括对该画家课徒历史及其每位弟子笔墨特征了解的经验判断,它们皆非真迹,属彻头彻尾的由陆亲授某弟子伪造的赝品。诚然,要认定图1与图2是伪作,不能光说结论就完。想要让结论服众,此处不能不做的事就是拿出强有力的充分依据,而艺术品鉴定的特殊性与复杂性又决定了在当前唯有将学术依据和学术之外公知常识与逻辑依据的两方面并用,才是彻底揭穿该类赝品,还陆俨少书法以本来面目的最佳方式与权宜之计。二陆浚少文书文风特征鉴定任何一件名家作品真伪的主要依据毫无疑问是作品主要构成元素的笔墨与造型的客观状态,它是书画真伪鉴定的学术依据或称学理依据。观笔墨,众所周知陆俨少是一位功力超群者,他写字的运笔方法和作画如出一辙,极具独特性一一执笔偏高位,靠中指拨动笔杆,力送笔尖上下左右四面出锋;伴以提按动作,笔尖,笔腹全用上,并随中指的微微抖颤,自如地让线条顿挫、迂回或作出波磔,显示灵变与节奏感。对于陆的书法笔墨特质,鉴定人应事先了解揣摩,以便深悟其笔法来由与个中三昧。做为鉴定陆俨少书法笔墨的标准而言,其亲笔特征是中锋、侧锋并用,中锋多于侧锋,以圆笔为主,方笔为辅。运笔中笔线由中锋到侧锋及粗细、轻重、润枯的转变过程十分微妙,线条的抑扬、顿挫、轻重与虚实亦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在总体迟缓、婉约的气格中透露出稳重、变化与空灵。陆的书法用墨气沉入纸,富有动势,韵致鲜活而生动,能达到湿能见骨、渴能得润的高品质。这些基本特质可以说在陆的中晚期书法作品中都得以充分的体现。图1与图2效仿的正是陆俨少该时期的书法,与我所见过的其他仿陆书法相比较,它们确实是相对最像的一种成品,说明操笔者具相当的笔墨功夫,但决非没有漏洞。只要细辨其笔线,还是能较快察觉出它沉稳生挺度略显不足,粗细、轻重与虚实的节奏起伏变化小一些。客观上,凡是陆俨少真迹书法一般总是粗线与重笔多于细线与轻笔,它们则相反,本应偏少的细线与轻笔却偏多了,以及行笔时起、承、转、合过程不尽自如和中锋、侧锋笔法转换得稍欠法度。还有与节奏把握甚至与作书心态有关的缺位是它们起首的那几个字笔墨皆不重实,少了应有的粗放痛快劲,与后续的字搭配起来是一副“头”轻身“重”模样,而陆的亲笔基本上是“头”重“身”轻,视感舒适。再是俩成品上的行笔每到拉长线处便出现程度不等的轻薄、气竭状态,处于败笔边缘。就整体而言,在墨韵的畅达、鲜活感上也稍逊一筹,以致书法总的气局要弱、“平”一些,少了酣畅淋漓与纵逸跌宕的气势。引发上述这些问题既与书写时的节奏掌控有关,也与行笔速度偏快有关,说明操笔者驾驭笔墨的能力终究不如原作者。看造型,陆俨少作书画理法是“笔笔相生”,正是该理法成就了其书法的个性与优势。他写的字,字形多数是扁宽体,结构上疏下密、笔线上粗下细,全篇书法必夹带二三个瘦长形近乎弓字状的字,并把收笔那一根线拉长至常规字的一倍以上,基本不作方正的结体。他有意把每个字都写成或朝左或朝右倾的左顾右盼的姿势,却能让每个字都不失平稳且字与字之间笔线总是牵丝映带,局部与全部协调性皆十分完美,其艺术表现力已超越了书法本身。在辨别陆俨少书法真伪时,关注每个字、每一笔画的形状、衔接与过渡状态,以及总体章法统筹的自然与否与优劣程度是关键点。将图1、图2与上述内容做衡量,总结说它们在造型上似有如下几处的非正常:一,陆俨少的代表性字形是扁宽体带有隶意,它们的字形偏瘦长体的要大大多于扁宽体,带隶意成分相对少于陆。二,只要拎出任何一个字的任一二处笔画,形状似皆有造作或扭曲之感,遇有衔接与过渡性的如从横到竖、从竖到横折、从撇到捺以及有弯钩或拉长线的笔线便更突出些;孤立看每个字的字形皆略有些失稳不自然。三,字与字之间呼应感较弱,缺乏足够的意连之势,使整体章法的严整性不尽理想,出现有空洞与杂乱迹象。四,书法整体上不具备陆亲笔的那种若一泻千里的豪放气度与充满画意、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境界。综上所述,从笔墨与造型的标准判断,图1、图2的客观状态皆不能与陆俨少的原作相提并论。三“模仿”品的证据效力虽然说书画鉴定理论上的书画真伪鉴定主要依据是构成每一件作品的笔墨与造型元素,但它不见得是唯一的准绳。原因是现实中每个人,包括专业人士对书画艺术及某名家艺术个性和质量高低的判断往往是千差万。正是基于此,作为真实的真伪案例剖析,我们常需另辟蹊径去做具体而烦琐的举证取证工作,哪怕是在学术依据已非常充分确定的情况下也不能例外。在这里,我还要根据经验说明一个关于书画辨伪取证工作的常识性问题:如果我们要证明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类型的一对一克隆性质的陆俨少书法伪作倒好解决,工作方向就是去寻找母本作为直接证据。只要找到母本,辨伪就算大功告成。然而,本文揭秘的这种“代笔”仿品并不用真迹母本来造假,它属于“技高一筹”欺骗性极强的“仿制”性质的作伪。前文已述,造假者受过陆俨少本人的指教,对陆的书法艺术特质、创作习惯及工具材料诸方面的了解是其他作伪人莫能比拟的,因此他仅凭意念与手上功夫就能做出模仿。说到“仿制”这种作伪方式,以往在收藏界许多人心目中总感觉是“死无对证”,即纵然有时候明知鉴定结论被人有意颠倒黑白了,也常常会让人如哑巴吃黄连一样束手无策。由此可见它着实是辨伪工作中最难举证的一种作伪方式。“仿制”品固然有举证难的一面,却并非无路可走。找不到直接证据仍可以找间接证据,我们可采用搜取若干个间接证据的方式,让数个间接证据产生类似证据链的作用,也同样能取得较充分的证据效力。这种“归类举证法”的工作基本原理是:任何造假者或团伙“仿造”某名家作品的水平无论有多高、多接近于真迹,“仿制”者(们)个人的笔墨习性以及一些艺术元素外的细节漏洞必将显露在成品上。那么对“仿制”品具体的取证工作一般分两个步骤进行:一是先找出署名同一名家的疑似“仿制”伪作两件或两件以上,重点选定那些笔墨、造型与款识偏差共性多的、易于被他人认定其系同一人或同一出处手迹的实物,让数个成品之间形成一种相互印证的关系;二是再用已知真迹与数个疑伪成品做全方位的比较,从而既证明它们与真迹手笔的不同,又揭示出某件或某些疑伪成品中若干处与公知常识、逻辑相违背之处。现在再说图1与图2,两成品的笔墨与笔性、造型与总的书法气息,一般不难判断它们系同一人手迹。由它们分别署“1976年1月”和“1978年7月”的时间款,即时间相距达一年半而所有款字尤其是“陆俨少”三个字却基本一致(图3)这点看,实际上就已是证明它们皆不可信的较充分的理由。缘于这些“代笔”伪作的款识纰漏明显,甚至已没有必要再去拿一件陆俨少同时期的书法真迹与其作比较。更有甚者,当我又从某一拍卖行2005年秋季拍卖图录中发现图4这件姊妹篇时,上述的公知常识漏洞仿佛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请注意,图4署的是“癸卯(1963年)五月”的时间款,它与图2的署年相差了将近15年,与图1相差了近13年,而三件书法的总体面目与单一字形包括“陆俨少”三个字的笔势与结构怎么可能会如此相近呢?书画常识告诉我们,名家书画作品的笔墨与造型风格,不同时期乃至于不同的年月都会有不同。事实上,陆俨少的书法与其画作一样,从60年代初期到70年代末期这一区间风格变化在行家眼中是巨大的,其风格面貌是从前期的娟秀典雅向后期的粗放沉雄的一个转变过程。其字体造型包括署名的字形在每一年,甚至每几个月都不同。还有,陆一生所写立轴幅式的书法作品,通常都只写有古代诗贤的一首诗或词,至多也就写到100个字出头左右,鲜见像这三件书法这样总要